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林驍發暈的腦袋清醒些, 側身給林招雲讓路，林招雲身上好聞的香味連錯身時都能聞到一些。
    林招雲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仿佛身後有鬼似的, 飛快地鑽了進來,
    剛剛都集中精神玩遊戲的幾人都從電腦前轉頭過來看。
    他們之前都沒怎麽見過林驍的弟弟, 隻知道是個舞蹈係的男生。
    他們還腹誹過，一個男生怎麽學舞蹈, 奇奇怪怪的。
    之前那樣議論，林驍也沒有異議，隻是不參與討論。
    直到前幾天看見帖子, 他們一個個大嗓門地在宿舍裏議論，結果被林驍踹了，才反應過來，人家至少也是林驍住一起的弟弟，便不敢再放肆。
    好歹人家是弟弟, 他們不過是室友。
    有個之前一直坐在上鋪還沒搞清狀況的男生探出頭來, “林驍弟弟？是不是上次被掛論壇……”
    林招雲下意識看過去, 對上了視線，他被林招雲看著, 脫口要說的那個“被掛論壇的那個同性戀”瞬間憋回去。
    “什麽？”屋裏挺吵的，林招雲沒聽清。
    陸焰說得沒錯，是誰看了都要頓幾秒, 然後才反應過來的漂亮。
    黑亮眸子卷翹睫毛抬眼看來, 黑漆漆的眸子那樣盯著你, 臉小得要命。
    不是那種特別娘雌雄莫辯的感覺, 而是帶著點英氣的那種雌雄莫辯感, 唇珠微微凸出來, 時刻像是抿在下唇上，透著點委屈的感覺。
    被這樣的人盯著，要不是刻意為難，誰也說不什麽壞的話來。
    而且站在一旁的林驍瞪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像是什麽實質性毒蛇似的，將他冷汗瞬間盯了下來。
    “不、不是那個意思，你好，林驍弟弟……”他耳根泛著不正常的紅色。
    “你好。”林招雲乖巧打招呼。
    林驍寢室全員都在，人一多，林招雲就不那麽怕了，林驍推了個凳子給他讓他先坐下來，又給他倒了可樂。
    體育係男生的宿舍平常沒收拾，又髒又亂，隻有等檢查的時候才會收拾一次。
    晚上關燈之後還會大講垃圾話，葷腥不忌。
    林驍蹙眉，不想讓林招雲聽到那些垃圾話，也不想讓他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的東西。
    他不著痕跡很快速地將掛在下鋪樓梯上的內褲收起來，塞到抽屜裏。
    幾人看林驍的動作，也神情一頓，趕緊也動起來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藏起來。
    林招雲仰頭喝可樂的功夫，那些臭襪子、晾曬的內褲全都不見了。
    十點半，學校宿舍就會關燈，十點二十左右，他們就會衝到浴室，洗臉的洗臉，洗澡的洗澡，然後一窩蜂地上床睡覺。
    本來他們都會光著進光著出，一點都不拿其他室友當外人，但是今天不同，林招雲看著電腦裏的電影，偶爾會因為響動轉過頭來去看他們，單純濕亮的目光下，他們誰都沒辦法像原來那樣，全都穿戴得整整齊齊進出。
    “林驍弟弟，你今天要睡那張床？”
    床都是滿的，林招雲隻能和他們其中一人擠一擠。
    “嗤，林驍弟弟不和林驍睡難道睡你哪兒啊，床上啥都有，臭襪子、發黴汗衫，說不定還有打……”
    眼看他就要說出什麽垃圾話，那人紅著脖子打斷他的話，“除了林驍，也就老三的床幹淨點了，你也邊上去。”
    林招雲捧著可樂舌尖勾掉嘴角的飲料糖分：“沒關係，我不挑的……”
    他不想給林驍宿舍留下麻煩、事兒多的印象。
    空氣微頓了一秒，林驍鼻子裏輕“哼”了一聲。
    “躺我那兒。”
