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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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李耀談完出來,謝原神情漸淡,腳步也越走越沉。
    歲歲的事、霍嶺的事,背後似有千絲萬縷勾連拉扯。從何下手、能否悉數掘出,他如今的地位能力是否可以應對抗衡,這一道道沉甸甸的顧慮,皆懸於心頭。
    謝原駐足,抬首之間已換上從容之態:“閣下在等我?”
    霍嶺:“長公主將案子交給了你。”
    謝原心道,你也算有求於人,竟也能理直氣壯的,麵上和善道:“是。”
    霍嶺:“你準備如何入手?我能做些什麽?”
    謝原卻是道:“閣下似乎不大服我。”
    霍嶺冷笑:“你既非我東家上首,亦不是父兄長輩,我為何要服你?”
    謝原仍笑:“說的不錯,但如今事情交到我手上,想來閣下也不會置之不理,之後少不得要相互配合。閣下不服,便易生疑,有疑,便易自作主張。”
    霍嶺冷笑了一聲:“你大約也就這張嘴皮子利索。”
    他盯住謝原:“當日你在荒屋自報家門,說你是大理寺的官兒,好一派清正廉明,到頭來,還不是圍著皇帝的心思轉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恩公的命案,怕是早已被你們當殺人滅口判了!”
    “命案未判,卷宗還在我手上。”謝原平靜接話。
    霍嶺腳下一動,意外的愣住,剩下的話全梗在喉頭。
    謝原:“怎麽,很意外?”
    霍嶺遲疑道:“你們沒有將萬劼之死判成州官殺人滅口?”
    謝原:“無憑無據,還硬拉個人來背這條命不成?”
    被綁那日,他從霍嶺話中聽出蹊蹺,當時就想到了這樁案子。
    後來謝府與北山婚事落定,他頗受照顧,倒也欣然接受,隻是分派任務時,悄悄將這樁捏在手裏,當時就覺得,總有被翻開的時候。
    聖人手中的證據足以讓他達成目的,萬劼隻是個再小不過的人物,大理寺中懸而未決的案件,不差這一樁。
    再者,若真的隨意判成州官殺人滅口,那他今日還真沒法理直氣壯站在這裏同他說話。
    在霍嶺變換的神色中,謝原平靜開口:“所以閣下大可放心,案子若能水落石出,定會給出明確的定案。屆時,閣下是焚於恩公也好,告慰良心也罷,隨意。”
    霍嶺心緒一番起伏,低聲道:“你竟真能如此……方才是我失言。”
    謝原聞言,卻是笑了一聲。
    霍嶺蹙眉:“你又笑什麽。”
    謝原:“我笑閣下心中不服,怕是不隻此一樁。”
    霍嶺張了張口,竟被說的無言以對。
    他走南闖北,也算是閱人無數,這謝家大郎分明也是個世家走出的矜貴郎君,一雙眼竟這般銳利。
    霍嶺神色一正:“何必多言,你不過是怕我同行異心。我可以發誓保證,此事上定當全力相助、絕不擅自行動!”
    謝原剛要開口,忽而眉目一沉,轉頭看去,青石小道上,歲安一襲長裙靜靜佇立,神色生疑。
    謝原回過頭,霍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謝原鬆了口氣,換上笑容走過去。
    “剛才那人是……”歲安先開口發問。
    謝原:“看見了?”
    歲安默了默,語氣篤定:“是那日的綁匪。”
    謝原笑了笑,和聲道:“是。”
    歲安啞然,目光竟有些不敢看謝原。
    自從回到山中,她一直都有打探那幾人的消息,結果一無所獲。
    玉藻說這幾人死罪難逃,加上婚事臨近,她便沒再想。
    可這主謀今日竟好端端站在這裏,難道當日的綁架其實是母親……
    “歲歲。”
    謝原伸手握住歲安的手,帶她閑庭漫步。
    “那人是因一樁冤案找上門,當日,他想綁你來威脅造勢,可惜功虧一簣。嶽母大人念他有情有義,便小懲大誡,你這段日子沒瞧見他,隻因他身上的傷太重,一直在休養。如今我是北山女婿,自當為嶽父嶽母分憂,加之職務之便,倒也適合查這樁案子,所以今日便見到了。”
    謝原的解釋並沒有讓歲安鬆一口氣。
    她看著謝原,半晌,才輕輕說了一句:“夫君,那是我的母親。”
    謝原擰眉:“歲歲……”
    “對不住。”歲安忽然說了這樣一句,“我……”
    歲安腦子轉的飛快,此前沒有多想的事,在這一刻忽然全部連上。
    春祭時,謝原忽然找上門,麵上是替五娘道謝,言辭間卻是替五娘委婉道別。
    他們被綁,耽誤了春祭獻舞,五娘成了最好人選。
    那日謝原問她,可知替舞一事後,會造成什麽後果。
    她起先不在意,被他惹急了,方才意識到,外人會覺得她屬意謝原,故意示好。
    但再往前,她與五娘相識於賞花宴隻是巧合,可五娘在之後能隻身穿越北山防衛來到她跟前,便不尋常。
    雖然後來得知那日謝原也在,但北山守衛有沒有故意放謝五娘進來,又是另一回事。
    現在想想,連吳聖那副畫都送的蹊蹺。
    母親這些年有空便拿出來賞一賞,怎麽會沒看出是她仿造,還把仿品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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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歲安。”男人陡然沉冷的聲音,讓歲安紛亂上湧的思緒一凝,長長的睫毛輕顫抬起,杏眸中映入謝原的臉。
    謝原第一次同她沉了臉:“什麽對不住?你對不住誰?對不住嫁給了我?”
