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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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凜換好彈夾, 慢條斯理講完了那句話,一旁席應宗愣了愣,一疊聲脫口道:“什麽?把誰抓回來關起來?凶手?!不是已經抓住了嗎!”
大概是席醫生思考的角度過於清奇, 季凜一張總是看不出情緒的臉罕見木了一瞬。
不過不等他說話,席應宗就自己先反應過來了,他笑道:“我傻了, 你說的肯定不是凶手…”
略一停頓,席應宗又覷著季凜的神情, 好奇道:“那是誰?你該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
季凜眉梢微挑, 他依然沒有回答, 隻是眼底倏然間添了兩分意味不明的味道。
觸及到季凜的眼神, 席應宗立刻改口:“我又傻了,你的字典裏可能根本就沒有‘喜歡’這兩個字…”
季凜好像確實就是那樣的人——
席應宗休息時候偶爾會去市局找季凜, 聽他們副支隊長唐初半真半假玩笑過, 季凜對待犯罪嫌疑人的態度,和對待警隊同事的態度並沒有多少差別, 席應宗當時就笑了, 他說他和季凜認識十四年了, 其實季凜對他的態度也基本就那樣,不是冷漠,相反, 很溫和,隻不過這種溫和是無差別的, 並不分親疏遠近, 隻是在極其偶爾的瞬間, 比如現在, 季凜才會略微顯出兩分拋除所謂溫和的真實。
不過席應宗很清楚, 這並不是因為季凜從感情上認為與他更為親近,隻是從理智上而言,他曾經親眼見證過另一個與溫和有禮毫不沾邊的季凜,因此在他麵前,季凜大概偶爾會覺得沒有過度隱瞞的必要。
當然了,季凜並不是隻對人如此,他對事同樣沒有什麽好惡。
比如說,席應宗曾經親眼看見過,季凜吃人均五千的米其林三星和吃路邊攤的烤串都完全是一個表情,像是任何食物在他嘴裏都是一個味道,沒有什麽美不美味,進食隻是單純為了維持基本生命體征而已。
同樣的,季凜也沒有什麽業餘愛好,他以前確實經常來玩射擊,還開賽車,甚至去拳場打拳,不過席應宗同樣很清楚,就像季凜自己說的,這種種都不過是他束縛自己的手段罷了,並不能稱之為愛好。
就像猛獸需要時刻被鎖鏈鎖住,那可不是因為出於熱愛。
思緒一瞬飄遠,席應宗回過神來,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所以到底是誰?你想把誰抓回來,關起來?”
季凜側身瞄準,幹脆利落對準靶心又開了一槍,槍聲餘韻中,他勾唇笑了一下,垂眸淡聲說了四個字。
聽清的瞬間,席應宗一愣,背後莫名泛起一陣寒意。
“就這間了!”一牆之隔的門外,胖老板朝聞冬笑道,“等下我就說你一個人來玩,獨孤求敗,想找個對手,怎麽樣?哎小聞我跟你說,就我說一看就是你的菜的那個帥哥,他那槍法真是絕了,絕了真的,你絕對滿意!”
聞冬也笑,不過他現在理智回歸了,不由有兩分後悔,遲疑道:“他們朋友兩個過來玩,或許並不想被打擾,我這樣貿然出現,是不是不太好?”
之前給胖老板回信息的時候,聞冬罕見被情緒控住了,因此毫不猶豫就應了下來,但等一路開車過來,再被雨後夜晚的冷風一吹,聞冬早已經完全清醒了,自然就覺得自己的衝動好像不夠禮貌體麵。
被他這麽一說,胖老板竟也遲疑了起來。
當然,胖老板遲疑的點並不是因為聞冬的“貿然出現”,他開射擊館很多年了,遇到的絕大多數客人自然都不會介意同陌生人一起玩,尤其是那種個人能力出眾的客人,陌生人越多他們玩得越開心,畢竟人類本性裏是有這種近乎孔雀開屏的表現欲在的。
不過,想到房間內的這二位,尤其是季凜…
胖老板頓時又不太確定了,因為在他印象裏,季凜在這邊玩了十三年,確實沒有一次主動和陌生人有過交流…
雖然有陌生人找他的時候,他也不會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情緒…
可聞冬也是客人,還是胖老板自己主動叫來的,於情於理,現在都不能就這麽算了。
一時之間,胖老板不由踟躕起來。
看出他的為難,聞冬眨了眨眼,溫和一笑,主動遞台階道:“其實我也不是衝帥哥來的,就是有陣沒過來玩了,今天正好閑下來就想過來打兩槍,別敲門了,我去我那間玩就好,胖哥送我杯龍舌蘭?”
