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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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需要他做事,桃卿當然義不容辭,輕快地應下了:“當然好,師尊要我做什麽?”
他一定要給師尊辦成!
“不是什麽難事。”顧雪庭笑道,“你們此行將會途徑萬象城,為師在萬象城有一位舊友,多年前曾在他那處寄放過一件法器,你去替為師取回來吧。”
桃卿依稀記起上輩子也有這回事,但當時他正在瓊花觀樂不思蜀,跑腿又毫無難度,便派了良緣替他去拿,整個過程也如他所料,毫無波瀾,良緣很順利地帶回了法器。
事情雖小,但桃卿決定這次要親力親為,甚至恨不得能為顧雪庭做一百件事:“除了取法器,師尊還有別的吩咐嗎?”
顧雪庭溫柔地說:“那就照顧好自己,盡早回來。”
桃卿又被感動了,忍不住透露了自己為顧雪庭準備的驚喜:“師尊,您生辰那日我會送您一份很好的賀禮,相信您一定會喜歡的。”
“是嗎?”顧雪庭輕笑,“那我更要好好期待了。”
“嗯!”桃卿開心地應了一聲,而後問,“師尊,您的那位舊友是誰,我該去何處尋他呢?”
“他名喚周懷,如今應當宿在芳林館中。若是他不在,也許會將法器托給館主代管,你便去找館主索要。”顧雪庭說。
桃卿逐一記下,又問了一遍法器的名字與樣式,畢竟他已經記不清了。
說完此事,顧雪庭又關切地問:“莊鬼君將《五行化歸真法》的殘卷送給了我,說是賠禮,希望你不要再生他的氣。等你回來,他會從幻心塔中出關向你賠罪。怎麽,你們還沒和好嗎?”
桃卿一哽,沒料到莊宴竟然繞過他找上師尊了。
他沉默片刻後才說:“我跟他不可能和好了,他犯了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的錯。”
“也罷。”顧雪庭沒有勸阻,甚至沒追問緣由,隻是說,“為師會把《五行化歸真法》還給他。”
“對不起……”
桃卿很慚愧,他知道顧雪庭已經尋找了十數年《真法》,如今終於到手,卻要因為他失之交臂,可是他實在不想與莊宴有所牽連了。
“無妨。”顧雪庭安慰他,“莊鬼君送我《真法》,本就是看在你的麵子,與我無關。”
說著,他頓了頓,又問桃卿:“若你實在不喜,為師便叫你師叔關閉幻心塔,不再外借莊鬼君,如何?”
桃卿忙道:“不必了,多謝師尊,還是叫莊宴好好在幻心塔修行吧。”
莊宴喜怒無常,暴虐嗜殺,不利於修煉,需借用合歡宮的幻心塔調理心境,要是把他趕出去,他真怕莊宴更要發狂殺人了。
顧雪庭事事依他:“好。”
兩人又敘話許久,桃卿才依依不舍地斷了傳音。
師尊對他真好。
他托著雪花狀的傳音符出神了許久,心想著自己一定要報答師尊的恩情,以後他哪都不去了,也再不去招惹誰,就好好地待在合歡宮,一輩子侍奉師尊左右。
轉日,果然如顧雪庭所言,合歡宮又給桃卿送來了二十萬靈石。
有了這些靈石,桃卿就能繼續看小說了,雖然那天無意連通裴之渙讓他產生了陰影,但他實在好奇裴之渙成為火工童子的後續,還是決定接著看下去。
在被分配到外院之前,裴之渙與其他新來的孩子一樣,進行了入門測試。紫霄派的入門測試共有三部分,一是修道的靈根,二是身體的根骨,三是心性,評級則分為九等。
前兩項當場測試、當場出結果,裴之渙均是上上,為十萬人中的第一。
桃卿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裴之渙可是先天道體,資質怎麽可能不出眾,所以他才對裴之渙的分配結果非常生氣,讓裴之渙做火工?那其他人都隻配當柴火給他燒吧。
可偏偏裴之渙就是做了火工童子——很快桃卿明白了原因,原來是在心性一試中,負責考核的壽山長老給出了裴之渙下下的評級。
尤其是他給裴之渙的批語,乃是“陰鷙酷烈,邪心岌岌”,用詞極重,就差指著裴之渙的鼻子說此子將來必墮魔道了。
此言一出,裴之渙本該即刻被杖逐紫霄派,但因他資質太過罕見,紫霄派才網開一麵,讓他去外院做了火工童子,以觀後效。
入外院的那一晚,裴之渙一夜未眠。
不是他被變故打擊得睡不著覺,而是他被所有人排擠,不讓他進屋就寢。
偏偏這一夜還下了雪,十歲的裴之渙站在冰天雪地中,望著陰雲間落下的黯淡月光,靜立片刻,默默地將木柴從院中搬至廊簷下,隻因被打濕的木柴不好燃燒,他明日還要燒火。
氣死他了!
看到這裏,桃卿抓狂地下了床,一口氣連灌數杯冷茶才勉強平息心中的怒火。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裴之渙心性如何了,靜室那夜,裴之渙身中蛇毒,本該欲.火焚身,可無論他如何引誘,裴之渙仍不為所動,隻到最後才終於動情,卻仍保持著理智。
這樣的人,居然說他“邪心岌岌”,可笑不可笑,他當時還巴不得裴之渙對他動邪心呢!
