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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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地, 我們擁抱在用語言所能照明的世界裏,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們沉迷。”
    盛棲在那年冬天迷失, 也在那年冬天豁然開朗。
    平安夜晚上,溫瀲青澀又軟糯的吻落在她臉頰上。像從海上趕赴進夏日的風,吹動紗簾,於是簾子後所藏的無人知曉的秘密,輪廓逐漸顯出來。
    她為之惶恐,也得到比白巧克力更甜的滋味。
    那晚她收到許多蘋果和零食,還有幾封精心包裝的情書。
    她在年級裏不算頂漂亮的女孩, 但性格開朗, 跟誰都能聊上兩句,不乏追求者。而且成績爛,爛到讓比她學習稍微好些的男生都能獲得成就感, 想著拯救少女。
    她一一進行回禮, 情書則原封不動地退回。
    理由也很招人笑話:“對不起, 我要好好學習了。”
    她的“狐朋狗友”們雖然知道她的確在努力, 但看著盛棲用那張裝出來的乖孩子臉一本正經地說人話, 笑了半節課。
    汪正銀在盛棲上課偷看漫畫時, 傳來一張紙條,打開, 上麵寫著:“對不起, 我要好好學習了。”
    大有嘲諷之意。
    盛棲沒忍住笑出聲音,立即憋住了, 裝模作樣地咳幾聲。英語老師正在講閱讀理解, 斜斜地瞥她一眼, 放過了她。
    盛棲坐直, 雙臂搭在桌上,眸裏盛滿求知若渴的光。
    透過英語老師的眼鏡,望著她那雙威嚴的眼睛,揣測她看溫瀲時有多慈祥和愉快。忽然覺得英語老師除了燙焦的發型和染毀的黃發外,長得還算悅目。
    風波過去,她繼續看漫畫。
    她上課基本還是放棄狀態,因為她不懂英語跟數學老師在說什麽,跟不上還不如不聽。她按著溫瀲給她的打基礎計劃,自己慢慢學。
    效率不高,一半以上的時間還是在玩,她永遠不能成為溫瀲。
    雖然她享受溫瀲耐心教她學習方法,給她講題的模樣,但是溫瀲實在太忙了。每天的學習量是她幾倍,好不容易閑一會,不是練琴就是寫字,哪怕看點課外書,也是經典名著。
    所以盛棲懂事地少去打擾她,坐在她對麵,哪怕學不下去,畫畫都不說話。
    她學會利用班裏資源,她的同桌是個小說迷,成績不算多好,但是正常一中學生的水平,教盛棲幾道英語、政史題綽綽有餘。
    前桌鄭天豪跟盛棲分班前就是同學,算得上學霸一枚,班級前十。戴副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極易相處。
    盛棲雖活潑好動,但對運動型的男生沒感覺,反而這種斯文類型,她欣賞得來。
    盛棲常向他請教,他也樂意教,但沒過多久,他們倆在談戀愛的消息就傳開了。
    版本離譜,“盛棲為了配得上鄭天豪,在認真學習”。
    當事人:“……”
    盛棲辟謠辟得有些辛苦,忽然就想到·溫瀲。會不會也因為子虛烏有的事情,被傳得像壞孩子一樣。
    晚上下自習,盛棲陪她一起走回家,最近韓箬華不是天天來接。
    “你怎麽不騎車了?”溫瀲問她。
    “太冷了啊,走路暖和一點。”盛棲手插口袋,白色羽絨服,圍條黑色圍巾,比從前舍得穿了。
    “哦。”
    盛棲瞥她,“溫瀲,你知道有些討厭鬼在背後說你的話嗎?”
    溫瀲愣了一下,很快想到一中就這麽大,同年級傳消息不難,盛棲朋友多,知道也很正常。
    “知道一些。”
    “你有跟他們解釋嗎?”
    “沒有。”溫瀲語氣冷淡。
    “為什麽?”
    “我沒有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麵,我自己清楚那些是假的就行。”冬夜朔風如刀,恨不得劃開口罩,刺入肌骨。
    “而且亂傳話的人也不會給我解釋的機會,我難道要追著,跟所有聽到的人說那是假的嗎?”
