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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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胖治……不是, 中原雅治大驚失色!
他摸上自己的肚子,再摸上自己的手腕,最後又掐了掐自己的臉, 他的臉一直都是膠原蛋白充足比棉花還軟的狀態,每天洗臉也感覺不出什麽, 但是手腕和肚子好像是有點兒太肉了, 以前在雷缽街條件不好,就算後來羊的名聲越來越大,中也經常偷偷給他加餐, 雅治也還是沒長胖。
因為他們那時候不知道吃東西要營養均衡,泡麵這種又便宜又美味的東西就是大餐, 能填飽肚子就比什麽都好了, 而且雅治有點兒挑食。
雖然挑食, 但不會任性的挑三揀四, 中原雅治早就改了這個毛病。
他最近的確吃得有點兒多,不,不是最近,是自從被鬆田陣平收養改善了生活後, 被餓怕了的雅治早就忘記了真正的飽腹是什麽感覺,每次都習慣性的吃到真的塞不下才會停下,而且狼吞虎咽的習慣也沒改去。
這樣……不胖才怪吧!
人生第一次……知道胖了是什麽感覺。
原來他們一直說的白白胖胖不是指他健康的狀態,他是真的變得白白胖胖了。
“可我明明有運動……”
他在跟著鬆田陣平練拳擊啊!
“吃得多還是會胖吧。”
大概中原雅治那副自我懷疑的模樣很有趣, 隻見白光一閃——
中原雅治:“……閃光燈記得關。”
“閃光燈是關不了的哦, 因為要防止偷拍嘛。”五條悟哢嚓哢嚓來了兩張,原本是帶著嬉笑的心思, 可看著屏幕上中原雅治無奈抬眸看過來的神情……
嗯……
五條悟盯著照片看了半晌
他那不自然的沉默引起了夏油傑的注意, “悟?”
五條悟笑起來, “不過不管怎麽說……真的挺可愛的。”
夏油傑:“……?”
中原雅治 :“?!”
夏油傑習慣性的懟他,“你不要一臉惡心的說這種話。”
“傑,當了教主是不是越來越威風了。”
“威風什麽的……”
黑發青年冷淡道,
“隻是在模仿罷了。”
……
怎麽回事?
中原雅治看著兩個人的狀態。
五條悟好歹看上去是正常成長的,性格一如既往的跳脫,但是夏油傑比廣泛意義裏成熟的大人還沉默寡言,他本來不是那麽安靜的性子,畢竟是能和悟混成摯友的人,他也一樣的爭強好勝,一樣的不愛循規蹈矩。
就連現在,夏油傑也不怎麽把視線往中原雅治身上靠,中原雅治去看他的時候,發現他有意閃躲。
……閃躲?
“真的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我很好,很健康,你們不要瞎猜。”中原雅治不能給他們全麵合理的解釋,隻希望兩個人不要把情況想得這麽糟糕,“就算我真是什麽詛咒的產物……有人詛咒了我的靈魂的話……那也一定是被愛詛咒的。”
“因為父與母?”
“媽媽詛咒的是自己和爸爸。”
五條悟歪歪頭,“那是誰?”
“除了我們,還有誰想讓你繼續活在世間,你弟弟嗎?”
……雖然知道他指的是赤司征十郎,但隻看身份的話,中原雅治的確是為弟弟陷入輪回的。
他想替家人承擔的罪孽,讓他懷著不可說的記憶一次次重來。
其實他很幸運。
中原雅治斂了斂眸。
他已經格外幸運了,因為他第二世結緣的人此時都還活著,沒有化為屍骨和塵埃,不然一切就真的是無可挽回的過去,就像他永遠也無法回到鬼的時代,永遠找不到那田蜘蛛山的影子。那些記憶就是隻能用來緬懷的夢境。
“不可能是征十郎幹的。”
“但說真的……”五條悟環起胸,“雅治,如果你一直活著,為什麽不來和我們相認?是‘束縛’嗎?”
他還是對雅治的隱瞞耿耿於懷。
“已經相認了。”
“那也是被我發現的。”一提到這個,五條悟就能鬧一通,“你一直裝不認識我。”
“……如果我說……我真的不認識你呢?”
“咦?”五條悟頓住,“記憶有損?”
“差不多,但具體原因不好解釋。”中原雅治想跨過這個話題,他低頭往下看了看,這是個明顯的想要下去的信號。
“既然什麽都不能說的話,”五條悟隨手把手機上的照片保存,然後伸手把中原雅治從高處抱下來,“那我們就心照不宣吧。”
彼此最隱秘的秘密已經知曉,
“雅治,現在過得好嗎?”
