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Case9.領域外的對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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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動進行的怎麽樣?”
    電話一通, 安室透直截了當地問。
    這裏是波洛咖啡廳外,一處公用的電話亭邊,與臥底任務無關的工作上, 安室透很少用自己的手機直接聯係風見裕也,公用的投幣電話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同樣的電話亭在他家公寓的樓下也有, 可在那裏停留的時間太長,隻會增加不必要的人認出他的幾率。
    降穀零詢問的, 是公安這幾天連續接到的匿名信。
    ——東京灣港口,有船隻動向異常。
    海關的異動總是與走私相關,無論偷渡的是軍火還是du品,都會給後續的治安工作帶來極大壓力。
    公安隨即帶人查封港口, 耐心排查完所有進港貨物,然而停泊的隻是普通的貨船, 所謂異常的動向, 更是半點影子都沒有。
    緊接著, 就是第二次舉報。
    之所以能確認兩次舉報處於同一人之手,是因為相同的措辭語氣。舉報人將自己的ip隱藏得很好,根本找不出藏在幕後的人。
    公安無功而返一次, 自然對第二封舉報信頗有微詞,可在這件事上,降穀零卻一反常態,強勢要求風見裕也帶隊檢查情況。
    風見裕也說:“已成功突入, 還沒有……不。”
    狹小的電話亭中,降穀零微微抬頭。
    他能清楚地聽見風見裕也那一側的一切響動……踹門、驚叫, 翻倒與扭打, 語氣急促的分辯和逼問。
    所有的混亂通過收音口, 清晰地響在耳邊, 風見裕也的話音一停,將近五分鍾過去,才重新拿起手機。
    “——找到贓物了。”
    連續的兩場拍賣,讓茶木神太郎手中回籠了一半的款項,雖然要繳納的所得稅款也隨之水漲船高,但比起非法收入總額,隻是九牛一毛。
    連稅務局的櫃員都眼熟了他,笑著祝賀道:“茶木先生,投資成功啊。”
    茶木神太郎好心情地接受了他們的道賀,原本的心虛就像浮在陽光下的薄霧,刹那間煙消雨散。
    可比第三次回款更快到來的,是破門而入的公安。
    第二天深夜。
    歇斯底裏的狗叫劃破寂靜,一片黑暗裏大門被萬丨能鑰匙強行打開,茶木神太郎剛從夢中驚醒,已經被人揪著衣領拖到床邊!
    尚未清醒的頭腦天旋地轉,茶木神太郎整個人摔在牆上,眼前一陣陣發懵。拽他起身的西裝男在眼前一晃證件,一閃而逝的光線下,茶木神太郎看清了上麵的標誌。
    正是日本公安!
    茶木神太郎瞬間被嚇醒了,仿佛一整桶冰水倒在胸腔,整個人四肢發涼。
    西裝男一推墨鏡,不容置疑地說:“有人舉報您職位侵占。”
    “怎麽可能!”茶木神太郎在皺巴巴的睡衣裏瞠目結舌,他嘴硬道:“我……我什麽都沒做,這根本是無稽之談!”
    他目光越過西裝男身後,正看見幾個人伸手要開衣櫃。茶木神太郎登時瞳孔一縮,下意識就要往上撲,前衝的勢頭卻被西裝男狠狠攔下。
    西裝下的肌肉硬如鋼鐵,茶木神太郎被他一攔,隔夜飯差點沒吐出來。
    他微薄的抵抗仿佛小醜戲,根本不被這幫人看在眼裏。儲藏的衣物被清出,保險櫃很快打開,透明的證物袋將流光溢彩的寶石舉到麵前。
    西裝男一按耳機:“初步確定外形,確認與失蹤的‘碧藍之心’相吻合。”
    “!”
    怎麽可能?!
    茶木神太郎立刻明白自己被下套,連忙慌張辯解:“這是我從拍賣……收藏的藝術……”
    他話音漸漸止住,瞳孔刹那間瞪大了。
    他終於知道哪一環出了差錯。
    他是用現金購下的那塊粉鑽,完全沒有流水記錄作證明,也就是說,對於眼前的公安而言,這塊寶石就是憑空出現在他家的!
    碧藍之心於紅塔美術館一案失竊,當時現場負責的是中森銀三,整樁案件卻結案於他的上司茶木神太郎名下。如果不能解釋清楚,就是他以職務之便,偷走了本屬於鈴木集團的昂貴寶石!
