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天破地裂 嶽棠的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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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路被強行打開的那一刻, 長德公立刻察覺。
“這……”
長德公瞠目結舌。
既然是天罰,當然不可能讓人跑掉,在劫雲籠罩之下, 上禁五行遁法, 下克陰司鬼術。實力低於化神的修士飛都飛不起來, 隻能老老實實地用兩條腿跑。
別說現在不是子時,就算是,也休想打開陰陽路。
天雷本來就是極正的陽罡, 天生克製陰氣, 鬼神見了都要躲, 更不要說這是天罰。
所以是誰打通了黃泉邊界,怎麽做到的?
這可是長德公用功德金光都沒法突破的雷光。
天罰象征著天庭的極致權威, 以及某種浩瀚可怖的天道之力,連功德金光也不敢攖其鋒, 被迫退避, 什麽東西能比功德金光更好使、更強硬?
長德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滔天魔氣噴薄而出, 毫無遮掩之意。
眼看著魔氣無懼天罰, 撕裂地界而出,遠處旁觀的人也紛紛麵上變色。
“難道那個傳聞是真的?”西檾上人喃喃自語。
據說能對抗天道之力的,唯有天魔。
修真界一直有這個傳聞,在天道之外更有天魔,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道法”, 稱作天魔秘法,像天道一樣可以參悟出百十種上乘法術, 擁有毀天滅地之能。
邪修可以說是天底下最願意相信這套說辭的人。
以邪修的無惡不作,前期修為提升得很快,可是後來的路又要怎麽走呢?悟道是根本悟不了的, 西檾上人能有今日,是窮盡了畢生之力多方算計謀奪而來,個中凶險不消細說,連西檾上人都不想重來一遍。
然而這點底牌隻夠他在修真界廝混,再往上就不夠看了。
西檾上人就不敢正麵對上妖尊,他蟄伏不出,正是跟嶽棠那樣靜待時機,等三界大亂。
嶽棠喬裝一番之後就敢站在明處,以南疆屍仙之名攪風攪雨,而西檾上人沒法這麽幹。
……主要是不敢,不是不想。
西檾上人的眼光好,手段狠,本來可以在這場亂局裏獲得更多好處,就是因為實力不夠,隻能硬生生地忍著。
如果天魔秘法不是空穴來風呢?
西檾上人情不自禁地上前幾步,雙手握拳,死死地盯著天罰雷柱之下瘋狂湧動的魔氣。
能擋住天罰嗎?
嶽棠能以一己之力,從天罰裏活下來嗎?
……
嶽棠有一種奇妙的感覺,熟悉的氣息裹住了他渾身上下,他的所思所想可以無隙地傳遞出去,而他也“看見”了巫錦城所做的一切。
巫錦城的驚怒,巫錦城的果決……
整座骨島臨時變為鬼域。
一個嶽棠從未見過的、名叫圖真的巫儺,對通往楚州的黃泉道陰陽路了如指掌,有他帶路,眾人才能在最短時間趕到這裏。
青鬆派修士耗盡真元,繪出符籙,把黃泉路上的怨魂與很多巫儺的魂魄一起送進了魔劍之中。
周宗主帶著劍修,拚命幫巫錦城撕開了陰陽路。
現在劍修與符修們都已經功成身退,隻餘巫錦城一人來到嶽棠麵前。
看似孤身犯險,但是巫錦城“身後”還有很多人,他們都願意孤注一擲,盡己所能。
——周宗主靈性受損,已經變回原形,其他人也昏迷不醒,被穿著屍傀的巫儺們抬走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雷光還在不停地摧毀著黃泉邊界,嶽棠仿佛看到了那些巫儺匆忙撤退的背影。
如果嶽棠與巫錦城沒有成功,天罰雷柱徹底降落,腳下這個裂口根本無法合攏的陰陽路也會遭受重創。
這點距離根本不夠。
巫儺扛著的符修與劍修們完全來不及逃到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們都把性命托付到了嶽棠與巫錦城手裏。
沒有質疑,沒有退縮,沒有為了保命而留力。
他們豁出去做完了應該做的事,在昏迷前也做好了死的準備。
恍惚間,嶽棠想到了秦樂,那個在青史裏儼然成為傳奇的案子,想到自己前幾世遇到那位重傷昏迷的秦大人,大約就是這種感覺吧——他接手的,是一個寄托了無數信任與性命的沉重擔子。
“再一次。”
嶽棠自言自語。
他不知曉別人被心魔完全侵入神魂是什麽感覺,他隻感覺到一陣輕鬆,之前雷光淩遲神魂的劇痛也消退了不少。
他聽不到巫錦城的聲音,可是巫錦城的意識無所不在。
填滿了他,成為了他。
受到魔氣撞擊,本該劇烈動搖的道心,紋絲不動。
就似巫錦城的所思所想,正是嶽棠的所思所想。
道者與心魔,渾然一體。
“……知我之心,解我之意。”
嶽棠拔|出魔劍。
速度快到他感覺雷光都變慢下來。
嶽棠也親身體會了劍修拔劍的那一瞬,神魂與真元同時沸騰的炙熱欲|望。
——養劍鍛誌,潛心修煉,為的就是這一刻。
巍巍天庭的凜然不可犯,隻配為此刃添光增彩。
無數怨魂的哀嚎聲隨著魔劍出鞘而現世。
天罰之下,他們本來不應發出任何聲音,就會灰飛煙滅,可是現在他們好像搶到了機會,那種可以輕易抹去他們存在的可怖氣息越是接近,這個聲音就越響,貫徹天地。
長德公尚不覺得什麽,其餘人無論相隔多遠,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見鬼,這是什麽東西?難不成是無間地獄的門開了?”
