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亡國之君8 你的明君養成係統已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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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質偏軟的柿子, 都被放進櫃子裏催熟。剩下那些摸起來比較硬的柿子,南流景打算用來製成柿餅。
柿餅的製作並不麻煩,隻需要以下三步:
先將挑選出來的柿子浸泡過水,再一一削皮。
削皮時最好不要去掉柿子上的蒂。
等削好皮之後, 再將柿子放到通風處晾曬, 少則七天, 多則十天,柿餅就做出來了。
要是想讓柿餅口感更好, 賣相更佳,還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小事項。
南流景和桂生忙活了一個多時辰, 終於搞定了所有事情。
“殿下快去休息吧, 剩下的奴才來就好。”桂生取來掃帚,打掃地上那些果皮。
南流景點頭應好,卻沒有去休息,而是進入藏書閣上課。
今天他要學習的是《論語》。
將近一個時辰的課程結束,南流景準備離開藏書閣, 姚容提醒:[為了方便你每日在現實世界練字和溫習功課,我給你準備了一套筆墨紙硯和一套書籍, 一會兒記得去領取。]
回到現實世界,南流景立馬領取了這些物品。
因為已經在桂生那裏過了明路, 在使用這些物品時,南流景沒有避開桂生,桂生也果然沒有追問。
到了下午, 南流景開始上武藝課。
這個世界沒有內力,武功再好的人,最多也隻能以一當十。
即使南流景擁有85的習武資質也不例外。
姚容要求南流景學習武功,一方麵是希望他有自保之力, 一方麵是希望他強身健體。
為了幫南流景盡快修複身體根基,姚容還翻找出了上個世界的一些藥方,配成藥包之後發給南流景,讓南流景每天拿來熬水沐浴。
南流景聞了聞,好吧,完全聞不出裏麵放了什麽藥材:“老師,桂生能用這些藥嗎?”
[能的。]
“那就好。”
南流景先將藥包拿去給桂生,再回來繼續上兵法課。
晚上那段時間,姚容是沒有給南流景安排任何課程的,但南流景已經能熟練地自己給自己加課了。
他點了兩盞油燈,開始伏案練字,練夠半個時辰才停筆休息。
就算到了休沐日,南流景也沒有任何懈怠,該紮的馬步、該練的字都隻多不少。
係統感慨:【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孩子擁有成為卷王的潛力呢。】
姚容正在準備明天上課要用的教案,聞言笑了笑。
【你不勸勸他?】
姚容寫完教案最後一個字,輕聲道:[不需要勸。這些課業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她沒說的後半句話是:就算勸了,南流景也不會照做。
在這件事情上,南流景表現出了少有的固執。
他沒辦法心安理得休息。
相比起從小就接受正統教育的四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南流景落下的進度實在是太多了。
他什麽都不懂,就連《三字經》和《百家姓》都沒背熟。如果不抓緊一點,盡快將自己缺少的課程補上來,他怎麽配得上老師的認可,怎麽配成為老師口中那個“最合適的人選”。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是他人生中絕無僅有的機會,是他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可能。
他不想再當那個籍籍無名、死在冷宮也無人在意的普通皇子了,他不想再被其他人左右自己的人生。
這種心理,明顯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但短時間內確實很難糾正。
姚容也不急在一時,反正勤勉刻苦總不是壞事,有她盯著,也不會讓南流景把自己逼得太狠。
這天上午,南流景剛從藏書閣出來,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果香。他像是想到什麽,伸手拉開櫃門,撥去那些碎木屑。
櫃子裏麵的柿子,外表已經全部變紅。
用手輕輕一戳,皮和果肉都會一起陷進去。
“老師,柿子熟了!柿子真的熟了!”南流景高興道。
[別激動,先試試味道。]
“噢噢對。”南流景隨便挑出兩個柿子,一個給姚容,另一個自己嚐了,“味道和口感,都和樹上自然熟的一樣。”
他又去看外麵的柿餅。
經過幾天的晾曬,柿餅已經基本成型,看樣子再等兩天就可以收起來了。
激動之餘,南流景還開始舉一反三:“老師,要是生柿子可以催熟,那桃子、棗子、梨……這些水果是不是也能催熟……”
“有柿餅,那會不會有桃餅、棗餅、梨餅?”
姚容被這種奇思妙想逗笑了。
她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鼓勵道:[以後要是有條件了,你可以親自動手嚐試一下。]
“您也不知道答案嗎?”
