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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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克多居然會主動開口邀請淩燃參加世界頂級選手圈子的冰演?
    陸覺榮突然就明白了, 為什麽薛林遠天天逼逼叨叨說要給自己備上一瓶速效救心丸。
    這一天天的,可太刺激了!
    他沒聽錯吧?
    維克多邀請的是淩燃?一個青年組才初綻光芒的小選手?還是他親自邀請的?
    三連問句讓陸覺榮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天上餡餅砸中,激動得都有點找不著北。
    這可是維克多的冰演!
    能參加的都是這次世錦賽的種子選手以及往前十幾年在花滑界如雷貫耳的名將巨星, 他為什麽會邀請淩燃一個青年組的小選手參加?
    明晃晃的驚喜和疑惑在陸覺榮臉上交織。
    維克多知道陸覺榮的身份, 更知道以華國的體製,華國運動員想要參加這種帶有商業性質的冰演, 是需要向陸覺榮報備的, 就解釋了一下。
    “我在華國交流的時候就邀請過淩,他對花滑有著自己的理解, 與我很投契, 所以我想邀請他來參加這次的盛會。”
    維克多用了盛會來形容, 笑容驕傲卻又有點悲傷。
    淩燃大概猜到了點原因。
    國際滑聯一直在修改最新賽季的裁判技術手冊, 一直調低由滑行技術, 銜接,音樂表達, 表演等部分組成的節目內容分的同時,不斷拔高四周跳的占比分數。
    在維克多心裏,這大概就是花滑表演的末法時代。
    他可能早就在心裏覺得,這樣群星薈萃的冰演,舉辦一次就少一次,以後說不定就辦不起來了。
    畢竟從維克多的節目風格就能看得出來, 維克多是一個極度追求藝術和美的理想主義者。
    他大約寧可再也不辦冰演, 也不會邀請那些隻會待機跳躍,自己跳自己的, 跟音樂完全不搭邊的真·體育競技選手來參加他心心念念的冰上盛會。
    陸覺榮從驚喜裏緩過神, 看了看淩燃的腳, “這……”
    事是好事, 但自家孩子這腳傷還沒好全呢,能上嗎?
    淩燃看出他的擔心,也很清醒自己的定位。
    “參加冰演的人很多,隻有開始和結束時的合作節目需要我參加,時間占比不會很長。”
    陸覺榮這才從狂喜裏回過神。
    是了,淩燃就算能參加冰演,也不會擁有自己單獨的節目,大概率是維克多出於私心,把他塞進開始和閉幕的群體合作節目裏鍍個金。
    說起來有點心酸,但也很不錯了!
    青年組的選手,哪個能有這樣的榮耀和機會。
    青年組之前出過那麽多冠軍,也沒見誰被維克多另眼相待帶進來過。
    陸覺榮跟淩燃對視一眼,見少年點了下頭,就主動與維克多握了下手,“多謝您的邀請,淩燃會參加這次的冰演。”
    維克多露出個笑,“這兩天會有幾次排練,還在這個場館,淩,歡迎你的加入。”
    他跟陸覺榮握過手後,又向淩燃伸出了手。
    完全沒有一點對青年組小選手的輕視。
    維克多對自己的眼光有絕對的自信,他直覺這位華國少年將來一定會在花滑男單的世界裏占有一席之地。
    無論是心性,天賦,還是對花滑的見解與熱愛,淩都是他見過的人裏數一數二的。
    自己這也算是提前慧眼識珠?
    維克多忍不住笑了。
    淩燃握住對方的手,笑容不卑不亢,“謝謝您的邀請,我很期待與您站到同一片冰麵上。”
    這不是假話。
    隻不過比起冰演,淩燃更期待的其實是這兩天的彩排。
    他大約能近距離看到成年組那些選手是如何準備自己的節目的。
    很好的機會,是來自維克多不求回報的善意。
    少年眼裏有光,笑容真誠,維克多見他領悟到自己的深層意思,也笑得更開懷。
    再沒有什麽比自己心血來潮地施加善意,對方接受並把握住機會,來得更讓人暢快。
    不過淩燃還有點好奇,“伊戈爾呢?”他並沒有忘記自己這位朋友兼曾經的對手。
    維克多就笑,“他連著兩次,大獎賽,世青賽都輸給你,憋足了一口氣要趕上來,正在沒日沒夜地閉關。”
    這個原因嗎?