    盛棲認同她的話,有些沮喪,“可是假話傳著傳著就像真的了。”
    溫瀲納悶她比自己還在意,勸說,“沒什麽,那些話算善良了。僅僅質疑我的人品,讓我少些朋友而已,沒有實質性的影響。我本來也沒有時間交朋友,挺好的。”
    盛棲追問:“我是你的朋友嗎?”
    溫瀲看她,露在風裏的眼睛彎了一彎,“你沒問過我,就默認那些話是假的,這還不算我的朋友嗎?”
    盛棲旋即綻放出更深的微笑。
    又聽見溫瀲說:“聰明的人自然會分辨真假,沒有分辨力的人,我也不想認識。”
    溫瀲平時的話不多,但是隻要開口,都句句在理,是盛棲想不到的角度。
    因為她媽媽是老師,教給她許多道理嗎?溫瀲總有同齡人沒有的智慧和思想,盛棲常常為認識她而驕傲,也因此一點點被吸引。
    每周的一起學習時間,她都很積極,提前買好奶茶跟零食到溫瀲家裏。
    溫瀲說:“你過來就可以,不用花錢買吃的。”
    盛棲幫她把吸管插進去,笑嘻嘻道:“學費。”
    這周的數學測驗,盛棲進步巨大,考了四十多分。這是不摻水的,盛棲一題一題算出來的分數。
    她把卷子鋪在溫瀲麵前,得意洋洋,“這幾道都是你教過我的題,我會做啦。”
    “孺子可教。”
    “有沒有獎勵啊?”
    “四十多也要獎勵?”
    溫瀲誠心詢問,臉上一絲嘲弄都尋不見,隻有疑惑。她的世界裏,隻有滿分卷子才有兌換獎勵的資格。
    盛棲表情一瞬間委屈起來,撅起嘴,小聲抗議,“你說我笨。”
    “我沒有。”
    “嫌棄我成績差。”
    “真沒有。”溫瀲看不得她可憐巴巴,明知道裝的,還是順著講:“你要什麽獎勵?”
    盛棲沒吭聲,靦腆笑了下,背靠在桌上,低頭把臉湊過去。
    溫瀲會意,卻往後躲了躲,“因為你奶奶經常親你嗎?”
    溫瀲爺爺奶奶去世得早,外婆更喜歡她表哥,沒體會過隔代親。盛棲的奶奶則特別疼孫女,每天中午都在樓下等盛棲,有時候還直接上去摟住,嘴裏喊著:“哎喲我的寶貝蛋放學了。”
    時常搞得盛棲臉紅,飛奔上樓。
    所以溫瀲猜,可能盛棲從小到大都被這樣獎勵,才會執著於此。
    盛棲直接問,“你不想親我了嗎?”
    “我覺得這個獎勵,作用不大。”溫瀲將那句“又不是小孩子了”咽下去,免得有人跟她鬧脾氣。
    “作用很大啊。年紀第一親我一口,等於我沾了喜氣,一定會越考越好。”
    盛棲總有奇奇怪怪的發言,但溫瀲覺得可愛,哪怕她胡攪蠻纏。
    問了看了眼門,確定媽媽不會進來,站起,在盛棲臉上親了一口。
    盛棲身上掛著陽光曬過的味道,是獨屬於女孩子的幹淨溫柔。
    她五官清秀精致,皮膚真好,偶爾才冒幾個痘。
    上次見她在額頭貼了個創口貼,溫瀲嚇了一跳,問她怎麽傷的。
    結果隻是為了把痘痘藏起來。
    “這麽小一顆痘痘,本來沒人發現,你貼個創口貼,大家都要來問了。”
    盛棲被她說服才撕了。
    後來獎勵越要越多,字寫得好要獎勵,數學題步驟完整要獎勵,當天背完才學的文言文要獎勵……溫瀲大概每兩天就要親她一次。
    她漸漸地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可是盛棲幹幹淨淨地看著她,撒嬌要獎勵時,她隻想滿足盛棲。她雖然沒跟朋友親密到這個地步,但盛棲讓她並不反感親吻本身,那點兒顧慮就被她拋下了。
    那時她從未想到別的事情上去,即便聽到同學體育課上八卦年級裏的同性戀男生,她也沒覺得跟自己有關係。
    因為盛棲不光有男生朋友,還有幾個男生在追她。盛棲雖然沒答應他們,但是路上碰見好看的男生,也會讓她一起欣賞。
    有時候溫瀲看見班裏女生手牽手去上廁所,或者摟摟抱抱,便覺得安心。因為這讓她確信,女生之間親密點沒關係,盛棲又愛撒嬌,她隻是好說話。
    但是……盛棲跟其他的朋友也會這麽撒嬌嗎?
