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陌生的山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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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還沒來得及問許扶清要開始什麽, 他就離開了梳妝桌,徑直地走到房門前,拉開門閂就出去, 像是有急事一樣。
她撇了一眼鏡子中在夜間能嚇死人的妝容, 躊躇了幾秒,整理一下衣裙,連忙跟上去。
出到房間外麵, 謝寧亦步亦趨地緊跟著許扶清。
此時此刻,烏雲散去了一點兒。
陰沉的慘淡月光籠罩著這片山林,除了草叢裏偶爾會發出一兩聲動靜和鳥兒啼叫聲,荒寂的山道安靜不已。
走到一半,謝寧抓住了許扶清的袖角,他微微偏過頭看她,掛著溫柔到極致的笑問:“怎麽了?”
“小夫子,你還沒告訴我要開始什麽?”謝寧惴惴不安地看著周圍。
許扶清彎腰過來。
他冰涼的手指覆上她剛剛一張一合的唇瓣,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輕捏著,順著唇角慢慢遊離, 如同畫畫一般。
少女的唇溫熱細軟,跟一些身子軟趴趴的蠱蟲有一絲相似。
沒幾秒, 許扶清笑著說:“謝寧, 我發現你總是會有很多問題呢。”
謝寧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唇,他總是很喜歡揉捏東西,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 腦海裏又冒出他捏老鼠的畫麵。
她肩頭一抖,視線卻不經意間地掠過他掌心已結痂的傷口。
下一瞬, 謝寧靈機一閃道:“我之前替你包紮傷口, 你說了要報答我, 所以帶我來這兒,不是嗎?”
許扶清視線與她交匯,指尖微微一停,落到她的唇角,溫柔地摁住那裏的皮膚,極輕極緩地嗯了一聲。
“可你給的報答不是我想要的。”
她抬起頭。
事已至此,謝寧不得不努力地沿著他的腦回路來找生機,“沒錯,我是在許府欠你一個報答,但同樣的,後來你也是。”
“你可以選擇我要報答的方式是什麽,為什麽我不可以?這、這樣不公平。”
她悄無聲息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盡量避免碰到掌心,將觸到自己唇瓣的手指慢慢地挪開,太冰了,瘮得慌。
許扶清笑了笑。
他撚了撚指腹的胭脂紅,放下手,寬大的紅色衣袂緩緩地垂落,撇了一眼陰暗的山林小道,說:“可我掌心的傷是因你而起啊?”
謝寧忍住後背發麻的不適感。
月光下,她抿了抿唇,強裝鎮定道:“對,可你是自願說出會報答我給你包紮這些話的。”
安靜了一會兒,許扶清話語輕柔且含著笑,“你說得也沒錯,好,那謝寧你想要什麽報答?”
夜色流動。
謝寧破罐子破摔,一字一頓、咬字無比清晰地道:“我想要小夫子......保護我,不讓任何人傷害我。”
“保護你?”
他難得皺了皺眉,“豈不是和我要的有所衝突?”
其實謝寧也心虛得很,“半年時間。”
她底氣十分不足,急匆匆地補上一句,“隻需要半年,我現在身子不好,血自然也不好,養上一養最合適了。”
話一畢,謝寧退一步,訕笑著,“在此期間,我會一直跟在你身邊,你若是想要血,隻要是不危及性命的數量,我都會給你的。”
沒法子,為了活下去,隻好暫且這樣了。
還有就是因為係統給她完成任務的時間限製是半年。
如果在此期間無法完成好感任務,則視為失敗,任務失敗後,屆時無論是在現代的自己還是穿進小說裏麵的自己都會死。
既是如此,她何不放手一搏。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許扶清蒼白細瘦的手剝下旁邊大樹的一塊樹皮,顏色暗沉、粗糙的樹皮襯得他的手指越發好看。
許扶清眼神逐漸變得怪誕,笑容也很是僵硬,似戴上了一張長久的微笑麵具,“在此期間,會一直跟在我身邊?”