    怪不得這次沒見到他。
    淩燃忍不住地想,有上進心是好事,隻不過自己馬上要升組,伊戈爾的年紀卻差了點,想跟自己重新做對手,或許還要晚上幾年。
    想到那隻總是氣呼呼的傻麅子知道自己升組時可能會有的鬱悶神情,少年微微一笑。
    冰演的事就這麽說定了。
    回觀眾席的路上,陸覺榮還有點恍惚,等反應過來,就立馬給薛林遠發了消息。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得跟淩燃的教練說一聲。
    薛林遠那頭頓了頓,才回了個“!”
    然後飛快發了一堆字,“我知道維克多邀請他的事,但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履約啊!淩燃的腳傷還沒有好,他還能行嗎?可別讓他逞強!不行,我現在就訂票,馬上飛e國,陸教你把詳細地址發給我,快得話我今天說不定就能到!”
    字字句句都是關心。
    陸覺榮這才想到淩燃剛才跟玩兒似地連上了4t和3a。
    這麽高難度的跳躍都上了,末了,神色和走路姿態什麽的也沒問題,應該沒問題吧?
    陸覺榮打算回去就領著淩燃去隊醫那再檢查一下。
    淩燃是真沒事。
    他這副身體的年紀小,皮肉傷本來好得就快。
    自從擁有了團隊,後勤保障更充足,他的訓練計劃基本上一直根據個人身體特性進行科學調整,理療也安排得滿滿當當,一旦肌肉關節有勞損的前兆,就會立刻做出及時的應對補救措施。
    所以他的身體的狀態一直很好,要不然也不會滿血參加世青賽,一舉捧回冠軍。
    回到冰場邊,淩燃沒有再上冰,而是坐在觀眾席等著比賽的開始。
    觀眾陸陸續續地進場完畢,冰麵上也已經開始了六分鍾練習。
    淩燃的目光落在那道青年的身上,對方若有所覺,回頭就衝他揮了個飛吻,動作之撩人,直接就引起附近不少觀眾的尖叫口哨聲。
    已經在f國經曆過一次的淩燃:……
    他麵無表情地喝了口水,並不是很想回應明清元。
    不過明哥現在的狀態應該還不錯,淩燃稍稍鬆了口氣。
    短節目的順序是按照抽簽的順序來的,明清元運氣很不錯,抽到比較靠後的位置,陸覺榮領著人在後台陪著他,淩燃也能安心地看看之前的選手的節目。
    說實話,即使在世錦賽這樣僅次於奧運會的國際賽場上,運動員的水準也是差距巨大。
    國際滑聯的成員國都能分到一個世錦賽的名額,這也就造成了——像e國這樣的花滑強國,為了那一個兩個名額,國內選手險些搶破了頭,聽說還輪番上演過宮心計;而在y國這種花滑沙漠,來的選手連低級四周跳都會一屁股摔坐在冰上的不均衡場麵。
    不過也不是沒有強者。
    像淩燃剛才打過招呼的那群人裏,來自國的盧卡斯,就上了3a,4t和3z+3t的組合
    已經是賽季末了,經過整整一個賽季的錘煉,盧卡斯的狀態顯然已然達到巔峰,在節奏緊湊的狂想曲裏,步法非常的連貫嫻熟,定個3級完全沒有問題。
    他的旋轉也非常穩定,如果忽略美感的話,有一組完全可以定到4級。
    嗯,是個很不錯的對手,淩燃在心裏評估,然後有點驚訝地發現,如果他能穩定發揮3a的話,短節目能拿出來的配置其實跟盧卡斯不分上下。
    前提是,能在賽場上拿出來的話。
    看來還是需要更多的練習,淩燃心裏琢磨著,突然覺得如果自己馬上升組的話,其實升組之後的處境也沒有薛教他們想象得那麽艱難。
    接下來上場的人裏,比較引起淩燃注意的是阿洛伊斯,目前的世界冠軍。
    雖然一直有傳言,阿洛伊斯之所以從母國j國轉到s國,就是為了拿到s國的高貴國籍,好在裁判組那裏得到更多的印象分。
