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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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北戎方麵,果然如李洵所料,在全神貫注防備了李洵一個春夏,卻依然沒等到李洵的偷襲時,以哈丹□□為首的好戰派,隨著草原收割的結束越來越浮躁,並且懷疑起了先前的決斷。
    兩個哥哥在中原的地盤上打得熱火朝天,哈丹□□哪裏甘心守在河陵不動彈。
    他急切地從河陵寫了好幾封書信回王庭,向阿古達木建言增援鼎德或清河戰線,全力擊垮大啟。
    阿古達木將他的信當眾念了出來,詢問眾貴族大臣的看法。幾乎大半以上的人都讚同哈丹的話。
    “哈丹台吉說得沒錯,那慎郡王根本就沒膽子攻打咱們!”
    “對,你看他天天就種地剿匪,更像是在往大啟內部進行滲透,根本沒有要攻打草原的意思。”
    “在他們中原人眼裏,草原的地盤苦寒貧瘠,又要與咱們戎族勇士為敵,實在是得不償失。肥肉一口咬下去全是肉,骨頭卻可能崩掉牙,是個有腦子的都更願意侵蝕大啟,而不是與我們為敵。”
    “沒錯,他們中原人曆來就最擅長內訌了!”
    “如今我們與大啟作戰,不正是他渾水摸魚的好時機嗎?”
    隻有烏力罕依舊堅持原本的看法:
    “父汗,慎郡王此人,兒子總覺得他與一般的中原王侯有些不一樣,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但阿古達木本身就是個鐵血派,在如此多主戰的聲音影響下,也已經不想再等了。
    如今草原上的收割已經結束,等各部落的族人遷徙回到城中,基本上就要開始準備過冬了。而中原大地上,也馬上要開始秋收。
    秋收結束的中原大地若比作獵物,那便是獵物養得膘肥體壯的時候,很難讓人忍得住不去宰殺。
    當然,慎郡王確實是個很大的威脅,不得不防。
    但在他看來,就算要防,重點也該放在河陵上。因為河陵耕地多,產糧多,是中原人和草原人都喜歡的寶地。
    但鑒於慎郡王與北戎開戰的可能性極低,且就算開戰,也不大可能選在草原兵力最強盛的秋季,那即使是河陵也不該占用太多兵力,有個兩萬人就足夠了。
    畢竟這個春夏,為了防備慎郡王,河陵東邊的城牆已經加固了到上百米厚,再加上城牆前麵的用來防備新型防投石機而再次加寬了的護城河,即使慎郡王有震天雷投石機,也很難攻破河陵。
    他們既然目前已經騰出了兵力,自然是應該盡量先去拿下大啟這隻肥羊,而不是在慎郡王這塊硬骨頭上下功夫。
    首要目標還是鼎德後麵的秦川平原。
    那裏沃土廣闊,產糧豐富,人口也繁多,更重要的是,離草原的距離近,遠比要越過清河的醴河平原好掌控。
    不過,戰鬥也是要講戰術的。
    之前的僵持已經證明,一味苦攻鼎德城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劉淵那老家夥,在守城戰上同樣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那就不如用上個調虎離山之計,五萬大軍從已經被他們占據的天沙城南下,直奔清河戰線,猛攻宣德,威脅京城,給大啟皇帝施壓。
    這樣一來,大啟皇帝很有可能再次下令劉淵增援宣德。
    當然,就算鼎德不派兵增援,皇帝要顧著清河戰線,也無法再分兵顧及鼎德。
    此時他們的另外五萬大軍,便可從天沙南邊的蘭阿山進入鼎德南部的羊坡縣,直接入主秦川平原。
    占據天沙一年,他們在當地抓了上萬民夫秘密修路,如今那蘭阿山已經有了可供馬匹通行的道路,非常適合突襲。
    到時候,鼎德被南北封鎖,便會直接成為一座孤城,失去了中原的軍需,攻破它隻是時間門問題。
    而且,甚至都不需要攻破鼎德。
    因為一旦他們進入羊坡縣,劉淵絕不會坐視不理。隻要他派兵,出了城池,就是北戎軍剿殺中原兵的機會。
    有心讓哈丹□□立軍功,阿古達木派遣其他人去守了河陵,讓哈丹□□作為五萬大軍的統帥,負責這次突襲任務。
    一切都按照阿古達木的安排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八月初七,龐大的北戎軍隊越過蘭阿山,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秦川平原上。
