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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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一名從者, 並沒有使櫛名琥珀的生活發生任何改變。
依舊不與任何人主動交流,手背上的令咒也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有時候櫛名琥珀甚至會覺得連特意遮擋都是不必要的——說到底,根本沒有誰的目光會特意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八歲生日繼berserker出現之後很快到來。那天晚上回到房間之後, 原本空空蕩蕩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院方準備好的生日禮物。
長方體的盒子是櫛名琥珀剛好能夠環抱的大小, 用亮晶晶的藍色閃紙包裹著, 係著頂端堆疊出蝴蝶結樣式的金黃綢帶。
是總會和奶油蛋糕、帶閃粉的氣球與五彩蠟燭聯係起來、令所有這個年齡的孩子產生喜悅與期待,直白地宣稱“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的甜蜜注腳。
櫛名琥珀耐心地把裹著彩紙的包裝盒一點點拆開, 從裏麵掏出一隻絨毛卷卷的棕色小熊。
他把它緊緊抱在懷裏, 讓那對柔軟的圓耳朵抵在下巴上、帶來暖意的細微的癢, 然後伸出手來,輕輕撥弄了一下小熊頸間掛著的金色鈴鐺。
沒有響聲, 隻是個漂亮的裝飾物。
在坐在桌邊抱了新玩偶一會兒後, 他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床邊,把小熊動作輕柔地擺在了枕頭邊上。
這是櫛名琥珀在理療中心度過的第三個生日。
——如果說為什麽會記得, 是因為在這隻剛剛放上的嶄新玩偶左右兩側,還擺著一白一褐兩隻大小相似但新舊不同的毛絨小熊。
沒錯,分別是六歲和七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
頓時察覺禦主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至少三年, 進而意識到對方說“沒有渴望”的確是發自內心的實話, 隻是旁觀了一月便覺得這種生活方式令人發瘋的庫·丘林輕嘖一聲,隻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在他的印象之中,這個年紀的人類幼崽並不是這麽坐得住的生物。
“所以, ”始終以靈子化的形式守護一旁的berserker不耐地開口,“你到底打算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
聽到這個問題後的茫然表情表明, 他那渾身上下那裏都不合格、簡直是“麻煩”二字的人形同義詞的年幼禦主, 根本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別告訴我你準備在這裏呆一輩子。”
居然覺得這個反應並不意外, 從者默默感激ater化後發生的反轉剝離了原本性格中所有稱得上激情四射的部分, 不然他很可能忍不住拎起小鬼的衣領子直接破牆而出, “聖杯戰爭已經開始。這種早就解釋過的事,不要讓我浪費時間再重複一次。”
“但是那個並沒有規定期限不是嗎。”
櫛名琥珀通過契約在意識中反駁,隨即毫無緊張感地鑽進被窩裏,把最為破舊的那隻白色小熊摟進懷裏抱著。
“在這裏沒人會發現我禦主的身份,我現在是安全的,以後也會是。”
“況且按照你的說法,我雖然具有魔力,但不懂得如何運用,那股力量現階段也相當稀薄,甚至無法支撐你現出實體,更別提與人戰鬥——那我現在跑出去貿然暴露自己,不就相當於找死嗎?”
