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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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柚總覺得司牧是借著吳嘉悅想罵吳思圓王八。
    “陳芙被從太學院除名了, 另外皇姐親口下旨不讓陳芙參加明年春天的武試,”司牧道:“估計是為了安撫吳思圓。”
    先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 是司芸慣用的手段。
    可惜這一棍子敲的屬實有些疼, 夠吳思圓緩一段時間了。
    吳嘉悅趴在床上,任由身後不認識的禦醫給她重新往傷處塗藥,然後將藥膏揉開。
    她閉著眼睛沒出聲,裝作還在睡。
    吳嘉悅又不傻,心裏差不多猜到是怎麽回事。應該是皇上在試探吳家是不是腳踏兩隻船, 這才利用陳芙揍她, 從而試探她娘的態度。
    如今試探完還算滿意, 於是選擇犧牲陳家安撫吳家, 將陳芙從武試中除名, 就當為她出氣了, 也算間歇性安撫一下吳思圓。
    這便是帝王的多疑跟猜忌。
    吳嘉悅手指微微攥緊, 還沒等內心升起擔憂跟不安,就聽譚柚溫和的聲音響起,像是故意說給她聽。
    譚柚道:“你向來對事不對人, 隻看事情完成的程度,而不在乎此人是否真心向你, 亦或是有二心,這便是你們姐弟不同之處。”
    司牧是能者善用,比如新稅一事,也不見得支持的人都是向著司牧的,但隻要她們對於新稅有用, 司牧便唯才是用。
    他要的是能辦實事的臣子, 而不是一條聽話忠誠的狗。
    司芸的做法其實也沒錯, 她是想要朝臣之間離心,這樣她們彼此才不會結為同盟。作為君王而言,大臣們如果一心,那她這個皇上可就危險了。
    被朝臣齊心孤立架空的帝王,手中沒有半分權力可言,甚至會被大臣遮住視線堵住耳朵,從此蒙蔽在皇宮之內,做一個聽話的傀儡。
    所以想要朝局穩定,必須讓臣子內鬥,彼此爭奪她的重視跟信任。如此,朝堂分權,最後才能集權於皇上。
    隻是司芸這個做法不適合現在,因為掌權之人除了她,還有司牧。
    除非除掉司牧,否則她這套法子就像是養蠱,要麽養出能咬人的毒蠱,要麽自己會被反噬。
    司牧多聰明,眼睛往床那邊掃了一眼,鳳眼撩起,眼底閃爍著光亮,“那是對別人。”
    司牧輕輕哼,食指戳譚柚心口,“對於你,我既對事,也對人。”
    譚柚笑,伸手握住司牧的手指順勢牽在手中垂在身側。
    她柔聲道:“吳嘉悅還是個學生,朝堂爭鬥在她入仕之前,不該這般殃及到她身上。”
    “她母親是協辦大學士,舅舅是皇貴君,從出生起便注定她會被卷進這場旋渦裏,想要置身事外怎麽可能。”司牧瞪她,“你這是在護短。”
    譚柚能不懂得這裏麵的道理?她都懂,但她還是會心疼自己的學生,所以不希望她們被朝堂政事過早影響,更不想她們涉險。
    可是像吳嘉悅這種身份地位的權臣之女,從懂事起,就已經站在名利場的爭鬥旋渦中,很多事情早就身不由己。
    吳嘉悅也是命好,遇見了譚柚,若是沒有譚柚,她是絕對不可能從吳府脫離出來,最後都會跟陳家一樣,淪為司芸隨時可以犧牲拋棄的棋子。
    司牧倒是不在乎吳家做的什麽打算,別說吳思圓打算腳踏兩隻船,她就是腳踏八隻船跟隻螃蟹一樣橫著走,司牧都無所謂。
    隻要吳思圓手中的鉗子能為他所用,亦或是那雙鉗子沒危及到他,司牧輕易都不會選擇動吳思圓。
    譚柚之所以說這些話,不過是看見吳嘉悅已經醒了,怕她聽見會多想,這才說來安撫她。
    司牧軟聲嗔譚柚,“阿柚,你這是慈母多敗女,孩子會被寵壞的。”
    兩人像是在為孩子的教育吵架。
    譚柚希望孩子擁有完整童年自由自在不被拘束,司牧則認為孩子應該早點接觸社會知道人心險惡,將來才能應付社會的毒打。
    而被她們兩人夾在中間的“孩子”吳嘉悅,越聽越不敢睜開眼睛。
    剛開始是裝睡,現在是真的想昏睡過去。
    她兩邊都不敢向著,得罪夫子,師公也不會開心。得罪師公……
    她哪敢得罪司牧!
