第41章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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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司牧跳過來的那一瞬間,譚柚便伸手接住他。
司牧笑得更開心了,恨不得整個人盤在譚柚身上,拿臉在她脖頸處蹭。
頗有幾分長久沒見到主人的貓貓猛地看見主人的感覺,嗲嗲地叫。
譚柚隻是笑,也不說話,見司牧生龍活虎不像是身體出問題的樣子,不由垂眸偏頭吻了下他洗完吹幹後又香又軟的頭發。
“我本來沒想回來的,”司牧下巴搭在譚柚肩膀上,苦惱的連眉頭都皺起來,白淨的小臉上全是委屈,“可我太想你了。”
折子看完本來該直接睡覺,最近朝上事情太多,身心消耗都大,唯有早睡方能養足精神應對明日早朝,可司牧洗漱完坐在床邊抱著枕頭遲遲不肯躺下。
他可憐兮兮地看著胭脂,“我都好幾日沒見到阿柚。”
司牧卷長濃密的眼睫落下,聲音輕軟,“府裏的床跟枕頭定然是想我了。”
他見胭脂一副沉默無言的表情,立馬說道:“我能感受到,我跟它們都睡出感情了!”
胭脂,“……”
您仔細想想您是跟誰睡出了感情。
司牧滿臉獨守空房的小夫郎表情,眼神幽怨,“我批完折子,處理完要事,按時吃飯,我現在連澡都洗了,我什麽都已經做好,唯獨沒見到阿柚。”
他扁嘴,“我不是個合格的夫郎。”
胭脂聽不下去,委婉地建議,“不如去譚府走走?”
他道:“明日早起小半個時辰進宮也來得及。”
“就小半個時辰啊。”司牧目的達到,開心地拉長音調。
他抱著枕頭挺起腰杆,像是說給誰聽似的,“我每日按時吃飯喝湯藥調養身體,少睡小半個時辰怎麽了?”
胭脂,“……”
胭脂怕的是司牧隻要回譚府,就不是早起小半個時辰的事情,而是會晚睡多久。
司牧這邊已經開始穿鞋,腳步輕快地朝殿外跑,聲音歡喜,“備車,回去。”
胭脂注意到他說的是“回去”而不是“出去”,不由微微一頓,隨後笑著應,“是。”
胭脂心細,處事周到遇事沉穩,一般司牧出宮都是他留守勤政殿,硃砂隨司牧回譚府伺候。
馬車上硃砂揶揄地問司牧,“主子,哪個枕頭想您了?咱這次過去把它直接帶回勤政殿唄,人是帶不進去,但枕頭可以。”
司牧平時喜歡躺在馬車裏,今天卻是坐著,手撩開車簾不停往外看,恨不得這馬車長了一對翅膀,眨眼間能從皇宮飛到譚府裏麵,才能不浪費半刻時間。
“不這麽說,胭脂不讓我回去。”司牧扁起唇,可憐兮兮回頭看硃砂,“阿柚讓他盯著我睡覺,晚睡半個時辰,他都會記下來。”
司牧單手遮嘴跟硃砂說,“我看見他都記三回了。”
短短七天就記了三回,這要是被阿柚知道,指定要說教。
司牧雖是抱怨,但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來過,側身趴在車窗上,心情極好地輕輕哼,“她怎麽拿我當小孩子管呢。”
連什麽時辰睡覺都有規定。
“硃砂,”司牧想起什麽,略微有些心虛地問,“我該怎麽跟阿柚說呢?”他晚睡加早起,阿柚肯定又要說他作息不規律。
司牧腦袋耷拉著枕在小臂上,聲音悶悶糯糯的,“可我就是太想她了。”
從中午就開始想了,隻是下午事情多,綿綿麻麻的情緒便匯聚在一起,醞釀到晚上才爆發。
突如其來的思念就跟鋪天蓋地的潮水般將他淹沒,卷著他的心髒緊緊纏著,滿腦子想的都是譚柚。
司牧極少有這種情緒濃烈又衝動的時候,他也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克製,忍一忍等那陣思念過去之後,情緒又會平靜下來。
可他就是不想忍著。
哪怕隻是回去被譚柚抱抱,讓他用不睡覺來換都行。
硃砂沒有這種經驗,他也沒像司牧這樣特別想過誰,但他知道,“您要是這副語氣跟駙馬說話,駙馬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
“真的?”
