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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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摒棄軟弱怯懦,渡過奔騰河流,翻越你我間的天壤之別,終於並肩而立的背後,仍是分道揚鑣的結局。
    在某個階段的某個時間,遇到某個人,而那個人又恰好停在了無可替代的位置上,那麽無論是為了情愛,夢想,還是愧疚,亦或是其他的東西,人總會死守著那一點兒自以為一生中最珍貴的記憶去追逐,並將這種追逐變成習慣。
    作為最年輕的天字號殺手,在成為羅網新人之前,鬼翎便已經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加入羅網的最終目的,也不過是為了能在一個強大的庇護之下,去殺那些他想要殺的人。
    畢竟,他從來信奉的都是,如果你惹了我,我便殺光你全家老小、親朋好友。
    因此,從十一歲起,鬼翎殺人便不論男女老少、老弱婦孺。
    要論殺人手段之殘忍,欽原在他眼裏就是個垃圾。
    對趙高的了解,他也比欽原早得多、懂得多,至於一開始趙高為什麽不收他進羅網,鬼翎想,大概是自己還不夠強吧......事實上,也是如此。
    鬼翎十四歲遇到趙高,在趙高不收他入羅網的情況下,為引起趙高的注意,為證明自己,他通過各種方法去搶本應該屬於羅網殺手的任務,得不到任何酬勞獎賞,還要防備他人的報複暗殺。
    以致,把自己變成連殺手都唾棄厭惡的人。
    鬼翎知道,欽原很煩他,絕大多數時間也不想聽他廢話,他可沒辦法,因為除了欽原,他不知道還有誰可以說話。
    不過,讓他心甘情願叫一句‘欽原前輩’的真正原因不是這個。
    欽原擔任羅網訓導師後,第一次訓導的三十個新人裏,其實並沒有他。
    那一屆的新人,質量都還不錯,加上欽原的訓練既突然又沒章法,他偷入獵場後根本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機會......計謀、勇氣、耐力、取舍、合作、拳腳輕功、刀槍劍戟等等,他絕對有信心通過,可在組隊環節,無論他怎麽做也沒人願意跟他一起,七天六夜生死考驗裏,他麵對的是十五組人的先後圍捕。
    而後,無所不用其極的鬼翎,活到了第七天,卻是第四名,要被欽原殺死的失敗者。
    那時,鬼翎還不知道欽原的名字身份,隻感覺有人提著一條奇異的腰帶走了過來,他癱在泥潭裏狠狠睜大眼睛,就算是死,他也要把這些鄙夷嘲諷的嘴臉記得清清楚楚......
    “你?!”一劍揮下,龍修飛過來的時候,一名優勝者已經氣絕身亡。
    “啊?不是要殺個最差的麽?”她一臉的無知裝得好像~
    “......”當時,龍修被她氣得直捶胸口,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給交代了。
    “哦,是這樣......”她一跺腳,“哎呀!殺錯了!”嗬,演得可真像。
    【欽原(哭笑臉):不不不,真不是演~你是不知道你滿身爛泥的樣子,和那個芝麻臉的優勝者簡直一毛一樣!誰知道你後來洗幹淨了這麽騷包,搞得龍修一直以為我當初是因為貪圖你的美色,故意放水!】
    “咦?這地上不還躺了一個嗎,那那那,就他啦~”好隨意的決定,好隨便的放水,但......他活下來了。
    他活下來了,欽原蹲到泥潭邊告訴他,“小新人,別怕~”
    那一刻,他用盡全身力氣也隻是瞥到欽原的眼睛,可就是那麽一瞥......無法用語言描述,就覺得從今以後,一定要好好跟著她。
    無關風月,隻是好好跟著。
    可如今......“咚咚咚......”
    “怎......怎怎,怎麽是你”看見開門的人,漣衣不由地哆嗦了幾下。
    漠視著一臉驚異的漣衣,欽原走了幾天,鬼翎就在農舍裏住了幾天,“沒事就到周圍走走,別來煩我,嘭!”說罷關門,漣衣是死是活,他才不管。
    ......
