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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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艾舉人殺死之後,總旗吳少誠和李自成又帶人幹掉了艾舉人的全家,府上的金銀珠寶銀票被洗劫一空,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手裏拎著,肩上扛著,都笑爛了嘴巴。
    當熊熊烈火照亮夜空的時候,艾舉人的家僮和住在艾家莊四周的佃戶也爭先恐後加入了洗劫的隊伍,根本沒人多問一嘴發生了什麽事,李師道拿了一疊銀票,迅速撤離現場。
    翌日一早的時候,天還沒亮,李師道一行就大搖大擺就在縣城外麵等城門開啟,灰蒙蒙的天色下,十五人的臉色都非常不善,周圍等著進城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都遠遠避開。
    寅時末,南土門緩緩打開。
    “讓開,都讓開!”
    一群凶神惡煞的漢子穿過街道,引得市井雞飛狗跳,老百姓無不愕然側目,因為是總旗吳少誠帶路,早起巡街的皂隸也不敢多問,以為是縣尊調兵辦案,一行人趕到縣衙,將牙前大門團團包圍,牙前大門緊閉,李師道親自帶人上前,一腳踹在大門上。
    砰砰砰!縣衙大門被錘得山響。
    衙內出來一個刀筆和五個上早班的縣吏,刀筆上來一指李師道,訓斥道:“大膽刁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們報什麽案子?有沒有呈堂狀文?有沒有都得交錢,五百錢!”.
    “去陰曹地府收!”
    李師道二話不說,一刀砍飛刀筆腦袋,暴喝道:“跟我走,找晏子賓!”
    隨後對身後人說道:“跟我進去,找晏子賓!”
    那五個早班縣吏看到這副架勢,哪裏還敢阻攔,當即丟下手裏大棍,乖乖退到兩邊。
    縣衙後院,晏子賓剛剛起床,正準備審理典史拂曉時分報來的一起駭人聽聞的滅門案,結果沒等洗漱穿戴完畢,外麵前院裏就傳來了一陣吵嚷,晏子賓正欲嗬斥,卻驚見典史帶著三個早班皂隸連滾帶爬的衝了進來,一人魂飛魄散大叫道:“快報縣尊,米脂民變!”
    當縣令晏子賓和主簿劉安在興致高昂的情緒中準備開始一天生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
    天才蒙蒙亮的時候,當縣衙後院大門像往常一樣吱呀一聲打開的時候,和往常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了,十幾個披堅執銳的剽壯漢子衝了進來,一行人直奔後宅,領頭匹夫手裏拿著一把還在滴血的砍刀,凜然的殺氣甚至在幾十步外都能感覺到,得到暴徒進攻衙門消息的晏子賓立刻聽從了主簿劉安的建議,斷然喝令道:“關閉內門,讓皂子上牆守著,派人去召米脂衛王千戶和楊家墩總旗吳少誠,命他們火速帶兵前來誅殺亂賊,給他們一個機會!”
    說罷又看向米脂縣典史張士則,道:“敲響警鍾,召縣內所有皂隸前來衛府!”
    張士則哭道:“楊家墩的火路軍也已經反了!總旗吳少誠就在外麵啊!至於我縣衛軍,您難道忘了,您去年曾把王千戶捉進牙門廷杖的事情了嗎?王千戶被您打斷了腿……”
    王千戶被你打斷了腿,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就是萬幸了,誰還敢指望他帶兵來平叛?
    晏子賓急急道:“那、那我縣皂隸還能不能用?足足有一百多個啊!”
    典史搖頭,指著站在院子那些冷眼旁觀的皂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您看看,他們都不能聽您的話,您還指望其他人效力嗎?賊首李師道放話了,要為民除害!”
    當李師道把一箱金銀珠寶倒在衙門大堂裏的時候,輪早班的十幾個縣吏集體沉默了,當捕頭彎腰撿起一對玉鐲的時候,願意聽晏子賓使喚的皂隸已經沒有幾個了,他派去守牆的捕快隻是在牆上看了一眼,就跟其他人一起打開了內門,表示要跟李義士一起為民除害。
    望著這些平日裏恭順卑微現在卻無比猙獰凶狠的縣吏刁民,早上起來還豪情萬丈的晏子賓瞬間臉色煞白,結結巴巴地斥責道:“你、你們要幹什麽?我是朝廷命官啊!”
    至於典史張士則和主簿劉安,早已扶著桌子,站都站不穩了。
    李師道率眾入內,道:“我等今日前來,是為了報答國家厚恩,為北京皇帝清除陝西的貪官墨吏!舉人晏子賓,勾結邑內豪強艾氏結黨,私通闖賊高迎祥,李師道數告於野,百家皆曰可殺,李師道數問衙內,諸皂隸皆曰可殺,李師道數禱於天,天曰爾等該殺!”
    晏子賓鼓起勇氣,大聲道:“皇帝身邊沒有奸佞!大明沒有貪官墨吏!”
    話未說完,匹夫們就一陣聒噪。
    李師道使了個眼色,李懷仙和李自成便上前捉住主簿劉安,一刀砍死在地上。
    看到劉主簿人頭落地,晏子賓極力拚湊起來的一點勇氣立刻消失地幹幹淨淨了,典史張士則已經癱坐在地上,吳少誠和王武俊走上去,將張士則推出牙門,一刀砍下腦袋。
    張士則哼都沒有哼一聲,就噴出數尺鮮血。
    晏子賓戰戰兢兢,扶著柱子嘔吐起來。
    李師道一拳砸在晏子賓臉上,將縣令打跪在地上,然後揮手道:“搜!”
