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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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話音剛落。
    服務生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誒?
    現場一瞬間安靜得詭異,剛剛那群肩寬腿長,西裝革履的“旅客”全都被石化似地定住了。
    萩原研二渾身緊繃,鬆田陣平“哢”地一聲放了手裏的箱子,諸伏景光下意識地向這側瞥了一下,降穀零微微抬了下頭。
    伊達航:?
    明明還保持著做事的姿勢,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都垂著頭一動不動,下意識躲避似地沒看這邊,但膝蓋朝向的方向卻還是隱隱暴露了他們正在關心什麽。
    室內暗流湧動
    焦灼的氣氛似乎在這一刻,莫名奇妙地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服務生愣愣地看了一眼那邊。
    又慢慢地,一點點地掃回自己麵前此時的這位先生身上。
    她在這間溫泉旅館打工也有小半年了,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此時的氣氛看似安靜,但能正常才有鬼!即使站得隔了好幾米遠,那頭似有似無的注視的視線依然讓她覺得自己焦慮得像隻烤架上的鵝。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朋友。
    倒比較像一群警覺的警犬支棱起了耳朵或者更是像在看著自己盤子裏的菜,但凡誰敢搶跑偷吃一片葉子——
    服務生瞬間明白了什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她腦袋裏幾乎跑火車一般飛馬似地躥過了一連串狗血家庭愛恨糾葛黃金八點檔從《流星o園》到《回家的o惑》,無數亂七八糟的片段從她眼前閃過。
    她忽然頓悟了!
    然而,深處漩渦中心的某位似乎還依然對周圍的大離譜事件絲毫沒有察覺
    成步堂薰對這個拚房的提議直接不置可否,頭也沒抬地繼續在其他表格上填寫和簽字。
    半晌,他才終於合上筆蓋,後知後覺一般掀起長長的眼睫:
    “嗯,什麽?”
    服務生:“”
    頂著隔壁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的氣氛。
    服務生隻覺得自己狠狠打了個哆嗦,整張小臉漲得又紅又燙,連忙趁著自家店的天花板被東京f4暴力打穿之前拚命搶救,在千鈞一發之際喊道:
    “沒沒沒沒事!”
    “就是我們原本為雨宮先生您準備的單人間沒有了!但是我們還有空餘的更寬敞的三人間,既然已經造成了這麽大的不便,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免費為您升級一下——”
    “不用了,那也太麻煩你們了。”
    成步堂薰將手裏填好的入住信息在桌沿上磕碰整齊:
    “隨便給我一間還空著的員工房就行,反正就一晚上,沒什麽要求。”
    說完也沒等其他人反應,直接拎起自己的箱子。
    所有人都在他幹脆利落的決定下怔了一秒,服務生才終於第一個回過神來,趕緊追著他往小道深處走的背影快步跑上去:
    “誒!您等等——”
    留下剛剛還在僵持的幾個人,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狹小走廊的拐角。
    空氣似乎忽然安靜了下來。
    頭頂的小燈籠隨著動靜輕微搖晃了幾下,遠處傳來門板開啟,和木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青年柔和的聲音隔著牆壁傳來,聽起來有些霧蒙蒙地遙遠。
    小插曲一般的事件迅速發生,又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落幕。
    空間裏的氣氛瞬間緩和了下來,仿佛剛剛一瞬間的暗流緊張和跳如擂鼓的心都隻是一場幻覺。
    “走啦。”
    最後還是伊達航率先從前台桌麵上摸到每個人的房卡,一回頭,望著自己那群終於慢慢動起來了的同學:“都愣著幹嘛?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嗎”
    “萩原?”
    “嗯?”
    中長發的青年這才如夢初醒般出了聲。
    他凝在剛才走廊上的眼眸一點點往回轉,瑩紫的眼眸裏像是淡淡地蒙上了一層什麽深沉的思緒,若有所思地閃爍了一瞬。
    剛才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仿佛是無意識地在極大的喜悅,和極大的焦慮中反複煎熬,讓人一時間連呼吸都頓住了。
    那像是所有之前的疲憊和勞累都瞬間消失了,隻有那個早已在他心上生根發了芽的,柔軟的東西能被看見,而且正處在離他最近的一次位置。
    似乎隻要微微動動手指就能將他緊緊握在掌心裏似地。
    可偏偏也就是在這種時候,一股無法宣之於口的情緒卻也迅速地扯住了他的腳步,像是走在一片岌岌可危的冰麵上,沒人知道真正往前一步,到底會發生什麽。
    猛然加速的心跳讓人動彈不得。
    而也正是在這幾秒的猶豫中,機會已經悄然流逝了。
    “萩原!”