五條悟忽然換了一個語氣。
那是對待同齡人,對待友人的態度,好像久未相逢的人過問近況。
問出這種稱得上多餘的話,當然不是簡單地指物質好壞,那是用肉眼就能判別的東西,五條悟實際想說——
中原雅治幸福嗎?
沒有赤司雅治的財力和學曆,沒有自小受傳說中的精英教育,如一個真正的孩子那樣讀著枯燥的小學,和一群不需要心機就能在其中混得虎虎生風的小學生為伴,中原雅治似乎不像赤司雅治那樣把自己逼得那麽緊,似乎沒有承擔不堪重負的,為自己而施加的壓力。
這樣的雅治——像開啟了第二場人生一樣。
中原雅治扯著自己壞掉的毛衣,嗓音有些散漫,“很好哦。因為我隻是個小孩子。”
他轉頭看向他們,笑容裏有說不出的狡黠的得意,“我的哥哥們給我說,小孩子隻要肆意的成長就好了,因為天塌下來都有他們頂著。”
“所以,我現在過得很好。”
中原雅治的那番話像是給了他們某種衝擊和洗禮一般。
回過神來,中原雅治發現兩人都是略微發怔的神情,再細看下去,眸底似乎漫上了紅意。
“……是麽。”
夏油傑說,
“看來你已經……”
後麵的話被他自己吞了一下,誰都沒有聽清。
他們把現場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的詛咒和敵人,以及被設施壓在宜。
被救出來的群眾頻頻道謝,鞠躬不足以表達他們的感恩,他們激動的要跪下去。
然而夏油傑直接轉身就走,仿佛當他們不存在。
中原雅治有些詫異,“不聽嗎?”
接受別人的謝意不止自己會感到欣慰,別人也能心安一些。
離開的夏油傑才像是被提醒了什麽般,又回來了。
他拿出幾張名片,“請將謝禮寄到這個地址,匯款的話就打到這個賬戶。”
語調平板無情,公事公辦。
普通民眾明顯噎住:“……”
中原雅治睜大眼:“……”
伊地知潔高也震驚的推了推眼鏡。
五條悟倒是對此事見怪不怪,“走了雅治,接下來沒有我們的事了。”
後續事情不再需要特級咒術師完成,中原雅治被五條悟推著,往隔壁的商貿廣場去。
兒童基地這種玩樂的地方倚仗的便是人流量,所以一般都開在最繁華的地段,出門就是各種貿易商店。
“去做什麽?”
五條悟示意雅治破掉的毛衣,“買衣服。”
‘傑也去嗎?’
“我有事情要辦。”
即使和他們兩人並肩,夏油傑仍然像個毫不相關的外人,直到問話特意對著自己時才回一兩句。
中原雅治覺得他有心事。
藏都藏不住的心事。
難道我對他而言隻是普通的同期嗎……?
這個念頭不可抑製的從雅治腦袋裏冒出。
他自覺擅長觀察人的微表情和心理。
五條悟在認出他的真實身份後情緒波動很大,還轉了好幾個層次,這讓中原雅治感受到了令他心驚的重視和情感,但夏油傑隻在開頭表現出了震驚,之後一直是不鹹不淡的跟在他們身邊,若說厭煩也不至於,他簡直像不願離去的背後靈一樣。
到了他們不曾踏入了童裝區,中原雅治隨手挑了兩件衣服,然後動作忽然遲疑了,
……嗯,往日他是很自信的,但自從五條悟捅破他胖了的現實後,中原雅治開始思考這些衣服穿在身上好不好看。
他以前從沒有這種苦惱。
“怎麽啦?”藍眸青年語調輕快的問他,顯然心情很好。
中原雅治毫不猶豫的換了大一碼的去了試衣間。
童裝對於身材方麵沒什麽局限性,就算是圓了的中原雅治,穿起來也不會很奇怪。他習慣性的挑選了簡約但細節出挑的款式,這也是中原中也和鬆田陣平的穿衣風格。
從試衣間走出,將那件破掉的毛衣裝進袋子,中原雅治看到了貨架旁的五條悟。
他還一副認真研究的模樣。
“你選了我也不會穿的。”中原雅治拉著他去結賬,
“被你看穿了。”
“玩換裝遊戲的話,還是等你以後自己有孩子了再說。”中原雅治有些好笑,“而且你的品位真老土。”
“老土嗎?我看的明明都是超靚款!”
中原雅治和他扯皮,“我用我看破時尚潮流的獨特眼光發誓,那真的很土。”
“沒試過怎麽知道?”
“略。”
結了賬,中原雅治又不自覺的在路過鏡子是停頓了三秒。
……好像真的圓了。
圓了不止一點,鬆田陣平發現這些變化了嗎?