    翌日,盛棲以單詞默了全對為由來要親親,溫瀲問:“你問別人要過獎勵嗎?”
    盛棲不解。
    “汪正銀他們……”
    “汪正銀是男生啊,而且有女朋友。”
    “我的意思是,你其他朋友……”
    盛棲表情停滯,笑意都收回去,顯出倉惶和戒備。
    她懷疑了嗎?
    “我隻是……問問。”
    盛棲是她近幾年來唯一的朋友,她當然第一次經曆這些,但她不是盛棲的唯一啊,她隻是想知道盛棲是不是對朋友都這樣。
    答案是肯定還是否定都沒關係,閑聊罷了,盛棲為什麽臉色這麽難看。
    但盛棲那天什麽也沒回答她,她像是生氣了,不肯理她。
    隔天晚上跟她一起回家,路上不肯多講話,她一旦寡言,溫瀲就不知道說些什麽。
    定期交來的練字作業,練字本上再沒有專給溫瀲看的插畫了。
    溫瀲沒有相關經驗,道了歉後,發現盛棲也沒有變開心,一時間懊悔起來。
    早知道不瞎問了。
    盛棲的不開心,就像貓在溫瀲身上撓了一爪子。
    就這麽到了周五晚上,下自習後回家,溫瀲問她:“你明天幾點來我家裏?”
    “明天不去了,我有事。”
    “去網吧嗎?”
    “嗯。”
    “要玩一天嗎?”
    “還要一起去唱歌、吃飯、看電影。”
    溫瀲想,玩當然更有趣些,盛棲想那樣跟朋友在一起,是她的權利。
    樓道的燈又不亮了,盛棲仍然走在前麵,到二樓時,溫瀲在後抓住盛棲的手。
    盛棲回頭,輕聲說:“是看不見嗎,牽著我就好,小心腳下。”
    溫瀲在原地不動,抓住盛棲的手又抓緊了點:“周末不學習也可以。但是,能不能不生我的氣了?我沒有誤會你,沒有覺得你會跟男生做曖昧的舉動,那天舉例我不該說汪正銀,應該說柳成涓。你要怎樣才能消氣呢?”
    她以為,盛棲不理她,是因為她舉的例子是男生,冒犯到了盛棲。
    盛棲這才明白溫瀲的點,原來溫瀲沒有想到那個層麵去,她如釋重負。
    她怕的是溫瀲察覺出不對,以後主動疏遠她,但現在溫瀲跟她解釋了。
    不理溫瀲,她自己也不開心。她當然想去溫瀲家學習,但明天是汪正銀生日,他們早就約好了出去玩,這時候脫離小群體太不講義氣。
    盛棲大著膽子問,“如果我說,我從來不跟別人要獎勵,你還想跟我做朋友嗎?”
    “為什麽不?”溫瀲不明白這二者的必然聯係。
    盛棲沉默期間,溫瀲按照她的習慣商量:“我親你一口,你不氣了好嗎?”
    “不。”
    被拒絕,溫瀲想了想,她的確在交友方麵沒有天賦。
    下一秒,盛棲朝她靠過來,“除非你讓我親一口,我們就和好。”
    她知道她不應該說她沒跟別人要過獎勵,更不應該提出要親溫瀲。如果溫瀲真的懷疑她,隻是暫時不想鬧掰,她這樣說很容易就暴露了。
    可是,她憋不住。
    她不喜歡藏著,她就是想坦誠,想親溫瀲。
    “可以。”溫瀲答應得幹脆,誰親誰也沒什麽區別。
    盛棲下了一台階,與溫瀲站在同一平麵,低頭,在她臉畔落了一個吻。
    溫瀲很快就知道區別在哪了,盛棲親得特別重,還親出了響聲。
    本來溫瀲能接受這種事情,但是這個響聲把她的臉弄紅了。
    “你……”
    “親人就要這麽親的,你不看電視劇嗎?”