    “她呢?”在門外站了很久之後,漣衣不要命地來了一句。
    “滾!”......
    連日的暴曬之下,欽原院中的桂樹仍然綠意盎然,如同她的人一樣,此刻繁花似錦,越冬不至凋零。
    隻是另一棵銀杏樹就嬌氣了些,從欽原把它種在這院子到現在,就沒長多高,既不能太冷還不能長期淋雨,難怪年前會被人泡爛了根,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吃到她熬製的白果粥......說到這事,趙高覺得,欽原在某些事上,著實忍氣吞聲了些,自己大雨夜裏爬起來遮雨排水,烈日下驅蟲刨土,好不容易種活的樹,被人動了手腳,居然一聲不吭?
    一聲不吭也就算了,反正這棵樹現在也給你救活了,可你......那些人算什麽東西?你也這樣忍了?!
    趙高教會欽原成為一個頂級殺手的一切,無論她受多少次傷,流多少次血,經曆多少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哪怕在某一次突破極限的訓練中,欽原差點失.身,他都不曾有過半絲不忍後悔,也真的在這些年的相處中對她上了心。
    這次欽原協助章邯、串通胡亥、支開鬼翎,趙高固然十分生氣,可更惱有人在他之前對欽原出手。
    我的人,還輪不到別人來教訓!
    “阿嚏”打個大大的噴嚏,鼻涕口水順手抹在死胖紙的背上,讓他想擦都夠不著~
    “咦~”死胖紙果然十分嫌棄,立刻把外衣脫下來扔出馬車,再從底座下拿出一件更華麗的穿上,“你要是再弄髒我衣服,我可就不給你藥了。”
    “別”我深吸一口氣,趕忙搓搓鼻子,然後微笑,“我保證沒有第三次。”
    大老板嘖嘖著拿出手絹沾了點盒子裏的花瓣水給欽原擦手,“你是我見過最不講究的殺手。”
    “廢話,有幾個殺手是講究的?!我們過得是風裏來,雨裏去的生活,像你這麽講究,早讓人賣豬肉了。”
    正在幫欽原清理手指的大老板當即黑臉,“你在說我胖?”
    額......這你都能聽出來?“你胖,說明你心靈很美~”鄭重地看著他小眼睛說。
    大老板瞬間開心,“小樣兒!我就知道你有眼光~”
    我吹捧道,“哎呀,是您慧眼如炬啦~”
    坐在欽原和胖老板對麵的女人白眼一翻,終於受不了二人一路上的互相吹捧,張口就是一副‘和你們同坐一輛馬車真是對我的侮辱’的表情,“嗬,比前幾個還惡心。”
    一把抓住這位快翻天的女人的頭發,“嗨呀,你這姓豬的找死啊,信不信我現在就打哭你?”
    “......”縱使無心,欽原的手勁也大到扯得女人頭皮生疼,一個字也不敢罵了。
    大老板滿意翹起二郎腿,見欽原把人欺負得差不多了,適時叫她住手,“小可愛,喏,吃點東西~”
    “嘶~”欽原一陣惡寒地坐了回去,一激動忘了放手,直接扯著女人的頭發坐了回去,竟真把人給弄哭了~
    馬車猛的一停,又慣性地把人扔了出去,“啊呀,對不起啊~”真摯誠懇的道歉。
    “嗚哇......”隨著馬車外的嚎啕大哭,大老板真正要見的人,閃亮登場,“哼,好大的架子,又打傷我的婢女?”
    “......”欽原向死胖紙投去懷疑的目光,為什麽她說又?
    大老板一點頭,“嗯嗯,你不是第一個打她的人,但不知道她為啥還這麽囂張。”
    “狗仗人勢”我分析。
    “賤皮賤肉”大老板一邊補充,一邊貼過去在欽原耳邊呢喃,“按她的規矩,我會和你分開,不管用什麽方法你都要撐到明早,到時我一定”
    耳朵一靈,欽原一撲,將大老板壓倒在馬車裏......