    十點半到，林驍鎖了門，燈猝然暗滅，接著電腦的光亮，林招雲爬上林驍的床鋪，鐵樓梯之前晾曬著褲衩子，此刻還有點水漬，隻聽到“啊”的一聲，林招雲滑了一下，幸虧林驍就站在他身後，掌心貼在他的後腰
    “小心。”林驍聲音沉沉。
    “沒事吧？”幾人聽到什麽聲音，忙問。
    “嗯嗯……”
    林驍不比江引個頭小，他還是跑田徑踢足球的，腿部肌肉厚實，林招雲鑽到床裏麵，他擠進來的時候因為沒有燈光，大腿撞到了蜷坐著的林招雲膝蓋上。
    本來應該是腿疼。
    但現在反過來了，林招雲膝蓋給他撞得疼，輕悶了一聲。
    外麵幾人聊著什麽，沒聽見，林驍靠得近，那聲輕哼就綿綿地傳入他的耳朵中。
    “撞到了？”林驍在林招雲耳邊說。
    “嗯……”
    “撞哪兒了？”
    林招雲身後貼到了有些涼的牆壁，聲音像悶濕輕聲：“膝蓋……”
    林驍掌心貼著林招雲的膝蓋，揉了揉，手心溫度燙，林招雲別開腿，小聲說“謝謝，已經不疼了”。
    兩個20歲大學生躺在一張單人床勢必會胳膊碰胳膊，林招雲為了給林驍多騰點地兒，緊貼著牆壁。
    黑下來一陣後，外麵散進來淡淡的月光，能看見一些隱約的畫麵。
    林招雲穿的睡衣不是那種特別寬鬆的，稍微有些版型，至少腰腹那塊徒然收窄進去，側邊形成一個腰窩。
    林驍收斂自己的呼吸，稍微湊近了一些，心跳得厲害，那股子軟綿的香直接鑽到他的鼻尖。
    他腦子一瞬空白，隨即莫名地想到那天和林招雲一起看的片子。其中有一part剛好是宿舍上鋪。
    他那時候注意力也沒全在片子上，大部分都在林招雲身上，隻隱約記得一些聲音和奇怪的動作。
    後來他吃麵的時候說林招雲比裏麵的人漂亮，根本不配比。
    但現在，他一閉眼就是那一幕，隻是對象換成了林招雲。
    清純的臉紅著耳朵和臉頰，很害怕，但還是很聽話，躲也不敢躲，給看各種舞蹈係才能做出來的動作。
    然後就看到他哪哪兒都是粉粉白白的。
    “林驍弟弟，你小林驍幾歲啊？”那邊聊著什麽，忽然有人突兀地問了句，想把林招雲拉到話題裏。
    886提醒回答不出來的林招雲：6個月！
    “六個月……”
    林驍身體頓了一下，在這之前林驍根本不知道林招雲是幾月生的。
    他驀然心裏有些燒得慌，感到很多不耐，是對自己的不耐，為什麽沒有早些關心林招雲，或許就不會有論壇的事情，也不會有他去告白戚淮那傻逼的事。
    說不定，自己早就可以那樣抱抱他，碰碰他，聽到他軟軟地喊自己“哥”。
    這些想法讓他感到煩躁，稍微動了動胳膊和腿，沒注意胳膊肘戳中林招雲軟綿的肚子。
    林招雲沒什麽反應，這麽窄小的地方，肢體觸碰很正常，倒是林驍整個胳膊都麻了。
    怎麽軟成這樣。
    他立刻有了反應：“哥，你擠到我了……”
    就在他們聊天聊到一個話題，有一個恰巧都沒發言的空檔，林招雲極小的聲音穿入他們的耳朵。
    所有人呼吸一頓，有人爬了起來伸頭往林驍那邊看。
    林招雲後腰貼著牆，細白的胳膊放在胸腔前，頭發散亂，雖然看不真切，但就是覺得他唇色豔得要命，眼睛還濕漉漉，睫毛也跟著一起顫抖。
    林驍半覆在他身上，不知道伸手幹什麽。
    林驍對他幹嘛了啊？
    欺負人家了？
    “林驍你給你弟騰點地兒，別霸道啊。”
    “林驍弟弟，他哪兒不行到我這裏來。”
    “滾吧，你那兒亂七八糟，我這剛整理過，我還瘦，不像是林驍肌肉那麽邦邦硬，到我這裏來……”
    林驍後脊背出了汗，氣息心跳亂七八糟、一塌糊塗：“我拿了個東西，逼逼什麽，睡你們覺去。”
    說完，轉而多林招雲說話，語氣就很輕柔了：“拿了個眼罩，還有耳塞，明早他們要起一大早，會把你吵醒。”
    林招雲聽話地帶上眼罩和耳塞，瞬間什麽都聽不見，看不見。
    旁人叫林招雲的名字，他沒有任何反應，林驍說：“戴著耳塞呢。”