指間的樹皮掉地。
這麽多年來,他遊走在江湖上,聽過不少人跟別人說過這樣的話。
隻不過,鮮少有人做得到,他們習慣用謊言活著。
如今想想,就連想殺自己的老嬤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說會永遠陪在他身邊,看著他長大成人。
可惜啊,她因為私心地想她的孫子活下來而想殺他,卻被柳如葉下令殺死了,活生生地放到鍋裏,煮死。
想到這兒,許扶清笑得更歡了。
謝寧自知躲不掉喂蠱蟲一事,就隻好麵對了,見他的笑容,心中怪異叢生,點頭,“嗯。”
許扶清抬了抬眼,眼底落下一片淺淺的月光,宛若虛假麵具的笑愈放愈大,蒼白麵色襯得有些病態。
她縮了下脖子。
“好啊,那你可得記住你說過的話,你若在此期間離開我......”他眼珠子輕轉,黑夜朦朧了他似月的容顏。
還沒等許扶清說完,謝寧立即打斷。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小夫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逃的,我也逃不掉不是?”
反正謝寧記得在原著裏,男主衛之玠的劇情線大多跟許扶清有關聯,她橫豎是避免不了跟他接觸的。
所以倒不如想個法子暫時和睦相處。
怕多生事端,謝寧不再在這個話題上轉悠。
她遲疑了一下,又問:“小夫子,你還沒回答我的第一個問題呢,你剛剛在房間裏說的‘現在開始’是什麽意思啊?”
提到此事,許扶清白皙的臉竟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五官陰柔昳麗到極致,徒生幾分嫵媚之色。
他輕聲一笑,眉眼染上愉悅之意。
“今天便是你口中所說要挑選的好日子,也是我心中的好日子...多年前,許府就是在今天這個時候被滅門的,那一夜火光衝天,屍體一具一具地交疊...別提有多美了。”
謝寧愣住了,喉口發緊到說不出話。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她出汗了。
一滴汗順著謝寧的臉頰滑下,許扶清用指尖接住,薄唇微張,舌尖輕輕慢慢地舔了下,一舉一動皆叫人口幹舌燥。
“是鹹的呢。”自記事以來,他從未哭過一次。
少年眼神明澈,仿佛不知道此舉過於曖昧旖旎。謝寧視線忍不住落到許扶清舔過的指尖,脊背也跟著發麻了。
別無其他,純純是被嚇的。
來到這兒後,她瘋狂地給自己洗腦,就當是玩逃亡遊戲。
他沒看謝寧,微抬著眼皮,透過幾棵大樹的縫隙望著夜色彌漫的天空,話鋒又轉回來,音色一如既往的穩和聽似溫順。
“原本是打算在今晚把你喂給我的蠱蟲的,如今看來,得緩緩了。”許扶清又摸了摸謝寧的臉,將冒出來的細汗一並擦去。
謝寧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睫毛微顫。
“那我們現在回去吧,小夫子,我困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走來幾個人,一道帶著一絲不太確認和激動的女聲插了進來,“謝寧?謝寧是你嗎?”
來人分別是掌教柳如葉、衛之玠、應如婉和沈墨玉。
謝寧聽見應如婉的聲音,眼前一亮,顧不得深思便高舉手揚了揚,扯著嗓子朝聲源處回喊了一聲:“如婉!”
許扶清看了一眼謝寧的表情,拉下她的手腕,“你很看到他們很高興?”
聽了這話,謝寧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兩下眼,“呃,有一點兒。”
他笑了,又玩起她的頭發,湊到她耳畔,唇瓣張合間似乎會擦過耳肉,距離貼近得很。
像是在說著什麽見不得光的秘密一樣。
卻聽少年語氣染了些好奇地問:“你是因為看到衛公子高興,還是因為看到應如婉高興?”
這算什麽問題?
正當謝寧想回答時,應如婉跑了過來,大汗淋漓地大口大口喘著氣,偷偷地瞄了一眼許扶清。
“謝寧,你沒事吧?”
謝寧搖了搖頭,“我沒事,對了,你們怎麽也來這兒了?”
