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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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走會錯過劇情的!!!
可薛林遠依舊沒有離他而去。
即使薛林遠其實比任何人都知道, 淩燃已經到了天賦的瓶頸,可能永遠摸不到那枚金牌。
薛林遠對他仁至義盡。
他也決不能拋棄薛林遠。
淩燃的態度很堅決。
薛林遠撓撓頭,“先見見再說吧, 萬一不是比我們想的好呢?”
淩燃沒有應聲, 但第二天還是在他的催促下去見了周譽。
周譽的確沒有要接納薛林遠的意思
他開出的條件就是讓淩燃加入h省隊,並且拜在他的門下。
這條件不可謂不誘人。
要知道, 現任男單的一哥, 明清元沒進國家隊的時候,就是周譽帶著的。
華國一哥的前教練點名要親自帶他, 對淩燃這麽一個才接觸花滑的業餘選手來說, 絕對是誠意十足。
淩燃也沒有繞彎子, 直接擺出了自己的條件, 他要帶著薛林遠一起, 並且隻會接受薛林遠的指導。
“薛教還很年輕。”周譽明示暗示薛林遠資曆不足。
淩燃眼睫毛都沒抖一下,“我隻要薛教。”
周譽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 訕訕笑,“你這孩子,怎麽就那麽倔呢?要不你回去問問你的父母,再做這個決定吧。”
他很有自信,淩燃的長輩隻要聽說過他的名字,就一定會答應讓他放棄名不見經傳的薛林遠, 轉而投入自己的門下。
可他卻不知道淩燃的事都是他自己做主的。
淩燃也沒說破原主父母已經不在的事實, 客氣地道了謝就要回去。
周譽看出他的決心,叫住了他, “我回去考慮考慮。”
這是要考慮考慮接納薛林遠了。
淩燃再次道謝的語氣就真誠很多。
可這一等, 就沒了下文。
但這並不是因為h省省隊裏有其他事而被擱置。
相反, h省省隊裏, 楊瓊光和周譽因為淩燃的要求在h省總教練,也即是國家隊花滑男單教練陸榮覺的麵前吵翻了天。
“我不同意!”
楊瓊光反應很強烈,“頭一次見運動員入隊是自帶教練的,這個小選手未免太過自負!以後進來了怎麽管理?真的會服從隊裏的安排嗎?”
周譽也惱,“我安排我們單人滑的事,你一個雙人滑的教練跟著摻合什麽?”
楊瓊光怒目,“我還不是為你著想?你這一次挑了這次比賽的一二名就夠張揚了,這時候還把淩燃的教練也安排進來。要是淩燃以後出不了成績,那不是啪啪的打你的臉嗎?冰協那兒你還能再有個好?”
周譽歎息,“可我實在舍不得淩燃這麽個好苗子。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淩燃的天賦很高,心理素質更好,這樣的選手多難得啊,多少年都遇不見一個!”
“喬實也算不錯了,隻要你能把他帶出來不愁以後進不了國家隊!”
兩個人吵來吵去,誰也不服誰。
陸覺榮被吵得腦瓜子疼,恰巧手機推送廣告嗡嗡的響。
他隨手點開了手機,隨即目光一凝。
“你們說的選手,是叫淩燃?”
周譽扭過頭,“老陸,怎麽了?”
陸覺榮神色凝重,“你自己來看看吧。”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華國最大社交平台的推送界麵,熱搜上有顯眼的一個爆字。
是一個id叫【魏冉然冉】的博主發的一條視頻。
[cp]:所有人,快出來看帥氣小哥哥啦!他簡直就是精靈本靈!