    ——可一旦出示拍賣行的存根,他又該怎麽解釋受賄的錢,巨額的現金流水,根本不可能是一個小小的警視拿得出來的!
    西裝男嗤笑一聲,茶木神太郎的心就在這一聲笑裏沉入穀底,他頓時明白大勢已去,整個人如癱軟的爛泥般糊在牆邊。
    “收藏的藝術品,”西裝男說,“需要偷竊別人的來私藏嗎?”
    茶木神太郎閉口不言,西裝男已經不願再與他多話,一揮手。
    “已搜查到切實證據,批準逮捕。”
    入夏的台風抵達島嶼,狂風大作,雲邊滾著隱隱的雷鳴,入夏的第一場暴雨就要來了。
    風見裕也說:“找到贓物了。”
    降穀零沒有出聲,聽著耳機對麵的聲音匯報道:“和舉報信上的一模一樣……茶木神太郎利用職務之便,非法將鈴木集團的寶石占為己有。”
    降穀零長長出了一口氣。
    “真奇怪,”風見裕也自言自語地喃喃,“怎麽這次的舉報信又是真的了?”
    之前公安熬夜檢查了港口的所有集裝箱,卻最終無功而返。對於今晚的搜查,所有人都是抱著寧可錯抓不可放過的心態出動的。
    “你難道沒想過這種可能,”降穀零卻說,“這兩封舉報信,都是真的?”
    他的一邊肩膀夾著話筒,低頭下滑手機,上麵的屏幕顯示的,正是後一封匿名舉報的郵件頁麵。
    “兩次的情報來源不同。”
    降穀零慢慢道:“第一次,舉報信被發到內部郵箱,第二次,它卻被直接發給了我。”
    風見裕也不知道這件事,兩次行動都是降穀零安排他執行的。他愣了一下,電話那端的口氣漸冷:“風見,你難道還沒注意到兩者之間的差別嗎?”
    風見裕也結結巴巴道:“這……可是……”
    他已經領悟到降穀零話裏的含義,卻本能地不敢相信,因為這意味著——
    “我反而希望第一封舉報信是假的。”降穀零道,“發現港口沒有異常的時候我就在懷疑,對方有這麽厲害的反追蹤技術,為什麽要發這樣一封鬧著玩一樣的假舉報?真有人會拿公安找樂子嗎?”
    第二封舉報信卻推翻了這個猜測,裏麵的內容都是真實的。
    “那麽,如果萬一——原本真的有這樣的一艘貨輪停港,”降穀零漸漸咬緊牙關,“隻是行動不恰好走漏風聲,讓他們提前得到消息,將貨輪換成了另一艘煙霧彈。”
    “您的意思是……”
    “沒錯,”降穀零低聲說,“公安的內部有臥底,這才是這兩封舉報信真正想說的。”
    翌日,鈴木集團總部。
    一道腳步聲踏上台階,停在了大廳的大理石櫃台前,一隻手伸過來,輕輕一叩台麵。
    “麻煩一下。請問鈴木顧問在嗎?”
    走神的前台小姐一抬眼,視線撞進了一雙漆黑的眸子裏。
    她下意識開口道:“很巧,鈴木顧問難得來公司一趟,今天是他正好在辦公室的日子……等等,您有預約嗎?”
    黑發半長的陌生男子笑了笑:“應該是有的,您查一下,之前登記的是警視廳。”
    前台小小地一聲驚呼。
    “我現在電話聯係鈴木顧問,您可以先去23樓的會客室,它就在電梯對麵,上樓的權限我給您開通了。”
    唐沢裕輕聲致謝。
    於是等鈴木次郎吉推開門時,會客室的窗邊早已等待著一個人。唐沢裕就著一次性水杯,不緊不慢地喝著茶。
    聽到門外的動靜,他從座位起身,笑道:“鈴木顧問,好久不見。”
    鈴木次郎吉的生活豐富多彩,一個月前的失敗早被他拋之腦後。看著眼前的警官,隻覺得有點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身份,唐沢裕微笑提醒:“之前基德發預告函的美術館……”
    鈴木次郎吉一拍腦門:“啊,是你!”
    唐沢裕一點頭,兩人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昨天我也電話聯係過您。其實尋回的遺失物,我們一般會通知失主自行前往警視廳領取,不過考慮到寶石本身的價格,還是由我親手轉交給您比較好。”
    細微的摩擦聲劃過桌麵,他輕輕推過一隻黑色的絨布盒子。
    碧藍之心呈現出由粉而紫的漸變色澤,圓形明亮式切割讓每一個切麵都璀璨生光。不過鈴木次郎吉本人擁有的寶石實在是太多了,稍微檢查一圈便便闔上盒蓋。
    “我聽說了寶石是怎麽找回來的。那個人怎麽樣?還有,中森銀三呢?”
