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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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孔致方才就看到有兩個人坐在階前擁吻了, 但他沒當回事,隻以為是徒孫輩的弟子情難自禁,一時忘記這裏是九還殿, 這在合歡宮中十分常見,不算什麽,最多就是關幾天禁閉略施懲戒就可以了。
可現在赫連宗主指出其中一人竟然是桃卿,孔致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仔仔細細地看了過去,隻憑小半張側臉,就瞬間認出被人抱在懷裏的那個正是桃卿。
小乖什麽時候跟人好上了?為什麽他這個做師叔的竟然什麽都不知道!
孔致麵露震驚之色,再一看桃卿的修為甚至已經到了元嬰中期,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得是修了多少遍合歡道才能如此日進千裏啊!
他心裏發悶,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雖說他一向讚成桃卿找上百八十個情人才好, 可親眼目睹到看顧了這麽多年的寶貝遭人采擷了, 他還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時無法接受。
如果是宮中弟子拐帶了小乖, 他就等著被關進刑堂受罰吧!
孔致怒火中燒,回身向諸位真人真君抬手行禮道:“抱歉,孔某有事在身,隻得先行一步,還望諸位道友代我向兩位神使致歉, 無法參與此次論道了。”
諸真都看到了階上的那一幕,無論心裏想著什麽, 他們的表情皆滴水不漏, 笑著請孔致自便。
孔致微微一笑, 轉身的瞬間就變得麵沉如水,喚來前方引路的弟子洛春生,吩咐他道:“叫他們兩個去羲和殿見我。”
一刻鍾後,羲和殿。
裴之渙被請到後殿療傷更衣,前殿隻有桃卿和孔致。桃卿麵紅耳赤地站在孔致麵前,十指交錯著攏在一起,站姿乖得不得了,小聲叫道:“師叔……”
“嗯。”
孔致應了一聲,語氣不鹹不淡的,桃卿摸不透他是什麽心思,內心更加慘淡無比,恨不得立刻在師叔眼下消失。
方才他和之渙正抱在一起,突然聽到一陣輕咳聲,他驚醒過來,抬頭望去,映入眼底的是大師兄洛春生略顯無奈的笑臉,再往下一看,孔師叔麵無表情地站在階下,身後跟著一大群真人真君,嚇得他當時差點就把之渙從台階推下去了。
越是回想著那一幕,桃卿心底就越絕望,先前他不敢叫師兄師姐知道他和之渙睡了,這下倒好,今日之後,可能整個陵遊界都會知道他們兩個的事了……
孔致沉默良久,開口問桃卿:“你和那位紫霄首徒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事已至此,桃卿已經不敢有所隱瞞了,如實回答道:“不是很久,就是去日長小界的時候,我和之渙正好同行……”
他將前幾日的經曆說了一遍,孔致聽完臉色好看了一些,至少小乖不是有意隱瞞的,這是發生在下界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屬平常。
接著桃卿又提起了肉蓮丸,孔致是聽說過這味丹藥的,不由微微皺眉,歎了口氣。
“看來也是天意。”他說道,“這藥邪門得很,一旦染上,確實沒有任何解藥,直到一方身死才能停止。”
“但此藥罕見,便是眾生界也很難尋到,也不知他一個下界修士是如何弄到手的……”
“之渙審問過他的神魂,是他偶然在一處遺跡中撿到的。”桃卿乖乖回道。
孔致點點頭,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桃卿臉上的表情:“看樣子你打算以後就以身作藥,定期給裴之渙紓.解藥性了?”
“是。”
桃卿有點難為情,回答得卻毫不猶豫:“害之渙染上藥癮的人是我,我有責任幫他解除藥性。雖然還有一個辦法是我們日後再也不見麵,但我做不到日後不見他……”
“你舍不得不見他?”
這時孔致差不多緩過了神,語氣也重新變得溫和起來。得知不是桃卿遭人引誘,而是裴之渙被他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他就放心多了。
他問桃卿:“你為何舍不得他?師叔記得你之前說過你打算相看一個道侶,莫非是相中了清玄道君?”
桃卿怔了怔,遲疑地說:“不是的,我沒有想過和之渙結為道侶。”
“那你就是可憐他,隻想為他解開藥性?”
“也不僅僅是可憐。”桃卿小聲說,“我還是挺喜歡之渙的。”
孔致點點頭:“我懂了,原來你隻想和他做一對享受魚水之歡的情人,至於是不是結為道侶,你現在還沒這個打算。”
這下桃卿不做聲了,他確實沒想得那麽遠,畢竟他上輩子隻能再活二十多年,能不能改變命數還很難講,和之渙就是有一天算一天,如果真死了,他又何必占著道侶的名頭。
本來他是想盡可能瞞著,不叫更多人知曉他們的關係,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難免影響之渙的名聲,可如果之渙要和他做道侶,那名聲隻會更加不好。
合歡宮弟子向來豔名在外,想與他們春風一度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會成親的則寥寥無幾,因為很可能會淪為他人的笑柄。
孔致沒有說什麽,他當然不會逼著桃卿與人成親,正好相反,他恨不得自家寶貝能風流一輩子。
孔致的心情豁然開朗,甚至還挺開心的,既然小乖不必為清玄道君負責,那他是不是就可以給他多物色幾個爐鼎了?