    說不定到時候會被混合雙打。
    最後連沈禦醫都聽不下去,忍不住扭頭說,“你倆哪能生出這麽大的閨女?孩子還沒有呢,就先吵起來了。”
    而“吵起來”的司牧跟譚柚手還牽著手。
    沈禦醫,“……”
    沈禦醫看見兩人牽在一起十指相扣,被她看見才分開的兩隻手,眼皮抽動。
    打擾了,是她這個外人多管閑事了。人小兩口“吵架”都是牽著手吵的,能嚴重到哪裏去。
    譚柚鬆開司牧,將手背在身後,手指虛攏,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廓微微發熱。
    司牧軟軟地笑,故意將自己被牽過的那隻手抖落給沈禦醫看,“誰說我倆沒孩子。”
    譚柚側眸看司牧,以為他說的是鬆獅,結果就聽司牧掰著手指頭數起來,“蘇虞、蘇婉、白妔,吳嘉悅還有鬆獅,四個女兒一個兒子。”
    吳嘉悅,“?”
    吳嘉悅滿腦子問號,誰?鬆獅???
    司牧煞有其事的感慨,“啊,我才十六歲,孩子都十九了,歲月過的真快。”
    譚柚跟沈禦醫,“……”
    沈禦醫沉吟一瞬,看向譚柚,“殿下最近身體調養的極好,也沒磕著頭。”
    主要是沒磕著腦袋,所以不是她這禦醫的錯。
    譚柚頷首,“您辛苦了。”
    司牧鼓起臉頰伸手戳譚柚腰側軟肉,被她攔下。
    “一日為師終身為母,我可沒說錯,”司牧看向吳嘉悅,聲音清脆,“是吧。”
    吳嘉悅臉埋進枕頭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對對對是是是。”
    看看都把孩子嚇成什麽樣了。
    沈禦醫轉移話題,跟吳嘉悅說,“背後這藥,一日一換,不出七日便能好。其餘地方都是些淤青,自己配合著藥膏藥水多揉揉,有助於活血化瘀。”
    幸虧是年輕,恢複的快。
    吳嘉悅盤腿坐起來感受了一下,沈禦醫的藥塗上去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她攏著身上的衣服,跟禦醫頷首致謝。
    “謝我作甚,我不過奉旨行事,”沈禦醫收拾藥箱,“要謝還是要謝你這十六歲的‘老’父親。”
    司牧出聲糾正,“快十七了。”
    沈禦醫輕嗬,“您怎麽不說自己十八了呢。”
    司牧搖頭,一本正經,“那也不能太貪心,往大了說阿柚會覺得我是嫁不出去才嫁給她。”
    沈禦醫被噎住,司牧笑著靠在譚柚肩上,手指撚著她垂在身側的袖筒,像個嬌羞的小夫郎。
    沈禦醫表示沒眼看。
    吳嘉悅倒是望向站在譚柚身邊的司牧,感覺有些割裂感。
    她記憶裏的司牧,不是這樣的啊。
    吳嘉悅記憶中的司牧,喜怒無常,臉上多數是麵無表情,像根快要枯死的藤,根本不會像現在這般鮮活有生機,跟旁人說笑逗趣,也不會像個天真的小公子一樣,將頭歪在譚柚手臂上。
    “謝師公。”吳嘉悅實在喊不出別的。
    司牧笑的慈祥又和藹,拉長音調,“乖~”
    吳嘉悅,“……”
    吳嘉悅有些害怕。
    要不還是打她一頓吧,她心裏能踏實些。
    幸好司牧宮裏有事,沒在這兒耽誤太久。
    等司牧跟沈禦醫離開後,譚柚才拿著她手裏的書坐回床邊。
    吳嘉悅抿了抿唇,輕聲問,“夫子,殿下會介意嗎?”