視頻封麵赫然就是淩燃身著考斯騰,輕輕合上眼,纖長的羽睫搭在眼瞼上,是雙手抱肩的沉眠姿勢。
是初生的短節目視頻。
封麵的少年精致輕靈,好看得不像話。
但是評論區的熱評第一,卻是一個叫【銘時是真的】的id發的評論。
【不會有人真的不認識這個因為嫉妒偷偷劃了我們銘哥表演服,然後被節目組踢出去的糊咖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底下陸陸續續有人在評論。
【笑死,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他呀附上淩燃紅發囂張的截圖)】
【這是什麽新型的炒作手段嗎,手動滑稽.jpg】
【淩燃真是不死心,嘖嘖,連這種博出名的手段都想到了!佩服!佩服!】
還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辱罵評論。
【銘時是真的】在認出視頻裏的主角是淩燃的一瞬間,反手就把微博鏈接發到了cp粉的小群裏,還叫來了一大幫應援,才形成了現在的局麵。
在評論區的科普下,路人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很快紛紛加入辱罵淩燃的隊伍裏。
【笑死,現在洗白的手段越來越高級了】
【可他滑得跟我男神差得也太遠了附上明清元的比賽視頻鏈接)】
【樓上,人家可是來洗白再出道的,又不是奔著拿奧運冠軍的狗頭)】
“老周,你還要堅持收這麽一個人品有問題的隊員嗎?”楊瓊光冷冷問。
周譽其實不太相信。
網上三人成虎,說的又不一定是真的。
但想到淩燃走時那輛豪車,心裏也有些忐忑。
可再一想到那個驚豔四座的貝爾曼,周譽就不肯鬆口了。
最後還是陸覺榮拍了板,“你要是真的想收就好好把他看好了,不能壞了隊裏的規矩,更不能搞得烏煙瘴氣的。至於他想帶進來的那個教練,h省省隊就從來沒有這個規矩,叫他死了這條心思。他願意來就來,不來就算了。讓他仔細想想,別耽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周譽得了準話,轉頭就聯係了淩燃。
很快又進入到封閉訓練狀態的淩燃完全不知道自己又上了回熱搜。
隻是在周譽聯係他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他上回就感覺到了周譽的鬆動,為什麽又突然緊了口。
周譽心裏倒也不是像他跟陸覺榮說的那樣沒底兒。
他既然敢來,就不是完全沒有信心。
畢竟踏進了h省的省隊,就是半隻腳踏進了國家隊,淩燃怎麽可能不動心呢。
他甚至開出了一個優厚的條件,“你先進來,等上一年半載,我想辦法把薛林遠的關係轉進來。”
連薛林遠都覺得這條道可行。
要不是當著周譽的麵,他都想勸淩燃趕緊答應下來。
畢竟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
淩燃鬆了鬆手腕上的護具,一言不發。
幾個大人都在等他回應。
連小虎牙喬實都撲了過來,“燃哥,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所有人都在勸淩燃答應。
他們焦急地等著淩燃回應。
可是淩燃他……會答應嗎?
淩燃當然不會答應。
過一年半載再把薛林遠的關係轉過來?
這話就是騙騙小孩子。
或者說是在給他畫餅。
他今年已經15了,按照國際滑聯的規定,他甚至已經可以考級後申請進入成年組比賽了。
淩燃其實非常有自信,能夠在一年之內站到世青賽或者青少年大獎賽的領獎台上,拿到屬於自己的第一塊金牌。
而這份榮譽,他隻想與薛林遠共享。
這份野心說出來也許會讓人覺得很可笑。
甚至會有很多人嘲笑他。
世界上頂尖的運動員那麽多,你一個才接觸花滑的人,即使曾經有過十幾年的花滑經驗又如何?還不都是紙上談兵?
換了具新身體,相當於重新過了一次發育關,什麽都要從頭來。
你怎麽能保證自己能拿到獎牌?
就這麽自信嗎?
淩燃還真就這麽自信。
沒有信念感,沒有想當第一,敢當第一的勇氣與自信,那麽這個運動員最終一定站不到領獎台上。
世界上有很多優秀的運動員,就是輸在自己的不夠自信上。
淩燃摘掉了手腕上的護具,烏黑瞳孔盛著光,神色認真,“謝謝周教練的賞識。這份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暫時沒有換教練的打算。”
少年剛剛結束一場訓練。
薄薄訓練服被汗水浸透,都貼在纖細修長的骨架上,正在微微冒著熱氣。
淩燃進退有度,甚至可以說很有禮貌。
但他還是拒絕了周譽殷切拋來的橄欖枝。
周譽沒想到自己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還會被拒絕。
好脾氣如他都有些惱了。
“淩燃,你將來可千萬別後悔。”
運動員的職業壽命那麽短,淩燃為什麽非要跟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教練,擱這浪費生命呢?