    為了突襲的速度,他們全部是輕裝上陣,根本沒帶多少口糧。
    這對北戎士兵來說是常態。
    他們完全不必像中原人一樣,調動兵馬還要糧草先行。邊走邊搶,根本不愁軍需。
    實在找不到吃的,在當地抓些沒什麽反抗能力的中原百姓也一樣能對付。
    從草原出發,吃了好些天的幹糧,一路風餐露宿,這些草原騎兵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中原的溫柔鄉與精細食物。
    一進入秦川平原,就按照既定的目標,蝗蟲過境般撲到了羊坡縣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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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坡隻是個縣城,防守力量不超過兩百人,就算是隻來一百北戎騎兵也未必能敵得過,更何況是這烏壓壓的幾萬大軍。
    羊坡縣令一聽說消息後,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直接就快馬加鞭地從西邊城門跑了。
    不到一刻,縣城南門就被攻破。
    一無所知的羊坡縣百姓們,就這樣突然地陷入了人間門地獄。
    五萬北戎騎兵餓虎撲食般地湧入了羊坡縣,殺人搶劫,糟蹋婦女,無惡不作。
    哈丹□□站在縣城最高的城樓上,看著滿城數萬百姓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他手下的士兵追趕,殺戮,聽著那滿城的哭喊尖叫,麵上帶著暢快的笑意,高聲道:
    “勇士們,盡情享受吧,這是對你們長途跋涉的犒賞!”
    底下的北戎兵們怪叫著回應。
    主帥的鼓勵,讓這些人越發肆無忌憚,整個羊坡縣都充斥著人間門慘劇。
    “爹!大事不好!剛才羊坡縣有人拚死前來報信,羊坡縣被北戎大軍占領了!”
    劉瑾匆匆跑進帥帳,麵色凝重地向自家父親稟報道。
    劉淵也是大驚失色:
    “有多少人,從哪裏攻來的?”
    劉瑾道:
    “報信的人說,是從東邊來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烏壓壓的一大片,至少有上萬人!”
    劉淵看向牆上的輿圖,目光落在了羊坡縣以東的蘭阿山上,麵上的神情驚疑不定。
    “立刻派探子去羊坡縣探清人數!”
    “是!”
    羊坡縣離鼎德隻有一百多裏路,快馬加鞭不過一天多就回來了。
    劉淵悉心培養的探子還是很有能力的,不僅平安脫身,還帶回了更為確切的敵人數量。
    從探子口中,劉淵父子不僅知曉了敵人有五萬人,更聽說了如今羊坡縣城內人間門煉獄般的景象。
    整個羊坡縣城全部被北戎大軍占領,此時正在城中肆虐取樂,羊坡百姓男人們被殺了大半,許多女子孩童被糟蹋致死,整個城裏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體。
    鎮守北疆多年,沒有人比劉淵父子更清楚北戎大軍入城後,百姓們會遭遇什麽。
    可此時此刻,兩人心中還是充滿了仇恨的怒火與殺意。
    “爹,讓我領軍三萬,前去解救羊坡百姓!”
    劉淵沉默許久,滿臉的皺紋與白發中都透著悲愴。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羊坡那種平原上與北戎騎兵正麵交鋒,結果會有多慘烈。
    兒子這一去,或許就是生死訣別。
    他和那三萬士兵,很有可能都回不來。
    可他們不得不戰。
    若有他們牽製著,北戎士兵短時間門內便不至於再去肆虐其他城鎮。
    而且,這不僅是為了百姓,也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戰。
    北戎此行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衝著鼎德來的。
    他們想困死鼎德,這一仗遲早要打。
    “爹,別那麽苦大仇深嘛,您這樣活像是我要去送死一樣。”劉瑾試圖讓父親不要那麽難過,他故作輕鬆地道,“咱們也是不是絲毫沒有勝算,可別忘了咱們有對付騎兵的新武器了!他們想包抄鼎德,那也得留下命來!”