    譚柚看吳嘉悅,眉眼溫和平靜,自帶安撫人心的氣場。
    吳嘉悅這才說道:“皇上都會懷疑我娘。”
    皇上娶了她小舅舅,相當於將整個吳家都捏在手中,就這皇上都會懷疑她母親。帝王之心本就多疑,尤其是司牧比司芸還乖戾多變。
    吳嘉悅這個身份,莫名有些尷尬。
    “他不同,”譚柚說,“他跟他皇姐不是同一類人。你也不同,你問心無愧坦蕩處事,無須多慮。”
    “可上次柳家,”吳嘉悅好奇,“長皇子因為柳貴君一人,遷怒整個柳氏一族。”
    那段時間吳嘉悅聽到的說法全是司牧公報私仇借機發揮。
    譚柚搖頭,“不對,是柳家這幾年先借著柳貴君的勢,越權做了不該她做的事情,殿下才動柳家。柳貴君一事遲早會發生。”
    從柳貴君的大膽行事,便能看到柳家在宮外有多放肆。宮裏宮外就是個雙麵鏡。宮裏的柳貴君都敢肆意妄為,宮外的柳家怎麽可能會低調行事。
    “那太君後呢?”吳嘉悅問的小心翼翼。
    至今還在皇陵那兒,連中秋都沒能回來。
    譚柚輕聲道:“父不慈則子不孝,人可以守禮,但不能守死禮,這事不怪他。”
    譚柚總是這般無條件維護司牧。
    吳嘉悅深呼吸,問出最後一個問題,“那鬆獅……”
    她怎麽能跟狗比?
    呸,是狗怎麽能跟她比?!拿蘇虞跟狗相比還差不多。
    譚柚沉默了。
    別的問題她都有應答如流,唯有狗兒子跟四個女兒地位相等一事她略顯遲疑。
    “你若是不願意,”譚柚歎息,語氣縱容又無奈,“那你排第一也可以。”
    吳嘉悅一聽第一,嘚瑟地抖腿,“那還差不多。”
    然後反應過來——
    “排第一還是跟狗一起,我就不能不跟鬆獅排在一起嗎?”
    感情那縱容無奈的語氣不是對她,而是對長皇子。
    譚柚開始戰略性翻書。
    吳嘉悅哀嚎,“夫子,我不想跟狗一起。”
    鬆獅估計也不想跟吳嘉悅一起。
    對於長皇子的決策跟他做的事情,吳嘉悅都能理解跟接受,唯有這一條,“狗怎麽能當兒子養呢?”
    譚柚語氣平和,不疾不徐,“因為是公狗,不能當女兒養。”
    吳嘉悅,“……”
    這是公母的問題嗎?!
    吳嘉悅幽幽地盯著譚柚,她感覺夫子是故意,她肯定是故意的。
    “萬物有靈,眾生平等,”譚柚寬慰吳嘉悅,“聽話。”
    吳嘉悅暫且忍下,等蘇虞三人來看她的時候,吳嘉悅悠悠說,“蘇虞,鬆獅現在是你狗哥哥了。”
    蘇虞瞬間跳腳,“憑什麽!”
    吳嘉悅頓時舒坦許多,反正不能光犧牲她一人哄師公開心,要下水大家一起下水。
    但蘇虞的關注點明顯跟吳嘉悅不同。
    她問,“我怎麽就不能當個姐姐了!”