    老人的思維跳躍且活潑,短短的時間裏已經提出了兩個問題,唐沢裕耐心地一一回答:“對,能夠找回它我們也很吃驚。茶木先生的話,檢察廳正在走公訴流程,中森警部在準備升職考試。”
    “原來是這樣。”鈴木次郎吉恍然大悟,隨後又有些失落:“他升職了,那怪盜基德的保安,豈不是也要換人?”
    想起那個天天和自己對吼的家夥,鈴木次郎吉還有一點微微的不舍。
    唐沢裕笑了笑:“我在來之前問過他,請您放心,中森警部說他不會放棄追捕怪盜基德的工作,您還是會見到他的。”
    話音落地,隻見鈴木次郎吉的表情頓時從失落轉變為另一種失望。
    唐沢裕覺得這個情緒豐沛的小老頭很有趣,便又道:
    “這一趟本來也應該由中森警部過來,不過,既然碧藍之心是在我手下丟失的,自然也由我物歸原主比較好。”
    “——您說是嗎?”他微笑起來。
    與此同時,安房長官辦公室。
    降穀正晃隨手靜音了一個未接來電,可響起的鈴聲接連不斷,他漸漸有些惱火,直接把手機扔給秘書。
    “看到備注裏有茶木就靜音,”他吩咐道,“其他的再通知我。”
    秘書小心地接過手機。“茶木夫人……”他試探著說,“還挺執著的。您不考慮撈一下他嗎?搜查二課是個挺重要的位置。”
    “茶木神太郎……”降穀正晃支著側頷,片刻後笑了一聲。
    “這個人太貪。”
    他在喝湯的時候,不介意自己的下屬也分一杯羹,隻要動作夠小、夠細心,他就能假裝視而不見。
    可有些人卻越來越囂張,甚至連最基本的謹慎心都喪失了。
    降穀正晃一攤手,比了個切刀的手勢。
    “一個人——可以從蛋糕上悄悄切下一點,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愚蠢而打翻整個蛋糕盤子。”
    茶木神太郎的失誤,險些暴露了他的走私航線,這才是降穀正晃決定廢掉這一步棋的原因。
    公安突擊檢查口岸,還是他安插的其他眼線傳回的消息。降穀正晃緊急讓貨輪改道前往公海,換上了另一批普通的外貿品。
    隻不過,公安的情報之靈通,讓他也有點驚訝。
    降穀正晃問秘書:“這次負責行動的人是誰?”
    “警視廳公安部,風見裕也。”
    “風見裕也啊,”降穀正晃頓時笑了出來,“我記得他還是一名聯絡員呢。”
    秘書眼觀鼻鼻觀心,權當沒聽到他的自語。
    “你說是嗎?”降穀正晃一搖紅酒杯,“bourbon.”
    昨晚的暴雨下了一夜,今天的路麵上仍積著晶亮的水窪,氣溫明顯上升了一個台階。唐沢裕走出鈴木大廈時,被撲麵而來的熱氣撞的一停。
    燦爛的陽光鋪滿眼簾,唐沢裕抬起頭,稍稍眯了眯眼。
    眼前的東京宛如一張碩大的棋盤,各方棋子各就各位,一如布置好的那般滑入軌道。
    至於茶木神太郎——這是個合格的跳板。
    在漫畫裏看到他對自己的激烈反對,唐沢裕還沒想到,自己的順手一查,竟然能發現這樣一條精彩的關係鏈。
    不把茶木神太郎的價值發揮到最大都是一種可惜,這起受賄案,既能解決唐沢裕自己履曆上的失職問題,又能作為導火索,帶出他身後的一連串高層來——
    降穀零也該意識到,徹查公安內部臥底的工作迫在眉睫了。
    這幾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連fbi都能作為事實直接告訴工藤新一,反而身處內部的人當局者迷。
    可一艘貨輪丨暴露的這個臥底,也隻是巨大毛線團的一根線頭,以降穀零的性格,發現端倪後,他絕對不可能就此放棄。
    他將撕扯開這個緊密相連的線團。
    緊接著,又會發生什麽呢?