[你親自試一試會更有意義。]
“那得等明年才能得到結果了。”
南流景拿出姚容提供的筆記本,垂下眼眸,將兩人剛剛的對話寫在上麵。
上了幾天課,他的筆記本裏已經記下了十幾件將來待完成的事情。
趕在冬日第一場雪落下之後,南流景和桂生順利得到了柿餅。
清冷的長信宮染上柿餅甜膩的香味,連帶著這個冬季也不再難熬。
時間一晃,就入了臘月。
南流景已經跟著姚容學習了整整兩個月。
這兩個月裏,他一直在臨摹名家字帖,提筆不會再出現缺筆少畫的情況;
他如今已經能讀懂四書,不再對各種典故懵懵懂懂;
他的馬步越紮越穩,從剛開始紮半刻鍾身體就晃動個不停,再到現在紮兩刻鍾小腿肌肉也不會打顫……
這些變化,姚容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裏。
[今天的馬步就紮到這裏吧。]
南流景緩緩收力,從微蹲改為站起,高興地走去廚房。
今天是臘八節,桂生特意熬了一鍋臘八粥,見到南流景進來,連忙趁熱給南流景盛了一碗。
南流景端著粥,坐到桂生身邊:“我剛剛在外麵紮馬步,就聞到粥的甜香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飄起了簌簌雪花。
屋外寒風凜冽,刺骨如刀,南流景坐在溫暖如春的屋子裏,捧著溫熱又美味的粥,隻覺得從手掌一路暖和到了心底。
他吃得十分高興,每咽下一勺粥,腦袋就忍不住跟著輕輕晃一晃。
姚容笑問:[臘八粥有那麽好吃嗎?]
他吃得這麽享受,她都有些好奇這鍋臘八粥的滋味了。
“好吃。”
南流景舀起一勺粥,盯著那顆飽滿的蓮子,眼眸彎彎:“老師,你獎勵的蓮子,大小均勻,粒粒飽滿……”
南流景將這勺粥送進嘴裏,咀嚼咽下,黑白分明的眼眸更亮了幾分:“我沒吃過比這更香甜軟糯的蓮子。”
他又舀起一勺粥,看著上麵的桂圓:“還有這個桂圓……”
“還有這紅豆……”
南流景解說一句吃一口,反正在他話裏,就沒有什麽是不好吃的。
沒一會兒,一碗粥下肚,南流景抹嘴:“桂生,我要再來一碗!”
桂生高興道:“殿下最近的胃口越來越好了。”
南流景摸了摸肚子:“我也覺得。”
扯了扯自己變短一截的袖子和袍角,南流景起身走到門邊比劃了下:“好像是長高了一些。”
姚容笑道:[長高了一寸。]
古代的一寸約等於現代的三厘米。
南流景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之前因為營養不良,他比同齡人發育要慢一些。
這兩個月有姚容給予的獎勵,他能敞開了吃飽,再加上每天都在習武,身高迅速往上竄是很正常的。
[臘八節一過,除夕就不遠了。
現在發布一個隨機任務:在除夕到來前練完一百張大字。
任務完成獎勵兩匹布料,任務失敗沒有懲罰。]
南流景是個初學者,他寫一張大字,基本要花小半個時辰。
要是想寫得更工整端正些,一張大字得花上半個時辰。
一百張大字的任務量不算輕鬆,但想到自己和桂生能在過年的時候穿上新衣服,南流景就鬥誌昂揚,對練字這件事情充滿了盼頭。
不到半個月,他就完成了任務。
當看到兩匹布料的時候,南流景咦了一聲:“這布料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新。”
姚容解釋道:[布料是特意做舊過的,與你們身上穿的料子,從外表上看差不多,不過比你們身上穿的料子要舒適柔軟很多。]
雖然平時很少有人會到訪長信宮,但怎麽說都在皇宮裏,必要的掩飾手段也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南流景點了點頭,明白姚容的良苦用心,隻是難免有些失落。
他不想被姚容看出異常,輕輕別開頭,抱著兩匹布往隔壁走:“我把它們拿去給桂生。”
對於南流景總是帶著物資過來的行為,桂生已經見怪不怪,笑著伸手去接。
南流景特意叮囑桂生,說兩匹布,一人做一身新衣服。
桂生卻偷偷給南流景做了兩身新衣服。
見狀,姚容又給南流景獎勵了一匹布料,桂生才舍得給自己做一身新衣服。
除夕那天,姚容給南流景放了假,讓他好好休息。
南流景也難得睡了個懶覺,直到太陽從天邊一點點升起、穿過半開通風的木窗,照在他的肚子上,他才慢吞吞爬起來。
“老師,我醒了。”
南流景照例先跟姚容打了聲招呼,然後走去廚房。
桂生已經在廚房裏忙活開了,南流景想幫忙,卻被桂生推了出去。
南流景站在門口,無奈又好笑。
姚容說:[流景,我陪你貼窗花吧。]
南流景的關注點落在那個最重要的字上:“陪?怎麽陪?”