有大能者怒罵。
濃烈的不甘與怨恨化為了實質,黑色魔焰劇烈燃燒。
魔焰之中佇立的人,似乎舉起了劍,輕笑一聲:“念我所想,共我所執……”
長德公極力分辨,似乎看到了一團攪動的奇異旋渦,正在吸收著魔焰。
他無法看到更多的東西,因為天罰已落。
雷柱吞沒了一切。
刺眼的白光似怒海狂瀾,席卷天地。
“……”
長德公重重地摔了出去。
天旋地轉的一通亂滾,要不是有功德金光護身,長德公懷疑自己的鬼神之身當場就會湮滅。
他勉強用手掌遮住額頭,顫抖地爬起來。
長德公沒有聽到雷聲,事實上任何聲音他都聽不見,眼前亦是白茫茫的一片,過了好一陣他才勉強看到前方的情形。
天破了一個大口子。
靈氣流下,紅霞異彩連連。
地麵也裂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陰氣湧出,晦怨暗影叢生。
兩股氣流對撞,在半空中製造了一團刺眼的光球。
氣流也不外泄,好像在全力推動著光球,一會兒接近天空,一會兒又靠近大地。
陸陸續續有人像長德公那樣恢複過來,迫不及待地查看,結果被這離譜的一幕震懾住了。
“嶽棠死了?”
“好像沒有,那個光球不就是他?”
“……同時有道與魔的氣息,實在奇特。”
“天罰雷柱都劈不死?何等妖孽啊!”
“非仙非魔,非人非妖……讖言誠不欺我。”
西檾上人直接陷入了癲狂,抱著頭喃喃:“道魔相生?怎麽可能?”
光球還在氣流的撞擊下,氣息不停地攀升。
這時眾人忽然無法動彈,神情恐懼。
“是地底!”
地底裂縫延伸出一股強大可怕的力量,欲拖拽那個光球。
長德公想要掙紮,卻無能為力,他目露恐懼,知道這是地府某位殿主的真身出手了。
同時天空也出現了一個模糊龐大的人臉,冷漠地看著下界,仿佛一念之間就能摧毀光球。
——那就是主持天罰的天神?長德公意識模糊地想。
在這張臉出現之後,他竟然有種跪地痛哭懺悔的衝動。
為他曾經的遺憾,為他沒能救下的人,為他犯下的錯誤……
不對!長德公心想,他生前死後都做錯過事,可他在每件事上都問心無愧,就算是天庭主掌刑罰與懲戒的天神,也不配讓他下跪。
長德公咬牙支撐,功德金光讓他迅速醒過神,他在地上爬動了一段距離。
越是靠近,他愈發感覺到了天神與地府殿主的威能。
比想象中還要恐怖千倍、萬倍。
就像要對抗整片天空、整個六道輪回。
“呃。”
第一個勉強恢複行動能力的是鬱岧嶢,他直視著天幕上的人臉,雙目流血。
無論何時,劍修永遠都能持劍麵對強敵——不管對方是誰。
“來、者、報名。”
鬱岧嶢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天神俯瞰。
鬱岧嶢身形一顫,他的右手不聽使喚。
劍沒事,可是他的指骨正在一寸寸斷裂、風化。
無論是天神還是地府殿主,都沿著天地裂口湧出的氣流攻擊最中間的光球,一副不管不顧就是要把這東西徹底摧毀的架勢。
三界在震動。
如此強力,直接幹涉人間,天道當然會做出反應。
一時間所有人都心頭大悸,顫抖不止,那是天道降臨三界毀滅眾生感知到的本能恐懼。
“不……”
人間九州,天庭地府,傳來了無數聲悲鳴。
可是這些聲音完全沒有影響到那位雷部天神與地府殿主。
盡管天道第一個吞噬的就會是他們,可是他們依舊拿出了不滅嶽棠誓不罷休的架勢。
就在這天地之間,漆黑扭曲的空洞逐漸成形,天道的氣息透了出來。
“是天道,真正的天道。”
西檾上人會認錯,那些大能者絕無可能認錯,他們滿臉絕望。
“陸殿主,常神君……住手啊!”
這兩位不怕死,可是他們怕啊!
寧可受天道反噬,也要弄死預言中人嗎?
“轟!”
天道反噬沒有來,搶先從黑洞裏出現的竟然是天雷。
眾人愣住了。
天庭神君與地府殿主也愣住了。
光球急速消散,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挾天雷之威,衝上天空。
一團團黑色劫雲甚至在追著天雷跑,宛如一個來不及穿上華服的公子哥,拖泥帶水拽了一堆衣物落在身後,狼狽而可笑。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團無法言喻的“東西”衝破天幕,金光大盛,瑞氣千條,異香撲鼻……天界靈氣自天而降,鬱岧嶢的傷勢也隨之恢複。
“天劫……砸開了天界之門?”
長德公直愣愣地問。
誰看過不往地上劈,往天上劈的天劫?
不對,誰會召喚天雷,然後帶著天雷往天上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