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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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倉木無數次的走進警視廳, 但是這是他第一次坐在審訊室的這個位置上……感覺還不錯?
他和那些被嚇唬傻了的,隨隨便便就把一切都說出來的可憐蟲們可不一樣,他很了解這些警察們,他們需要遵守的規則比他要多得多, 不能毆打犯人、不能言語辱罵、不能……就像是剛才那個看起來有些蠢的警部補一樣, 隻要他問:您是在用警官的身份威脅我嗎?對方就會立馬黑著臉閉嘴。
那個年輕人走進來的時候, 榮倉木的心裏微微一動, 對方淺棕色的發絲像是某種小動物的毛發,有些過於蒼白的肌膚透露出兩分病態, 黑色的襯衫領口嚴實的包裹著頸部,讓人想撕開薄薄的襯衫……
榮倉木不動聲色的搓撚指尖,雖然他更喜歡年紀更小的男孩子, 但是這個青年的相貌實在是在他心尖上起舞, 讓他在這裏生出了點不該有的心思。
那個胖警官走出審訊室的門,這個密閉空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和那隻貓——那隻看起來毛有些過分短的醜貓被榮倉木直接忽略了——單獨相處讓他更加興奮起來。
榮倉木換了一個姿勢,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他確信這種姿勢會讓他看起來更有氣勢:“你是心理專業的學生?來這裏實習?”
烏丸嵐沒有否認,向他走過來,把一個金屬質地的東西扣在他的手上, 像是加大號的手鐲,但是上麵有一個閃爍的紅燈。
榮倉木沒有閃避, 盯著垂著頭的烏丸嵐淺色的眼瞳,語氣熱切:“這是你的見麵禮嗎?”
站在烏丸嵐腳邊的貓咪聽到這話愣了一下,跳上桌子衝著這個榮倉木哈氣,榮倉木前傾的身體向後躲避, 臉上閃過一絲厭煩, 不過還是說:“這是你的貓咪嗎?很可愛。”
萩原研二當即想衝上去撓花這個家夥的臉, 或許是因為前天晚上那件事的愧疚心作祟,他看著這個中年男人輕佻油膩的態度,就沒來由的生氣。一雙手從後麵抓住他的腰腹,把他提了起來,烏丸嵐的聲音在後麵響起:“這是最新型的測謊儀,接下來我將會問你幾個問題,請你配合。”
說完烏丸嵐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捏了捏萩原研二的耳朵,示意他不要搗亂。
玻璃另一側的柯南看著那個像是手鐲的測謊儀,問目暮十三:“這是最新型的測謊設備嗎?”他記得最新型的測謊設備也是筆記本電腦大小,這個手鐲真的是測謊設備嗎?
目暮十三也是一臉迷茫:“我們並沒有審批測謊儀,這應該是他自己帶來的……”
烏丸嵐從包裏拿出資料夾和筆,翻開手中的資料夾,做出準備十足的樣子,但是從萩原研二的角度可以看到,資料夾裏完全就是純白色的a4紙,這個家夥一點準備都沒有。烏丸嵐單手把萩原研二推到了資料夾的另一側,用他的身體擋住玻璃後三個人的視線,這樣就沒人知道他的資料夾裏是白紙了。
烏丸嵐看著白紙,最開始的語氣還算是公辦公事:“你是今天早上五點進入的銀夏百貨大樓,從一樓的發廊進入,但是六點事發的時候你卻被發現在三樓的夜總會包間,這段時間你做了什麽?”
榮倉木眼鏡後麵的眼睛轉動一圈,笑道:“我是在五點半的時候進入夜總會包間,夜總會的服務生應該能證明我說的話,五點半到六點這段時間我都沒有離開包間,至於做了什麽……”榮倉木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離開這裏後我不介意單獨告訴你,但是在這裏我不想說,因為這是我的個人隱私問題且與案件無關。”
說完他的眼珠向下轉動,手腕上的‘測謊儀’沒有發出警報,他有些得意,因為他說的都是真話,這個小玩意當然不會發揮作用。
烏丸嵐用筆在白紙上畫了個橢圓,又添了兩隻尖尖的耳朵,一隻貓貓頭出現在紙上:“服務生的話並不能完全證明你的清白,因為夜總會大門上和走廊上的監控並沒有你進出包間的監控,所以你是怎樣進到那個包間裏的?”