他丟下這麽一句,氣鼓鼓地走了。
薛林遠小跑過來,神情尷尬,“淩燃,要不你還是答應周教練吧。也就等上一年,我就進去了。”
“帶上手的徒弟還會轉給其他教練嗎?”
淩燃隻用這一句話就讓薛林遠啞口無言。
是了,其實他們都知道周譽基本上不可能再把淩燃還回來。
辛辛苦苦帶出成績的弟子,怎麽可能再轉手他人。
擱哪都沒有這規矩!
薛林遠抹了把臉。
心裏酸酸的,又脹脹的,滿滿都是感動。
他現在就覺得,他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收了淩燃。
“好,那我們就一起去j省隊。”
j省隊的人這兩天就聯係了他。
不僅同意讓他帶著淩燃入隊,還同意由他繼續帶著淩燃,隻要最後能出成績就行。
淩燃已經檢查完了護具,雙手一推冰場的擋板就滑了出去,留下了一句餘音嫋嫋的“好。”
淩燃的心思沒被剛才的話影響。
他蹬冰助滑幾下,騰空躍起,落冰後又再度起跳。
跳得又高又遠。
在空中旋轉時雙腿都繃得直直的。
又是一個3s+2t的跳躍。
但這次的軸心很穩!
全國俱樂部聯賽上的失誤讓淩燃意識到自己的薄弱點還有很多。
那就用千百次的訓練,補足它們。
淩燃抿緊唇,一門心思地訓練自己的短板,像完全沒有把剛才的事的當回事兒。
“這小兔崽子!”
薛林遠齜著牙笑。
喬實苦著一張臉,“燃哥不跟我一起去了嗎?”
薛林遠摸了摸他的頭,“我們以後會在賽場上見麵的。”
隻不過一個是少年組,一個是青年組,對上的可能性不大。
喬實這才高興地點了點頭,雙手合攏成喇叭。
“燃哥,我們賽場上見!”
冰上的身影旋轉的速度更快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j省隊的人辦事很利索。
沒幾天就把手續都辦妥了,通知淩燃和薛林遠馬上過去集訓。
霍老爺子老大的舍不得,不停的念叨著什麽急呀,等過了中秋節再走也好呀。
但他並不是一個隻顧著自己的老人,知道淩燃的訓練要緊,也就是口頭抱怨幾句,並沒有攔著淩燃不讓走。
自從看了聞澤錄回來的那些視頻,霍老爺子的腰杆子更直了,張口閉口就是相信自家的這個寶貝大孫子一定能站在國際的賽場上為國爭光。
那自己更不能拖他的後腿了不是?
他讓霍聞澤去替淩燃在j省省隊的訓練場附近找好公寓,置辦好家具什麽的,方便淩燃住得舒心。
還讓理療師、營養師這些後勤都跟過去照顧他。
淩燃其實覺得自己吃住在省隊裏更方便。
但還是接受了這番好意。
隻當是為了讓霍老爺子心安。
沒幾天,淩燃登上了去j省的飛機。
j省省隊裏也因為淩燃和薛林遠的到來,也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j省隊的男單教練,也就是薛林遠的師哥向一康,跟薛林遠在國家隊的時候關係就很好。
也是他一意力主請薛林遠過來執教。
在得知薛林遠新帶的徒弟參加了全國花樣滑冰俱樂部聯賽後,他還托人要到了淩燃的比賽視頻。
一看之下驚為天人。
很快就跟領導商量好,讓薛林遠將淩燃一起帶來。
不止如此,他還在日常的訓練中,將淩燃的視頻放給了其他隊員看。
隊員的意見不一。
有覺得淩燃的節目表現力好的,也有覺得他技術基礎太差,跳一個最簡單的3s+2t的二連跳都會失誤。
但總的來說議論都是正向的,僅限於討論新隊友的技術水平。
大夥都還是挺期待有這麽一個小師弟加入的。
向一康看在眼裏,淩燃入隊當天,還在冰場邊上搞了一個小型的歡迎儀式。
結果前幾天還議論紛紛表示歡迎的隊員們一個個耷拉著臉,居然沒一個正眼看淩燃的,更沒有笑臉相迎的。
怎麽回事?