    但依淩燃看來,阿洛伊斯的確很有實力。
    比起盧卡斯跟丹尼爾他們一脈相承的砸冰跳法,阿洛伊斯的爆發力或許稍有遜色,但身體的協調性和控製力更強,他的跳躍明顯更穩,步法和旋轉也很優秀,是全麵發展的人才。
    屬於乍一看並沒有比盧卡斯等人在難度上高出多少,但處處都做到了更接近完美。
    細節決定成敗。
    難怪他能拿到世界冠軍。
    淩燃的視線落在隨著抒情曲翩翩起舞的青年身上,隨著觀眾一起跟著節拍鼓掌。
    能帶動現場的氣氛,阿洛伊斯的短節目從某種程度來說,已經非常成功。
    很強勁卻不強勢的對手。
    難怪冰迷們稱他為有史以來最溫和的王者。
    隻是溫和並不代表沒有實力,阿洛伊斯能穩坐冠軍寶座,實力不容小覷,自己想要拿到成年組的金牌,就一定會跟他對上。
    淩燃專心致誌地看,被偶然掃過的攝像頭捕捉到,立馬就被直播間眼尖的觀眾發現了。
    因為明清元也參加比賽的緣故,華國冰迷準時湧進了直播間,沒想到居然先蹲到了淩燃。
    【哇哇哇,你們看,剛才看台上那個紅白運動服的,是不是淩燃】
    【我拖回去看了,真的是他!這張臉白得在人群裏簡直會發光,我一眼就看見了!】
    【淩燃是來看明神的比賽嗎?他們的關係居然這麽好嗎】
    【冷知識,淩燃之前被黑的時候,明神第一時間站出來替他說話,後來在f國,他們還一起在病房裏住了大半個月】
    【這是什麽感天動地隊員情!】
    【嗚嗚嗚,別光說淩燃了,你們聽說明神腰受傷了嗎?他怎麽又帶傷比賽啊,都23了,身體要緊啊!】
    彈幕沉默一陣,才有人唉聲歎氣。
    【等明神退了,咱們的男單是不是就沒人了?】
    【沒辦法,薄航狀態太不穩定,指望他,簡直沒戲】
    【等等,不是還有淩燃嗎?】
    【你是新粉嗎?淩燃是拿到了青年組的冠軍,但他還沒有升組,也沒有過發育關,鬼知道他升組之後是異軍突起,還是立馬隕落。更何況,青年組好不容易有人能拿冠軍,冰協能輕易讓他升組嗎,起碼得再拿幾塊金牌回來才劃算吧】
    【不至於,我覺得以淩燃現在的技術儲備,升組也不會查無此人,他有4t,還有3a,怎麽著也不會太差】
    【3a還行,4t算什麽大殺器,今天上場的,從阿洛伊斯到鬆山徹,男單前十哪個不會4t,早就爛大街了】
    【有總比沒有強吧】
    是啊,有總比沒有強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攝像頭再次掃過觀眾席,捕捉到那個在人群中好像會發光的少年時,彈幕不約而同地飄了起來。
    【淩燃加油呀】
    【衝鴨,明神之後就靠你了!】
    【淩燃衝衝衝!】
    紛紛揚揚的鼓氣彈幕飄滿上方。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你們還記得這是明神的比賽嗎,明神還沒退呢,怎麽都開始刷淩燃了】
    大家反思了一下,都有點愧疚,然後就有人訕訕地笑了一下。
    【哈哈哈,沒辦法,淩燃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這是句大實話。
    淩燃隻單單坐在觀眾席上,都有不關注青年組比賽的觀眾猜測他是不是來自亞洲的童星。
    常年訓練的人,精氣神充足飽滿不說,就連臉色都比總是宅著不動的人好看,白裏透紅不是假話。
    更別說花滑被稱為冰上芭蕾,而芭蕾一直都對舞者的氣質和身段有著無比挑剔的要求。
    淩燃在時靈珊女士的教導下,日常都是以最嚴苛的芭蕾舞者的標準要求自己,腰背要挺直,脖頸不能前屈,目光要向前,肩臂得自然垂落。