    “真戴上了？效果真好，那咱們聊點有意思的。”
    “林驍，上次給你的片你看了嗎？”
    “嗯。”
    “怎樣，是不是很帶感，我可是淘了很多，才找到一張這麽齊全，什麽花樣都有的。”
    “什麽片，你特麽不先給我看？林驍他不懂欣賞，就沒見他看過！”
    那人還要說什麽，林驍突兀地插話，“嗯，看了，也就那樣。”
    忽然有個人莫名問了一句：“你帶回家看了？不會……是和你弟一起吧？”
    空氣一瞬間沉默了一下。
    半響，林驍看著已經閉眼睡在他身邊，嘴唇微張，呼著香氣的林招雲，口渴得要命，聲音有些察覺不到的啞然：“嗯。”
    室友一下來勁了：“不會吧！你弟也看？他不是應該看那種，嗯，男男……”
    “我他媽不知道是那種片，一開始不是什麽西方古代篇，我也沒細看，就找他一起看，順帶吃吃零食……”
    說起這個林驍罵了一句給他片的人：“他從小就都沒看過那種片。”
    他的話像是，你給我片汙了林招雲純潔的意思。
    那人短促笑了一聲：“你怎麽知道他沒看過？他看過也不會告訴你啊。”
    “不會，他那表現不像。”
    林驍隨便把那時候林招雲嚇得跑出來的情景簡單敘述了一下，當然，後麵沒說。
    寢室裏幾人半響沒說話，好一會才有人開口。
    “那、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咱們以後注意點吧……”
    “嗯。”
    話題就這樣終止，但幾人都有點睡不著，腦子裏各想各的，一時間寢室裏呼吸聲亂糟糟。
    林招雲睡得很舒服，林驍是他哥，房間裏還有好幾個體育係男生，特別有安全感。
    但是當他醒來時，林驍已經不再床上，屋裏安安靜靜的，半響他才記起來自己帶了耳塞，連忙取下來，卻也沒有任何動靜。
    屋裏靜悄悄的，讓他忽然間有些害怕，輕聲喊了句：“哥，在嗎？”
    忽然一個聲音從下鋪傳來：“林驍弟弟，你醒了。”
    林招雲趴在床沿向下看，一個很高很清秀的男生，像是他們昨天口中的老三。
    “我回來拿東西，林驍讓我看看你醒沒。”
    他拿完東西就下了床，林招雲正好傾身在床沿，男生又高，平視之間就看到垂下領口內裏一晃而過的顏色，隻不過林招雲一瞬就起身：“嗯嗯，我馬上回自己寢室，你幫我和我哥說聲。”
    “嗯？”林招雲看著站著沒動的男生發出疑問。
    男生恍然回神，莫名紅了耳廓，稍顯慌張：“嗯、嗯我幫你帶話。”
    林招雲也沒洗臉直接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回到寢室，江引正正坐在床上弄什麽東西，看到林招雲這幅模樣進來，愣住一下，起身把他拉到跟前，單臂就箍住他的腰背，坐到自己下鋪邊沿。
    他模樣很凶，磨著牙似的：“你昨晚就回校了？睡哪兒了？你特麽不會是去找戚……”
    頗有一種抓出軌老婆的錯覺。
    對江引突如其來的發凶，林招雲很懵，茫然一瞬才道：“不是，我睡在我哥宿舍……”
    “你哥？”江引怔了一下。
    “就是，林驍，在303號。”
    江引皺起眉頭來，林驍他知道，田徑隊的，足球踢得也很好，這倆隊都在搶他，前幾天足球隊隊長還上門做思想工作。
    他居然是林招雲的哥哥？
    “一個人在宿舍害怕了？所以才跑你哥哪裏去？”江引態度稍微緩和了些。
    對於江引，林招雲還是有些微弱的懼怕感。
    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場麵那麽奇怪又糟糕。
    後麵江引陪了他一晚，稍微好些，但是最深印象仍舊停留在第一麵。
    林招雲：“嗯……”
    等等，江引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麽：“親哥？”