這個問題剛才目暮十三已經問過他很多次,榮倉木攤手,早有準備的解釋:“這與這件案子無關,我有權保持沉默。”
烏丸嵐又給貓貓頭添上兩隻眼睛和胡子:“榮先生,我想你是因為看多了美劇,所以對審訊有些誤解。”
“我姓榮倉……”
“不重要。”烏丸嵐停下筆,終於抬起頭正眼看向他:“你這種蹩腳的反審訊手法,隻會耽誤大家的時間,早點承認你的罪行,你也能早點被送檢,說不定還能早兩天出獄……我聽說日本監獄這些年的待遇還不錯。”
烏丸嵐輕視的態度讓他有些惱火,他咬牙:“你在說什麽瘋話,這次的案件無論怎麽看都是和我沒有關係的吧?你難道要冤枉好人嗎?”
烏丸嵐把手上的資料夾又翻了一頁,重新低下頭開始畫第二個貓貓頭:“我不是說殺人案,而是猥褻罪。”
榮倉木僵住,再張開嘴時嗓音嘶啞:“你在……開什麽玩笑?”
“滴——滴——”他手腕上的‘測謊儀’開始報警,榮倉木用見鬼的眼神看過去,幹笑:“這個東西是壞了嗎?”
烏丸嵐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安靜的審訊室裏隻有筆尖的刷刷聲,榮倉木的額頭冷汗淋漓。
這邊的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問:“這個家夥在搞什麽?怎麽又變成猥褻罪了?”
柯南也緊皺眉頭,他雖然對於這些地下行業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在日本風俗業發達,如果隻是嫖娼的話是不構成犯罪的,夜總會裏用金錢交易色相的人比比皆是,已經成為了這個行業默認的規則。
目暮十三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他低聲對毛利小五郎說:“在強製猥褻罪裏有一條特別規定,無論對方是否自願,隻要……”
“……隻要受害人不滿十三歲,都構成惡性的強製猥褻罪。”烏丸嵐語氣平淡,像是在課堂上誦讀律法。
暗淡的燈光,少年柔軟的身軀……這些迷幻的場景再次從榮倉木眼前閃過,不過他還是咬著牙否認:“你沒有證據,這是汙蔑。”
“你從一樓的理發廊後麵的小門,從逃生通道繞過監控,進入三樓的夜總會。這家夜總會不在紅燈區就是因為八個月前,被人向當地的黑道舉報,脅迫兒童賣淫,所以才被迫從紅燈區搬來了銀夏百貨商城。”烏丸嵐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為接到舉報的黑道頭目,是烏丸峰穀手下的人,所以這件事作為一條情報存進了他的電腦文件夾。
至於榮倉木從逃生通道進入三樓,是他猜的,因為像這種行業躲避警方突擊檢查的手段,也就那一兩種,摸清之後就很容易看破。所以夜總會也不是靠這種小把戲蒙混檢查,而是靠每個月送給警視廳長的大筆稅錢,這種讓客戶從逃生通道上樓,隻不過是做做表麵功夫。
這次算是榮倉木倒黴,撞在他的手裏,就算是他送給目暮十三的一個人情了,希望看在這個人情的份上,等會可以同意他單獨見田邊雄男。烏丸嵐接著說:“這家夜總會現在應該也想不到自己會因為凶殺案暴露,所以如果現在突擊檢查的話,應該能搜出不少證據,說不定就包括榮先生的消費記錄。”
“我……”
“滴——滴——”
榮倉木看向手腕上的‘測謊儀’,終於臉色慘白的低下頭,作為律師他當然知道,這種時候的否認是沒有意義的,早點認罪說不定還能緩刑:“我……認罪。”
烏丸嵐拍拍身側的收音設備,說道:“目暮警官,可以把他帶走了。”
目暮十三站起身,起身出去和另一名警員把榮倉木帶走,在另一個房間裏供述他的犯罪過程。柯南抬起手腕,從烏丸嵐進入審訊室到榮倉木認罪,整個過程隻有十五分鍾。
目暮十三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烏丸老弟,你認為他是罪犯嗎?”
“應該不是吧?”烏丸嵐說:“不過我隻是協助審訊,判斷他們說的哪些是真話,找出凶手的事情還是交給警方和偵探來做好了。”說著他的視線穿過單向玻璃,衝玻璃後的柯南笑了一下。
目暮十三覺得對方說的也有些道理:“那要休息一會,再進行下一場審訊嗎?”