    那頭伊達航又叫了他一聲,已經落在隊伍最後的青年這才邊應著邊提起箱子,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微笑著趕上同伴們的腳步。
    隻有他自己。
    依然能感受到胸腔裏那顆還在餘韻中浮沉,而緊張地劇烈收縮著的心髒
    可“他”對於這件事,到底又是怎麽想的呢?
    想到這時,萩原忽然自己對自己怔了片刻。
    像是在時間緩慢轉過快半年以後,第一次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好啊萩原研二。
    原來你也有今天啊?
    體會到那些被你拒絕的人的心情了嗎?
    向來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青年苦笑著歎了口氣,十指狠狠插進發絲裏,像是自暴自棄般用力揉了揉。
    旁邊正在等電梯的伊達航更疑惑了:
    “幹什麽呢?你們今天一個二個的,怎麽都走神得這麽厲害?”
    “啊,沒事,有點困而已。”
    諸伏景光勉強地笑了一下,似乎下意識地回身靜靜瞥了一眼萩原。
    他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麽
    剛才的意外衝擊太過劇烈,也使得一些本應被掩藏住的心情終於露出了痕跡,一切他在之前曾經疑惑過的問題,都在這時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但最後,景光還是什麽都沒說。
    隻默默地抿著唇,把頭又轉了回去。
    叮——
    電梯門打開。
    似乎真的是疲倦使然,幾個人從未如此安靜過地慢慢走進了電梯裏,又在厚實的機械鐵門關閉的時候,各懷著不同的心事,緩緩升上了自己的樓層。
    哢——
    員工房的燈被再次關閉。
    對其他人的心理活動毫無察覺。
    成步堂薰在用員工房的獨立衛浴簡單洗漱以後,就準備休息。
    這間房間雖然硬件設施比不上客房,但他也不是什麽嬌慣長大的,毫無芥蒂地收拾完後就坐在了床沿,從一旁的箱子側麵拿出了自己那部和組織聯係的手機。
    結果他剛解開密碼鎖,瞬間就看到無數條短信撲麵而來。
    成步堂薰:“”
    那是原定在今天與他會麵的組織在大阪分部的成員發來的。
    雖然格蘭利威在較早的時間就通知了他們會麵計劃意外變動,但是由於事發突然,而且沒有經過任何審批,因此層層上報後產生的餘震依然不小。
    所有人都還是第一次見格蘭利威改計劃。
    就仿佛是看著一向沉默的人偶忽然自己動了起來,露出的眼神中全是驚異。
    成步堂薰麵對著短信,無聲地抽了抽嘴角。
    如果可以,他其實也想繼續盡職盡責地扮演好格蘭利威的這個提線木偶的角色的。
    畢竟他看起來越聽話,越沒有自己的思想,那個顯然對他和琴酒都很防備的boss才會逐漸對他們放鬆監管。
    而這也自然會更方便他在論壇麵前持續給組織丟鍋。
    但是
    警校組這群人顯然誤會了什麽,根本不打算問他意見地,就把他綁架上這趟畢業旅行了,弄得他好像會長腿跑路一樣
    哦,不。
    他打算跑路好像也確實是事實來著。
    薰忽然譏諷地一笑。
    一瞬間有些分不清是在嘲笑忽然心軟的自己,還是那群依然在試圖挖掘著格蘭利威反常行為理由的人。
    他站起身,拉上一樓的窗簾,、。
    卻在轉回去的那一刻好像突然聽見了什麽敲擊的聲音——
    哐哐!
    他一下站住了,皺眉盯著閉合的窗簾。
    哐哐哐!
    見他沒反應,外麵的人好像敲得更急了。那已經不是在敲窗了,而是在砸著玻璃,如果再給他幾秒,明天估計這窗就能以舊換新了。
    成步堂薰隻能迅速過去,一下拉開簾子。
    嘩啦——
    他抬起頭,結果正對上了一個卷毛。
    “啊?”