“看什麽呢。”
“要不我一會兒去稱個體重吧。”
“別在意啦,胖治也挺好的。”
中原雅治哼了一聲,“一點兒都不好。”
就算一直沒強調性的說過,但中原雅治其實——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外貌的。
他自知自己有張不錯的臉,體型也不差,不然也不會入月彥的眼,成為赤司雅治時更是憑借著外貌的優勢,在演講時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肥胖可能有激素的原因。”中原雅治撩了撩換衣服時弄亂的頭發,“我之前生病了,輸了很多液,吃了很多藥。”
“生病?”
“不是什麽值得記住的大事。”
他們往外走,中原雅治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人,他轉頭掃視了一圈,
“傑呢?!”
“他不是說過了,有事情要辦嗎?”
“……我以為那是托詞。”
“是真的。”五條悟彎了彎嘴角,“一起去看看嗎?”
“什麽?”
“他要辦的事情。”
中原雅治被五條悟拉去了商場大廳。
這裏時不時便會搞一些活動,是商場盈利的一個不可或缺的渠道,而現在開展的是一個中小型慈善拍賣會,中間是席,外圍烏泱泱的圍了一圈人,商場的二三層也有趴在欄杆上觀望的遊客。
中原雅治不知何時走到了裏層,視野最佳的地方。
“你看那個人。”五條悟的手搭在雅治肩膀上,示意前排座位上一位打扮精英的男人,“那人是傑的下屬,算是執行秘書一類的職務。”
中原雅治表情玄幻,“下屬?執行秘書?傑的?”
那位穿著西裝,明顯受到良好教育的男人目光犀利的盯著講台,像是在監督審視著活動的進行。
這種人是傑的下屬,那傑是——?
夏油傑站在了監控室。
無數屏幕在他麵前排開,上麵映著各個位置的實時畫麵。
他沒有露麵,卻是最關注這次活動的人,一有異動便能通過無線耳機通知屬下。
演講台上,主持人正口水飛濺的介紹著各種拍賣品,因為是公益性質的活動,所以競價也會虛高,大家都不過是借著理由做好事罷了。
也就是這種場合下,人們的爭搶不再腥風血雨,眼神的交接都變得戲謔又溫情。
中原雅治看得一愣一愣的,倒不是為這活動感到意外,而是這活動的發起人。
竟然是夏油傑——?!
夏油傑有能耐做這個——?
中原雅治不是對那位同期的能力有什麽偏見,一個人學習成績不好不代表他不會賺錢,但這種活動不是單靠有錢就能做的,
拍賣活動,除了敲定基礎商品,挑選地點,花費時間精力和金錢布置現場,更重要的有人參與,為了使項目順利的,真正意義上的步入正軌,必備的手段便是由幾個自己人帶動氣氛,也就是找托,有人競拍了,才會有下一個人。
但這托又不能真的都是自己人,那就成了自賣自買了,最終結果很有可能獲益並不多,所以那是合作者,也就是人脈,是真切的參與競拍的人員。
夏油傑,擁有了社會上普通人的人脈。
這樣的公益活動,是在調動圍觀人員的心情,讓他們在火熱的氣氛下產生責任感。
五條悟相中了一套茶具。
天曉得他要茶具做什麽,他又不缺茶具,但他興致起來了,隨意的出了個天價把那套茶具拍了下來。
他交出去的錢會投入醫療服務項目。
中原雅治難以置信,“傑這些年都做了什麽?”
“他?嗯……”
五條悟垂眸看向他,那雙眼睛顯得有些深情,
“他在順著你的路走。”
夏油傑把赤司雅治的夢想當成了自己活著的動力。
赤司雅治的資產都歸為了赤司家,夏油傑接管了唯一在外的,不易掌控的盤星教。
招募咒術師是一方麵,因為他要充實自己的勢力,讓自己變得強大到難以撼動,而另一方麵,是他生活的一大重心。
——赤司雅治做過什麽?