“不用。”烏丸嵐搖頭:“審訊完成後,我還有事情要拜托目暮警官,所以我想快點結束審訊。”
水野千惠子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走進來,臉上是精致的妝容,細心打理過的卷發披散在身後,絲毫看不出躁鬱症的跡象。但是她坐下後,在被椅子兩側的手銬固定住的時候,臉上閃過了一絲陰鬱。
烏丸嵐收起了資料夾,隻留下了筆和‘測謊儀’在手邊,兩隻手平放在桌麵上,他看著水野千惠子露出了一個帶著點羞澀的笑容:“您的妝容很好看。”烏丸嵐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和剛才審訊榮倉木時那副冷淡的樣子判若兩人。
水野千惠子眉頭一鬆,對方長相帥氣的同時還很會說話,在任何女性心中都是加分項:“你也是警察?”
烏丸嵐笑笑,依然沒有否認,他靠近水野千惠子,把‘測謊儀’遞給她:“這是監測心跳的小東西,主要是為了保證您在接下來的問話中情緒平穩,請您配合我一下可以嗎?”
水野千惠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接了過來,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對方語氣委婉,讓她沒有辦法拒絕。
紅燈重新開始閃爍。烏丸嵐回到座位上,拿起筆在指尖轉動,態度自然:“您到銀夏百貨商城三樓是為了購買繪畫需要的油畫顏料?”
水野千惠子點頭,右手掌控製不住的捏成拳狀,她又開始煩躁了。
烏丸嵐像是沒有看到她的反應,又問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什麽牌子的顏料?”
水野千惠子一愣,看向烏丸嵐,他說道:“我也喜歡畫畫,但是現在用的顏料總是感覺顏色有些過於寡淡了,所以忍不住想問問水野小姐用的是什麽牌子的顏料。”
“是三樓拐角那家顏料店老板自配的顏料。”說到和繪畫有關的內容,水野千惠子忍不住多說兩句:“全東京隻有他們家才能配出這種顏料,我也隻用這種顏料,色彩飽滿,覆蓋力也不錯,顆粒感也很細膩。”
烏丸嵐點點頭,話題一轉:“那家顏料店離出事的地點很近,你離開的時候有看見或者聽到什麽聲音嗎?”
水野千惠子目光閃動了一下:“沒有。”
萩原研二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滑過,提醒道:“她在撒謊。”
下一秒警報聲響起“滴——滴——”
水野千惠子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在椅子上掙動起來。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烏丸嵐安撫道:“隻是隔一段時間它檢測到數據就會響起這個聲音,不要緊張,這個聲音並不代表什麽。”
水野千惠子半信半疑的重新安靜下來,烏丸嵐又問:“受害者是顏料店的員工,您對他有印象嗎?”
“沒有。” “滴——滴——”
萩原研二趴在桌麵上,尾巴從側麵垂下來:“問問她案發時間在做什麽?”
烏丸嵐掃了這個家夥一眼,還是這樣問道:“案發時間水野小姐又在做什麽呢?”
“我從五點半顏料店營業開始,就一直在貨架上挑顏料。” “滴——滴——”
萩原研二尾巴拂過烏丸嵐的手心,被他一把抓住,萩原研二沒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水野千惠子身上:“再問問她為什麽會選購了那麽長時間?”
水野千惠子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尖叫起來:“我有選擇困難症不可以嗎!!” “滴——滴——”
萩原研二輕笑一聲:“不是說隻會用那種自配顏料嗎?又有什麽需要選擇的呢?”
水野千惠子暴怒地在椅子上踢腿,尖叫。
萩原研二咂咂嘴:“呀勒,這樣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嘛~”
烏丸嵐還是最後又問了一句:“所以說水野小姐你是凶手嗎?”
“我不是!!” “滴——滴——”
水野千惠子突然明白過來,用手抓起手上的‘測謊儀’狠狠摔在地上:“你這個騙子!這是測謊儀!根本就不是什麽監測心跳的小東西!!”
“水野小姐為什麽會這樣說?”