“真的。”聽得他心都軟了,何況駙馬。
於是司牧見到譚柚後,先發製人,將自己胸腔裏濃濃的思念朝她傾倒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半年沒見呢。
可剛新婚正甜蜜時的分開幾天,比處久了後分開一年更讓人難以忍受。否則也不會有“如膠似漆”這個詞。
“我今天按時吃飯喝藥,也處理完政務,還接見過大臣,就隻有想見你這件事情還沒完成。”
司牧溫熱的唇瓣貼在譚柚衣襟上,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神情,“我從早上想到晚上,所以才回來。”
譚柚聽出他話裏的解釋,心底一陣柔軟,掌心拂在他單薄清瘦的背上,溫聲說,“這是你家,隻要你想,隨時可以回來,不需要任何理由。”
司牧從譚柚懷裏退出來半步,手指攥著她的衣襟,狡黠一笑,“其實我還打算明天晚上用鬆獅想你了當借口,帶它再回來一次呢~”
鬆獅,“……”
到點就睡的鬆獅為兩人可付出了太多。
“現在就不用啦,”司牧挎著譚柚的胳膊抬腳往裏間走,“鬆獅知道不能回來見你,肯定很難過。”
站在門口的硃砂心想,鬆獅未必會這麽覺得,畢竟譚柚最近幾日肯定會進宮看望它。
蘇白蘇吳四人秋闈考試一共九天時間,這期間譚柚無事定會去勤政殿陪自己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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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進去,硃砂將門先替她們關上。
司牧跟譚柚坐在屋裏圓桌邊,司牧將圓凳往前挪,跟譚柚坐得極近,一條腿甚至擠進譚柚兩腿膝蓋間。
譚柚喝茶,“我還沒洗漱。”
“我知道,我們說說話。”司牧挨過來趴在桌麵上,側臉枕著胳膊,一雙鳳眼清澈明亮,就這麽軟乎乎地看著她。
譚柚微微歎息,伸手撫著他的臉頰,俯身過去吻他唇瓣。
兩人交換一個綿長的吻,在情動之前勉強分開。
“阿姐說今天禮部會去客棧統計考生名單,”譚柚握著茶杯道:“我便帶蘇虞四人去了趟街上。”
“難民也不是今日才進城,但京兆尹府今天才搜街,定不是巧合。”
“難民更不會單人來京,城外定還有不少,她們會縷縷續續進京對不對?”
先來的這幾個不過是給京城百姓和考生們一個適應的時間,讓她們心裏多少有個準備,不至於在真正見到大批難民時出現恐慌跟不願意接受現實的情況。
小小的刺痛會讓考生們疼痛,如果上來就是重錘出擊,隻會把這些“天之嬌女”砸懵,心理承受脆弱的,甚至會被“砸死”。
譚柚看向司牧,抬手將黏在他下唇瓣上的一根頭發溫柔撥開挽到耳後,眉眼溫和地抬眸繼續看他。
“阿柚你看出來啦?”司牧也不瞞著她,順勢伸手握住譚柚的手,搭在他腿麵上。
“隻發考生一兩銀子,是我跟皇姐都同意的。”
司芸的想法是煽動考生的不滿情緒,但她沒料到難民會進京。司牧的想法也很簡單,讓學子們看看什麽是現實,現實就是國庫已經沒錢。
這把現在割在難民身上的刀子,將來會割在她們身上,甚至刀刃已經貼緊她們的皮肉,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
司牧說,“難民是我示意的,她們出現在街頭的日子就選在禮部統計名單的今天。”
司牧甚至朝下示意,允許難民一路向北,否則她們也不會來的這麽順利且迅速。
吳思圓不是沒阻攔過,隻是她調不了兵,沒辦法將這些災民全部困在本地不能外出,這才導致今天這副局麵。
吳思圓覺得賑災銀兩馬上就會發放下去,到時候難民就不是問題。
奈何她沒料到的是國庫真的沒錢,戶部沒辦法一下子將銀子全拿出來。沒有賑災銀,就安撫不了難民的情緒。
時間對人命從來不會寬容,與其坐以待斃餓死在故土,不如上京搏一搏希望。
司牧便默許此舉,打算借著難民進京一事,掀開京城眾人眼前這層富貴繁華的虛假麵紗,讓眾人看看輕紗底下的低層百姓已經苦成什麽樣子。
京城是大司的臉麵,難民進京是讓大司臉上無光,可司牧覺得如果大司的五髒六腑都已經病了,臉上即使鋪上厚厚的粉,又能好看到幾時?
