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處境不佳 一飛升就是天庭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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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棠鼻尖發癢,想打噴嚏。
他覺得有人在罵自己。
……這樣的人可太多了。
嶽棠無聲地歎息,他這一路已經聽到了許多咒罵與抱怨。
全是因為天帝剛剛那條詔令,強製讓天界所有仙人“各歸其位”。
什麽叫各歸其位呢?
就是天神、星君這樣的大人物回到自家宮殿坐著,他們麾下所屬的仙官仙吏必須老老實實地在他們麵前站著。
仆役與小仙要捧著拂塵香爐等物,恭恭敬敬地充當宮殿背景。
就連仙獸坐騎都要自己認路回馬廄。
這就是天庭,所有生靈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位置不是空乏的代稱,而是一個具體的地方——是你應該“在”的地方。
如果沒有,就意味著不是天庭的一員,而是散仙。
散仙不得進入第重天以上的仙域。
散仙隻能在一重天、二重天居住,或許也有跟小仙關係較好,悄悄到重天串個門或溜達兩圈,但是天帝詔令一下,他們隻能匆促離開。
因為這裏沒有他們的位置,天將一查一個準。
天庭可不是人間,負責巡查的天將也不是普通兵丁,人是有法寶的,還有神通。
千萬不要以為可以藏進雲海,在神仙眼裏,那就跟躺在行馬的官道上沒區別。
也別覺得往樹林裏一蹲就沒人看見,天庭的每座仙林每座房舍都有主人,即使主人不在也有仙吏與負責灑掃的仆役,他們在那裏待了幾百幾千年,就算屋子裏多個碗林子裏多一根草都會被立刻發現的。
冒充某個小仙,就更難辦了。
在人少的地方,小仙與仆役是很熟悉的。
而人多的地方,往往又是星君殿與天庭官署,全都是神通廣大的仙人,怎麽可能蒙混?
所以詔令一下,沒有位置的散仙們紛紛向第二重天趕去。
散仙邊走邊罵,不著痕跡混入其中的嶽棠,很容易“獲得”了很多信息。
據說天界最底層的兩重天無法感悟天道之力,靈氣也不充裕。
散仙們想盡辦法摸上第重天,尋覓著在天庭謀求位置的機會。
這做派嶽棠很眼熟,就像徘徊在人間朝廷吏部衙門前麵的散官,他們有功名在身,卻沒有官職,隻能削尖了腦袋鑽營。哪怕一時沒有著落,也要想盡辦法留在京城,沒準機會就從天而降了呢!誰要是害得他們被攆出京城,那就是斷了他們的前程,堪比謀財害命的仇人。
擱在天界,形勢更加嚴峻。
天界的時間不值錢,這個戒嚴可能要持續好幾年。
運氣不好的話,幾十年都有可能,散仙們怎麽能不恨?
“究竟是誰,惹得常神君大怒,還讓天帝發下詔令?”
散仙們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大家都被常神君那一擊的餘威波及,飛跌了老遠,懵頭懵腦地爬起來,就聽到了那道無情的詔令,心都在滴血。
——要混上第重天並不容易,不管前路有沒有指望,現在都付之東流。
嶽棠攏著衣袍,垂頭縮在人堆後麵,力求不起眼。
確實沒人注意到他。
嶽棠那身灰白色的袍子,似乎是小仙與仆役常穿的衣物,很多散仙也做此打扮,顯然沒人敢在明麵上觸犯“散仙不得入第重天”的規矩,表麵工夫還是要裝一裝的。
雖然這衣袍毫無裝飾,沒有繡紋,不泛光澤,但材質尤為特殊,可能是天界的某種東西織成的。十分舒適,輕若無物。
嶽棠本就不喜繁複的衣袍,也不會因為穿這些袍子的都是天庭底層的小仙就覺得難堪,他正琢磨著能不能多弄幾件替換呢。
可惜天雷劈沒了他的儲物法器。
說到天雷,嶽棠自然懷疑,眼前這番亂象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身上那些脫胎換骨的變化,很明顯是剛經曆雷劫飛升而成。
人間千年無人飛升,這事又不是什麽秘密,忽然有人飛升了,天庭自然震動。
這是很容易推測出的事。
嶽棠選擇藏匿身份。
就算天庭沒有這般氣勢洶洶的戒嚴搜查,而是好言好語的相請相勸,嶽棠也不會露麵。
雖然嶽棠失去了一段記憶,隻記得“金丹期”以及之前的事情了,但是嶽棠相信自己不會性情大變,有道心為證。
他對天庭沒有半點好感,而且心懷質疑。
他永遠不可能忘記東明府天災。
神靈輕飄飄地隨手一指,就能讓一個從未幹旱的地方赤地千裏,人競相食,死去的人跟僥幸活著的人甚至不配知道緣由。
嶽棠不信天庭,更沒想過做天庭的官職。