    再加上他先天條件很好,四肢修長優雅,比例協調,臉和頭部也小,自然就會在人群裏脫穎而出。
    而認出淩燃,並且早就轉粉的觀眾呢,都激動得不行,暗搓搓地看了好多眼,琢磨著一會怎麽要張合照簽名什麽的。
    很多認識不認識的人都在心裏不由自主地偏愛他。
    但淩燃卻沒心思關注這些,因為接下來上場的,就是明清元了。
    他從觀眾席下來,掛著通行牌走到冰場入口,就見明清元正蹲坐著,用力係緊鞋帶。
    旁邊的陸覺榮遞過一瓶衝兌飲料,“小明啊,我說……”
    明清元頭都大了,“陸教,說了多少次了,別喊我小明,你一喊,我就感覺我要穿越到教科書上。”
    活蹦亂跳的,看來是不緊張了。
    淩燃看了會,猶豫一下,還是伸出手,“明哥,加油。”
    明清元愣了愣,頓時笑容燦爛,用力擊打了上去,“好小子,看你明哥給你掙個名額回來!”
    淩燃不喜歡與人身體接觸這件事,明清元是最近才發現的,所以少年現在能主動伸出手,實在讓他受寵若驚。
    他用的力氣很大,淩燃的掌心都被拍得紅了下。
    但心裏還是很有些高興的。
    雖然不是他自己上場,但同為華國運動員,就算不計入他與明清元的私交,淩燃也是打心底裏希望明清元能好好的。
    他坐回觀眾席,目光落在冰麵上,然後默默地從背包裏掏出了一隻狗狗玩偶。
    是的,淩燃不遠萬裏從華國背來了兩隻狗狗玩偶。
    一隻短節目,一隻自由滑,少年計劃得好好的。
    他坐得筆直,一眨不眨地盯著冰麵上熱情地用燕式巡場撩撥觀眾的青年。
    明清元若有所感,在音樂開始前,抬眼看了過來。
    華國男單的兩代運動員隔著空曠的冰場,四目交匯。
    淩燃也說不清為什麽,就有一種格外滾燙的熱氣在心裏升騰而起。
    他想到了明清元剛才的話,說要替自己掙來第二個名額。
    這是沉甸甸的信任與交托。
    所以他一定要扛得起來才行。
    他也一定會扛得起來。
    淩燃目光不閃不避,輕輕點了下頭,冰上的青年就笑著收回了目光,在音樂響起的一瞬間,蹬冰滑了出去。
    還是那首節奏感很強的爵士樂。
    但明清元硬生生滑出了一種勇往直前的氣勢。
    高強度的運動刺激腎上腺素的分泌,青年原本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他不像是在比賽,倒像是在用盡渾身氣力,為華國男單博一個未來。
    原本慵懶性感的編排也都變得淩厲,本該肆意飛揚的眼風都變得堅毅且充滿力量,明清元踏著每一個節拍,簡直把鮮明強烈的爵士樂滑成了戰歌。
    編排還是那個編排,但表演的人心境變了,傳達出的情感也變得完全不同。
    明清元像是要將這十數年的經驗一次用盡,幾組跳躍都穩穩落冰,一次也沒有摔倒。
    原本已經在本賽季觀賞過明清元這套節目很多次的裁判們坐直了身,意識到明清元這次有備而來,正在為他們帶來全新的體驗。
    【明神這次滑得好好啊】
    【是啊,居然發揮得很穩定,淚目】
    【我還是第一次見明神發揮得這麽穩定!】
    淩燃也沒想到明清元居然能在帶傷狀態下,被刺激得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
    真好。
    他由衷地為明清元高興,在觀眾們鼓掌尖叫的時候,也附和地鼓起了掌。
    明清元大概是繃住了一口氣,短節目滑得相當不錯。
    成績出來,居然暫時掛在了記分牌的第二位。
    僅次於世界冠軍阿洛伊斯,還壓在了盧卡斯的上麵!