倒不如趕緊醫治。
這事譚柚看出來了,吳思圓定然也能看出來。
可那又如何,人已經在城外,吳思圓除非出兵鎮壓,否則難民遲早要進城。
至於出兵鎮壓——
哦,她沒這個資格。
司芸也沒有。
今天隻是個引子,明早才是大戲。
就因為明天才是重頭戲,司牧突然回來才會讓譚柚不安。
她怕他碰到什麽難題,亦或是宮裏出了什麽事。
“大司就像是一個人,現在不過長久揮霍懶惰後身體被掏空,這才積攢成病。隻要不諱疾忌醫,總會治好的。”譚柚單手貼在司牧臉上,拇指輕撫他眼底青色,語氣溫柔,“別擔心,大司還是有未來的。”
今天街上的那群站出來跟京兆尹府衙役對抗的人,便是大司的未來。
頂著母親壓力的吳嘉悅也是大司的未來。
隻要這群能為自己家國出力的年輕一輩不是選擇蒙蔽雙眼躺平,不是像書裏的安從鳳那般在家國破碎後心安理得的隱居田園,那就還有希望。
到時候新的一輩成長起來進入朝堂,司牧便不用這麽累。
她掌心溫熱,貼在臉上帶著令人說不出的安心跟踏實感,司牧舒服地閉上眼睛,竟有些想睡覺。
“阿柚,困了。”司牧睡眼惺忪,從桌上起來,往前跌趴在譚柚懷裏,昂臉看她,“你去洗澡。”
譚柚頓了頓,“你明日要早起。”
“但我想你,”司牧巴巴地看著她,小聲哼哼,“就一次。”
譚柚知道司牧有多固執,也不再多說,掌心輕輕搭在司牧腦袋上麵,垂眸吻他額頭,“等我。”
司牧便乖巧地坐好。
熱水早就備好,幾乎譚柚剛拉開門,花青就讓人將水送進來。
譚柚進淨室洗漱,留司牧坐在外麵等。
司牧趴在桌子上聽裏麵的水聲,總覺得連這聲響也帶著譚柚身上那股不急不躁的意味,不像話本裏那般,嘩啦啦一桶澆下來,然後擦幹便過來辦事。
她像是不急。
司牧手指指腹輕劃桌麵,抿唇納悶。
她怎麽就不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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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那麽香,甜而不膩,比當季的狀元香荔枝還要清甜,比那大閘蟹還要肥美,她怎麽可以不急?
主要是——
司牧都急了。
司牧躡手躡腳地走到淨室旁邊,頭從屏風後麵探出來。
譚柚坐在浴桶中,視線從下往上落在那顆突然出現的小腦袋上,笑得有些無奈,“殿下,你的影子露出來了。”
瘦瘦長長的一條影子躡手躡腳地出現在屏風跟地上,比司牧本人來的還快。
司牧以為自己很仔細了,譚柚出聲時他還一愣。
“我好像也出汗了,”被發現後司牧索性蹭過來,手指扶在浴桶邊緣,眼睛亮晶晶地問,“阿柚,浴桶夠不夠大啊。”
譚柚沉吟,“浴桶大不大,具體要看殿下你想怎麽用。”
司牧解開衣帶,中衣隨手拋在屏風上,抬腳跨過桶壁,隨著一陣水聲,司牧欺身趴在譚柚身上,偏頭吻她的唇,聲音含糊,“這麽用。”
疊在一起的話,應該夠用。
他都坐在桶裏了,譚柚也不能把人提溜出去,隻能將他背後的長發挽起,免得再弄濕。
司牧皮膚白,瓷釉一樣白皙的皮膚在暖黃的燈光下,像是反射著柔光。
滿頭柔順的烏發披在身後,發梢被水打濕,分別黏在後背跟肩膀處。黑白對比,更顯得頭發黑皮膚白,眼睛亮嘴唇粉。
譚柚抬手,食指挑起他肩上的長發,身體前傾將他的發絲挽在頭頂,隨後順勢低頭吻他的肩膀跟脖頸。
兩人的影子被燭台映照投在地上,能看到司牧修長好看的脖頸微微往後仰。
譚柚自己一個人洗澡總是安安靜靜,水聲從未嘩啦過。
今天加了司牧,這聲響就大了起來。
本來隻洗一刻鍾的澡,生生延長到半個時辰。
主要是司牧磨磨蹭蹭,明明該早早就能洗完的,他偏要自己來,到後來譚柚既是無奈又是想笑。
於是隻聽見“啪”的一聲,譚柚不知往哪兒拍了一下,聲音含笑,“挺腰。”
司牧眼睛瞬間睜圓,紅著整張臉看向譚柚,噘嘴嘟囔說,“我從小到大都沒被打過……板子。”
他有點不好意思說那兩個字。
“疼了?”譚柚知道自己力道在哪兒,“那我給你揉揉?”