    唐沢裕並沒有十分期待。
    無論是打發fbi,還是對付日本公安,一切上演得太過順利,讓他幾乎有了種順風順水的無聊感。
    按部就班的計劃無法提起他的興趣,唐沢裕的精力,更多地轉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他莫名和彈幕較上了勁。
    漫畫遲遲沒有更新後續,一旁的列表卻越拉越長,波洛咖啡廳的這話日常案件似乎成了什麽奇妙的觀光打卡點,每天都會有新人尖叫慨歎。
    如果隻是這樣倒無所謂,可唐沢裕展露在漫畫裏的線索並不多,除了主線案件相關的登場,他的住址、過往經曆,更多的私人信息隱藏在黑暗裏,並不為彈幕所知。
    這樣的做法起意是保護隱私,可簡單的一個標簽,反而給了彈幕更為聯翩的浮想空間。
    ——沒有線索不要緊,他們還能靠腦補舞人設啊!
    自從彈幕莫名其妙靠身高篤定了上下關係,連帶著對他的稱呼都發生了改變。原來是連名帶姓的全稱,以唐沢警部居多,至於現在……
    【老婆貼貼——】
    唐沢裕:“……”
    他飛速關閉列表。
    雖然已經有兩天過去,可他每次打開係統,都還是要深吸一口氣,做足充分的心理準備。
    因為彈幕不僅靠舞出的人設瞎磕。
    他們還寫小作文。
    兩天內,唐沢裕在評論區看到了兩篇ooc嚴重的嬌妻文學——順帶一提,ooc嚴重一詞還是他從下方的評論裏學來的,“天雷預警!ooc嚴重,快跑,趕緊跑!!!”
    唐沢裕一開始還沒懂這條最高讚的評論是什麽意思,看完後:“……”
    確實該跑。
    因此,唐沢裕決心掰一下跑得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風氣。
    這一話的評論區他能避開,可以後的主線劇情,他還是要觀察彈幕反應的。
    如果之後還有類似的小作文,難保實時追更的他不會再被辣一次眼睛。
    主流的發言裏,當然也有幾條意見不一:
    【難道就沒人磕上位的嗎,這可是送花耶,多有男友力的一件事啊!】
    這條發言也得到了幾個零星的讚,很快被淹沒在一堆嘶哈嘶哈中,倒是唐沢裕對著它陷入沉思。
    終於又到了一天工作結束,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裏,進來了幾個隔壁的人。
    “搜查二課的聚餐?”
    ——茶木神太郎私下的風評並不好,很多人都對他頗有微詞。今天一早,就有幾個公安來清查了他的工位,將裏麵所有的東西作為證據一並收走,並且通知了眾人職務變動的事。
    中森銀三暫時接手了他的工作,隻要再通過升職考試,就能正式更換頭銜了。
    “慶祝中森警部升職的話,我的祝福已經提前帶到,今晚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有別的安排。”
    唐沢裕指向桌上的花束,微笑著一眨眼。
    從搜查二課過來的是幾個年輕的女孩子,他目送她們一副想要尖叫的表情出了辦公室。
    下班離開的時候,唐沢裕若有所思地琢磨道:或許這些女孩子的興奮,和彈幕目前的鬼哭狼嚎,本質上都是同一種東西。
    首先會讓他心情變好,隨後才是遲來的微妙尷尬。
    唐沢裕愉快地關上了辦公室。
    警視廳門口的玻璃門,反光裏唇角的弧度太過明顯,他又對著倒影抿了抿,將笑意下放一點。
    為了製造出這個驚喜,唐沢裕刻意將玫瑰背在身後,迫不及待的腳步轉過路口,漸漸放慢下來,唐沢裕毫無異狀坐進副駕。
    還沒關上門,他先將花束往前一遞。
    “下班快樂~”他眼角微彎。
    跳躍的深紅色盈滿眼簾,琴酒一頓:“……給我的?”
    一瞬訝異的語氣,讓唐沢裕反而有些疑惑。他挑眉反問:“不然呢?”
    花瓣的反光,讓琴酒的銀發都染上一點粉,墨綠的瞳孔倒映著花朵堆疊的影子,底色都平添幾分暖意。
    他說:“你往後看。”
    唐沢裕轉過身,視野刹那間觸到了另一片相似的火紅色,一束玫瑰以一個巧妙的角度卡在車門上,一回頭就能發現。
    唐沢裕短暫地失語一刹,在他身後,琴酒慢條斯理道:“我們想到一起了。”
    手裏的重量一輕。琴酒接過玫瑰,又從中抽出一支,怒放的花朵被一隻修長的手遞到眼前。
    “我也一樣,”
    琴酒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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