    鬆田陣平那雙靈巧的手不知道怎麽撬開了他窗戶的鎖,此時正貓著腰卡在他的推窗和下邊的窗台之間。
    他單膝半跪在窗欞上,一手撐開窗簾,藍色的眼睛明亮地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不過相距半米。
    打開方式不太對?
    一瞬間。
    天知道他忽然產生了將這扇窗就這麽砸回去的衝動。
    成步堂薰雙手環胸,略微錯開一截,給他讓了個位置進來,但帶著笑意的語氣卻隱隱有些冰冷:
    “鬆田警官,你換個職業應該也很有天賦。”
    “你也差不多吧,雨宮警官。”
    但鬆田卻隻對他翹了下唇角,抬手利落地拍掉自己身上的牆灰
    “你跑路起來那也是比慣偷還快,比如昨天上午。我這不是怕等我剛從門進來,你已經從窗戶跑了嗎?”
    他這番話說得行雲流水,比起往常的刺頭,要成熟和銳利了許多。
    一看就是提前想好的,甚至估計得是從剛上北海道的車的時候就開始想的,沒看出來這人還挺記仇的?
    成步堂薰覺得有點意思。
    於是直接戳穿他,笑著問:
    “說吧,你半夜不睡覺跑來幹什麽,找我有什麽事?”
    “就是關於之前那個事,那個櫻”
    鬆田下意識地想說“櫻花掛件”,可話到嘴邊,卻忽然又用力咽了回去。
    他都差點忘了。
    什麽櫻花,什麽掛件,都是沒有的事。
    那些灑滿陽光的過去,早就已經隻是他自己一個人的回憶而已了。
    “怎麽了?”
    那個人正略微偏著頭望向他。
    鬆田感到自己的鼻腔忽然又漫上一陣熟悉的酸澀,但他表麵上依然沒什麽波動,隻輕聲說:
    “沒什麽,你可能有點不記得了。”
    “但是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要回禮,所以——”
    成步堂薰下意識地迅速打斷他,說:“不用,不管是什麽,你都沒必要”
    “你能閉一下眼睛嗎?”
    “什麽?”
    “就是,稍微閉一下眼睛啦!”
    鬆田手裏似乎拿著什麽,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不自覺地閃躲,似乎是自己也有些
    緊張嗎?
    但他到底要回禮什麽東西呢?
    成步堂薰靜靜地站在原地,眼底裏本能的防備已經悄無聲息地豎了起來。
    如果換一個人在這裏,或許此時的場景會更帶上些曖昧的色彩。
    但此時落在他的眼裏,那顆無時無刻不在計算著的大腦裏已經完全被閉眼會產生的危險占據了,以及對方手裏未知的物品也同樣具備著威脅
    尤其是在背後月光的照耀下,他隱隱看見對方手裏的東西似乎在某一瞬間反了一點光——是鐵製物!
    他悄無聲息地向後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但閉眼應該不是最必要的吧?”
    成步堂薰耐心地說,但一邊也將自己保持在了和門把手靠近的位置,熟悉他的親人可以看出來那其實是相當戒備的姿態,隻是披上了柔軟的殼:
    “有什麽東西,你直接給我就好,我自己會仔細思考能不能接受”
    這其實已經是非常委婉的拒絕了。
    然而,鬆田卻根本沒有一絲他想象之中的猶豫,仿佛就是為了反駁他的警惕一般,非常坦然地應道:
    “哦,當然可以啊。”
    “這種事情你早說嘛。”
    緊接著,他在薰的注視之下,將那隻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抽了出來——
    攤開的掌心中。
    赫然出現的竟然是一對紅寶石耳釘!
    成步堂薰瞬間僵住了。
    他忽然一下沒法移動。
    整個人無言地佇立在原地,縮緊的瞳孔怔怔地看著窗外雪白的月光。
    隻能感受著一隻有力的手從下往上固定住了他的下頜。
    十月還是有些冷,被細心捂熱的細細的鐵釘緩緩穿過他的耳垂原來那裏原本就有一個小洞。
    成步堂薰有點絕望地閉上眼睛:“你什麽時候發現我有耳洞的?”
    但鬆田似乎也已經在這段時間的相處裏,學會了他的說話方式,挑了一下英氣的眉:
    “幹嘛告訴你,你自己猜啊?”
    成步堂薰說:“之前我們落水以後,在那個河灘上的時候對吧?”