話音剛落,柳如葉走到了她麵前,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許扶清,微微地蹙起眉,然後用手指挑起謝寧的下巴。
“你,臉上的妝是誰給你化的?”
許扶清微歪了下頭,視線放到柳如葉抬著謝寧下巴的手,麵上笑容有一秒是停滯的,代她回答:“是我,怎麽了?”
見到還活著的謝寧,衛之玠有些吃驚,卻沒有說什麽話。
謝寧這才留意到柳如葉也來了,心髒狂跳著,下巴被捏得不舒服。
應如婉看見謝寧下巴附近的皮膚泛紅,下意識地想上前,沈墨玉攔住了她,冷漠地搖了搖頭,示意不得逾矩。
聽完許扶清的回答,柳如葉鬆開了謝寧。
她環顧一邊山林,目露說不明道不清楚的情愫,自言自語:“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這裏還是沒什麽變化。”
“把手給我。”柳如葉斂下思緒,忽然對謝寧道。
謝寧遲遲沒動作,說白了就是怕對方會對自己做些什麽。柳如葉似看穿了她所想,捂唇一笑。
“你忘了?你還沒吃解藥呢。”
若是柳如葉主動提起,謝寧還真的差點忘了,畢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令自己難以消化。
她緩緩地抬手過去。
卻不料柳如葉把藥放謝寧手上後,掌心往下壓了壓,兩掌相對,拉她靠近自己,再傾身過去,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話。
“我想,你終有一日會死在許扶清手上的。”
柳如葉說了什麽,因握手而被迫讀取她的記憶的謝寧聽不太清。
一片竹林出現在謝寧的腦海裏。
她隨著掌教的記憶一直沿鵝卵石道往裏走,踏過橫掛在小溪上的一道小木橋,再走幾步便看到了飄著嫋嫋炊煙的竹屋。
竹屋前,一名身穿紫衣的女子正彎腰煎著藥,麵帶著不可抑製的笑容,這種笑,謝寧見過不少次。
在電視劇上見過。
是女生想起喜歡的男生時,不由自主地露出來的喜悅、滿足之情。她不由感慨,不想多年前,掌教也是名羞澀的懷春少女。
再看院中的一方竹桌那處,桌麵擺著黑白棋盤。
白衣男子坐著石凳上,腰間別著一支玉笛,麵上沒多餘的表情,薄唇微抿著,指間撚著一顆棋子,似在思索下一步該如何走。
待謝寧看清白衣男子的長相後,直接愣在原地。
那是許扶清母親的兄長,秦玉。
在這一次的記憶裏,她能看得更清秦玉的長相,之前讀取安公子的那段記憶太混亂了,都沒法好好地仔細看。
秦玉白衣黑發,不紮不束,披散在身後。
他背杆挺得很直,肌膚細致如瓷,容貌如畫,似月下曇花,是超越男女之別的美。
原來掌教跟秦玉是認識的。
原著前半卷並沒有提到過她跟他有什麽瓜葛,看來小說裏的重點大多都在後半卷,偏巧自己沒看完就穿書了。
謝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感覺許扶清跟他長得不是一般的像。
是非常像,超越普通舅甥的那一種像。
某一瞬間,謝寧竟然想到一件非常荒謬的事情,許扶清不會是他母親跟秦玉生的吧?畢竟原著裏秦玉就是喜歡自己的妹妹。
許扶清的母親對秦玉這個兄長的態度並不友好。
她厭惡他,貌似厭惡到無可挽救的地步,尤其在得知他對自己有畸形的感情後,厭惡更甚,從來沒有好臉色。
既然如此,她又怎會跟他生孩子呢,更別提這是違背倫理的,兄妹生出來的孩子一般會......
