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如韭菜不割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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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氣量少,由生死二氣配對才能獲取的收益也不會太多,而且,生氣若是減少,對這些凡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現在他們的處境本就不妙,若是生氣變少了,他們的狀態整體下滑,這處聚居點很可能就會直接崩解掉。”
所以,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隻有紅塵氣。
出於謹慎,薑乾並沒有直接“大口吞納”,而是選擇郭振以作試點。
因為他身上繚繞的紅塵氣比其他凡民多出太多,唯有仝子義可與他相比,但仝子義於這片凡民聚居地來說,意義過於重大,在對紅塵氣特性了解不多的情況下,他可不敢用他做嚐試。
此刻,仝子義、郭振等人正在凡民棚舍區改造現場。
郭振儼然以“非仝家人代表”自居,正在就一個因“仝家人”造成的工作失誤上綱上線,強調所有凡民是一家的理念,仝子義皺眉不悅,周圍凡民則心思各異的看著。
就在這個時候,薑乾把意識主動收束到隻有針尖大小,與郭振身周的紅塵氣搭上線。
剛一接觸,就如同口器刺入美味的鮮血中,都不需要他主動吮吸,繚繞其身周的紅塵氣便開始持續消失,很快,繚繞其身周的紅塵氣便減少到與周圍凡民相當的程度。
“這還是我極力收束的結果,要是敞開了吸,或是直接以意識將他包裹,豈不是隻需要一口就能嘬個幹淨?”
第一次操作,有些生疏,當薑乾將意識從郭振身上抽離的時候,繚繞其身周的紅塵氣已經低於此間凡民的平均水準。
“這不會有什麽問題吧?”薑乾心中有些忐忑,仔細關注起郭振身上的變化,不僅關注他外在的表現,更“看”他思維層麵的變化。
正在侃侃而談所有凡民是一家的郭振逐漸有了倦怠之意,本來鏗鏘的語調逐漸變得尋常,本來邏輯嚴謹的說辭逐漸變得鬆散,隨著講說不時揮舞的手臂也懶洋洋不想再動彈。
而他的思維中,充斥著“我這是在幹什麽”“真的是好沒意思”“勾心鬥角有什麽趣味,做個鹹魚也沒什麽不好”這樣的念想。
然後,某一刻,嘴中本來咋呼不斷的郭振就像是油燒幹了柴油機,忽然就停了下來,他一臉淡然的對一臉懵逼的仝子義聳聳肩,道:“……就這樣,你看著吧。”
然後,不說了。
轉身走了。
仝子義:“……”
周圍一圈心思各異的吃瓜群眾:“……”
大家都不知道郭老頭吃錯了什麽藥,怎麽忽然間就讓大家看不懂了。
但就仝子義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好事,自兩位仙長離開後就倍感壓力的他甚至趁機悄悄鬆了一口氣。
郭振之心,路人皆知,可他接下來幾天的表現,卻鹹魚得出奇,若非必要,他甚至都沒主動走出過自己的房間,不少圍繞在他身周的凡民陸續上門探望,問東問西,關懷備至,他沒有“我的人氣也不錯啊”的欣喜,反覺這樣的氛圍聒噪煩悶,幹脆閉門謝客。
默默關注這一切的薑乾卻看見,每一天過去,郭振身周的紅塵氣就會恢複些許,待到第五天,他身周的紅塵氣便已再度與此間凡民的平均水準持平。
而本來懶懶的呆在屋中的他就像是完成了充電一般,從這種鹹魚自閉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這幾天棚舍區的改建進展如何了?”沉寂數日之後,這個念頭再次從他心底升起,此念一起,他直接大步來到門邊,“嘎吱”一下拉開房門,聚居地本就很小,住在圍屋三樓的他才從屋中出來,低頭就看見圍屋前方正在勞動的人們,他們自然也察覺到了走出房間的他,都很好奇的扭頭向他看來。
成為目光焦點的郭振笑著向大家揮了揮手,“早呀大家!”
見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十分詭異,郭振一臉歉然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發神經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說著他躍身而下,搶過一人肩頭的巨木,扛在肩上大步向前而去,路過一個板著臉的老頭身邊,他笑著主動招呼道:“仝老哥,早呀!”
說著笑著就大步從仝子義身邊經過了。
仝子義板著臉不吭聲,眼珠子卻像是被郭老頭身上一根無形的線牽著,跟著他的身影移動。
“這老頭搞什麽鬼?莫不真是中邪了?”仝子義心中疑惑。
在兩位仙長還在的時候,麵對郭振各種明裏暗裏的挑釁,他表現得非常風輕雲淡,從來都是微笑視之,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以一位政治生物的素養要求自己。
可等到兩位仙長離開之後,再麵對郭老頭越來越不掩飾的各種“挑釁”行為,他卻再難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淡然視之了,所謂“郭振之心,路人皆知”,他若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態度,那在一眾凡民眼中,自己豈不真就成了軟弱可欺、想捏就捏的麵瓜了?!