司牧將臉埋進譚柚脖頸裏,哼哼唧唧說,“你怎麽這麽……不一樣。”
外人眼裏的譚柚眉眼平和行事板正甚至無趣,但誰能想到這麽一個清冷自持的人,在浴桶裏會打夫郎屁股!
司牧手指輕輕抓著譚柚的肩,被水汽蒸的濕漉漉的眼睫蝴蝶振翅般煽動,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但我喜歡。”
他喜歡被譚柚偏愛跟特殊對待。
兩人將近子時才睡,司牧跟隻慵懶的貓一樣,在譚柚擦頭發的時候,已經霸占著她的枕頭將臉埋進去睡著了。
譚柚走過來,坐在床邊撩開司牧脖子上的長發,親了下他的嘴角。
“阿柚。”他輕聲呢喃,聲音像是含在喉嚨裏咕嚕出來的,顯然已經睡的昏昏沉沉,就這還下意識地將臉扭正朝上,方便她吻。
譚柚眼底笑意濃鬱,手搭在司牧腰上,輕輕拍了拍,“睡吧,我把燈熄滅。”
墨院燈光暗淡下來的時候,吳府院裏的燈光正亮。
幾乎是譚柚幾人前腳走,後腳吳嘉悅就被吳思圓叫到了書房。
“聽說你今天出了不小的風頭,”吳思圓臉色陰沉,氣到陰陽怪氣,“可真是我的好女兒啊,拿你娘跟吳家的前途博一時喝彩。值!太值了!”
吳思圓拍桌子,“蠢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風光,就跟那戲台子上的英雄一樣!”
“我怎麽會有你這麽個女兒,笨就算了,你是蠢。”吳思圓食指手點著吳嘉悅,“滿大街那麽多人,那宋芷茗跟譚柚都在,為何她們兩人不站出來,讓你站出來逞能?”
“你她姥爺的是不是我親閨女!我是造了什麽孽把你生下來,專門壞我好事。”
吳思圓隨手將桌上的折子直接砸在吳嘉悅臉上。
折子一般都是硬殼軟紙,拐角正巧砸在吳嘉悅嘴角,當場就見血了。
吳思圓沒看見一般,“你可知難民進京是多大的事兒?你一句‘把她們都留下’惹了多少的禍?她們是留下了,吳家呢?你舅父呢?桉桉呢?”
吳思圓氣極,“你怎麽行事之前就不知道想想這個家,想想你姓什麽!”
“姓什麽從來都不是我能選的,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姓譚!”吳嘉悅舌頭頂著嘴角,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跡,溫熱的血粘在她指腹上隻覺得一陣冰涼。
這股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底,整顆心都冷了下來。
“你說什麽?”吳思圓直接站起來,“你再給我說一遍!”
“你是翅膀硬了,竟敢這麽跟我說話!”
“你給我跪下!跪下!!”
吳思圓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肥胖的臉上隨著動怒皮肉繃緊輕顫,顯得很是嚇人。
整個吳府估計都能聽到今晚這書房裏的動靜。
吳嘉悅撩起衣擺跪在地上,腰背挺直,梗著脖子說,“我本來就不成器,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吳府沒有我還有二妹,您對她這麽滿意,將希望放在她身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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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走自己的路,我也沒覺得我今天做錯了,我清楚的知道我‘多管閑事’時自己姓什麽,”吳嘉悅抬頭看吳思圓,“娘,我是姓吳,但我也是大司的子民。我是人,那些難民也不是牲口啊。”
“她們就是牲口!在京城,沒有難民,隻有牲口!你懂嗎。”吳思圓大口喘·息。
見吳嘉悅愣怔地看著自己,像是被嚇到了,吳思圓說道:“你這是多餘的仁慈之心。”
她氣息微顫,盡量穩著聲音說道:“照你這麽說,乞丐也是人,伶人也是人,那花樓裏的哥兒也是人。怎麽著,你都要管?”
“犧牲小部分人,換取更大的利益,這才是成大事!你才讀幾天書,就跟我講家國情義,吳嘉悅我告訴你,你娘我在三元及第時,比你還有抱負!”