“沒問題!”胖老板頓時鬆了口氣,順著聞冬遞的台階大笑道,“別說一杯了,送你一瓶也沒問題!那你就自己先過去,我去樓下給你拿酒去。”
聞冬薄唇動了動,正要應聲“好”,可話音未出,麵前的門竟突然被從裏麵拉開了。
大概是沒想到門外竟然站著兩個人,席應宗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順口道:“哎嚇我一…”
看清聞冬的臉的瞬間,席應宗最後一個“跳”字沒能出口,他立刻又往前跨了一步,驚訝道:“是你?好巧!”
看清席應宗的臉,聞冬微愣一瞬,唇角笑容瞬間就沒了,他忽然有了一種極其不詳的預感…
胖老板也很驚訝:“你們認識?!”
席應宗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他目光還落在聞冬身上,發現聞冬表情不太對,席應宗遲疑道:“你不記得我了?”
聞冬當然是記得的…
一來他作為美術生,對於人臉本身就具有天然的敏銳度,二來席應宗這個程度的帥哥,也著實不會被輕易忘記。
也正因為記得,聞冬才變了臉色。
不過那隻是極其短暫的一瞬,下一秒,他唇角就重新揚了起來,動作自然朝席應宗伸出右手,彬彬有禮道:“自然記得,隻是剛剛沒想到會這麽巧遇到。”
“是真的好巧!”席應宗一邊回答,一邊也朝聞冬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他們兩人的手掌即將交握住的時候,席應宗身後忽然多出了一道高大人影。
季凜一隻手搭在了席應宗的小臂上,看起來隻是虛虛搭著,但席應宗清楚感覺到了明顯的阻止力道。
“不是什麽正式場合,我想就不必再握手問好這麽拘謹了,”季凜垂眸望向聞冬,神色不見什麽驚訝,隻是意味深長般道,“你說是嗎,小聞先生?”
預感成真,聞冬極其少見在心裏爆了句粗口,不過表麵上他還是維持住了一貫的有禮體麵,動作自然將手收了回來,麵無表情道:“真巧,季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胖老板不明所以,隻覺得兩人竟然原本就認識那可就太好了,他朗聲笑道:“你們玩你們玩,小聞我去給你拿酒!”
邊說,胖老板就轉身要走,席應宗急忙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哎胖哥,我剛出來也是準備問你要酒的,老規矩!”
胖老板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先朝席應宗應了聲“沒問題”,又看向聞冬,朝他擠眉弄眼道:“太巧了,我剛剛都忘了說,你們連喝酒的品味都一樣,都喜歡龍舌蘭!”
說完這句,胖老板就腳底生風,樂嗬嗬走了。
聞冬深吸口氣,臉更癱了…
季凜仿佛饒有興味般垂眸,認真注視聞冬打量了兩秒鍾,眼底劃過一瞬晦暗不明的神色,片刻後,他唇角微微勾起,意有所指般道:“小聞先生,說真的,如果你此時不是這樣一副盛裝模樣,我大概真的會自作多情到認為,你是為我而來的。”
聞冬今晚確實是精心打理過的,從發絲到衣裝到香水,沒有一處不精致。
不過,他耳垂上掛著的依然是那個鎖環,並沒有換其餘任何耳飾。
即便這個鎖環與他今日的整體風格,好像並不搭調。
聞冬微頓一瞬,唇角緩緩挑了起來,忍不住反唇相譏道:“其實季先生完全可以更自作多情兩分,認為我是為了你,才這樣精心打理自己的。”
季凜笑了一下,幹脆連謙詞都用上了:“季某不敢。”
其實以前聞冬很喜歡,或者說很享受同季凜之間的這種你來我往——表麵有禮客套,實則暗潮湧動。
但今天不知是不是因為事態發展頻頻超出了掌控,這種失控感讓聞冬極其不適應且不舒服,因此他立刻失去了耐心,轉身就想走。
可季凜大概是察覺到了聞冬的意圖,在他轉身前先一步開口道:“我知道小聞先生不是為我來的,不過既然已經遇上了,不知小聞先生是否願意賞臉,同我玩兩局?”
短暫猶豫一瞬,聞冬還是坦然一點頭,幹脆應下:“行。”
“忸怩”這種詞眼是不會出現在聞冬的人生詞典中的,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維持灑脫自如的體麵。
自從季凜忽然走出來阻止了兩人的握手開始,席應宗就已經隱隱感覺到麵前兩人之間的氣氛古怪了,又聽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兩句太極,席應宗便將聞冬在季凜這裏的定位猜得大差不差。
他在心裏連聲“嘖嘖”,麵上卻不動聲色溫吞笑道:“歡迎新朋友的加入,快請進!”