    “嗬,二位一路上還沒親熱夠麽,到了我府中還是節製些吧”女子掀開車簾,兩人這麽久不下車,果然是在幹這種事。
    大老板確實經於此道,隻不過他沒想到欽原也挺上道的,‘意猶未盡’地摟著欽原下了馬車,將她交給自己的仇家,每年這幾天他和他帶來的姑娘,都會受到永生難忘的款待。
    與死胖紙分開,就跟著方才被我揍...扯哭的婢女進了長長的暗道,很明顯,她待會兒會趁我不注意時候突然拐進另一條路或者機關小門。
    “哦謔謔,有新意~”果然,趁欽原被牆上的精美雕刻‘吸引’的時候,婢女水遁了。
    “嗖嗖......”利箭從四麵八方而來,按照死胖紙之前的囑咐,這裏的女主人每年都要玩兒死一個死胖紙的女人,外加狠狠敲一筆竹杠才會罷休。
    所以,她一開始隻會試探我的實力。
    因此,第一關示弱被擒,是我尋找動手時機的最好辦法,不過......
    白影掠過,記載信息的帛片飄然落下,指間輕輕夾住,看過之後,手中的鯊齒也被衛莊的怒意震得微微一蕩,“蠢材!”欽原要是能殺,他早就殺了。
    然餘光掃到身旁的墓碑之後,衛莊又忽的平靜下來,今日是紅蓮的生辰,連張良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他又何必在這樣的日子去理會那些人的死活?
    諸子百家對流沙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他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古人據星辰演變,四時之理,以十二生肖將一天劃分為十二個時辰,強弱對應,相互轉化,與陽氣最盛的午時所對應的,自然是陰氣過剩的子時。
    隔著一層磁力極強的鐵網,李碧楠臥在美人榻上,由婢女搖著蒲扇,喂著冰鎮梨肉,看著大老板在其中拚殺得大汗淋漓,“阿城,今年你要用幾成的生意來換自己的性命呢?”
    鐵網內的牆磚地板帶著一股灼人的熱氣,初時不覺得,待久了越發讓人熱的難受,阿城本就比常人要胖,在裏麵與人交手,束手束腳不說,竟連內力也無法完全發揮出來。
    “我不會再把我辛苦經營的家業交給你!”
    “嗬嗬嗬......去年你也是這麽說的,或者你想和前年一樣,跪著從我這裏爬出去?”輕紗下的肌膚若隱若現,隨著李碧楠曼妙的肢體語言,婢女們嬉笑起來。
    嫵媚地扭到鐵網之前,將原本就沒多少作用的衣領拉開一半,李碧楠以更加誘人的姿勢輕啟朱唇,“哎呀,好熱~你說,你的女人要是穿的這麽少,會有多少男人想要.她?”
    “住口!”僅僅一層鐵網,阿城便在裏麵被烤得全身皮皺。
    貞潔?哼,這種沒用的男人應該會在意吧?
    李碧楠很樂意看到阿城身邊的每一個女人,人.盡.可.夫,嬌滴滴地打趣,“哎喲~你是知道人家的,我那地牢裏養了不少男奴,他們有多強壯,你也是知道的,他們可是如饑似渴了一整年呢......不知道她那小身板,能被折騰幾夜呢?”
    “你......”阿城的體力比想象的消耗得更快,隨著身體水分的蒸發,整個人開始變得不清醒,卻仍記得欽原還有一身傷,“你在.....那奴婢的身上加了...加了藥?”
    “對!於男人發汗,於女人催情,箭陣之後便是地牢。”
    阿城想起,他曾千叮萬囑地叫欽原在箭陣那裏......