既然郭老頭不講究已經將矛盾挑在了明麵上,那大家都打明牌好了,所以,他也不再故作親和,再不給郭老頭一個好臉色。
果不其然,隻過了五天,那個熟悉而又討厭的郭老頭就又回來了。
……
“隻十天便恢複舊觀,效果不比韭菜差啊!”
“嗯,很明顯了,紅塵氣的多寡與一人參與社會活動的積極性成正相關。”
“或者可以這麽理解,紅塵氣是在人與人的交往、碰撞、摩擦中產生,乃是社會屬性的一種具現,其人參與的社會活動越多越頻繁,紅塵氣便越盛,反過來也一樣,紅塵氣越盛,其人參與社會活動的積極性便越高。”
“紅塵氣的流失能夠影響一人參與社會活動的積極性,讓其對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喪失熱情,但卻不會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的心性,隨著紅塵氣的恢複,原來什麽樣依然什麽樣。
不過,若是我一次性抽幹、讓恢複時間變成甚至無法恢複,長時間的改變會不會重塑人的心性呢?
又或者反複割取到隻剩一點茬,讓其在兩個極端之間來回不斷,起起落落,以普通人的心性又能堅持幾次?
……”
一個個念頭在薑乾心中浮現,但他卻不打算真的嚐試,就連上一次抽取過量致使郭振有了仿佛中邪一般的表現,都是意外所致。
若這種詭異現象隻發生這麽一次,還能被人腦補回去,若是頻繁多次發生,不管是固定出現在郭振一人身上,還是出現在不同人身上,就足夠讓人聯想到一些詭異驚悚的東西,更進一步與這方天地相聯係也絲毫不違和。
所以,這種深度抽取,隻此一次就夠了。
不過,他也不可能因此就放棄對紅塵氣的收割。
既然深度抽取不合適,那就淺一點,再淺一點。
而後,薑乾又小心翼翼的在郭振身上又收割了三次,終於找到了一個最佳割取比例,三七分成,他隻收割三成,給當事人留下七成。
卡在這個點上的郭振外在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挑釁仝子義的心依舊強烈,唯一變化的僅是攻擊頻次的降低,別說旁觀者不會有任何見疑,切身感受到攻勢節奏時快時慢的仝子義也隻會更進一步坐實對方的陰險狡詐。
這種程度的收割,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而且,因為根本未損,恢複速度也很快,隻需三天就能完全恢複。
針對個體的試驗完後,薑乾又以更謹慎的態度試驗了一下區域內的整個收割——他當然不會滿足於隻在一棵韭菜上動刀,要割當然得整個韭菜地都要照顧到。
最後,在確保此間所有凡民行為無異常的情況下薑乾得到了答案。
“若以區域內整體紅塵氣作為收割對象,一次最多隻能收割一成,而且,恢複也很慢,得足足一個月的時間。”
不過,即便如此,收益也比淨逮著一隻羊薅來得強。
而且,一月收割一次也比隔天就動刀省時省力,他已經預感到這種收割將是一個長期行為,必須收割到海量的紅塵氣,才足夠量變引起質變。
薑乾保持每月收割一成紅塵氣的頻率,如是多次之後,他發現了一個奇妙的副作用。
“居然,還變得更團結安分了!”
原本,自青禾青雨兩位修行者離去後,整個聚居地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仝子義能維持住整體局麵不散不崩已是他能力的極限,對於內部原本凝成一股繩的心氣有逐漸鬆散之勢,他根本無能為力。
可隨著薑乾每月收割走一成紅塵氣,人們的行為、心性雖然都還那樣,可若縱觀整體,就會驚訝的發現,那種仿佛不可逆的滑向懸崖的趨勢居然止住了,維持在了一個“內部雖有許多齟齬,但整體卻還算團結”的狀態。
“這算什麽,紅塵氣過剩?
又或是社交熱情過剩,找不到合適的宣泄渠道,於是隻能向內發力,最終甚至可能導致自爆自毀?!”
莫名的,薑乾想到了一種長角動物,它們有個很奇葩的死亡方式,被自己那越來越長的角給戳死。
“所以,我這反而是在救他們!”
所以,人如韭菜,不割不行,這是保持生命力的良法呐!
“居然是雙贏。”薑乾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