一定是自己腦洞太大了。
一定是,謝寧趕緊摒棄腦中的想法。
又見掌教,也就是柳如葉將煎好的藥小心翼翼地倒出來,捧到秦玉麵前,微笑著道:“秦公子,先喝藥吧。”
秦玉放下棋子,衝她笑了笑,溫文儒雅地接過來,喉結滾動幾下,把藥一幹而盡。
“有勞柳姑娘了。”
紫衣少女視線緊隨著秦玉的臉,輕輕地笑了兩聲,“這是我自願做的,秦公子客氣了。”
喝完藥後,秦玉沒再開口,又揀起棋子,端看著棋盤,自己跟自己下棋,而柳如葉則安靜地在一旁看。
郎才女貌的,乍一看十分登對。
至少在謝寧看來是這樣的。
一刻鍾後,一名素衣女子拎著一隻竹籃子走過來,步伐輕盈,銅鈴鐺襯得手腕又細又白。
秦玉瞧見她,手一頓,黑棋子落錯了地方。素衣女子將竹籃子往棋盤上隨便一放,不少棋子掉落地,棋局亂了。
柳如葉對突然出現的她沒什麽好感,皺起眉。
“你是誰?怎麽這般不懂禮節?”
“這是阿母叫我給你拿來的藥。”素衣女子懶得看她,語氣夾帶著一絲不宜察覺的不耐煩,放下竹籃子就自顧自地坐下。
言罷,素衣女子不知想到什麽,冷笑一聲,故意地喊出阿兄這個稱呼,像是要提醒他時刻得記住這個身份。
“阿兄,阿母讓你一定要吃藥,傷好了便回去見她一麵。”
阿兄?聽到這個稱呼,柳如葉瞬間閉上嘴巴,朝她友善地點點頭,生怕自己得罪了秦玉的家裏人。
秦玉眨了下眼,藏在袖袍的手微動。
不曉得為什麽,此刻身為局外人的謝寧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他看了一眼弄亂棋盤的竹籃子,又看素衣女子,盯著她的臉,久久沒移動視線,緩緩道:“嗯,改日我會回去見阿母的。”
素衣女子似厭惡他看自己的眼神,偏了偏頭。
等素衣女子走後,柳如葉指尖不安地卷著胸前垂下來的長發,不太好意思地說:“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秦玉微笑不語,拿下棋盤上的竹籃子。
“隻是你都受傷了那麽多天了,你妹妹怎麽現在才來看你?”
說來,柳如葉認識他快半年了,卻對他還是一無所知,逮住機會就想多了解一下,因為自己喜歡秦玉。
細瘦的指尖劃過竹籃子,秦玉溫潤地笑著,垂下眼,眼底一片清冷漠然,“也許...她近日忙。”
柳如葉沉浸在少女幻想中,自然沒察覺到任何不妥。
“我想應該也是。”
秦玉再抬眼間已掛上柔和的笑,指尖探入竹籃子,握緊裏麵的藥,“她可是我妹妹,怎會棄我於不顧呢...”
柳如葉笑,“這是自然。”
“我渴了,腿上有傷,行動多有不便,勞煩柳姑娘進屋裏給我倒杯水。”秦玉望向早已亂得不行的棋盤,掌心的藥被捏得不成樣子。
“好。”柳如葉馬上轉身進去倒水。
謝寧看著這詭異的記憶畫麵,有說不出的感受,自己當然知道素衣女子就是許扶清的母親,可就是覺得怪。
忽然,她的心髒難受不已。
好像是因為記憶的畫麵變了。
柳如葉的心情在瞬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她在讀取別人記憶的同時必須得將對方的感情盡數接納。
所以也就跟著痛苦了起來。
記憶畫麵中,一道殘陽照進房間。
柳如葉手持著一支玉笛站在窗外,看著裏麵的場景,麵色極為難看,眼圈泛紅,眼淚欲滴不滴。
謝寧也抬頭看過去。
房間的床榻掛著玫紅色的紗幔,一名表情呆板的女子穿著薄衣坐在秦玉的腿上。
秦玉衣襟鬆開,潔白如玉的鎖骨露出來,抬手拿過一片胭脂紙,含住,拿掉胭脂紙後,唇瓣顏色瑰麗,勾人不已。
那名女子坐在他腿上的不是別人,依然還是許扶清的母親——秦姝。
謝寧瞳孔地震了,她不是很厭惡秦玉嗎,怎麽會以這種姿態相處?