“因為隻有我撒謊的時候,這個鬼東西才不停地叫……”水野千惠子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的鐵青。
烏丸嵐拍拍麥克:“目暮警官,可以下一位了。”
真是把對方耍的團團轉啊。柯南看著在裏麵暴跳如雷的水野千惠子,被兩個警員架住,還不停的嚐試用腿去踢烏丸嵐。現在已經完全可以確定犯人就是這位水野千惠子了,應該就是因為在店裏和店員發生爭執,一怒之下才會殺了對方。
不過如果想要盡快定罪的話,隻有犯人自己的證詞可不夠,最好還要有證人的證詞。柯南看向那個淺棕色頭發的青年,他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才會要求繼續審問下一位杉下草野,如果能讓對方說出證詞,那麽水野千惠子的罪行就無法辯駁了。
杉下草野被帶進來的時候,低著頭看著瓷磚,肩胛瑟縮,脖頸後麵是凸起的脊骨,這個孩子瘦得嚇人。
烏丸嵐嚐試問了對方幾個問題,杉下草野都沒有抬頭,隻是點頭搖頭。烏丸嵐走過去蹲下身,把萩原貓貓放在他的懷裏,然後就退開幾步,把舞台完全留給了萩原貓貓。
杉下草野的手指陷在短絨毛裏,因為貓咪是短毛貓,所以貓咪皮膚的溫度輕易的傳遞到了他的手指上,隔著薄薄的皮膚,還能感受到小動物胸腔裏跳動的心跳,蓬勃而富有生命力。貓咪依戀的在他懷裏發出呼嚕的聲音,毛絨絨的觸感掃過他的下巴。
杉下草野僵硬但輕柔的摸了摸萩原貓貓的背毛,結結巴巴地說:“它、它真……可愛。”
接著他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抬起頭,鼓起所有的勇氣說道:“我、我知道是、是那個大姐姐殺了那個人,我可以做證詞。”
自閉症的孩子雖然會在溝通上有缺陷,但是卻往往會有比同齡人更強的邏輯思維能力,這個孩子看起來是其中的佼佼者,直接說出了他們最想知道的事情,這種孩子也需要更多的鼓勵。烏丸嵐笑眯眯的彎起眼角:“那真是太好了呢,草野君。”
杉下草野看著對方讓人安心的笑容,耳尖發紅地低下了頭,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可以、可以讓貓咪陪著我嗎?”
“當然沒有問題了。”烏丸嵐低下頭對萩原研二說道:“要好好工作啊,烏漆。”
“嗨~嗨~知道了。”
烏丸嵐站在走廊裏,目暮十三站在他旁邊非常感激地說:“這次真是太感謝你了。”
“沒關係,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目暮十三抬了抬帽簷,試探著說:“不知道烏丸老弟,有沒有來警視廳掛名顧問的想法?”這次的審訊讓目暮十三充分意識到這是個難得的金牆角,要是能從東大挖過來……
烏丸嵐挑眉,請他來警視廳掛名?目暮警官的眼光真是很獨到啊,雖然聽起來很讓他心動,但是為了避免以後的某些麻煩,還是算了吧。烏丸嵐搖搖頭,婉拒了對方。
目暮十三看起來十分失望的歎氣:“真是可惜啊……”
“誒,對了,目暮警官那個田邊……雄男,我能見他一麵嗎?”烏丸嵐說:“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他。”
“沒有問題,我直接帶你去留置室好了。”目暮十三很爽快的點頭,田邊雄男沒有涉及傷人事件,所以在送檢之前想要見一麵還是很容易的。
烏丸嵐剛要轉身,就被一個小孩的身影撞了一下,對方的右手從他纏著繃帶的小臂上擦過,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把他提了起來。
是柯南。
柯南露出小孩子的乖巧笑容:“烏丸哥哥,對不起啊。”暗中捏緊了手心的竊聽器,他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這麽快,他還沒來得及把竊聽器塞進繃帶裏,就被烏丸嵐一把抓住。
烏丸嵐鬆開他,柯南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心虛,他不會是想要往自己身上放竊聽器吧?烏丸嵐伸手摸向繃帶,一圈圈的解開繃帶。
柯南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沒有來得及把竊聽器放進去,就算是烏丸嵐解開繃帶,也找不到什麽,下次看來他要更謹慎一點了。
這時,一個小東西隨著繃帶的解開掉在了地上——竊聽器。
烏丸嵐:……
柯南:……
果然。烏丸嵐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柯南。
柯南的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怎麽可能!他還沒放呢!他的竊聽器還在手心裏呢!!
怎麽回事?!
這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