    吳嘉悅,“……”
    蘇虞表示,“我不比鬆獅大啊,怎麽著也得是個姐姐,它最多算個狗弟弟。”
    “滾吧傻子。”吳嘉悅嫌棄她。
    白妔問,“我呢,我第幾,我能不能當個第一?”
    就這還值得爭?吳嘉悅不是很能理解。
    蘇虞把白妔從床邊推開自己坐上去,“你怎麽就第一了,我跟我妹都還沒說話呢,不管是按人數還是按秋闈名次,我們老蘇家都是優勢。”
    老蘇家的驕傲——蘇婉,選擇不開口。
    吳嘉悅看向蘇虞,蘇虞用扇子戳她腦門,“看什麽看,你個第三名。”
    “誰說我第三了,”吳嘉悅抖了抖外衫,得意地抬起下巴,“不好意思,夫子剛才說咱們五個裏,我排第一,你們都得往後數。”
    “我第一,鬆獅第二,你們誰愛第三誰第三。”
    果然還是第一比較香。
    吳嘉悅以一種看妹妹的眼神看著她們,隨手一指,“蘇婉第三,白妔第四,那誰第五。”
    當大姐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舒坦!
    “你說誰第五,”蘇虞扇子別在腰後,伸手要打吳嘉悅,“我要當大姐。”
    兩人打鬧起來,白妔在旁邊扇風點火看熱鬧不嫌棄事情大,“就是就是阿虞怎麽著也得是個第一,我呢,當個第二就行,咱這年紀擺在這兒,怎麽著也不能比鬆弟小啊。”
    蘇婉看不下去,蹲坐在門口,雙手托腮,甚是無語。
    瞧見譚柚拿著書回來,蘇婉朝她搖頭,“別進去,裏麵在咬架。”
    譚柚微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咬架?”
    “對,為了跟狗爭名次,已經打起來了。吳嘉悅要當大姐,我阿姐不同意,兩人都想當鬆獅的姐姐。”
    這倆加起來最多五歲,一個三歲,一個兩歲。至於誰三歲,估計兩人還得比劃一頓,誰贏誰三歲。
    譚柚,“……”
    她剛才出去的時候,吳嘉悅還很排斥跟狗同輩呢,這一眨眼的功夫,都開始捍衛自己大姐的身份了。
    譚柚順勢撩起衣擺坐在門口,暫時不打算進去“評理”。
    “阿柚,太學院真的很不一樣,比我們以前的書院大了好多倍,像個小皇宮。”蘇婉說,“我想在這裏好好學習。”
    爭取下次能得榜首會元。
    阿姐說,那個位置必須是她們的。
    她們隻有拿到最好的名次,將來才能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唯有能在殿前說上話,才能幫到長皇子,將來才能護住吳嘉悅。
    裏麵還在互掐,蘇婉卻不覺得聒噪。
    她甚至從袖筒中抽出一張紙,上麵寫著她不懂的句子,“阿柚,你幫我講講吧。”
    第三名跟第八名還在“打架”,第二名已經開始偷偷補課了,這便是為何第二名能考第二名的原因,人家時刻都想著學習。
    吳嘉悅在床上躺了五天就開始活蹦亂跳。
    這五天裏,蘇虞將太學院摸的差不多,在裏麵混的如魚得水。
    她臉皮厚,能屈能伸,長得好看會說話,基本無論男女對她印象都不錯。
    吳嘉悅對此點評,“將來有幸出使她國,記得牽著蘇虞,文能對罵,武能咬人,不用白不用。”
    “你是不是說我壞話了?”蘇虞一展扇麵,“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跟你哥哥一個德行。”
    吳嘉悅咬牙提拳,然後就聽蘇虞繼續說,“我去打聽了一下,之前教過你的鄭博士一年前就因病請辭了。”