    這可真的是一次超水平的發揮!
    陸覺榮都快要樂瘋了,抱著下場的明清元就不撒手。
    要不是淩燃及時趕到,明清元覺得自己都快被興奮的教練勒死了。
    “不就是穩定發揮一回嘛,別激動別激動!”明清元自己都激動地癱坐在地上,笑容滿麵。
    淩燃把懷裏抱著的狗狗遞過去,對方就迫不及待地抱住,“好啊,原來你背包裏裝的是這個!”
    明清元高興得很。
    短節目的成功讓他鬥誌昂揚,居然在自由滑裏再次突破了自己的極限。
    以至於,在自己職業生涯的尾聲,終於第一次站到了世錦賽的領獎台上!
    雖然是最矮的那個台子,但這已經是明清元十幾年花滑生涯的高光時刻!
    淩燃還是第一次見明清元高興成這個樣子,披著鮮紅的國旗滿場跑,惹得在場的觀眾們都笑個不停。
    青年不停摸著自己脖子上獎牌的時候,高興得簡直像是個孩子。
    像是一點也不記得,不久之前,他剛下自由滑的冰麵,因為最後一個失敗的跳躍,誤以為自己右腳摔傷再也滑不了冰,抱著淩燃嚎啕痛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淒慘模樣。
    要不是淩燃憑借自身豐富的經驗斷定明清元應該沒事,強行叫了隊醫過來替他檢查,估計全世界都要看見明清元抱著自己哭成淚人的場景。
    好險,淩燃在心裏後怕。
    但看著明清元一臉興奮地說起這次能拿到兩個名額,少年還是發自內心地笑笑,然後毫不留情地讓隊醫叫了擔架,把腰傷發作疼得直不起腰的明清元強行抬走檢查。
    明清元為什麽那麽拚,淩燃經過這一遭,算是徹底感受到了。
    所以一定要升組。
    淩燃心裏想著,打算給薛林遠發消息,卻沒想到一回酒店,對方就風塵仆仆地出現在自己麵前,上來就給了自己一個熊抱。
    “腳傷怎麽樣?”薛林遠最掛心的是淩燃的健康問題。
    淩燃沒吭聲,後退兩步,原地跳了個三周。
    落地時運動鞋撞擊在木地板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引得酒店前台的大叔好奇得探出頭來,眼神一下就亮了,後悔自己剛才沒來得及拿手機錄下來。
    少年臉色如常,似乎沒有什麽疼痛的感覺。
    薛林遠這下就知道淩燃是真的已經沒事了。
    “看來這藥有效!”他高興得不行。
    淩燃卻有些好奇,“薛教,你不是回家相親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前世今生,薛林遠都是單身狗,上輩子聽說是因為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沒空找,這輩子則是太年輕,還沒來得及找。
    但薛教一直都很想脫單的,這事淩燃很清楚。
    薛林遠臉一僵,把行李一丟,就抹了把臉,苦巴巴的,“人家沒瞧上我唄!”
    不會吧,淩燃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在他看來,薛林遠除了個子矮了點,以後會因為管不住嘴變得胖了點,根本就沒什麽缺點。
    至於變胖,大不了回頭叫薛教跟自己一起訓練,肯定就能保持住身材了。
    少年認真思索著,覺得自己是在掏心掏肺地替薛林遠著想。
    自打退役以來就逐漸鹹魚化,體型橫向發展的薛林遠後背一涼。
    他索性擺爛似地癱在沙發上,“脫什麽單,找什麽對象,我帶的徒弟還沒有拿到成年組的世界冠軍呢!我找什麽對象!哪有那個時間!”