    “不好看。”
    “好吧,溫學霸。”盛棲快樂起來。
    到了家門口,溫瀲臉上的紅暈都沒消下去,表情卻正經。
    盛棲在這樣的反差裏產生強烈渴望,好想再親她一下,看她一直臉紅下去。
    ……
    盛棲曾好奇過,成涓身上深色的草莓印疼不疼,成涓不肯說,她更想知道了。
    惡劣的念頭甫一出現,盛棲就伸手,在溫瀲鎖骨上點了下。她的指尖發涼,溫瀲跟著顫了一下,不理解盛棲的意圖,耳根卻自動紅了。
    站在原地沒動,任由盛棲加重了力道。
    指尖從鎖骨初定了起始點,朝下劃去,將衣領褪下。
    溫瀲今天生日,穿了新裙子,不是往常的黑白灰配色,而是清新的水藍色。
    她想撐一會,但被他人手指劃過肌膚的感覺並不好忍,哪怕盛棲指甲剪得幹淨,沒有劃疼她。
    本能地抬手製止,她不知道盛棲想到什麽程度,但她沒做好準備。
    盛棲將她臉上的不安納入眼底,驅走惡劣的想法,將溫瀲攬入懷中。掌心貼在她腰後,低頭吻下去,作為安撫。
    生日蛋糕很好吃,吻溫瀲時,嘴裏都是甜的。
    但她沒更進一步,隻是在溫瀲唇上,輕柔地啄了一下又一下。
    溫瀲閉上眼睛,沒像剛才一樣躲避,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
    先停下來的還是盛棲,緩緩平複著不受控的氣息。看見溫瀲睜開眼,眼裏霧蒙蒙的,抿了下唇。
    長久的沉寂橫亙在二人中間,盛棲收回手,還溫瀲自由。
    “回吧,不然你媽要擔心了。”
    “好。”
    盛棲又改了主意,喊住她,“那個,你先喝杯水,過兩分鍾再回去。”
    溫瀲明白她的意思,點頭,接過她倒的水坐在沙發上喝。儀態端莊,麵容清冷,安靜地將杯中水一口口喝下。
    她這副氣定神閑的模樣讓盛棲恍惚,她剛才並未做出格的事情?
    等臉上的熱氣散了,水也喝完了,溫瀲起身,“我回去了。”
    “嗯。”
    看她進家門,盛棲才關門。然後她怔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她蹲下去,好使自己的心髒離地麵更近,而不至於騰到她自己觸摸不到的地方。
    兩天後,盛棲把書借來的書合上了。
    即使她未能明白所有深意,但用心看完,她像沉入水底,窒息感撲麵而來;又像獲得了解脫。
    她試著搜了書評,看明白一些後,彷佛又被往水裏按了按。
    她再次欣賞封麵,像夜一樣的藍色,孩子黑色的輪廓伏在列車軌道旁。
    溫瀲喜歡這本書的哪裏呢?
    溫瀲每天下班到家的時間點差不多,盛棲讓她回來說一下,把書還她。
    溫瀲:還要看別的嗎?