    “不是，是繼哥，叔叔和我媽媽再婚，然後就住到一起……”
    一陣手機短信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林招雲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嗡地跟著鈴聲振動。
    最近林招雲怕極了這種聲音，但是也擔心是賀懷殊的短信。
    “有短信，怎麽不看。”江引離這麽近，林招雲臉上細微的變化他都看得很清楚，他看到林招雲神情僵了一瞬，身體也跟著繃緊。
    江引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之前聽說陸焰帶著人找林招雲麻煩的那件事。
    不會是陸焰那個垃圾人還經常發短信要挾林招雲吧？
    ”呃……“林招雲硬著頭皮去打開手機，仍舊是猝不及防又看到這些一大段一大段的汙言穢語，嚇得把手機拋開。
    江引眼疾手快接住了。
    [喜歡玩具嗎，那種能把你￥……了的玩具。]
    [想要嗎，你撅起來用來玩玩肯定很有意思。]
    [寶貝好漂亮。]
    [香得要命。]
    是未知號碼。
    看林招雲的態度，這不是第一次了。
    “騷擾短信？”
    “嗯……”被江引看到，林招雲低著頭難堪得很，整個人快要羞得背過氣去。
    江引皺眉，看著那些汙言穢語簡直快把林招雲的手機捏碎，他下意識就想去刪除，但刪除前他指尖瘋狂打字，打了一堆什麽回複過去，才把手機還給林招雲。
    “以後還要有這種短信，你告訴我，別一個人憋著。”
    江引低頭去看林招雲，他捏著手機，手指頭紅紅的，因為害怕身體略有些微顫，細軟發絲從耳後散到額前。
    雖然那些汙言穢語要譴責，但是莫名江引就覺得幹渴。
    兩人坐在床邊，緊挨著，江引放在林招雲肩頭的掌心輕輕捏了一下：“聽見沒？”
    “好……”
    ……
    下午，林招雲收到一條快遞短信，讓他到北門的某個快遞點去取一下，林招雲不記得自己有什麽快遞，但是對方卻報出他的手機號和姓名，還有班級學係。
    “我們這邊件太多，你來看看，如果搞錯可以拒收退回去。”
    林招雲沒辦法隻得答應。
    按照地址往北門走，北門連著一個郊區村子，平常人還挺多，情侶出來開放租房吃飯都是在這個小村子，大學生是這個村裏的大部分收入來源。
    林招雲越走越偏僻，依舊沒有看到地址上的門牌號。
    他重新數了數，問了路人，那人給他指了指最裏麵那條巷子，林招雲七繞八繞有些繞懵了。
    這裏已經非常深，巷子裏什麽人都沒有，林招雲恍惚間聽到了一點細碎的聲音。
    像是腳步聲，不緊不慢，很悠閑似得慢慢地行走著。
    林招雲莫名其妙後頸起了雞皮疙瘩，有一種很悚然的錯覺
    放在t恤前大口袋的手指蜷縮絞起來，步子一下子變快，當他再轉過一個彎，忽然發現前麵是一個死胡同。
    他立刻轉過身往回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招雲低著頭與他擦肩而過。
    什麽都沒發生。
    那人繼續悠閑漫步與他錯身而過。
    林招雲惶然地鬆了一口氣，想要加快步伐，身後的腳步聲卻突然一頓。
    就在林招雲即將要轉彎到之前那條路上時，身後傳來聲音。
    “你需要幫助嗎？”
    不知何時，他站在了林招雲的身後。
    林招雲想要回身去看，尖銳的刀具就頂到林招雲後腰，冰涼地讓他渾身一抖。
    攏著他的胳膊狎昵地收緊，鼻尖聞到了一些說不清是什麽味的香氣，耳後傳來有些失真的沉悶嗓音：“寶貝，你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