    也就是那個指著吳嘉悅鼻子罵她無能廢物的那位夫子,正因為她,陳芙等人才會叫她“吳能”。
    吳嘉悅愣了愣,還保持著抬手握拳的姿勢怔在原地。她是完全沒想到蘇虞會幫自己打聽這些。
    “可惜,錯過了咱們這些優秀的學生,是鄭夫子此生的遺憾。”蘇虞伸手攬著吳嘉悅的肩膀,用扇柄將吳嘉悅懸空的手壓下來,“走吧,位置都給你留著呢。”
    得知鄭博士已經不在太學院,吳嘉悅覺得鬆了口氣,好像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被人撬開,終於能夠自在呼吸。
    同時又覺得有些遺憾,就像蘇虞說的,如今的她完全可以挺胸抬頭站在鄭博士麵前。
    她現在的名次跟成績,是對鄭博士當年評價最好的反駁。
    太學院雖是最大最好的學府,但是教學方式跟其他書院一樣,還是以自學為主,博士隻負責解惑。
    可蘇虞等人還是習慣性的寫完文章找譚柚點評,有她們四個帶頭,剛開始不敢湊過來的學生,後來慢慢大著膽子也拿著文章去找譚柚。
    尤其是太學院裏的後進生,熊思婕。
    吳嘉悅走之前,吳嘉悅倒數第二,她倒數第一。吳嘉悅回來後,正數前十,熊思婕依舊倒數第一。
    欽天監的監正熊大人是這麽說的,“我費盡口舌把她弄進太學院,還不是為了你,你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問她啊。”
    當初力薦譚柚入太學院,熊大人是最拚命的那個。
    她甚至都打算,如果實在不行,她就說是星辰推演出來的結果,譚柚命中該有個姓“熊”的學生。
    熊思婕是個老實孩子,今年也才十五歲,聞言很是茫然,耿直發言,“我什麽都不懂,該從哪兒問?”
    熊大人已經開始抄棍子,滿屋子打她。
    最後熊思婕老老實實地走到譚柚麵前。
    她有些腆不下臉,磨磨蹭蹭站在旁邊,半天才開口,“夫子。”
    她捏著手裏的文章,聲音很低,“您看我還有救嗎?”
    要是別的博士,肯定讓她自己從基礎去看,熊思婕就老實巴交地從書的第一頁開始翻,來來回回就沒翻到過第三頁。
    譚柚看著她寫的文章,頓了頓。熊思婕低頭摳手指,她就知道她笨。
    熊思婕正要耷拉著腦袋離開,譚柚卻溫聲叫住她,先是給她列了個書單,規定每天學習的內容,然後每日清晨來到之後抽查。
    熊思婕拿著書單跟需要她學習的進度,眨巴眼睛站在原地,呆呆地問,“還是要學習啊。”
    她還以為被譚柚點評一下,或者被她用手摸一下頭頂,自己就會突然開竅呢,原來還是得自己親自看書。
    譚柚笑,配合熊思婕的想象,抬手在她腦袋上摸一把,溫聲問,“現在感覺如何?”
    熊思婕生了雙杏眼,這會兒眼睛亮起來,很是新奇,手掌搭在自己被譚柚摸過的腦袋上,圓圓的包子臉露出笑意,“感覺我聰明了很多。”
    “那就好,”譚柚耐心十足,“等你學完這些內容,我再教你其他的。”
    熊思婕眼巴巴地問,“那到時候還能再摸一下嗎?”
    譚柚看出來了,熊思婕跟別的同齡孩子比,多多少少有些不足。
    “自然可以。”
    熊思婕頓時感覺踏實很多。她喜歡這個新來的博士,長得好看,人也好。
    有熊思婕在前,隨後其他學生也慢慢湊過來——
    “夫子能摸摸我嗎?我也想開竅。”
    她們不是想開竅,她們是想開瓢。
    最後連蘇白蘇吳也跟著起哄,“我也要!”
    譚柚,“……”
    摸的多了,有時候譚柚見司牧湊過來,會下意識抬手揉他兩把。
    可以了,下一個。
    司牧茫然,怎麽這手法跟他搓鬆獅一樣?