    晏子賓吐完了本來還想再罵,但是李師道的眼神讓他閉住了嘴巴,隻是瞪大驚恐的雙眼看著衙門裏自己手下的那些文官胥吏被一個個拉出來,推到牙前,砍下腦袋。
    殺光縣衙高級官吏後,李師道來到前院大廳,直接坐在了晏子賓平時坐的縣尊高椅上,晏子賓則被李自成和李過打跪在地上,麵朝李師道跪在堂前,李師道一拍驚堂木,皂隸們條件反射杵響手中殺威棒,李師道冷眼一掃,道:“我等殺了艾舉人全家,今天早上又在縣衙鬧出這般動靜,雖然我等初衷是為皇帝為大明為米脂縣百姓除害,嘴上卻輸了道理,所以欲亡河西投軍,還請縣尊為我等出具路引戶牒狀文,好讓我等平安出關,有勞了!”
    晏子賓不是傻子,聽到李師道這些話,頓時渾身尿意陣陣。
    李師道這哪裏是為皇帝除害,根本是要反了大明!
    如果自己真的遵照行事,開具狀文把這群殺人不眨眼且目無王法的惡賊放到關外,回頭延安府台甚至陝西布政使司那邊怪罪下來,自己小小一個縣令,哪裏擔得起罪名?
    他想了想,決定用拖字決。
    再拖一拖,拖到天大亮,等縣吏都照例來點班,事情說不定就有轉機了,況且王千戶也不一定就會因為舊怨拒不來援,境內爆發民變,衛所出兵鎮壓,本來就是天經地義。
    如果坐視暴徒殺人越貨之後平安離境,回頭他王千戶也別想好過!
    深呼吸一口氣,晏子賓強壓下心頭恐懼,一臉哀求道:“這位壯士,你們自己走吧,晏某就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路引戶牒狀文是真的開不了,回頭要是省上追責問罪……”
    不等晏子賓說完,李自成就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李師道一拳砸在桌上,暴喝道:“府台省上問你的罪,那是你守土牧民不力,跟我李師道有什麽關係?惹得某性起,殺了你全家!再說了,你們知府自去高闖王去找,等你把案子報上去,他還有命活著沒有都是兩說,放心,隻要你乖乖配合,某是不會為難你的。”
    晏子賓麵露猶豫,眼珠子一轉,說道:“李壯士,此事非同小可,再容晏某思量一二。”
    有求於人,李師道隻好耐著性子等他思量。
    一炷香後,李自成催問道:“你到底思量好了沒有?”
    晏子賓就是想拖時間,但他還想抖機靈。
    “各位壯士,這狀文我一個人開不了。請稍等,待本官去跟王千戶說一聲……”
    李師道勃然大怒,一個鷂子翻山直接從桌子後麵跳了出來,捉住晏子賓衣領,劈麵就是一頓亂打,口裏罵道:“狗草的挫鳥,你是不是有異心,想拖到衛軍趕來殺了咱們?”
    說罷拽過李自成手裏的刀,一刀砍飛了晏子賓的腦袋!
    晏子賓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僅僅是稍稍拖延了一會兒時間就招來了殺身之禍!
    在場衙役等人無不目瞪口呆,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李師道提著血淋淋的大刀,架在縣衙教諭肩膀上,厲聲道:“爾也欲試某刀之利否!你會不會寫戶牒?縣印何在!”
    那教諭嚇得兩股戰戰,忙不迭道:“會寫,縣印在後院!我這就去拿,這就去拿!”
    教諭很快取來縣印,然後給李師道一行開具好路引戶牒,接著拿起縣引在狀文上一一蓋上公章,李師道又命令教諭起草一份安民告示,大意是晏縣尊艾舉人勾結闖賊高迎祥。
    隨後李師道先拿出一張,讓教諭親自去縣衙門口的告示欄上貼好,然後又命令衙役帶路,去縣城各個張貼告示的地方貼安民告書,告書公布了艾舉人和縣令晏子賓的罪行。
    二賊叛國叛君,背叛大明皇帝,私通高迎祥,為闖賊輸糧賣鐵資敵,被本縣壯士李師道撞破後,艾舉人惱羞成怒,意欲殺人滅口,李師道慌忙把事情報告給了楊家墩火路軍。
    事急從權,總旗吳少誠火速帶兵將艾舉人在家裏就地正法,及時終止了二人的賣國行為,事後晏子賓也打算殺人滅口,本著忠君報國的原則,李師道當場予以就地正法。
    告示一出,百姓紛紛圍攏上來。
    “縣令晏子賓,私通闖賊,圖謀不軌,延綏巡撫衙門……”
    等收了錢的皂隸念完,老百姓三三兩兩散去。
    “嘁,好死!”
    回到縣衙,李師道抓來教諭,道:“某等做了賊,照大明律就是殺頭的死罪,本來怕你報府台走了我等的風聲,某本想殺了你,若要我饒你一命,你隻依我三件事便罷!”
    教諭慌忙道:“休說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