也許加入天庭,可以便宜行事,無論是調查當年真相還是增長實力都很有益處,但嶽棠是閑雲野鶴的性格,他骨子裏就不是卑躬屈膝的人。
臥薪嚐膽這種事,嶽棠做不來。
嶽棠是能裝會演的,卻隻願意應付一時。
要是天天如此,對誰都如此,嶽棠可受不了。
所以嶽棠在發現自己飛升之後,從未想過要亮明身份,之前麵對那兩個好心給衣物的小仙是這樣,如今混在人堆裏也是這般,一副茫然驚慌滿臉氣憤的樣子。
周圍的散仙不知道事情始末,他也裝作什麽都不清楚。
一路走來,嶽棠灌了滿耳朵的牢騷,如果有必要,他也能像模像樣的罵上幾句,保管從語氣到腔調都毫無問題,連散仙的心態都能拿捏得準。
“不過,這陣仗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嶽棠看著頭頂飛過去的一群青鸞,心底嘀咕。
路上他們遇到了很多小仙,還有很多仙禽仙獸,雖然他們各有歸屬的位置,但是平時還是可以出來溜達的,然而詔令一下,他們就隻能老老實實地回去“坐牢”。
散仙的怨氣大,天庭眾仙的怨氣更大。
嶽棠已經聽到無數個破口大罵的聲音了。
天界遼闊,天庭仙人習慣了說話的時候用神識,特別是帶著情緒的咒罵,隻要靠近就能聽到,不想聽都不行。
青鸞就長鳴著,痛罵那個惹怒常神君的混蛋。
嶽棠認真地聽著,他發現常神君似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眾仙情緒上頭,提到的時候仍有避諱,似乎把這位神君當做天帝一般,不敢評判,話裏話外更是有一種“竟然有人膽敢觸怒神君”的驚詫。
嶽棠很想知道這位神君是何許人也,積威甚深,一看就很難對付。
可惜他沒辦法問。
這種天界人人都知道的常識,是不可能貿然去問的,想要套話都得有合適的語境,否則就會招來懷疑。
嶽棠在心裏盤算著,忽然感到前方一陣殺氣。
他立刻放慢了駕雲速度,這還是他現學的——原本以為很難,但是飛升之後的軀體異常輕盈,天界又靈氣充沛,幾乎是輕輕一躍就能登雲。
散仙一路咒罵,嶽棠是一路偷聽兼悄悄練習駕雲,就是為了遭逢意外能及時跑路。
比方說現在……
嶽棠跑得非常果斷,
幾乎隻差一步,銀色厲芒就落在了他腳邊,把雲劈成了兩半。
嶽棠順勢一滾,瞥見剛才在自己前麵的散仙都已經哀嚎著倒下了。
有特別倒黴的,身體都分作了幾截,金色血液潑灑,浸染雲海。
“天帝有令,亂走者格殺勿論。”一個扛著大斧,披著銀甲的巨人粗聲說,“非天庭之人,擅越天界地域,當受重罰!就由本神親自執行,一斧之後,幸存者押入天河水牢!”
他沒說死了的人要如何。
天兵直接上前拖拽。
“巨靈神饒命,吾等無意違背上令,這就回去了……”
“我,我得了雲牧星君的征召,不是散仙,還有一段時間我就是星君的麾下了!”
拚命求饒的,拚命辯解的,悶頭逃跑的,亂作一團。
那個麵容粗橫、一看就是上古蠻荒部族出身的巨靈神,居高臨下俯視著散仙。
就像看一群礙眼的蟲子。
巨靈神漫不經心地擎起大斧,橫劈了兩下。
一群會飛的蟲子拚命在神斧威壓縫隙裏逃竄,巨靈神也不是很用心地要殺蟲,就如他所說,正麵撞上橫死的就算倒黴。
他隻需要把這群討厭的蟲子拍落。
嶽棠順勢落了下來,還有一些聰明的散仙也瞅準機會,裝作受傷的樣子。
嶽棠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跟天神之間的差距。
……就像溪流與大海。
這位巨靈神肯定不是天庭地位極高的神仙,否則也不會堵在這裏領這個差事。
天庭深不可測,短時間內無法抗衡,這是嶽棠早就料到的事,此時也沒什麽好失落的,該裝就裝。
巨靈神看著躺了一地,“奄奄一息”的散仙,無趣地收了大斧。
“帶走罷!都是蟲豸,在本神的斧下,不可能有隱藏修為的人。”
散仙們一愣,這話是什麽意思?
還有人在求饒。
天河水牢不是什麽好去處,沒有受傷的散仙們也臉色灰白,如喪考妣。
巨靈神不耐煩地說:“爾等運氣已經不錯了,一重天二重天的可疑者,是直接誅殺。”
“為、為何?”
終於有散仙問出了聲。
“哼,有人飛升了。”巨靈神語氣古怪地說,“上次天界之門被撞開,重新關閉之時常神君親手下了封印……但是有人飛升了。”
散仙們目瞪口呆。
嶽棠甚至聽到了他們咆哮的心聲。
——這怎麽可能?
——那可是執掌天庭刑罰,執掌天雷的常神君。
——誰能越過常神君,製造天劫,再自行飛升?
問得太好了,失憶的嶽棠也想知道答案。
我是這麽厲害的人嗎?嶽棠百思不得其解。
“天帝有令,抓拿飛升者,生死不論!”
巨靈神神情敷衍,像是為了詔令,不得不跟這些他看不上的螻蟻多說兩句廢話,“爾等若是發現可疑者,或者什麽線索,報上來,可得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