    歲安搖頭:“不是這個,你……”
    “你記住一句話。”謝原握著她的手,懲戒似的用力捏了一下。
    手上短促的痛感令歲安思緒集中,認真看著麵前的男人。
    謝原緩緩開口,一字一頓,認真又肅然:“沒有人能強迫謝元一,除非他願意。”
    短短一句話,沉緩卻有力,但謝原卻不知,這樣一句話,如燒紅的烙鐵,一個字一個字印在了麵前少女的心裏。
    “你、你願意?”歲安聲音很輕,又疑,“就算有欺瞞、設計,也能願意嗎?”
    謝原默了默,說:“我也可以將它看做考驗、權衡。”
    不等歲安再開口,謝原拉過她,聲音更沉:“不必再去求證追問,此事就在今日揭過,好不好?”
    歲安想了好一會兒,眼底的情緒慢慢變了。
    褪去前一刻的意外和無措,擔憂和不悅,隻剩一份純粹的認真:“元一。”
    謝原覺得她這副嚴肅的樣子挺新鮮,抬手撩了撩她鬢邊的碎發,像是在安撫什麽小寵物——有話慢慢說。
    “嗯?”
    歲安醞釀片刻,鄭重如起誓:“這種事,以後都不會再有。”
    似乎覺得這話不夠有力量,她又加一句:“我保證!”
    “嗯。”謝原隨意的點點頭,兩隻手摸上她的臉,拇指悄無聲息落在她兩側唇角邊,這動作像是將她的腦袋捧在掌中:“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少女嚴肅的不得了:“你說!”
    謝原眼中劃過狡黠,拇指忽然按住她嘴角,推著彈嫩的肉往上一提,歲安猝不及防,眼一瞪,一張臉瞬間被切割成兩種表情,上半張臉驚訝無措,下半張臉唇角上揚。
    謝原輕聲直笑:“給小爺笑一個。”
    歲安聞言,又驚、又樂、三分之一的,竟還有點氣。
    他手勁兒太大啦!
    頑強的少女不甘被製,也效法他去摸他的嘴角,奈何歲安的個頭本就小,手臂更是不及男人長,謝原見她動作就知她意圖,雙臂向前一推,把她連臉帶人推離跟前。
    於是,少女啊呀呀要反擊,結果連人衣角都沒摸到,臨空瞎撲騰。
    偏偏謝原火上澆油,挑眉彎唇,“誒嘿,打不著。”
    霎時間,歲安什麽亂七八糟的不安愧疚都掃蕩一空。
    謝原手勁兒真的大,捏的她連直生疼,她便真的作苦相哼起來:“疼——”
    謝原一愣,連忙鬆手,拉過她就要查看。
    說時遲那時快,歲安順勢撲進他懷裏,蓄勢待發的兩隻手精準捏上男人漂亮細膩的臉皮,狠狠一擰——
    謝原雙目一瞪——李歲安!
    歲安臉頰生紅,得逞的笑,手上卻是留了力道,並未下狠手。
    突然,謝原手臂往她腰上一橫,直接抱走,兩人的身影很快隱入不見。
    同一時間,朔月下意識就探頭出來,邁步要跟著兩人走,最後被玉藻拽回來。
    “郎君發現了,躲著咱們呢。別看了。”
    朔月遺憾的嘁了聲:“這郎君還挺青澀。”
    玉藻擰眉:“你以為呢?謝氏大郎,長子嫡孫,都是比著規矩禮數教養的,你以為是你話本中那些滿心情愛、白日宣淫還自詡深情的浪蕩子?”
    朔月正癡迷情愛話本《長安月下集》裏,當即反駁:“文郎才不是什麽浪蕩子!”
    玉藻:“……”
    阿鬆跟在兩人身後,憂心忡忡:“你們怎可偷窺,這太沒規矩了。”
    二人同時沉眼看她——你一個大晚上聽房的人有什麽臉說這種話?
    阿鬆竟看懂了:“我是做正經事!”
    這等大事,當然要聽清楚,叫長輩知曉、放心。
    兩人同時挑眉,從鄙夷變成審視——你這麽忠心呢?還想回謝府嗎?
    阿鬆張了張口,聲音低下來:“下回不聽了嘛……”
    另一邊,謝原帶著歲安躲進隱蔽處,呼吸微微急促。
    歲安被按在懷裏,聽到他心跳隆隆。
    “怎、怎麽了?”
    謝原看向懷中妻子,也不再繼續前一刻的嬉鬧,鬆手放開她:“光天化日的,還有人瞧著,不大好。”
    雖然已經成婚,有了妻子,但謝原有些原則還是得守。
    嬉鬧不可過分,放浪不可對外。
    歲安看了謝原一眼,想到即便閨房之樂,他也守著分寸不顯狎昵,抿唇笑了一下。
    “嗯,我知道啦。”
    不鬧了,謝原也才看清她的臉,真被他弄紅了,在臉上暈開一片,動人加倍。
    謝原喉頭一動,目光從她嫣紅的唇上移開,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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