    也隻有那個時候了。
    他進入漫畫世界這具身體用的是他在本世界的原身,因此,一些獨屬於“成步堂薰”的痕跡也被保留在了“雨宮薰”的身上,而這些是用他目前在柯南漫畫裏的經曆解釋不清楚的。
    除非再人為增加劇本。
    也虧這小子能發現這麽細節的東西了。
    鬆田半晌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他此時正饒有興趣地卡著他的下巴左扳右扳,跟男孩子倒騰玩具一樣,像是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嗯,和自己想象中一樣。
    這個顏色果然很適合他。
    雨宮薰的皮膚白,但比起那些健康的天然白皮膚,他更多的是一種不太正常的蒼白。
    而在這對耳釘的襯托下,他原本缺乏氣血的膚色似乎看起來更鮮活了些,還會隨著他的移動,而一閃一閃地反著光。
    “行了,你這東西太貴了,你回禮怎麽會是這種”
    成步堂薰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本來還以為他拿的是什麽刀,誰知道居然是這種小玩意兒:“快拿回去,別放我這兒。”
    “不是,沒你想的那麽”
    鬆田連忙按住他要拆耳釘的手,想著自己在宿舍裏拿特製鑽頭切鑽石的艱苦的日日夜夜,幾乎鑽瘋了隔壁的萩原。
    但是如果不用這個材料的話。
    照雨宮平時那個一會兒跳樓一會兒進水的活動軌跡,那也太容易壞了。
    他於是一下子心一橫,咬牙道:
    “就,這其實是假,假的!”
    成步堂薰:?
    “我現在又沒工資,真的我也買不起啊總之這不重要!”
    鬆田連忙把話題岔開,引著他的手抬起來,按下了耳釘的中央:
    “喏,這裏。”
    仿佛是有魔法一般!
    下一秒,薰自己的手機,和鬆田的手機都在同時響了起來,此時被接通的還有他手裏那個微型耳麥。
    成步堂薰瞬間反應過來了——
    這耳釘其實是個微型電話設備!
    鬆田應該是提前調整過這顆“水鑽”薰以為)的形狀,然後又重鑄了後麵的鋼釘和鋼托的形狀,把電線和芯片嵌了進去。
    所以一直折騰到畢業才剛剛弄完,所以才大半夜地跑過來。
    “我說你今年初詣的時候抽到的是‘大凶’嗎?”
    “真是每次不是你在凶案現場,就是凶案現場主動來找你,你到大阪去了打算怎麽辦啊?”
    這個重頭戲被揭露,鬆田滿意地看著他有些愕然的神色,終於放鬆地翹著腿坐在了沙發上,對他揚了揚自己手裏的耳麥:
    “這個是你自己可以控製開關的。”
    “如果以後再遇到什麽倒黴事,報不了大阪的警,就報東京的警吧?雨宮警官?”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鬆甜甜!!!】
    【半夜爬人家的窗戶看得我心髒驟停,結果拿出個高科技耳釘當離別禮物也是沒誰了捂臉】
    【這就是,理工科,而且直男,的思路鄧布利多搖頭jpg)不要想太多,他可能根本沒想那麽多x】
    【感覺薰醬都被狠狠嚇壞了,他是不是不知道送鑽什麽意思可能就覺得這個看起來堅固摔不爛是吧x】
    【還好是假的,還好是假的抱緊老婆嘿嘿)理工科直男真的牛蛙,平時不吭聲,一玩就玩個大笑死】
    【經典工科男:動手給你做禮物,還是鑽,然而裏麵最貴的部分早就鑽空了還全是電線~驚不驚喜意不意外hhhhh】
    【幸好沒讓hagi看見,不然估計直接絕望,這個幼馴染沒救了】
    【拜托,這可是能在聯誼會上被問到單身問題,能直接對著女孩子眯眼皺眉“哈?”的男人hhhhh真的就靠一個長得帥了】
    【他對薰醬已經很上心了即使鑽空了最寶貴的鑽石),所以我還是有磕到hhh】
    【就離譜,警校組離別之前給我整這一出,我哭著哭著忽然笑噴】
    【這群笨蛋貓貓啊給我再貼100集!!!】
    【想桃子呢樓上,看薰醬那個表情,他們還能見到他幾天都難說我感覺他又要逃跑】
    【草!!對啊!薰本來就舍不得大家,鬆田這個禮物送得真不是時候】