向一康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有親人惦記想念的滋味,既新鮮,又心裏酸溜溜,沉甸甸的。
或許這就是叫做思念吧。
可……訓練怎麽辦?
薛林遠拍了他腦袋一把,“訓練又不急於一時,你跟霍大少乘私人飛機回去一趟,來回也就一兩天,能耽擱什麽?”
他鬆口鬆得很快。
實在是淩燃給自己安排的訓練太拚命了,薛林遠看著都直搖頭。
隻見過教練嚴格要求徒弟,哪有徒弟反過來帶著教練卷的。
得兒,他跟淩燃還真就是這麽一對獨一無二的奇葩。
淩燃沒將這些辛苦放在心上。
要不是他顧及新身體還要生長發育,說不定還想給自己安排更多的加訓。
但心裏也明白,人就像弓弦一樣,總是一直繃著,總有繃斷的那麽一天。
那麽,這次選拔賽的名額到手,歇上兩天也是可以的吧?
淩燃有點心動。
霍聞澤提議道,“今晚我帶你回公寓休息,理療師已經在公寓等你,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坐飛機回去。”
淩燃的耳朵動了動。
省隊裏隻有兩位理療師,今天大家參加了選拔賽,肯定都想鬆快鬆快筋骨,要排好長的隊,自己回公寓還能吃獨食兒。
“好。”他爽快地答應了。
薛林遠和霍聞澤對視一眼,可算鬆了口氣兒
這小祖宗,成天轉得跟陀螺似的,可算能休息了。
淩燃坐上了霍聞澤的車。
這回是司機開車,他跟霍聞澤都坐在後座。
淩燃小心翼翼地往車門邊靠。
盡量不挨著霍聞澤太近。
好在車內空間很大。
淩燃想了想又把車窗放了下來。
他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應該會有氣味吧,得開窗通通風。
淩燃小心翼翼地抽了抽鼻子。
這一動作被霍聞澤逮了個正著。
他沒說什麽,隻是吩咐司機盡量開快點。
淩燃的公寓並不遠。
兩百來平方的大平層,窗戶外就是j省c市有名的淨月潭,典型的湖景房,風光無限好。
屋裏沒有什麽陳設,倒是放了不少訓練的器具,儼然一座小型的健身房。
淩燃一進屋就紮進了洗漱間。
“聞澤哥,我去洗個澡。”
霍聞澤點了點頭,四下打量了下屋內的各種各樣的健身器械。
也就沙發上隨意丟著的遙控器還殘留著幾份生活氣息。
看來淩燃在這邊住過的
房子的位置是霍聞澤挑的,但屋裏怎麽裝修是他讓助理直接跟淩燃對接,還真沒想到這小子愣是把公寓也整成了一個小型的訓練中心。
不過,正對著健身器械這麽大的投影幕布是做什麽的?
難道是要一邊健身一邊看電影?
霍聞澤信手打開了遙控器。
投影儀還連著電和網,直接就播放出了一段花滑比賽視頻。
霍聞澤:……
他是真沒想到淩燃居然這麽刻苦。
隻是看視頻嗎?
他隨手摁了兩下,心情宛如老父親心血來潮檢查兒子的書包。
不同冰場的畫麵在幕布上一閃而過,緊接著就是一段歡快的交響樂。
霍聞澤:?
幕布上,棕色的傑瑞鼠飛快鑽進洞裏,藍色的湯姆貓吹胡子瞪眼地堵在了洞門口,手裏還拿著蒼蠅拍,守著洞口貼牆踮腳靠近。
貓和老鼠?