    他說的是鼎德城近一年來與北戎頻繁的大規模交戰中摸索出來的新戰術與武器。
    說是武器,其實是改良版的絆馬索。
    騎兵最難對付的地方,便是他們速度太快。若能將其困在一個地方,其殺傷力便會降低不少。
    馬匹的速度是一把雙刃劍。
    改良過後的絆馬索可以迅速插到地裏,又因為其上焊接著鋒利刀片,馬匹高速衝擊下,根本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就能傷到馬腿,讓騎兵摔下馬。
    它的繩索由一段段的鐵做成,也不怕騎兵的刀會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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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擋住了第一排騎兵,後麵的速度降低後,沒拔除絆馬索之前,騎兵便無法突破包圍圈。
    如此再用步兵的三人小陣衝進去,便能對騎兵形成有效殺傷。
    劉淵看著兒子同樣飽經風霜的臉,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他們新訓練出來的困馬陣是能殺敵,卻也絕不會太輕鬆。
    “你去吧,一定要小心。”
    劉瑾領著三萬兵馬,迅速往鼎德與羊坡縣中間門的羊坡堡而去。
    據守羊坡堡,然後派騎兵們出去誘敵,一場與北戎之間門的戰鬥便艱難地打響了。
    劉淵深知單靠如今自己麾下隻剩下七八萬的兵力,以及附近邊城的兵力是根本無法抵禦鼎德附近將近十萬的北戎大軍的。
    勢必需要皇帝派精銳禁軍來支援。
    於是羊坡遭遇突襲的軍情,從西南繞行,以五百裏加急的速度被快馬加鞭送到了京城。
    然而,清河一線同樣被北戎增兵,宣德城麵臨七萬北戎大軍的夾擊,同樣壓力巨大。
    這一道防線可是事關京城與醴河平原,禁軍兵力有限,京城還得留守一部分,又哪裏顧得上鼎德。
    事關切身利益,朝中大多數大臣,都不同意增援劉淵。
    畢竟,鼎德的最大作用便是守護秦川平原,如今五萬北戎大軍已然進入到秦川平原,守住鼎德的意義便沒那麽大了。
    所有的兵力,都應該優先用來保全清河戰線才是。
    嘉佑帝同樣是這樣認為的。
    禁軍要拱衛京城,防備正北方已經與大啟和親的北戎分支部落趁火打劫,不能調動太多了。支援宣德,更多的是要從東邊調兵。
    五百裏加急的旨意傳給了鎮東大將軍,令其一月之內,必須率領十五萬大軍趕到宣德。
    至於劉淵駐守的鼎德,便隻能靠他們與北方其餘邊軍自己努力了。
    接到朝廷五百裏加急傳回的旨意,已經是九天後了。
    此時劉淵駐守鼎德的大軍正麵臨著北戎軍隊的又一次猛烈進攻。
    其餘邊城的軍隊,在過去一年與北戎的鏖戰中,已經損失不少,無法再調動更多的兵力。
    而羊坡堡的劉瑾那邊,情況也不容樂觀。
    即使有困馬陣,士兵們的傷亡也十分慘重。
    他們最多隻牽製住了一萬多北戎騎兵,其餘的,已經開始攻占周邊縣城,如蝗蟲過境般燒殺搶掠,並且隱約有包圍鼎德的趨勢。
    要不了多長時間門,鼎德便會徹底陷入全方位包圍,成為一座孤城。
    看到朝廷的回複,整個軍帳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中。
    哪怕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將領,此時也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辦法來破解鼎德此時的困局。
    上首的劉淵此時長歎一口氣,吩咐道:
    “立刻快馬加鞭送信到肅城,向慎郡王求援。”
    眾將領大驚:
    “慎郡王?”
    “大將軍,鼎德距離肅城千裏之遙,慎郡王怎麽可能願意來救我們?”
    據他們得到的情報來看,慎郡王和陛下的關係可不像是太好。兩城相距千裏,慎郡王怎麽可能願意長途跋涉率軍來救。
    這麽長距離的行軍,單是連行軍的開銷便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且沿途必然會麵臨被北戎兵阻擊的風險。
    肅城方麵與北戎自去年一戰後一直保持著互不攻擊的狀態,慎郡王出兵,則意味著再次與北戎為敵,必然打破肅城一帶的和平狀態。
    慎郡王與他們素無交集,怎麽可能為了救他們承受如此大的損失。
    劉淵同樣麵色凝重:
    “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手下們的顧慮他何嚐不知道,他甚至很清楚,這樣的選擇必然加重嘉佑帝對他的猜忌與不滿。
    可他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今隻有慎郡王有能力救鼎德與秦川平原的百姓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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