    【踩大雷了馬自達!!!捶桌)完了這下他會更難受的啊qaq】
    有點麻煩了。
    成步堂薰輕輕碰了碰自己耳朵上的耳釘。
    鬆田當著論壇的麵送給他這個禮物,那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有這個了,他以後摘下來不戴就會被發現,但是如果一直戴著的話
    事情似乎也會變得複雜起來。
    他這個耳釘既然已經搭載了通話功能。
    那以鬆田的水平,和難保不會也同時裝載了定位功能。
    即使開關在他自己的手上,但這個依然有變成除了組織以外,其他人對他的二重監視的風險——雖然他知道鬆田目前應該還隻是出於好心。
    然而,從論壇濾鏡的視角來看。
    他思考的時候,眼睫正垂下來收斂住了眼底所有的光輝。
    窗外月光皎白明亮,室內兩名青年相對而立,在離別之際,那象征著信任,過去的回憶,和年輕人無法說出口的熾熱的情感的禮物正戴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這明明應該是令人高興的事情。
    可他卻偏偏垂著頭,卻像是想要躲藏似地掩蓋住耳垂
    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這時隱隱刺痛了他,他的劉海落了下來,遮擋住大部分麵部表情,隻能看見他無聲抿緊的唇。
    【啊啊啊就是這樣!剛才的預言家出來挨打!!】
    【不要再刺激薰貓貓了真是忽然就感覺讓他就那麽平平淡淡地離開多好,警校組搞得越盛大,反而每一份回憶都會變成紮在薰身上的刺啊qaq】
    【可是雨宮也是警校組重要的人,不在離別前給雨宮一個美好的回憶,他們也會後悔的吧x】
    【這就根本無解,警校不可能不在意雨宮,但他們越在意,雨宮就越痛】
    【話說剛剛陣平又提到那個櫻花掛件的時候,薰醬其實應該是意識到自己失憶過的吧,他隻是不想承認自己忘了大家,卻一直被反複提起】
    【草!你們這是橫看成糖側成刀???】
    【抬走吧,沒救了吸氧】
    氣氛莫名忽然安靜了下來。
    鬆田擰著眉,好像也察覺到了空氣的變化,注視著那道一動不動的人影:
    “雨宮?”
    “嗯。”
    那人在月光下微微回過頭看他,眉眼線條被映得清晰,氣質和姿態仿佛一支暗夜裏依然向光生長的山嶺上的竹。
    但他的耳垂上此時還戴著他送的東西,仿佛一個符號還是印記似地。
    “怎麽了?”
    鬆田忽然感覺自己麵部到脖頸的毛細血管都在急速擴張,下意識捂著嘴咳了一聲,穩著聲音說:
    “沒,沒什麽!隻是現在有點太晚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直接門板一摔,在一臉疑惑的成步堂薰回過神來以前。
    整個人已經迅速消失在了走廊上。
    砰!
    “嗬欠——”
    然而,第二天早上。
    成步堂薰坐在第二排的椅子上。
    無奈地瞥了一眼身後由於昨天晚上熬夜爬窗戶,因此,在此時前往人工雪場的車廂裏,隻能無精打采地趴在後座上csgo的某人。
    算了。
    他其實也休息得不算很好。
    但那倒主要是因為他那間員工房離大門太近,他睡覺又一向很輕,來來往往的腳步聲隨時能把他從睡夢中驚醒。
    薰於是在這時將自己的風帽戴起來,過大的帽簷耷拉下來,將他半張臉都掩蓋在陰影裏。他動了動身子,向後靠在汽車的椅背上,感到鬆田送他的那顆水鑽正支棱著硌著耳朵。
    外麵寒風淩冽。
    他閉上眼睛,有點迷迷糊糊地隨著車廂顛簸晃悠著。
    旁邊諸伏景光似乎以為他睡著了,就輕輕伸手,攏著他的衣服將他帶過來,讓他靠在自己軟綿綿的肩頭上。
    兩層羽絨服壓在一起,綿軟又輕柔,隔絕著一切狂風和疾雨。
    連同伴們的聲音都顯得模糊柔軟:
    ——我們下一個去哪裏?我劃完雪就肚子餓了誒。
    ——函館山吧?
    ——看看夜景挺好的,還有個美英町的四季彩之丘要去嗎?
    ——秋天不,現在已經快冬天了大哥,你又來!