霍聞澤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部火爆幾十年,經久不衰的動畫片。
也算是……挺有童心的吧。
霍聞澤忍了又忍,還是揚了下唇角。
音響裏的音樂流暢又歡快,貓鼠大戰妙趣橫生,他坐在沙發上無聊,居然也看了下去。
淩燃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西裝革履、人高馬大的成年人坐在個小小的單個沙發上,正在看他珍藏的動畫片。
有點違和。
少年整個人有點懵。
畢竟,霍聞澤和貓和老鼠,怎麽看怎麽都不搭邊兒。
而且自己的小秘密居然被人發現了。
淩燃覺得拖鞋裏的腳趾都開始抓地了。
是的,他很喜歡看貓和老鼠。
經典的161集已經被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
主要是一集也就那麽幾分鍾,正好可以用來做訓練間隙的放鬆娛樂。
這麽個愛好,一直以來隻有薛林遠知道。
淩燃本來不覺得這事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但是被霍聞澤發現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一種自己被班主任抓包的感覺。
好在霍聞澤沒說什麽,見他出來了,也隻是像普通兄長一樣交代要把頭發吹幹才能睡覺,就路過他,自己去了洗漱間。
淩燃飛快地把投影儀關上。
他打電話讓理療師上來,齜牙咧嘴地享受過一整套的推拿,神清氣爽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就和霍聞澤搭乘私人飛機回了a市。
霍老爺子見了人高興的很,拉著淩燃問東問西。
聽說他得到了選拔賽的名額更是喜出望外,吩咐人去取來一個看起來就很貴的盒子。
“這是爺爺祝賀你上次拿到俱樂部聯賽第一名的禮物。”
淩燃道過謝,打開盒子就看見裏麵是個翡翠吊墜。
碧綠碧綠,水頭上好的翡翠用料很足,被雕琢成花生和柿子的形狀。
好柿花生?好事發生?
花生和柿子都圓滾滾的,非常可愛,還配好了黑色的皮繩。
按理說長輩的心意他應該立刻戴上。
可……
淩燃有點發愁。
“爺爺,我滑冰的時候會做很劇烈的動作,如果戴這兩個的話很容易會被磕壞。”
霍老爺子一拍手,“那也好辦。”
他讓霍聞澤把其中那個花生取了下來。
“你隻把這個柿子帶上,花生就當便宜給聞澤了。”
淩燃也不推脫了。
他又道了聲謝,認認真真地把這顆可可愛愛,圓圓滾滾的翡翠柿子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淩燃的皮膚白,帶上綠瑩瑩的翡翠,垂在明晰的鎖骨上方,好看得很。
霍聞澤撥了撥掌心裏那顆圓滾滾的花生。也沒說什麽,順手揣到了襯衫口袋裏。
淩燃還記掛著不久之後的青年滑冰大獎賽,隻在霍家放鬆了兩天,就又搭乘飛機回了j省的訓練中心。
剛一下飛機,就被黑著臉的薛林遠叫到了訓練中心的領導辦公室裏。
有幾個穿著黑色夾克衫,一臉嚴肅的人正在裏麵等著。
向一康臉色沉沉地坐在一邊兒,惡狠狠地抽煙,他手邊兒的煙缸裏煙蒂已經堆成了小山。
氣氛緊張。
“你是淩燃嗎?”
穿了黑色夾克衫的中年人滿臉嚴肅地伸出了手。
淩燃心裏一沉,禮貌地回握一下。
他前世見過同樣裝扮的人到國家隊來調查網上沸沸揚揚的興奮劑醜聞。
可自己和向一康能有什麽事,居然招來了這麽幾尊大佛。
淩燃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幾個人卻客氣的很,隻說是有人舉報他和向一康有不正當的金錢交易往來,所以向一康才會把選拔賽的名額給他。
淩燃聽完他們的來意,眨了眨眼,很平靜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這是我參加選拔賽時的完整視頻。我在自由滑的時候跳出了一個四周跳,整個隊裏隻有我和羅泓可以做到。所以向教練才會把選拔賽的名額分給了我一個。我們之間並不存在任何的金錢交易。”
他說話不快不慢,目光不閃不避。
看得來人心裏都暗自點頭。
才十五歲,麵對他們就這麽鎮定,這麽好的心理素質,怪不得要被派去參加比賽。
其實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去銀行調查過淩燃和向一康的賬戶往來,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這次過來就是正常的回訪。
為首的中年人接過手機,看完視頻後更是連連豎起大拇指。
“跳得真高!”