    這話說得就很符合淩燃的心境。
    他就從來沒想過談戀愛這事,沒空想,也沒心情想。
    在感情上一片空白,腦回路筆直的少年甚至覺得,談戀愛什麽的,不過是在尋求空虛時的慰藉。
    他有摯愛且願意為之奮鬥的理想,既不孤單,也不寂寞,所以也就根本不需要談什麽戀愛。
    他有花滑就夠了。
    淩燃平靜地想,然後把升組的事跟薛林遠又說了說,對方就露出一臉難辦的表情。
    “我來之前去冰協開了趟會,會後還特意被留了下來,他們高層那邊對你很看好,話裏話外都是希望你明年能再在世青賽上為華國摘到一枚金牌。”
    “考級轉組這事,肯定要經過冰協,到時候他們要是死活不放,可就麻煩了。”
    薛林遠憂心忡忡。
    他支持淩燃,但也覺得冰協那頭說的話有道理。
    淩燃接觸花滑的時間畢竟短,在青年組磨上一年,多拿些獎牌,也能刷刷國際上裁判組的好感,將來升組之後的比賽,也能有個不錯的印象分。
    花滑的打分有很大的主觀成分在,刷刷裁判們的印象分,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淩燃之前那番關於沒有對手不能進步的話也在薛林遠心裏縈繞不去。
    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樣子。
    以戰養戰,其實很合自家寶貝徒弟的脾性。
    薛林遠心裏都懂,其實也早就憋著一口氣。
    誰說他們家淩燃到了成年組就會寂寂無名?
    誰說淩燃隻能在青年組拿到金牌?
    萬一他們一升組就大放光芒,閃瞎所有人的眼呢!
    但這話薛林遠也隻敢在心裏想想,並不敢跟冰協裏的人明說。
    牛皮可以吹,萬一吹大了可怎麽辦。
    薛林遠其實不是很有自信。
    但這自信,淩燃卻是很充足。
    “等回國之後,我們一起去冰協。”
    他想親自去一趟,或許他有辦法能說服那裏的人。
    薛林遠見慣了淩燃自有主張的樣子,也沒反對。
    徒弟有主見是好事。
    如果能順利升組就更好了。
    薛林遠沒發覺,自己心裏的天平早就傾向淩燃這一方,更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潛意識裏就相信,淩燃就算升了組,也絕對能拿到他想要的成績。
    兩人正說著,陸覺榮就敲門進來了。
    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明清元的韌帶受傷,表演滑上不了了。”
    淩燃忍不住皺了皺眉。
    明清元喜歡熱鬧是出了名的,表演滑一向是他整活的快樂戰場,這回上不了,大概會很失落吧。
    要不自己去看看他?
    還沒等淩燃出門,陸覺榮就丟出一個重磅炸彈。
    “他跟維克多商量好了,冰演時那個單獨的節目安排,留給你上。”
    淩燃愣住了,“留給我?”
    還能這樣操作?
    薛林遠也一下蹦了起來,“這種事還能換人的嗎?”
    他也不是花滑新人了,還是頭一次聽說這種操作,自己上不了,讓自己還在青年組的隊員上的!
    陸覺榮原本還因為明清元的傷難受著呢,一看這師徒倆震驚意外的表現,就忍不住樂了。
    “哪能啊,是維克多格外欣賞淩燃,跟竹下俊他們都商量過才決定的,又有阿洛伊斯的讚同,其他參與的運動員自然也沒什麽話說。”
    “不過,”陸覺榮收了臉上的笑,“肯定會有人看不過眼是真的,說不定還會故意挑釁看輕你。所以淩燃,去不去的決定權在你。畢竟不是正經比賽,你去不去,我們都可以隨著你的心意。”
    隻不過他和明清元都打心底裏希望淩燃去。
    運動員的心態是比賽決勝的關鍵。
    如果淩燃真的打算升組,那麽提前到世界級的舞台上秀一秀,與這些世界一流的運動員提前打上照麵,對他的心態塑造肯定更有幫助。
    陸覺榮一想到還在應激臥床的薄航就是一個頭兩個大,所以望向淩燃的目光就變得無比熱切,就像是在無聲催促一樣。
    薛林遠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但他還是輕輕推了下淩燃,“淩燃,你怎麽想?”