[我負責指揮,你負責貼。]
南流景衝進屋裏,取出昨天剪好的窗花,挑出剪得最好看的一張“福”字,從自己住的地方開始貼起。
[貼歪了]
[再左邊一點]
[還是有些歪……現在可以了]
南流景給自己貼了滿屋子倒“福”,又跑到桂生屋裏,給桂生貼了倒“福”和關公像。
這張關公像,還有那些用來剪紙的紅紙,都是桂生用柿餅和熟識的宮人換的。
姚容問:[怎麽會想到給桂生貼關公像?]
南流景抓起一把雪,用融化後的雪水洗掉粘在指尖的漿糊:“桂生幾個月前落過水,貼張關公像,來年就能平平安安,再也不會犯小人了。”
[那你怎麽不給自己貼關公像?]
南流景理所當然道:“有老師在,我不需要關公的庇護。”
關公要庇護的人太多了。
但老師隻是他一個人的保護神。
他就不跟其他人去搶關公的眷顧啦。
姚容莞爾:[還剩宮門沒貼,我們早點把它貼完,然後你來一趟藏書閣,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南流景下意識想追問,話到嘴邊又很好地克製住了好奇心,隻是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一進入藏書閣,南流景就看到了幾個大木箱。
他很肯定,昨天離開藏書閣時還沒有這幾個木箱。
這無疑是姚容的手筆。
南流景下意識喊道:“老師?”
姚容沒有應聲。
南流景微微彎腰,用手撫過木箱:“這是給我的嗎……那我打開了……”
他一邊確認,一邊緩緩打開木箱盒子。
當看清裏麵裝著的東西時,南流景不由一呆。
第一個箱子,裝著一件寶藍色素麵大氅和一件暗紅色狐皮大氅。
第二個箱子和第三個箱子,裝著的都是華美繁麗的錦袍。
第四個箱子,是綿軟舒適的靴子。
第五個箱子,則是一眾配飾。
從腰帶到發飾,南流景能想到的,都能在箱子裏找到。
“……這是什麽?”
南流景喃喃自語。
“……這該不會都是給我準備的衣服吧。”
[沒錯,這些全都是給你準備的。]
姚容的聲音終於響起。
[之前是我想岔了。我想著,不能讓宮裏人發現你的異常,所以刻意把布料做舊。這樣一來,就算你穿上了新衣服,宮裏人看見了,也以為這是一身舊的衣服。]
但那天,她將布匹發放到南流景手裏時,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失落。
為什麽會失落?
她想了很久,才意識到自己到底疏忽了什麽。
好像從她見到他開始,他就永遠都是那幾套灰撲撲的舊衣。
她光想著保密,光想著安全,卻忘記了南流景從小到大穿新衣服的次數屈指可數。
在其他皇子穿著漂亮又光鮮的衣服,自由自在地在皇宮裏嬉鬧時,他隻能穿著灰撲撲的衣服,被困在這座寂如死水的狹小宮殿裏……
不能在皇宮裏穿著鮮豔靚麗的衣服,在藏書閣裏穿著上課總可以吧?
[這幾套衣服都是我給你挑的,正好今日有空,你快去試試看合不合身。]
南流景有些窘迫。
他還以為自己把情緒掩飾得很好,沒有想到他的失落竟然都被老師看在了眼裏。
但窘迫之餘,南流景心底又生出幾分歡喜。
連這種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老師都能為他考慮到啊。
藏經閣裏設有專門的更衣場所,南流景彎腰拿起一件暗紅色紋雲錦袍,繞到屏風後麵,有些笨拙地換上新衣服,穿上新鞋子,再按照姚容教的,佩戴上玉飾。
南流景從屏風後走出來,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小聲道:“是不是看起來很別扭?”