    迎上司牧狐疑的視線,譚柚抿唇收起手,然後轉移話題。
    短短不過一個月,譚柚已經成為太學院裏炙手可熱的博士,每天找她批文章或是聽她講課的人極多。
    學生一多,就有人容易走神摸魚。
    為了防止學生們天天來混日子裝模作樣學習,譚柚讓花青幫忙巡視課堂。
    花青腰後別著戒尺,雙手抱懷站在走廊上,從大開的窗戶往裏麵看。
    有時候學生一扭頭就能對上她的視線,嚇得一哆嗦,整個人都清醒了。
    上次花青抽陳芙的畫麵不過才過去一個多月,一切都曆曆在目,現在隻要看見花青以及她拿著的戒尺,眾學生腿彎就疼。
    別說學生們,就是陳芙看見花青,都覺得腿彎隱隱作痛。
    街角巷子口,陳芙坐在車前橫木上,往遠處眺望。
    “今天太學院放假,譚柚會進宮,這條街道是她的必經之路。”身邊人已經打聽的清清楚楚。
    陳芙冷笑,伸手握緊拴著馬的韁繩,手背青筋凸起,“好,正好找機會跟她比試比試。”
    是收拾收拾。
    陳芙始終認為上次是譚柚偷襲,她才不敵,這次可算是等來機會,豈能放過。
    太學院十天放一次假,今天正好是休息日,譚柚準備從街上路過時,買點吃食帶進宮裏。
    她讓花青將馬車停在果脯鋪子門旁不礙事的地方,自己下去挑些司牧喜歡的果脯。
    巧的是,對麵酒樓二樓,有人探身越過窗欞看她。
    趙錦鈺伸手一指譚柚,跟身邊的趙錦莉說,“阿姐快看,譚家的馬車。”
    他還惦記著譚橙的兩個爹爹呢。
    趙錦莉麵無表情地將趙錦鈺的手指往旁邊挪了挪,從譚柚身上移開,最後落在筆墨紙硯鋪子上,“咱說好的,不挑有夫之婦。”
    “誰挑有夫之婦了?”趙錦鈺皺眉,單純乖巧的小臉露出不滿。
    趙錦莉從善如流,“有婦之夫也不行。”
    人家譚母都帶著兩個夫郎回青水省了,他還念念不忘。
    趙錦鈺撇嘴,正要收回手,就看見從筆墨紙硯鋪子裏出來的安從鳳。
    “阿姐,這個長得好看!”趙錦鈺黑葡萄一樣的眼睛亮起來,隨後遺憾地扁嘴,“可惜應該是個好人。”
    他剛才看見筆墨紙硯鋪子裏有個男子差點摔倒,安從鳳伸手扶了對方一把。
    趙錦鈺歎息,“人太好,不夠我糟蹋的。”
    趙錦莉,“……你就不能換個詞?”
    趙錦鈺想了想,“那,享用?收拾?玩弄?”
    趙錦莉抬手扶額,“還是別換了吧,糟蹋這個詞聽起來挺好的。”
    她怎麽就同意讓他出門了呢。
    趙錦鈺還是不想放棄,“讓我下去仔細看看。”
    他拎著手裏的鞭子,不想是去看看這麽簡單。
    趙錦莉生怕趙錦鈺將人直接綁回去,趕緊攔下,“你站在此處不要動,我去給你打聽打聽。”
    把趙錦鈺留在二樓,趙錦莉這才無奈地朝對麵走去。
    隻是還沒抬腳邁過酒樓門檻,就聽到有人大喊。
    “快讓開,馬受驚了,讓開!”
    趙錦莉毫不猶豫大步上前。
    因為路中間有個跑得太急被擠倒的三歲女娃,正趴在地上。
    譚柚剛從果脯鋪子裏出來,反應跟趙錦莉一樣。
    唯有站在路邊離得最近的安從鳳,在這個時候,緩慢朝後退了一步。
    二樓的趙錦鈺托腮,眼裏露出笑意,“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