所以,被選中參加聖杯戰爭,反而成了繼續留在這處監牢中的理由了嗎。
原本以為對方的願望會是理所當然的“重獲自由”,隻是因為被束縛太久反而習慣、所以才會自稱沒有願望,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不過不論心路曆程是什麽樣子,至少最為重要的一點,從者是篤定的。
【這裏可不是什麽適合度過童年的好地方。】
【那種拒絕一切交流的極端性格,究竟是與生俱來,還是在後天環境中一點點打磨出來的?】
答案或許是二者皆有之吧。
在離開母親櫛名穗波之前,櫛名琥珀雖然也會無視那些不想回答、不感興趣的搭話,大部分時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但能讓他做出回應的招呼也是有的。
接過老師分發的糖果時會說謝謝,在較為外向的同學熱絡地湊過來聊天時也會認真回應。
麵對最為親近的櫛名穗波時雖然依舊話少,但基本上有問必答,也會主動湊過來黏黏糊糊地撒嬌。
但在這間“醫院”裏,迄今為止所有由他人主動發起的交流,都被劃分到了“不想回答、不感興趣”的類別裏。
直到庫·丘林出現。
在那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別人說過話了。
九點到來的同一時刻,櫛名琥珀照常在另一個世界的另一具身體裏醒來。
軀體雖然休息了滿滿當當的十二個小時,但靈魂卻沒有。所以在理療中心的時候,櫛名琥珀會在吃過早餐之後回到床上補覺,想方設法補足一些真正的睡眠。
但賴床之類的法子是行不通的,他不想錯過定時提供的早餐。而在這個世界,形勢要更加嚴峻一點——
作為揍敵客家飽受期待的白發的孩子,在確認了晚間九點到早上九點這段時間那段不明緣由的昏睡無法解決之後,他醒來的每時每刻都要接受高強度的訓練,似乎是打定主意把浪費掉的時間搶救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額外的睡眠可以說是奢求了。
不過最近,情況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原本雖然對次子琥珀那差勁的天賦感到無比失望,但翹掉訓練是絕對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令家主席巴的態度發生轉折的關鍵事件,是幾個月前第四和第五個孩子的出生。
——雙胞胎奇犽和亞路嘉。
其中作為哥哥的四子奇犽,有一頭相當醒目的天生白發。
揍敵客家一代隻會有一個白發的孩子。特殊的發色是天賦的象征,預示這個孩子會較之兄弟們更為優秀,是下任家主的最佳人選。
在奇犽誕生之後,再提起琥珀的時候,長輩們的心態頓時變成了釋然意味十足的“果然是搞錯了什麽”。
雖然確信後者同樣是湊敵客家的血脈,但隻是引發誤會的拙劣贗品罷了。
於是對於次子的教導和看管明顯放鬆下來,幾乎有些敷衍的意味了。除了兄長伊爾迷親自負責的時候還需要打起精神認真應對,不被管束的其他時間,櫛名琥珀找到了許多可以摸魚的空子。
懷抱著說不出是何種類型的微妙情感,他甚至有好幾次繞過值班女仆和執事的耳目,偷偷溜到嬰兒房裏看過新出生的雙胞胎。
盡管一母同胞、血脈相連,兩小隻的差別卻是肉眼可見的大。即使忽略一黑一白的迥異發色,單看性格也絕對不會把兩人弄錯——
哥哥奇犽明顯很有自己的主意,鼓著圓圓的臉蛋憋著氣把女仆蓋好的小毯子用力往下扯,等它滑到了肚子上、沒辦法再蓋住他胡亂揮舞的小手才滿意地停下;
於此相比,旁邊搖籃裏把小手攥成拳頭放在腦袋兩邊、正流著晶瑩口水香甜覺覺的弟弟亞路嘉就顯得乖巧多了,至少櫛名琥珀覺得這幅瓷娃娃般的可愛樣子相當順眼。
他伸出手來,用食指在兩個小家夥的臉蛋上各戳出一個圓圓的梨渦。
熱乎乎的、粉粉嫩嫩的,比搭配水信玄餅食用的黃豆粉還要細膩,像是下一秒就會被自己的體溫融化一樣。
熟睡中的亞路嘉毫無反應,隻是流出了更多的口水;奇犽倒是投以怒視、奮力反抗,但並沒有什麽卵用,臉上的窩窩被戳得更深了些。
雖然自己也弄不清其中的樂趣在哪兒,但在被換班的女仆發現之前,櫛名琥珀還是踮著腳尖趴在搖籃前看了很久。
——然後因為來得過於頻繁,很快就被同樣趕來探望奇犽的母親基裘抓了個正著。
戴著電子眼的高挑女性身著華麗裙裝,握著折扇的右手指骨因為用力而發白,將來不及躲避的櫛名琥珀堵在了門口。
伴隨著電子眼顯示屏幕上線條的劇烈波動,基裘發出了足以把耳膜刺破的高頻尖叫聲。
“真是的——!!!你這個壞孩子,不去訓練反而偷偷跑到這裏,究竟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