說著,他又忍不住抬手,理了理領口。
姚容壓著笑:[隻是你沒有穿習慣而已。]
[一點兒也不別扭,你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那裏,就代表了四個字。]
南流景顧不上整理著裝了:“哪四個字?”
姚容:[芝蘭玉樹。]
南流景:“……”
老師也太會誇了。
昨天陪著姚容挑了一晚上衣服的係統,冒出來反駁:【你這四個字用得太含蓄了!】
姚容話音一頓,直接複述給南流景:[我想了想,這四個字用得好像太含蓄了。]
係統滿意:【你覺得雲水之巔如何?】
姚容也滿意:“甚好甚好。”
轉述給南流景:“你覺得雲水之巔如何。”
南流景:“…………”
南流景被這直白到不加掩飾的誇獎,弄得有些羞澀。
他在原地呆立幾息,忽而轉身:“老師,我去試另外幾身衣服,你再幫我掌掌眼,看看它們適不適合我!”
這是第一次,南流景在藏書閣裏“不務正業”。
姚容和係統一共給南流景準備了六套衣服。在沒有人幫忙的情況下,南流景足足試了大半個時辰,才試完這六套衣服。
他必須得承認,試這麽長時間的衣服比練這麽長時間的字要累得多。
但他實在太享受老師的誇獎了。
無論他換什麽衣服,老師都能找出一個新的角度去欣賞,迷魂湯直把他灌得暈暈乎乎。
姚容問他:[你最喜歡哪一套衣服?]
南流景肯定道:“最喜歡第一套。”
[最喜歡暗紅色的衣服嗎?]
南流景點頭:“是。”
[我也覺得紅色最適合你,以後我多給你準備些紅色的衣服。]
南流景垂下眼眸,掩住眸中一閃而逝的水光:“好。”
[我還給你準備新的筆墨紙硯,就放在桌上。]
“之前的不是還沒用完嗎?”
[這一套會更好些。]
“我是初學者,用這麽好的筆墨紙硯會不會太浪費了?”
姚容自然而然道:[給你用的東西,怎麽會是浪費呢?筆墨紙硯再好,都隻是物件。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能給你提供多好的東西,就會給你提供多好的東西。]
當南流景握著最好的湖筆,蘸著落紙如漆的徽墨,用著潔白光滑的紙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有些久遠的事情。
“三年前,我瞞著桂生,偷偷去過一次禦花園。”
南流景突然出聲。
“我到禦花園的時候,五皇子剛好在裏麵撲蝴蝶。”
“他穿著一身紅色的錦袍,胖乎乎的,就像個福娃娃一樣,可愛得讓人想要去抱抱他。”
“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看到了我,跌跌撞撞向我走來。就在他快要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被五皇子身邊的人推倒在了雪地裏。”
那是一群大臣的孩子。
他們穿得也特別好看,圍在五皇子身邊,指著他問他是哪個宮裏伺候的,怎麽一點兒規矩都沒有,禦花園也是他能來的地方嗎……
“等他們走了,我悄悄跟著他們,發現他們去了一間書齋裏上課。他們用的物件,都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們學的知識,也是我聽不懂的。”
“後來他們發現了我,很生氣地讓小太監趕走我。”
“小太監拖我走,我不願意,小太監就動手打了我,還一個勁問我是哪個宮的人。我知道,要是我說了我是長信宮的人,可能就能免了那頓打……”
但那一刻,他選擇了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那種心情,直到前段時間讀書,從書上學來了一個詞,才知道原來那叫自慚形愧。
為什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他要羞於承認自己的身份。
後來他再沒去過禦花園,再沒見過五皇子和那群孩子,但他打從心底裏知道,他和五皇子他們是不一樣的。
就算都是“殿下”,都是永慶帝的親子,他們也是不一樣的。
姚容安靜聽著他的敘述。
聽著那些她所錯過的,他被薄待的年歲。
許久,她輕聲道:[沒關係的。以後都不會了。]
這樣的事情,以後都不會發生了。
南流景愣了愣,心底壓抑著的情緒,濃烈到極致的委屈,仿佛都隨著這句話傾瀉而出。
他被四四方方的長信宮,還有長信宮外的皇宮困住。
被饑寒交迫、疾病窘迫困住。
被血脈身世還有不公正的待遇困住。
於是他的整個世界都被蒙上了灰塵,變得灰撲撲的。
直到老師到來。
直到他也擁有了紅色的衣服。
他的世界,好像重新恢複了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