他在心裏默默盤算著,和顏悅色地對桃卿說道:“此事你師尊知曉了嗎?去吧,你快和他說一下,就說你以後要走合歡道了。”
“……是。”
桃卿應了下來,雖說他知道既然此事已經暴露,就應該由他親口和師尊講明,可他猜不出師尊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顧慮重重地離開了羲和殿,孔致立馬變了臉色,笑意蕩然無存,詢問侍女道:“去看看清玄道君準備好了沒有,如果好了,就叫他來見我。”
侍女應聲去了後殿,不多時,換上一身潔淨道袍的裴之渙被引至前殿,向孔致行禮道:“晚輩見過孔宮主。”
“清玄道君不必多禮。”
孔致遙遙地虛托一把,示意裴之渙坐下來,看著裴之渙同樣暴漲的修為,他如鯁在喉,皮笑肉不笑地說:“倒是我該恭賀清玄道君修為更進一步,踏入元嬰之境。”
裴之渙再行一禮,孔致擺了擺手,讓他坐下,其實他挺不耐煩這些虛禮的,便直接進入正題,不和裴之渙寒暄了:“我已經聽說了肉蓮丸的事,是我們合歡宮虧欠了你。”
裴之渙聞言開口:“晚輩——”
“不必自稱晚輩了,我聽不慣。”孔致說,“你有話直說就是了。”
“是。”裴之渙略一沉吟,對他說道,“此事卿卿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未能護得卿卿周全在先。卿卿本可不必救我,是他垂憐我,願意同我親近,我一時情難自已,才在殿前失態,還請宮主責罰。”
“有什麽好責罰的,這在我們合歡宮算不得什麽。”
孔致混不在意,至於裴之渙未能及時保護卿卿,也算不上他的責任,何況就算他過錯再重,卯神使降下的懲罰也夠重了,那一身鮮血看得他同樣心有餘悸。
他叫裴之渙過來,本來也就不是為了責罰他的:“方才我與卿卿談過,卿卿確實挺喜歡你的,否則也不會甘願救你,在你之前他從未有過別人,你對卿卿又是如何想的?”
裴之渙神色一柔,垂眸回答:“我愛慕卿卿,身心皆屬於他一人,不會再有旁人。”
“是嗎?”孔致的目光驟然銳利,追問他道,“口說無憑,你該如何證明你對卿卿的心意?”
通常說來他不會多管閑事,但小乖不同,他心性純善,又是天生媚骨的極品體質,不僅身體銷.魂蝕骨,更是能幫助雙修對象提升修為,可謂日進千裏。
所以他不得不為小乖多操一份心,確認裴之渙不是別有所圖。
麵對孔致的質問,裴之渙語氣平靜地回答:“我已向卿卿立下心魔誓。”
他將心魔誓用血寫於紙上,每寫一個字,字跡都金光閃爍,證明這就是他當時立下的心魔誓,內容是他身心隻屬於桃卿,若有違此誓,會立刻身死道消,不入輪回。
孔致還從未看過這麽重的誓言,他一向認為人心是最善變的,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不會更改心意,可裴之渙的誓言卻是在保證他永遠不會變心——當他變心的那個瞬間,他就會死,而且是神魂湮滅,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保留。
“我明白你對卿卿的心意了。”
孔致叫他把紙張妥善收好,語氣和緩了許多:“有你陪伴卿卿,日後我就可以放心不少了。”
不過還不待裴之渙道謝,他話鋒一轉,很嚴肅地說道:“但你必須知道,卿卿還沒有這麽喜歡你,至少現在他還無意與你結為道侶。”
“我們合歡宮修士和你們仙修不一樣,不會講究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結為道侶,卿卿也可以養著許多爐鼎和小情兒,但你隻有卿卿,如果他以後不止有你一個,你可能承受得住?還是說你打算強拘著卿卿,隻準他有你一個?”
孔致眯了眯眼睛,他才不管裴之渙會不會吃醋,反正他不能拘著小乖不找別人。
裴之渙答道:“我不會約束卿卿。”
“你不會管他?”
孔致挑了挑眉,正有些訝異,又聽到裴之渙說:“不過我會讓卿卿知道不會有人比我更好、更值得他喜愛,到時不需要我拘束,卿卿自然隻會喜歡我。”
孔致沉默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起身拍了拍裴之渙的肩膀:“不愧是道門第一天才,果然不負盛名,我倒是很欣賞你了。”
“宮主過譽了。”裴之渙起身一禮。
孔致的表情充滿了戲謔:“我知道你的決心了,但你肯定不清楚卿卿有多少愛慕者,光是我們合歡宮就有大半個宮的弟子傾慕他,更休說宮外之人。”
“如今你與卿卿的事不慎暴露了,你們兩個卻又不會結為道侶,看著吧,要不了兩日就會有無數人在卿卿麵前自薦枕席,隻看你能不能守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