接著,秦玉緩緩地扯掉秦姝的腰帶,低頭湊過去,將自己染紅的唇貼上她,輾轉纏磨,唇齒碰撞間發出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
他將她的手拉到自己腰帶間,溫其如玉的模樣一去不返,輕喘著,清澈的狐狸眼泛起了些許難耐的迷離,“阿姝。”
“阿姝...”
秦玉薄唇遊動,胭脂紅落到秦姝身上,眼尾微微泛紅,語氣狀似卑微,纏綿地低喃著,“阿姝。”
秦姝依舊沒什麽表情。
但她卻又仿佛受了什麽蠱惑一樣,也跟著扯開他的腰帶,將他壓到床榻上,玫紅色的紗幔垂落,掩了無盡的春色。
謝寧瞬間羞紅了臉,慌亂地偏頭看站在窗外的柳如葉。
啪嗒啪嗒,隻見眼淚從柳如葉的眼睛裏湧出來。
她緊緊地攥著掌心的玉笛,草草地抹了一把淚水,轉過身子離開此處,剛開始是失神落魄地慢慢走,後麵改為狂跑。
一刹那間,少女對愛情所懷揣的天真向往仿佛都消失殆盡。
柳如葉哭著朝天空大喊,想扔掉自己撿到的玉笛,又舍不得,喃喃自語道,“為什麽,為什麽。”
正在讀取她這一小段記憶的謝寧難受到幾乎喘不過氣,感覺腦袋似乎承受不住了。
快要裂開一樣。
好難受好難受。
心好疼,她知道這些是柳如葉的情緒,對方在這段記憶裏有很複雜的感情,又愛又恨,愛恨交纏。
記憶畫麵再一次轉變,畫舫從湖麵慢慢劃過,水麵泛起層層漣漪。
柳如葉望著秦玉懷中的嬰兒。
她指著站在他身側的秦姝,眼淚成串滴落,聲音幹啞地問:“秦公子,我就問你一句,這個孩子可是你的?”
秦玉手指描繪著嬰兒的眉眼,眼睛卻看著無精打采的秦姝,麵上掛著淺淺的笑,說話的嗓音清潤有禮。
“清奴的確是我孩子,敢問柳姑娘有何異議?”
“秦玉!”
這是柳如葉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瘋了!秦、秦姝她可是你妹妹,你們這是要遭天譴的!”
秦玉輕笑一聲,指尖劃破嬰兒小臉上的稚嫩皮膚,指腹輕輕地拭去冒出來的血珠,擦到一直不說話的秦姝蒼白的唇瓣上。
“是嗎?”
他收回手,歪頭看柳如葉,看上去心情奇怪的很好,“那就遭天譴吧。”
謝寧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遭雷劈。
許扶清居然真的是秦玉和秦姝的兒子,不過這樣一來,秦姝為什麽那樣對許扶清等一切都有跡可循了。
陷入柳如葉記憶裏的謝寧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視的力度拽了自己一下。
記憶碎片瞬間消散,擠壓著她心口、屬於柳如葉的難受也隨之消失。
謝寧一睜開眼便撞入了許扶清明亮的眸底,他低斂的眼皮微微地掀起,冷冰冰的指腹拭擦著她流下的淚水。
被許扶清強行隔開的柳如葉靜看著他們。應如婉想過去,又莫名的怕許扶清,不敢亂動,衛之玠和沈墨玉則一臉疑惑。
“你怎麽又哭了?”
少年的聲音很淡,麵無表情,目光從謝寧的臉頰移到她微泛紅的眼睛,將不知何時解下來的紅色發帶蒙上她的雙眼,話語溫柔又慢。
“謝寧,我不喜歡總是因為別人哭的你...”就像不喜歡隨便地亂爬到別人身上的蠱蟲一樣。
謝寧眼下一片漆黑。
他的手輕輕地覆上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