喝足了茶,桃卿又馬上看起了下一章。
此刻他已經完全沉浸其中了,迫切地希望明相道君能再替裴之渙出一次頭。
可惜讓他失望了,明相道君從未去過外院,好似他的任務就是接裴之渙入門,人來了就不管了,裴之渙的生活沒有改變,經常遭人欺淩,每日還要做很重的活。
裴之渙年紀雖小,心性之堅韌卻遠勝常人,不悲不喜。
外院弟子隻能修習最粗淺的引氣功法,許多人天資愚鈍,自認道途無望,修煉時偷奸耍滑,唯有裴之渙極其刻苦勤勉,哪怕功法已爐火純青,也一遍遍地練習著,直到累得躺倒在原地才會停下。
如此過去半年,這日外院又來了一批新弟子。
新弟子中,有一人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他是個白發蒼蒼的耄耋老翁,步履蹣跚,做活緩慢,大家都很詫異他竟能被招入外院。
老翁總是笑嗬嗬的,很慈祥的樣子,令裴之渙想起了過去對他照拂頗多的老宮女,飲水思源,便對老翁多有照顧,老翁為了報答他,也經常釣魚送給他吃。
外院生活清苦,這些弟子們又都是被淘汰下來的,普遍心性很差,為了發泄戾氣,許多人開始欺負老翁,一次恰好被裴之渙撞上了。
當時老翁縮在牆根邊瑟瑟發抖,裴之渙挑著柴進來,看到的便是一群弟子圍著老翁,你一瓢我一瓢地往他身上潑泔水。
生性淡泊的他這次卻動了怒。他一言不發地扔下了柴火,抽出其中一根,在空中劃開淩厲的弧度,一字一頓地說,他要與他們進行晦朔之爭。
晦朔是每月的最後一日與第一日,紫霄派的晦朔之爭便是指雙方必須較出高下,敗者將會被逐出門派,是非常嚴酷的比試。
裴之渙小小年紀,隻修行半年,手持一根木柴,便要與一眾弟子相爭,隻要敗給一人,他就會被逐出紫霄派。弟子們哄堂大笑,壓根不把他當回事,你推我搡地隨便擠出一個人,應了裴之渙的挑戰。
結果卻令他們大驚失色,被選中的弟子隻一招就敗給了裴之渙,被木柴抽中胸口,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按照門規,此人將會被逐出門派,負責主持的戒律院掌事鐵麵無私,揮了揮手就讓人將他拖了出去。
弟子們意識到不妙,可現在後悔也晚了,因為他們剛才就已經起哄著應下了挑戰,戒律院不可能允許他們悔戰。
他們一個個上台、又一個個被裴之渙一招掃落,無一例外,沒人能在裴之渙手下撐過第二招,哪怕他的武器隻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木柴。
這一日外院的哭聲與叫喊聲響徹了整座山峰,裴之渙自始至終神色不變,冷冷地看著他們跪地求饒,隻說了一句話。
“你們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雲老伯。也許他會原諒你們,但我不會。”
最後一人倒地,裴之渙跳下台子,脫下自己的道袍,為老翁擦拭穢物。
擦到一半,老翁忽然哈哈大笑,穢物瞬間消散,他全身上下清氣四溢,靈光大盛,一把抓住裴之渙的手腕,高聲道:“好小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原來老翁竟是大乘真君雲河老祖的化身,此次他化為老翁進入外院,便是為了考驗裴之渙。
壽山長老認定裴之渙是陰險狡詐、冷血殘忍之輩,雲河老祖就偏要讓所有人看到,下下的心性是何等荒唐,裴之渙道心既堅,又有疾惡好善之德,當為上上,他日大道必成!
三試皆為上上,紫霄派開山萬年以來亦屬首見,雲河老祖極為喜愛裴之渙,將他收為自己的親傳弟子,一夜之間,裴之渙的名字響徹紫霄派。
這一段原文寫得一氣嗬成、酣暢淋漓,桃卿看得入迷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連金玉進屋叫他都沒有聽見。
“郎君?郎君!”
金玉擔心地晃著他的身體,桃卿才猛地清醒,回過神來望向她:“啊?怎麽了?”
見他眸光清亮,金玉鬆了口氣,拍著胸脯嗔道:“郎君方才理都不理我,我以為您走火入魔了,正要叫白真人來看看您呢。”
“沒……”桃卿有點不好意思,“隻是快要睡著了。”
金玉笑了起來:“那郎君沐浴過後再睡吧,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桃卿點點頭,隨金玉一起出門了。
他走之後,另一扇屋門隨之敞開,裏麵走出了一臉糾結的樂正蘭漪。
他已經有數日不曾好好與桃卿說過話了,那日他識破桃卿的雙性身體後,桃卿就一直躲著他,既不問他書看得如何,也不與他一起吃飯了。
思來想去,樂正蘭漪覺得隻有一個緣由:那日他並未表明自己並不反感雙性,桃卿一定是怕他嫌棄,心中難過,才會對他避而不見。
其實他不覺得惡心,隻是忘記與桃卿說了,可他一旦說了,小兔爺會不會得寸進尺,哭著喊著要給他生孩子啊?
樂正蘭漪猶豫不決,他才不想娶桃卿當他的魔後,可他也不想桃卿躲著他,有什麽好躲的,不是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嗎,那就多來討好他啊,萬一他心情一好就答應了呢?
要不就可憐可憐小兔爺,把實話告訴他?
他正想著,良緣領著幾名奴仆路過,奴仆們捧著香料、澡豆、熏香等物,都是服侍桃卿沐浴時要用到的。
良緣與蘭漪問好,蘭漪望著那些東西,忽然有了主意。
“良管事,”他純潔無辜地眨著眼睛,“這回可否讓我來侍奉郎君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