    盛棲:不用了。
    溫瀲在走廊接過書,點點頭,平靜地從盛棲身邊經過。
    平靜得如同她們之間沒發生過什麽。
    也對,成年人了。
    盛棲關上門。
    到家飯還沒做好,溫瀲先進了房間,坐在桌前翻開書,扉頁夾了一張便簽。
    “盛棲於9月22日讀完。謝謝。”
    一行字寫得瀟灑飛揚。
    盛棲離開禹江那年,高三已經讀了將近半學期,但因為奶奶生病,那個學期她又荒廢了學業。
    那時候她的字終於脫離了鬼畫符體,但跟好看沒有關係,隻是看到她的作業不會覺得眼睛疼了而已。
    盛棲沒必要轉學,隻剩半個學期就能參加高考。但她不光走了,還走那麽遠,大概因為不想在禹江待了。
    溫瀲以為,沒人逼她練字,她再也不會做無聊的事了。
    但是現在紙上的字體算得上賞心悅目,字如其人,可以想象到這來自一個幹淨陽光的女生。
    她安靜地在房間裏寫下這一行字,像是青春電影裏的一個片段。等她寫完,望向鏡頭時,眉眼溫柔之下,藏著靈動和小小的壞意。
    讓人很想被她欺負一下。
    溫瀲想到,寫字醜了十幾年自稱無傷大雅的盛棲,在離她千裏萬裏的陌生城市,一筆一劃地臨帖。
    她寫一百遍,寫一千遍,或許沒人再給她指點,隻能自己比對。
    讓她支撐下來的,會是有個人曾自以為是地告訴她,為了拿分,不能寫太醜的字嗎?
    她把這件事堅持了下來。
    在討厭的人跟她說了過分的話,趕走她以後。
    盛棲練字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總不會很快樂吧。
    溫瀲後悔與盛棲分享這本書,她應該給盛棲一本讀完就快樂的書。
    這樣自己也不會在看見這行字時,像沉入水底一樣,喘不過氣。
    溫瀲坐在地板上,背靠床沿,將臉埋入臂彎之中。
    她媽敲門喊她吃飯,她沒理睬,半分鍾後,外麵便安靜了。
    她發信息給媽媽:[不餓,不要喊我了。]
    晚上九點,韓箬華才給她回了消息:[想給小盛送點餃子,你有時間去嗎?]
    溫瀲:[有。]
    她立即給盛棲發信息:[睡了嗎,我媽讓我給你送餃子。]
    盛棲:[好啊,你來。]
    溫瀲開房門出去,拿上她媽已經準備好的餃子出門。
    盛棲開門開得快,沒攔她,直接請她進去坐坐。
    溫瀲注意到,她沒穿睡裙了,穿的是睡衣睡褲。
    “我才忙完洗過澡,想點外賣吃,剛好你說有餃子,我打算煮一點。”盛棲看上去很高興,因為太愛韓箬華的手藝。
    溫瀲點點頭,“你也沒吃晚飯。”難怪爽快地答應了。
    “也?”盛棲聽明白潛台詞,詫異地問:“你媽沒做飯嗎?”
    “做了,但我晚上不餓。”
    不吃哪行,溫瀲都瘦成這樣了。
    盛棲勸她:“要不要一起吃餃子,我少煮幾個?不然晚上餓得睡不著。”
    溫瀲很好講話,“好,我來煮吧。”
    “不用,我會。”盛棲沒讓她動手。
    於是她開始燒水煮餃子,溫瀲四下看了看,盛棲廚房的東西齊全。
    “你不做飯還備了這些。”
    盛棲笑:“剛搬過來時朋友買的,說怕我想學做飯的時候沒東西。”
    又是朋友。
    到底是誰,如果是柳成涓,盛棲直接喊“成涓”就是,溫瀲知道對方。
    可盛棲不這麽喊,說得模棱兩可,她有自己的考量。
    目前她不肯在溫瀲麵前多提成涓,剛剛說完“朋友”她都有點後悔。
    溫瀲問:“你想學做飯嗎,我可以教你。”
    “以後再說。”盛棲顯然不感興趣
    溫瀲陪著她站在廚房聊,“我媽這周末回鄉下,我要自己做飯兩天,到時候你過來吃好嗎?”
    盛棲開玩笑道:“大廚要秀手藝了嗎?”
    “不一定好吃,有想吃的菜嗎?”溫瀲提前詢問。
    “蝦仁滑蛋。”盛棲不客氣,又點了個:“糖醋魚。”
    “好。”溫瀲記下了。
    餃子煮好,盛棲分別往兩個碗裏裝。她做廚房的事情並不輕鬆,所以格外認真,溫瀲站在她身邊,看著盛棲專注的模樣。
    盛棲是什麽時候學會煮餃子的?