“比賽加油啊!小夥子。”
那幾個中年人笑眯眯地離開了。
薛林遠原本想拍拍自己徒弟的肩膀安撫安撫,可對上淩燃這張平靜的臉,突然就覺得淩燃根本就不需要安撫。
他看了抽煙的向一康一眼,真正需要安撫的人在這兒呢。
誰舉報的,大家心裏都有譜。
但看向一康這麽難受,薛林遠也不好說什麽。
“師哥,我先帶著淩燃走了。”
向一康狠狠地吸完了一整盒煙,滿臉愧疚。
“老薛,這事兒是我——”對不起你。
薛林遠打斷了他。
“師哥,你不用解釋了,咱們倆誰跟誰呀!我都知道的。隻是有些人從根子裏就歪了,你要早點作出決定,快刀斬亂麻,以後才不會被反咬一口。”
向一康是鍾炎的恩師,兢兢業業地帶了他好幾年,他都能為了一個名額用捕風捉影的傳言陷害向一康跟淩燃。
這種白眼狼不能留。
希望老向能狠下決心吧。
薛林遠歎了口氣。
不過向一康這個脾氣,大概也不會再留鍾炎了。
淩燃沉默地往冰場走。
薛林遠看自家徒弟這麽懂事兒的一個娃,平白無故地受了這種委屈,心裏酸酸的。
“要是這次大獎賽能拿到一個好的名次就好了。”
薛林遠忍不住嘀咕著。
如果拿到一個好的名次,說不定他們就能拿到去國家隊集訓的名額。
如果能被國家隊看中,他們也就不用呆在這兒,讓向一康左右為難了。
“唉,”薛林遠歎了口氣,“淩燃,一定要加油啊!”
用實力證明自己,站到最高的領獎台上,氣死這些紅眼病。
薛林遠忽然就生出了雄心壯誌。
淩燃也大概能猜到自己的教練又打了什麽雞血。
他點了點頭,熱了會兒身,就找了個位置坐下開始係冰鞋的鞋帶。
冰刀擦過冰麵的聲音唰唰唰地刮擦耳膜,讓他渾身的筋骨都舒展了開。
淩燃甚至能聽到自己骨節迎風伸長時哢噠的歎息。
滑了幾圈,舒展舒展筋骨,淩燃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助滑幾步,上來一個難度僅次於阿克塞爾跳的3z。
他閉著眼在空中旋轉,渾身繃緊。
一圈,兩圈,三圈。
右腳穩穩落冰的瞬間,一股純粹的歡喜和滿足感襲上了心頭。
熟悉的冰場,對他來說是老朋友一樣的存在。
終於又回來了。
淩燃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很喜歡上冰。
好像無論遭遇過什麽樣的事,隻要站在冰上,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甚至會有一種,胎兒回歸母體的幸福與滿足感。
淩燃高高揚起手臂,微微含笑,像是在對著想象著座無虛席的觀眾席致意,下一秒,他就蹬冰滑出一個漂亮的數字8,停在了弧線的交叉點。
蟬睜開了眼。
他跟隨腦海中的旋律,滑了出去。
沒兩天,隊裏就傳出鍾炎要退役的消息。
隊裏上下議論紛紛。
都懷疑是因為鍾炎是因為這回選拔賽被淩燃壓了一頭,失去了信心,打算回去上學。
自從見識過淩燃在訓練選拔賽上的自由滑節目後,隊裏上下再沒有人敢再說淩燃是走後門進來的。
開什麽國際玩笑!
看看人家淩燃的那個四周跳,如果他是走後門進來的,那他們這些人呢,怕不是全都是被硬塞塞進來湊數的吧?
隻不過,雖然大家真的服了氣,但見到淩燃時還是會做賊似地繞道走。
實在是過不了心裏那個坎。
淩燃真的是太厲害了!