    ——不是,人家都叫四季了??
    ——阿薰睡了你們小聲點兒
    ——哈哈哈沒關係,沒關係,不行我們明年再一起來不就行了嘛!
    ——是哦,突然有點期待誒?
    這場旅行最後持續了三天。
    這段時間說長不長。
    但說短的話,對於一群看了就跑,反倒更沉迷於吃吃喝喝的畢業學生來說也不算太短。至少在此之前,他們從來沒有擁有過,這麽晝夜不分地,隨時隨地隻要呼喚,就能得到對方應答的三天。
    他們從人工雪場的最頂端衝下來,鬆田一個沒刹住車差點栽進雪裏麵,追著萩原打要刪照片,雞飛狗跳地一路從雪場追到外麵,結果一腳踩爛了景光和阿薰好不容易扒拉起來的雪人
    於是雙人混戰瞬間升級成了四人混戰,紛飛的雪球砸到暴怒的管理員抄起鏟鏟來攆人,降穀零爆笑著開車帶他們溜走。
    之後他們還帶著“怨種雪人的亡魂”景光語),去了斜裏町的最大的瀑布,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在這附近村子裏的老婆婆,於是坐在山腳的石頭上,跟當地人學了幾句北海道腔。
    “警察好當警察好。”
    老婆婆往他們手裏塞自家做的小菜,“以後保護大家,就靠你們了。”
    成步堂薰坐在一叢灌木旁邊,安靜地用木筷子小口吃著醃漬昆布,瞥見自己旁邊的同學嘴邊明明還帶著海帶油,但是立刻故作嚴肅地一敬禮,像是被誇高興了:
    “客氣了客氣了,義不容辭!”
    “義不容辭!!”
    後來到彩之丘附近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從雲後透出粉橙的光芒。
    童話世界一般的雲霧和花田中,萩原研二從路邊剛開張的小店裏選了幾支鮮嫩欲滴的玫瑰,趁著落在隊伍最後的時候用牛皮紙包好,順手遞給了雨宮薰,上麵還綴著幾點夜間的初雪。
    小販大叔心領神會,看著萩原笑了一下,見那個俊俏的年輕人紅著耳朵對他笑笑,隨後簇擁著一群人一起走了。
    旅行計劃被一條一條劃掉,天氣也越來越冷。
    最後他們幹脆翹了門票,頂著猛烈的風一起衝進了路邊的火鍋店,一邊嘻嘻哈哈笑著,一邊把自己被凍得指尖發白的手全都齊刷刷地伸到壽喜鍋上烤著。
    好像裏麵裝的本來不應該是香菇和牛肉,而是他們似地。
    成步堂薰怕冷,羽絨服又寬又大,進門的時候因為帽子耷拉下來,“轟”一頭撞到了旁邊的鬆樹。
    現在帽子一摘,青年黑發裏全是冰碴子。
    一群人看著他跟貓咪甩水一樣自顧自抖了半天,結果愣是沒抖下來幾顆,於是哄笑著撲過去七手八腳把他按住,趕緊趁機狠狠地薅了幾把。
    四周歡聲笑語溫暖升騰,黃色的燈光似乎有點晃著了人的眼睛。
    成步堂薰在幻覺一般的溫暖裏微怔了一下,但一些本能的思維依然在支撐著他的清醒,空氣裏仿佛有一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做你該做的事情。
    那個聲音對他說。
    ——“你是組織的格蘭利威,你永遠不會背叛——”
    ——“在論壇獲得100的人氣值就能實現你的願望”
    ——“成步堂,你沒多少時間了”
    ——“想不想回家?想不想回家?那個人能殺你就能動他們,明白嗎?”
    ——“怎麽了哥哥?”
    “哥——!”
    “阿薰!”
    成步堂薰猝然抬頭。
    這才發現自己正抱著個早就已經空了的杯子,在原地發了幾分鍾的呆。
    此時他們已經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薰獨自一人坐在溫泉外的長椅上,望見不遠處的“同伴們”拉著柵門的邊緣,探頭進來叫他:
    “我們先回去啦?你自己洗好以後回去休息”
    旅行該結束了。
    他隔著一段像是根本就從未靠近過的距離,遙遙地望著那五個人的身影。
    隻平靜地說道:
    “好,我知道了。”
    “明天還去那什麽海邊呢,有些人真是東京灣還不夠你看的是吧?”