    “怎麽了?”盛棲拿了餐具,遞給溫瀲時,發現她盯著自己看。
    她這才發現,溫瀲眼鏡下的眼睛裏麵有紅血絲,眼圈紅紅的,人也有些憔悴。
    “今天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為什麽沒吃飯?”盛棲聲音不自覺放得柔了一些。
    “沒,隻是不餓。”溫瀲垂眼。
    她不敢看人,盛棲自然不相信。溫瀲不說實話,可能怕自己又讓她去醫院。
    盛棲也不想再問,正準備轉身去端餃子,溫瀲卻忽然將她抱了個滿懷。
    在盛棲的驚訝裏,溫瀲抬頭,親她的臉廓。
    細細碎碎的,柔得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即使以前盛棲壞心眼地教她親人要發出聲音,還逼著溫瀲一遍遍地學,溫瀲在逗她開心時也會親出聲音,但此時此刻她是安靜的。
    怕驚動了對方。
    然而盛棲到底不能忍耐,將她圈在腰間的手拿開,往後退了半步,擰著眉,似是要發脾氣又迅速壓下去。
    溫瀲不作聲地垂了眸,但臉上沒有委屈或是羞惱,被打斷也就算了。
    對她的吻有多熟悉和渴望,盛棲就有多生氣。然而再怎麽生氣,她也做不出對溫瀲發脾氣的事情,她隻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要被情緒左右。
    盛棲轉過身去,平複了會,率先開口:“先吃餃子吧,我餓了。”
    兩人坐在吧台椅上,各自無聲吃著。
    盛棲雖然餓得要命,卻如同嚼蠟,她心裏揣著火,明明她也對溫瀲做過同樣的事情。可不知怎的,溫瀲主動起來,她會很生氣。
    她氣溫瀲,更氣她自己。
    兩個人全程都沒交流,溫瀲吃東西時本也不愛說話。
    吃完最後一個餃子,溫瀲的心情又回到見盛棲之前。
    她想起便簽上的那行字,而此時此刻,盛棲不耐煩地無聲坐在她身邊。
    她錯過了盛棲字體慢慢變好看的幾年,得到了一張漂亮的字條,中間過去的歲月,她再也沒機會參與了。
    無論她們倆將來的關係有多糟糕,盛棲會跟誰在一起,她都隻能受著。
    吃完飯,她要幫忙,盛棲攔下她說:“你媽不是說過,洗碗不能讓客人動手。回去吧,早點休息。”
    這次溫瀲聽了她的話,立刻離開了。
    留給盛棲的是自責,她剛才是不是太凶,嚇到了溫瀲。
    將廚房收拾完,刷牙洗臉,還是沒有睡意。
    躺在沙發上,被許桐桐邀請,跟她室友們組隊打遊戲。中途溫瀲給她發了條消息,她直接忽略了,等結束後才退出去看。
    她坐起,穿鞋往廚房去,在剛才吃餃子的地方看見溫瀲的眼鏡。黑色鏡框與黑色的台麵融在一起,不易發現。
    回複:[在我家裏,現在給你送去?]
    [我去拿就好了。]
    盛棲看了眼時間,22:50分。
    這回開門,溫瀲看上去沒打算再進,以為盛棲會直接把眼鏡遞出來。但是盛棲壓根沒拿,“還在原位,你自己去拿吧。”
    溫瀲看了眼她的表情,見她還算平和才進去。
    拿完準備走,盛棲堵在她麵前,“我有東西給你。”
    “什麽東西?”