    怎麽想?
    為什麽不去呢?
    淩燃想不出自己不去的理由。
    自打他在世錦賽場館裏見到那些站在世界之巔的運動員們的時候,心裏血液流淌的速度都開始變快。
    就像是啪嗒一下,原本黑暗的夜裏,天邊的燈塔無形的手被點燃,綻放出炙熱明亮的光。
    淩燃看到的不是一座座阻礙他前進的高山,而是一個個等待他去挑戰和攀爬的險峰。
    沒有一個運動員不向往與自己的對手同台競技。
    挑戰,本身就是一種樂趣。
    尤其是,淩燃是真的很向往,能夠用自己的實力,碾壓式地戰勝所有的對手,一步步走上世界冠軍的領獎台。
    但他現在太弱,能站到這些人麵前,能與他們同站在一個舞台上,都是一次巨大的進步。
    少年屏住呼吸,壁爐裏的火光一躍一躍的,明明暗暗地落在他的臉上。
    “我去。”
    這麽好的機會,他為什麽不去!
    陸覺榮哈哈地笑出聲,大手一拍,“好樣的!”
    他最喜歡淩燃的就是這股子永不服輸,奮力往前衝的勁兒!
    陸覺榮點點頭,“那就好好準備。”
    他手底下兩個徒弟都臥病在床,把這事一說,就匆匆離開,隻留下薛林遠一臉愁苦地撓著頭與淩燃對視。
    “上肯定是要上的,”他吸一口氣,“你打算上什麽節目?”
    節目其實有的,淩燃手裏就捏著好幾套,他學過舞蹈,甚至還能臨場發揮。
    薛林遠有點樂觀地想,但心裏卻很焦灼。
    世錦賽比世青賽的關注度高多了,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這其實就等於是淩燃在世界級成年組賽場上的第一次首秀。
    是要被萬眾矚目的。
    根本大意不得!
    最好還得是一個表現力和技術難度都很高的高水準節目,能一下給所有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種。
    時間太緊迫,就在大後天,但這也太緊迫了,重新編排根本就來不及啊!
    淩燃卻很淡定。
    他其實心裏早就有了個想法,隻不過一直沒來得及實施,也就是在看見明清元的短節目時,才徹底定了下來。
    也算是圓一個夢?
    淩燃把想法跟薛林遠一說,對方就愣住,然後找出淩燃說的曲子仔細一比對,就發現還真是那麽回事!
    好家夥,還能有這麽好運氣的事?
    薛林遠樂得不行,第二天親自送淩燃去比賽場館參加排練。
    大部分運動員還是歡迎的。
    畢竟就是個冰演,大家都是拿出場費來玩的,越開心越熱鬧就好。
    但總有人心裏不是滋味,尤其是知道淩燃頂了明清元的位置,居然能有一首自己單獨的表演。
    這個青年組的小選手,聽說最高的技術儲備隻有3a和4t?
    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
    別到時候因為沒見過世麵,緊張地在場上摔倒了。
    但想歸想,還真沒有人在明麵上給淩燃臉色看,甚至還會在排練時,看見淩燃因為對這種熱烈的風格生疏,有點跟不上時,稍稍提點幾句。
    維克多是個仔細人,又是出了名的固執脾氣,他的冰演能邀請來的,都是在他看來合得來的。
    萬幸的是,目前世界一線花滑選手裏,大夥都一門心思紮在技術上,沒那麽多花花腸子,大部分人的脾氣都算合得來。
    要不然賽方還真怕維克多幹出來那種賽後表演滑沒有獲獎選手的事。
    所以排練的這幾天淩燃過得還是非常愉快的。
    他甚至花了很長時間跟阿洛伊斯討教了關於旋轉姿勢的問題。
    這位世界冠軍不愧有溫和的名聲在外,很耐心地跟他討論了自己有關提升旋轉定級方麵的心得。
    也算是很有收獲?