學醫:夏油傑覺得自己學不來,他每天為盤星教和詛咒那些事就已經焦頭爛額了。
投資融資:夏油傑費勁的搜羅來雅治讀過的書,他在雅治的車上,不止一次的見過那些書的封皮,經濟學,金融投資學,管理學,會計學……這些專業課知識繁多且枯燥,夏油傑硬啃了許久才覺得自己掌握了幾分。
做慈善:這是赤司雅治瘋狂賺錢的最終目的。
他的錢足夠他寬裕的活好幾輩子,但雅治說過,他一個人不過是呼吸和排泄,享樂也隻需要看漫畫,吃美食,去遠方旅遊,這些都費不了幾張紙幣,再多的金錢留著無非是揮霍浪費,變成其他東西會有意義有價值得多。
夏油傑靠暴力掌控了盤星教的那些金主,讓他們上繳了不少錢財。
那些錢財可能是通過貪汙等不當手段得來的,可能是祖父輩延續下來的,也或許是經商所獲,夏油傑控製著分寸,在普通人眼裏是天文數字的繳納金,在富豪們心裏也隻是稍稍肉痛一下,他們花錢尋求咒術師的庇佑,隻是被采取了不那麽溫和的方式。
夏油傑學著赤司雅治做過的事,去幫助那些無辜的弱者。
“這隻是個中小型的拍賣會,雅治,傑還和赤司一起搞了個慈善基金會。”五條悟劃開手機,邊點擊著屏幕邊說,“這個基金會靠體育運動,電視轉播的形式將慈善活動娛樂化,被大眾所接受所喜愛,諾,就是這個……”
手機頁麵上,正是一個籃球比賽的介紹。
兩個球隊進行比賽,不管哪方進球了,慈善基金會都會對某一項目進行捐款。
“我聽說過這個節目,三月一次,現在想來,正好是赤司家做季度財務匯總的日子。”
“那看來還挺家喻戶曉的,你不知道吧,參加比賽的籃球隊從小學排到大學,這還激勵了體育發展,主辦方特意加了選拔機製。”
影響力驚人。
“……我完全沒想到是征十郎和傑一起做的。”
財閥做一些慈善來充當門麵鞏固人心,是常有的事情。
但他們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也麵臨著一朝倒閉的風險,所以一年有一兩次的捐款就夠了,現在卻額外建立了一個基金會。
……是因為我嗎?
中原雅治大腦發懵,他的心髒因擺在眼前的信息而加速跳動,呼吸都好像變得急促起來,
“雅治……”
五條悟拿回手機,
“你影響了我們,或者說,”
“我們都活成了你。”
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麵前受傷的人需要幫助,有很多眼睛所看不到的苦難在蔓延。
一個人靠武力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有強硬的,另一種東西能改變局麵。
是錢,是人心所向。
中原雅治到後場找到了夏油傑。
他現在明白,黑發少年眼底的青黑和倦色是因為什麽了。
監控室的通風並不好,中原雅治推開門,便聞到了濃鬱且苦澀的咖啡氣息。
“我記得你不喜歡喝這種東西。”
中原雅治出聲道。
正捧著一杯熱咖啡抿的夏油傑轉眸看向他,似是無奈的淺笑了一下,“沒辦法啊,腦袋真的會感到疲憊,如果大腦不轉的話,怎麽能完成這麽多事。”
“大腦不轉的話就休息。”
“……你生氣了?”
“我生氣是沒用的吧。”中原雅治走到他麵前,不得不仰頭看他,“你現在的狀態,得是多久沒睡好覺了?”
“唔……我每天有固定的睡眠時間。”麵對中原雅治的視線,夏油傑難得有些心虛,“悟呢?你不跟他一起嗎?”
“跟他一起會被搗亂。”中原雅治拉過他的手腕就要把脈,“讓我檢查一下……”
結果夏油傑輕輕一掙就把手拿開了,“不必了,好歹我也是特級,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倒下。”
“每天隻睡四個小時是可以忽視的小事嗎?”
“誰跟你說我……嘖。”
看著中原雅治的眼神,急於辯解的夏油傑知道自己被詐了,“……也不是每天都四個小時,熬不住的話,身體會自動睡上一天一夜。”
畢竟咒術師也是需要體力勞動的人。
“其實還好。”夏油傑語調平直的說,“做這種事,可比祓除咒靈強多了。”
起碼不用忍受咒靈的味道,
“我最近發現,如果慈善做得到位,做得持久,咒靈的數量好像也會減少,因為人們的負麵情緒不再那麽堆積。”夏油傑像是找到了曲線救國的方法,“所以,明明有那麽多方式減緩咒靈的增長,高層卻什麽都沒做。”
他說到最後,舌尖帶著難以忽視的沉重感。
“他們隻知道壓榨他們所認為的,和工具一樣的咒術師。”
中原雅治察覺到了他的不忿和怒氣。
他看著終於對他敞開幾寸心口的黑發青年,淡淡道,“傑,你在怨自己嗎?”
夏油傑一怔。
他好似藏有旋渦的眸子一瞬間清空,看著中原雅治時染上了退意和不知所措,
“你明明蠻在乎我的吧,卻一直避免和我獨處。”
“我回來了,你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傑……你不敢麵對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