聞冬朝他禮貌笑了笑算作回應,抬步走進了房間,轉身關好了門。
“小聞先生想玩什麽?”季凜溫聲詢問道。
聞冬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眼掃了眼麵前的兩處定靶,眉梢微挑。
顯然,這兩處定靶是季凜和席應宗剛剛打過的,其中一個彈孔完全一致疊落於靶心,不難看出出自季凜的好槍法。
不過令聞冬略感驚訝的是,另一處定靶上的彈孔雖然沒有季凜這麽精準,但也基本都在9環之內了。
以之前與席應宗的一麵之緣,聞冬當時大致推測他從事的是醫療方麵的工作,沒想到槍法同樣很不錯。
“就先玩局這個,”聞冬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一槍我一槍輪流,怎麽樣?”
“我都可以,”季凜自然點頭道,“隨小聞先生心意。”
因為這間vip室是季凜和席應宗固定的房間,他們從沒有帶其他人來過,因此這個房間裏隻配備了兩套設備。
席應宗非常識趣退到一旁,將自己剛剛用過的槍以及護目鏡降噪耳機都讓給聞冬。
可聞冬正準備走過去,就見季凜先他一步,大步走了過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那套設備,溫聲道:“小聞先生用我的可以嗎?我那個位置風水更好。”
席應宗:“?”你在說什麽鬼話?
聞冬當然理解了季凜的意思,無非又是這人野獸一般的圈地行徑在作祟,可這一次,聞冬卻並不想如他的意。
“多謝,不過不用了,”聞冬拒絕得幹脆,他慢條斯理走到了席應宗之前的站位處,脫掉了風衣外套掛在一旁,邊動作熟練替自己佩帶護目鏡和降噪耳機,邊語氣自若道,“我不講究風水。”
季凜目光定格在聞冬身上,兩秒鍾後,他低歎一聲,轉而走回了自己的站位前,重新戴上了護目鏡和降噪耳機,轉而道:“既然如此,不知小聞先生是否介意在開局前,先定下一個彩頭?”
聞冬側眸看向季凜,目光相對一瞬便收回,他沒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忽然舉起槍,卻並沒有瞄準自己的靶,反而側身四十五度,對準了季凜的定靶!
聞冬今天穿一件絲綢質地的藕色長衫,愈發襯得他白皙而細瘦,有種古典韻味。
可他此時握著槍的身形挺拔近乎堅毅,動作標準有如專業,又全然是另外一番滋味,極致的反差讓人根本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不過聞冬對投注於他身上的熾熱目光仿若未覺,他單眼瞄準,扣動扳機,隨“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直直射出,不偏不倚,正中季凜的靶心,和季凜原本的彈孔疊落一處!
“我靠!”一旁觀戰的席應宗驚呼出聲,“好準!”
聞冬再次朝季凜偏了偏頭,唇角揚了起來,露出一個略含肅殺意味的笑容,他挑釁般開口道:“季先生,這個彩頭,你可還滿意?”
視線交匯,聞冬清晰感覺到季凜淺褐色的眸底又在刹那間泛起了極其明亮的光澤,飽含能夠將人燒灼的熾燙。
“小聞先生,”季凜一字一頓道,“你果然總能帶給我驚喜。”
聞冬不置可否,神情淡然提醒道:“該你了。”
季凜又盯著聞冬看了兩秒鍾,才收回視線,轉而舉起了槍,同樣瞄準了自己的定靶。
槍聲起,子彈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落於定靶之上。
不過很奇怪的,季凜這一槍竟然並沒有直中靶心,反而落在了九環內的靶心正上方。
聞冬微微挑了下眉,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可季凜神色如常,並沒有做出絲毫解釋,甚至還伸出手紳士朝聞冬比了個“請”的手勢。
聞冬拋掉了腦海中的古怪念頭,調正好姿勢,這次他沒有再射季凜的靶,而是瞄準了自己的定靶,扣下扳機,毫無懸念再次直擊靶心!
聞冬一槍落下,季凜繼而就又開了一槍,可這槍依然沒有擊中靶心,而是還在第九環內,比剛剛那個彈孔略微向右偏移的位置。
那種古怪感愈發明顯,聞冬隱約覺得季凜是故意的,但一時之間卻沒有揣測出他的用意,隻好再次瞄準自己的定靶,又是一槍。
每人十發子彈,兩人你來我往間,很快就將十發都打完了。
聞冬這邊除去第一槍特意落在季凜的靶心上,其餘九槍中五槍都在自己的靶心,剩餘四槍也都在九環之內。
反觀季凜的…
聞冬視線落過去,在季凜最後一槍完全落定的瞬間,聞冬眼睛就微微瞪大,終於明白過來這人的用意——
季凜這一次一共十槍,沒有一槍落在靶心,反而全都在九環之內。
但是,他的每一個彈孔都不重疊,反而正正好好圍成了一個圓,像是把聞冬剛剛射中的那個靶心,完完全全嚴絲合縫包圍了起來一樣!