    “我看海怎麽啦!”
    降穀零覺得好笑,抬手去戳那罪魁禍首的頭頂,“就你話多!要不下次你來安排”
    “那晚安啦阿薰!”
    景光對他揮著手,萩原一邊拽著眼看著又要掐起來的鬆田,一邊也回頭道:
    “晚安哦,明天見!”
    薰的笑容非常自然,也用愉快地聲線道:
    “好!”
    “晚安,各位。”
    三十分鍾後。
    一輛如鬼魅一般的黑車,正頂著萬籟俱寂的黑暗的夜色,緩緩停在了北海道一間旅館外麵的馬路角落裏。
    司機渾身西裝革履,戴著相當整潔的白手套。
    很快,在看見一個渾身漆黑的青年從門裏走出來的時候,他連忙渾身猛地一個激靈爬起來,絲毫不敢懈怠般坐直了。
    但剛推開車門,就看見對方直接抬手把行李箱扔到了後備箱裏。
    “走。”
    成步堂薰臉色冷如堅冰,對組織司機吩咐道:
    “去車站,到了大阪會再有人接我。”
    組織司機其實是很疑惑格蘭利威跑到這種荒郊野外來幹什麽,但麵對著對方冷酷至極的麵容,再加上聽說過的這位大人的光輝“事跡”。
    此時的司機完全一個音節都不敢發出來。
    再次回到了微微搖晃的車廂裏。
    薰此時卻一個人在後座上坐著,他略微向後仰地靠在冰冷的座椅上,雙手交疊在身前,是一個安靜地閉目養神的姿勢。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的吧
    他想著。
    可離開的步伐卻也完全沒有絲毫停頓。
    成步堂薰連夜上了去大阪的新幹線,而此時整個世界都還被籠罩在睡夢裏。
    等到新幹線減速停靠的時候,天也正好露出了日出的紅光。
    最後的秋雨在淩晨十分淅淅瀝瀝地降下來,將車身上的灰都澆作渾濁的泥水,順著牆壁滑下去,落進站台之間的縫隙裏。
    成步堂薰將手裏的《博弈論》裝回箱子裏,等同車廂的帶小孩的母親出去了,才慢慢將自己整理好,邊和那個黑皮膚的小男孩微笑著告別,邊套上了風衣。
    隨後,順著人流慢慢走出列車的窄門。
    這班車的時間還是太早了。
    沒多少乘客的同時,站台上也空空蕩蕩。薰故意等自己前麵的人都走了,才慢慢地最後一個下去,露天站台上的雨珠很快在他的大衣上綻放出一片片細碎的水花。
    但他剛走出幾步,隻感覺頭頂上的雨忽然停了。
    一把巨大的黑傘正被握在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手裏。
    那人穿著一身整齊利落的警察製服,戴著手套,胸口戴著巡查部長的警長,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得見的音量,在四周的雨幕中叫他:
    “雨宮警部補。”
    但成步堂薰頭也沒回,隻平靜道: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
    “麥卡倫威士忌。”年輕人尊敬地低頭,“琴酒大人讓我在這裏等您。”
    成步堂薰早有預料一般彎彎眉眼,微笑著:
    “好。”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長相也是文秀漂亮的風格,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眼前的人和傳聞的巨大差距,反倒令麥卡倫一瞬間對自己的眼睛產生了懷疑。
    這個真的是那位皇後嗎?
    可下一秒,他忽然聽見對方在自己耳邊輕笑了一聲,那聲音明明很好聽,可開口卻完全不帶一絲情緒:
    “你身上有硝煙的味道,和香水混在一起會很難聞,我不喜歡。”
    麥卡倫霎時間僵住了!
    他握傘的手指悄無聲息地顫抖著瞳孔急速緊縮,幾乎連呼吸都停了。
    但那隻細瘦白皙的手,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看見格蘭利威耳垂上的紅寶石在燈光下一閃而逝,幾乎和他的眼瞳一樣剔透,明亮。
    “下不為例。”
    他聽見對方平靜地說,語氣卻竟然堪稱溫柔。
    麥卡倫狠狠打了個寒顫,一股堪比麵對琴酒的寒意和恐懼,隻在這幾句話間就迅速竄上了他的背脊,讓他連忙深深往下彎腰鞠躬,再也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是”
    “格蘭利威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