“結果呢,現在呢,還能怎麽辦?”吳思圓指著桌麵上那個白玉荷葉式筆洗問吳嘉悅,“你說我能怎麽辦。”
吳家已經踏在了皇上這條船上,隻能盡心輔佐別的一律不該多想。吳思圓覺得吳嘉悅此舉簡直就是給吳家提前挖墳。
“我一開始,就不該讓你接觸譚柚,沒有她哪來的這麽多事情,”吳思圓雙手撐著書案,“女兒啊,我寧願你一生蠢笨,都不願你想現在這般自作聰明!”
更多的東西吳思圓不願意跟吳嘉悅說,隻擺手道:“今天我也不打你,你去院子裏領家法。”
書房門隨之打開,兩個家丁進來一左一右站在吳嘉悅身體兩側。
吳思圓看著吳嘉悅,沉沉道:“打二十棍,往重了打!隻要她在八月九日那天能自己站起來去應考就行。”
家丁應,“是。”
吳嘉悅跟家丁出去之前,吳思圓叫停她,最後問了一句,“你可知錯?隻要你說以後跟譚柚和姓蘇、白的那幾人斷絕來往,這二十棍便可以減少成五棍。”
書房裏的燈光映在吳思圓圓胖的臉上,火光在眼底跳躍,竟透出幾分為人母為人臣的難辦跟掙紮。
吳嘉悅今天做的事情那麽多人都看著呢,怎麽都狡辯不了的。這頓打為了吳家,不得不挨,不能不挨。
吳嘉悅心裏也清楚。
她撚著指腹上的血,以很冷靜平和的口吻扭身朝後說,“娘,您失敗了,但我總得試試。我是沒能力沒本事不聰明,可我如今不過十八歲,心頭這口熱血不能涼的這麽早。”
吳思圓閉了閉眼睛,好一會兒才低頭擺手道:“滾吧。”
吳嘉悅在庭院裏挨打的時候,有下屬腳步匆忙地進了書房,跟吳思圓行禮,“大人,查到了,難民就在京外十餘裏,預計明早城門大開時進京。”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徐衙役。
她皺眉詢問,“您說咱們應該怎麽辦?”
徐衙役眸光閃爍,試探著往脖子處比劃一個手勢,“這般,可好?”
“好,很好,”吳思圓坐回椅子裏,雙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問,“你有人手嗎?你能做的悄無聲息不留痕跡嗎?你當是殺雞呢,死幾百隻也就死了。”
“但凡我們有這個人手,她們也不會出現在京郊,你我此時也不至於因這事發愁。”
吳思圓是想一了百了鏟草除根,讓人進不了京,可她調不了兵啊。
顯然有人提前下過命令,這期間不見兵符任何地方的官兵都不準輕舉妄動,否則以造·反論罪。
誰敢動?連京城門口守大門的,都不敢收錢往外趕人。
這就是兵符,是皇上半夜夢醒都想得到的東西。可它就握在司牧手裏,半分不讓。
吳思圓看向徐衙役,“而且你覺得長皇子是豬嗎,這本就是他的計劃,他能不派人跟著?”
“到時候難民死在京外,這後果比難民進京還可怕。”
那麽多人悄無聲息的死了啊,京城百姓不得瘋,朝野上下不得震驚動蕩?
“到時候京城百姓發瘋鬧起來,你說怎麽辦?”
一連幾個問題問下來,徐衙役啞口無言。
豬腦子,都是豬腦子啊。
吳思圓愁的手拍著椅子扶手說不出半句話。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自有對策,讓京兆尹府那邊不要管了,任由難民進京。”
吳思圓遲遲沒聽到庭院裏有吳嘉悅的聲音傳過來,心一直說不清道不明地懸著。
“你回去吧,別被人看見。”
都是些無用之輩。
等徐衙役離開後,吳思圓走到書房廊下往外看,側眸問身邊下人,“打了嗎?多少棍了?”
下人回,“打了,十五棍。”
她頓了頓,“大小姐咬著東西,一聲沒吭。”
她本以為吳思圓會欣慰,畢竟女兒還算有骨氣。
誰知吳思圓卻是皺眉搖頭,“我倒是希望她叫,嚷的越大聲越好。”
吳思圓側頭跟下人說,“今夜就把大小姐挨打昏死過去的消息往外傳,越慘越好,明日不準她見任何人,包括譚駙馬。”
“是。”
吳思圓感覺脊椎都被繁瑣的事務壓彎不少,雙手背在身後回了書房。
她得想想,明個早朝應該如何應對。
翌日寅時,群臣起床出發朝宮門口趕去。
卯時,鼓樓鍾響,午門大開,早朝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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