    排練間隙,淩燃坐在冰場邊喝著水,還在分神留意場內其他運動員的滑行技術。
    維克多自認為是東道主,一直很照顧他。
    開場的節目有站位,淩燃被排在一對冰舞運動員和一對雙人滑運動的中間,不前不後,不算顯眼,但也絕對不是沒有鏡頭。
    以至於冰演一開始,就有人注意到這張陌生又格外惹眼的東方麵孔。
    【這個少年是誰?】
    國外冰雪論壇的直播帖子裏實時蓋起了高樓。
    淩燃現在的知名度不低,還真有不少人馬上就認出來的。
    【是今年男單青年組的世界冠軍,華國人,叫淩燃】
    【青年組的冠軍,他怎麽會在世錦賽的表演滑上,奇奇怪怪的。去年拿青年組冠軍的,叫梁僑的那個,也沒有被請來表演啊】
    【哈哈,樓上不知道吧,梁僑所在的俱樂部正在跟ir打官司呢,聽說涉及一筆天價賠償金,就是因為梁僑在今年的比賽裏輸給了淩燃。不過說實話,以維克多眼裏揉不得沙子的脾氣,他會請淩燃,卻不請梁僑,原因很明顯了】
    【也就是說,人品鑒定機·維克多很看好這個華國少年咯】
    【應該不止是人品,建議你們去看看淩燃的比賽視頻貼上鏈接),他的表演風格很獨特很有藝術性,是維克多會欣賞的類型】
    冰演還在開場階段,五顏六色的燈光打在特意調暗的場館裏,流光溢彩,雪花形狀的光斑打在冰麵上,將每一個運動員身上反光布料製成的外套照得亮晶晶的。
    維克多充當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一個個介紹地來人,在介紹到淩燃的時候,誇張的說辭差點驚得少年原地一個踉蹌。
    什麽一年之內橫掃青年組的天才少年……
    一股子中二的感覺。
    淩燃克製住自己不去揉發燙的耳尖,開始後悔沒有跟維克多提前對對說辭。
    開場就是一首激烈的搖滾曲。
    淩燃跟著其他運動員一起在冰上搖擺起來,居然還從中找到某種帶著釋放意味的原始快意。
    大家臉上都帶著笑。
    蹦迪都不算什麽了,甚至還有人一個跟頭翻著出場的。
    說新鮮也新鮮,說老套也老套,糊弄糊弄新冰迷還成,是不少老冰迷早就看過無數遍的。
    左右沒事,他們點開鏈接去看了淩燃的比賽視頻,然後不少人原地就轉了粉。
    【這個冠軍實至名歸啊,比起來,梁僑去年奪冠時滑的是什麽玩意兒,跟音樂根本就不搭邊】
    但也有人表示,就這?就這?
    【不可否認,淩的表現的確能壓住其他人一頭,但他跟阿洛伊斯,盧卡斯等人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他是有3a,但還跳不穩,軸心歪成那個樣子,能立住絕對有運氣的成分在。】
    但馬上就有人反駁他。
    【淩還沒有升組,也沒有過發育關,等他順利發育起來,肌肉和骨骼的力量都會增強,到時候3a還能是問題嗎?】
    【但發育關沉湖的也很多啊】
    【你怎麽就知道淩燃一定會沉湖?再說了,他隻是在正式的比賽上沒有跳出來完美的3a,訓練裏肯定早就跳成了,自由滑險些摔倒說不定就隻是個意外】
    【哪來那麽多意外,明明就是實力不夠】
    這話沒法反駁,除非淩燃在接下來的節目裏就跳出一個完美的3a。
    事實上,淩燃還真的就在接下來的節目裏,安排了一個3a。
    以至於從他向前跳出來的瞬間,冰雪論壇裏的高樓一下就多出好幾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