觀戰的席應宗瞬間就想起了之前季凜的回答,在他問究竟想要把誰抓回來關起來的時候,季凜回答的是——我的獵物。
我的獵物,我想就像現在這樣,將你完全包圍,讓你無處可逃。
聞冬怔愣間,季凜忽然摘下了護目鏡和降噪耳機,緩步走到聞冬麵前,低聲開口:“小聞畫家。”
聞冬意識到季凜有話要和他說,頓了一秒,他才抬手也摘掉了降噪耳機和護目鏡。
“小聞畫家,”季凜又這樣叫了一聲,他目光落在聞冬耳垂上微晃的鎖環上,唇角勾了勾,忽然問,“你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沈溪的案子結束了,要選我做你的模特嗎?”
聞冬一時之間沒明白季凜為什麽會忽然提這個,但還是下意識點了下頭,“記得。”
垂眸望進聞冬的眼睛,就像是洞悉了聞冬今天會出現在這裏的真實原因一樣,季凜嗓音溫沉,語氣卻如蠱惑般道:“我是想問一問,小聞畫家以後可不可以,隻有我一個模特?”
不要再為了別人這樣精心打理自己,不要再對別人感興趣,不然,我可能會忍不住以你並不喜歡的方
式,要你從今往後,都隻能看向我一個人。
聞冬微怔了一瞬,明明季凜的語氣很溫和,甚至堪稱請求,可聞冬卻莫名察覺出了這句話背後所蘊含的危險意味。
他薄唇微動,但還沒來及做出回答,房間門就被敲響了。
席應宗快步走過去拉開了門,從門外胖老板手中接過了一個大托盤——
兩瓶龍舌蘭,三個玻璃杯,還有一大桶冰。
大概是迫切希望打散空氣中彌漫的過於古怪的氣氛,席應宗急忙在三個酒杯中都加好了冰塊倒滿了酒,招呼道:“來來來,喝酒,先喝酒。”
可聞冬卻並沒有想要跳過話題的意思,他走過來朝席應宗道了聲謝,修長手指端起其中一杯酒送至唇邊,喝了一口,蘊著滿口腔濃烈的龍舌蘭味道,聞冬沉迷般闔了下眸,才再次抬眸看向季凜,雲淡風輕回答他剛剛的問題,輕飄飄拋出四個字:“看我心情。”
季凜盯著聞冬握著酒杯的蔥白手指看了兩秒,忽然收回視線,也端起了一杯酒,卻並沒有喝,他轉身直直走向了掛著兩個定靶的那麵牆壁,在兩個定靶間站定,之後才轉過身來,不緊不慢朝聞冬遙遙舉杯,示意聞冬朝他手中的酒杯開槍,他神色淡定如常,眼神中不見絲毫癲狂,語氣也溫和依舊,可說出來的話卻瘋得厲害:“我的小聞畫家,如果我來給你當靶,你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
聞冬還沒開口,席應宗就先忍不住了,他低聲爆了句粗,大步走向季凜,壓低嗓音喝道:“你瘋了?!是我知道,聞先生槍法確實很準,可再準就能這麽玩嗎?不說打不打偏,就是不打偏直直打你這酒杯上,玻璃碎炸開都能給你劃毀容了!”
可季凜唇角弧度沒有絲毫變化,他緩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正好能夠讓聞冬聽見:“小聞畫家這等尤物,多的是想要做他模特的人,我想做唯一,就總該有所付出的,不是嗎?”
席應宗覺得季凜是真瘋了。
可與季凜相識多年,席應宗深知他脾性,知道他很少真正做什麽決定,可一旦真的做出了決定,那麽就沒人能再讓他動搖。
席應宗深吸口氣,無法,他隻好讓去了一旁看向聞冬,寄希望於聞冬是個正常人。
正常人這種時候絕對得退縮了,有再好的槍法都得退,畢竟沒人想玩個遊戲還玩這麽要命的!
可席應宗忘了一點,那就是能被季凜稱作尤物的,就不可能是個多正常的人…
果然,他前腳剛剛讓開,滿含希翼抬眼看過去,後腳就看見聞冬唇角弧度逐漸擴大,笑容絢爛如夏花,之後他沒戴護目鏡也沒戴降噪耳機,就這樣以一個極其標準的姿勢舉起了槍。
槍口直直對準了季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