    “在沙發那,看見就知道了。”盛棲朝沙發走去,溫瀲戴上眼鏡,跟在她身後。
    走到沙發前,盛棲轉身,溫瀲居然真的不加防備地跟她過來,甚至不多問一句。忍了一晚上的情緒被拋進鍋裏,在灶下添了把火,霎時沸騰。
    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壓進沙發裏。
    溫瀲被驚到後開始掙紮,盛棲沒舍得去桎梏她,隻是在她身上無言望著她。
    溫瀲終於意識到掙紮是徒勞的事情,她推不開盛棲。
    她安靜下來。
    盛棲將她鼻梁上的眼鏡取下,輕拋在地毯上,書卷氣隨之淡下去,一張清冷無助的美人臉在她身下。
    盛棲低頭,溫瀲沒躲。
    這次不僅是唇與唇之間的客套交流,她們都洗漱過,牙膏殘存的絲絲清涼被交換品嚐。
    溫瀲顯然沒有料到,在舌頭被尋到時,搭在盛棲肩頭的手倏然收緊。
    入侵者以不容拒絕的姿態,一寸一寸地剝奪新領地裏的空氣與水源,而原本的主人卻無能為力。
    這場守城者節節敗退的戰場持續許久才停下。
    最初的酥麻過去,到最後隻有酸感和難受。
    溫瀲如獲新生,脫力地偏過頭去,閉著眼睛,急猝又克製地呼吸新的空氣,不斷吞咽。哪怕近乎喘不上氣,她也不想讓自己太狼狽。
    盛棲也休息了會,恢複過來,將她睡衣的扣子解開。
    解第一顆時,溫瀲陡然睜開眼。
    第二顆解完,到第三顆時,溫瀲才伸手去擋,“別……”
    盛棲將她手拿開,束縛在一旁,麵無表情地看她。
    “太晚了,我媽……”
    溫瀲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咬住了唇,隨著盛棲氣息的迫近,發出了破碎的嗚咽。
    盛棲的臉埋在新奪的地盤上,聞見淡淡的香味,看見漂亮的弧線。
    暖玉一般的白,溫熱,誘人。
    起先隻是嗅,接著是讓溫瀲顫到重新掙紮起來的觸覺,輕柔到酥麻,再到開始疼。
    她不知道盛棲想做什麽,未知讓她感到害怕,但她相信盛棲不會真的傷害她。
    辛苦的忍耐,在肌膚被牙齒碰上後,終於討饒地喊了一聲“盛棲”。
    盛棲聞聲停了停,複又繼續。
    再離開時,鎖骨下方,赫然掛著鮮紅的印記,在瓷白的布上觸目驚心。其實顏色還能再深一些,但溫瀲的反應讓她舍不得,她怕溫瀲真哭出來。
    她看了會那個印子,幫溫瀲把扣子扣回去,然後退開,坐在沙發邊,茫然若失。
    溫瀲全程沒看她的眼睛,盯著別處,眸邊泛著點紅,氣息不勻。
    雖然扣子被扣上,但她坐起後,還是隔著衣服下意識地撫了下痕跡的位置。
    老實說並不疼,這麽一會就沒多大感覺了,她隻是害怕,心跳太快讓她有些難受。
    盛棲彎腰,把眼鏡從地毯上拿起,幫她理好兩邊頭發後,替她戴上。
    溫瀲的近視度數不高,影響不到日常生活,隻有在家時才會戴著看看書。
    盛棲還給她的這點清晰,足夠讓她看清了盛棲眼裏已經回來的溫和,並著淺淡的歉意與局促。
    她想說沒有什麽,穿著衣服看不見,也不疼了,留個印子而已。
    但這話她說不出口,便讓表情更淡然些傳遞消息。
    盛棲交代:“以後別把眼鏡丟到別的地方了。”
    她不是丟三落四的性格,盛棲也知道。
    所以懲罰了她的故意為之。
    溫瀲回到家裏已經不早了,韓箬華還沒睡,坐在客廳看書。
    小七睡了,呼嚕聲打得自在。
    “檸檸,回來了。”
    溫瀲在走廊就已經確定過頭發、衣著沒有不妥,有些愧疚,“嗯,媽早點睡吧。”
    她今天的反常讓韓箬華放心不下,本來以為去找小盛說會話就好了,結果還跑了兩趟。
    但眼下看她情緒還好,韓箬華鬆了口氣。
    溫瀲回房間後直接到浴室,開燈,對著鏡子解開兩顆扣子。
    盛棲留給她的痕跡在燈光下發出妖冶的顏色。
    她冷眼看著。
    拿出手機,把那處痕跡拍下來,發給了盛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