他們嘲笑貶低過淩燃的每一句話,現在都變成打臉的耳光,實在是臉疼啊。
大家心裏虛得很,以至於淩燃每每上冰的時候,隻要館裏還有其他的冰麵,他們就不會往淩燃邊上湊。
湊什麽湊,那不是自取其辱嗎。
淩燃一個人占著一大塊空閑冰麵,訓練起來如魚得水。
沒幾天,就被幾個小隊員堵在更衣室。
這幾個隊員年齡都不大,平時總是跟在鍾炎後麵。鍾炎對他們也不錯,淩燃有好幾回看見鍾炎在教他們糾正錯誤動作。
為首的嚴慶,也是鍾炎的小跟班,眼淚汪汪的。
“淩燃,我知道是鍾哥和我們對不起你,我替鍾哥向你道歉。可是鍾哥要走了,臨走前他說很想再見見你,親自給你道個歉 。”
淩燃臂彎裏還掛著剛換下的衣服,濕漉漉的,涼絲絲的,貼著皮膚很不舒服。
“我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道歉就不用了。”
淩燃想了想又提醒道,“鍾炎如果想道歉,就去給向教練道歉吧”。
向一康心裏難過的很,這兩天喊著薛林遠出去連喝了幾頓大酒,回回都把薛林遠喝趴下。
淩燃看在眼裏,心裏都有數。
隻是他跟向一康的關係又實在平平,不知道怎麽說勸慰的話。
如果鍾炎親自去道歉,向一康心裏應該會好受的多吧。
這樣薛林遠也就不會總是醉醺醺的,回來就趴在馬桶邊吐了,弄得他宿舍裏好幾天都是一股子酒和隔夜飯發酵的酸臭味兒。
淩燃其實不太能理解向一康借酒消愁的原因。
在他看來,鍾炎不頂事兒了,隊裏還有其他可以培養的,比如羅泓。
頂多說明鍾炎跟他沒什麽師徒緣分。
但這話他卻不敢跟薛林遠說。
他怕薛林遠會覺得他冷心冷血。
其實淩燃很早就發現了,相比於其他人,他的感情似乎更淡漠一些,好像跟別人都隔著一層。
他善於捕捉情緒,卻不能很好地走進別人的精神世界,別人也很難踏進他的。
淩燃自己倒是覺得這樣挺好。
他就可以心無旁騖地沉浸在訓練裏,不斷提高自己的技術,研究怎麽讓節目具有更好的表現力,而不會因為外事煩心。
淩燃的語氣很淡,讓攔著他的幾個小隊員心裏都咯噔咯噔的。
他們不知道淩燃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憋著一口氣在拒絕他們,可從淩燃冷淡的麵色上根本就看不出半點端倪。
嚴慶苦瓜著臉,雙手合十,看上去要哭極了。
“淩燃,燃哥!求求你了,你就去見見鍾哥最後一麵吧,他心裏可難受了,現在又要退役,我怕他過不去這個坎兒!”
幾個小隊員麵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央求神色。
“燃哥,求求你了!”
“燃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一群小孩要哭不哭,眼巴巴看他,看上去可憐極了,再沒有從前說閑話的得意和張揚。
淩燃被他們吵得腦子疼。
被一群半大不大的小子堵著用帶哭不哭的變聲期哭音魔音灌耳,實在不是什麽美好的體驗。
淩燃皺了皺眉,“那讓他到訓練室來找我吧。”
這會兒大家應該都在冰場裏上冰,訓練室裏沒什麽人,正好可以邊鍛煉邊跟聽聽鍾炎想要說什麽。
那一群小隊員千恩萬謝地走了。
淩燃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定好時,就轉身去了訓練室。
訓練室裏沒有人,他把敏捷梯擺開在瑜伽墊上。
敏捷梯訓練,有點像跳格子遊戲,軟梯格長長一條鋪在地上,有很多種練習方法。
譬如變速滑步+停頓、騰空剪刀腳+箭步跳等、前後高難度交叉步等等。
其實就是兩隻腳前後交替地踩著格子來回滑步,時不時還變換花樣,譬如交叉雙腿,間歇停頓,左右腳步數調整,顛倒方向。
可以增強身體的靈活性和反應能力,對練習步法很有幫助。
花滑的步法有十幾種,實際的節目編排中又會雜糅交替進行,每一個步法還會有前後內外刃的變化。
光是能記住完全不夠,還需要有足夠快的反應速度和靈活變換步法的協調性。
淩燃才在敏捷梯上踏完一組高難度的交叉步,訓練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鍾炎在門口停了停,才走了進來。
才短短幾天,他頭發亂糟糟的,臉頰凹陷下去,顴骨變得突出,眼下更是青黑一片。
整個人都被頹唐的氣息籠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