    “好!你要...要什麽我給你,要跪要爬要鑽跨都沒關係!隻求...求你放過她,她隻是我顧來的殺手而已。”
    “你對女人果然都不錯,她”得意地看著阿城在鐵網中雙膝跪地,任憑她的家奴踩在頭上也不反抗,李碧楠興致勃勃地問,“還未破.身吧?”
    “賤人!”李碧楠轉身的一瞬間,阿城掙紮著爬起來,又被家奴按住。
    “她身上那股女兒香我老遠就能聞到,她若真的與你親熱過,與你分開時,就不會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放了她!放了她!”阿城撲騰著,被燙的‘滾瓜爛熟’。
    “哼,晚了~”
    “是晚了”一道女聲響起,白色的劍氣飛過李碧楠頭頂,“砰”地劈開了鐵網......
    斑斕的光影肆意跳躍,血紅蔓延的空氣中,欽原將劍架在了某人的脖子上,“你來還是我來?”我可是個實力和品質兼備的殺手,自然得問問買主的意思。
    砍完家奴,踉蹌著靠近李碧楠,阿城身上十幾處都燙破了皮。
    “放過我,放...茲”一刀拿下李碧楠的頭顱,“除了對你”劫後餘生的阿城下意識地衝欽原一笑。
    欽原默然無視,把劍上的血跡擦拭在衣服上,將屍體一具具拖到死胖子方才所在的區域,用來墊腳,“從我來的方向走七十米,左拐六十七步,向前直行,找到你要的東西之後馬上離開,這裏我會給你打掃幹淨”劍法可以不用羅網的劍法,兵器可以不用欽原劍,但這處理戰鬥現場的手法,目前還真沒想到更好的替代方法。
    若將苦海蒼穹看作碧海藍天,屍山血海也會遍地開花,反之亦然。
    當歸活血,桃仁潤膚,諸藥調神,從李碧楠處返回阿城家裏,欽原所需的一切早已準備妥當。
    泡一刻鍾,晾一刻鍾,如此反複的兩個時辰藥澡下來,欽原全身浮腫發白得像個死人,剛用溫水衝完澡,阿城的二十一位美嬌娘就齊齊上陣,不由分說地給她換衣服,將她抬上床,捶腿的捶腿,按摩的按摩......
    “啊哈哈哈......哎哎哎,你住手,你是要笑死我,然後繼承我的大寶劍麽?”欽原爆笑著縮回腿,好家夥,居然知道撓她腳心來防止她打人。
    美嬌娘十七號莞爾一笑,“腳底穴位連通周身經脈,浴後推拿對藥效吸收和身體毒素的排除最是有效,姑娘也是習武之人,應當明白。”
    說完,她又伸手過來拉我的腿,“等.......”
    按捏欽原肩膀的美嬌娘一號大氣地打斷欽原,“妹妹就別跟她客氣了,日後姐妹們在一起,要你幫襯的地方還多著呢,你呀,就安心享受吧~”
    “等會兒,什麽叫日後...啊哈哈哈......”身上每一個癢點都被戳中,我還沒來得及拒絕,就在床裏笑得眼淚直流。
    “噗嗤”美嬌娘二號覺得欽原著實好玩兒,“姐妹們注意些,這妹子怕癢得很,可別故意撓她~”
    “是”整齊地回答聲中,是不諳世事的笑意,從內心深處而來,如陽光清泉,歡快明亮。
    死胖紙其貌不揚,又是個奸商,卻將他的女人們保護的很好。
    所以,隻要我得到我想要的,可以不打破她們的幸福。
    肆意的笑聲從西廂房傳來,隻是聽著,便讓人覺得快樂,深吸一口空氣中的味道,沁人心脾的甜味兒溢滿心頭。
    阿城想,讓女人們和諧相處,大概是他最大的本事了。
    “哼,十三叔,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外親”少年躺在搖椅裏閉目養神。
    “殿...少爺,阿城實在是......”
    睜開雙眼,少年病態的沒有一絲血氣,全身的皮膚薄薄貼在骨骼上,眉眼中卻隱隱透著威嚴,“你以為我是在為你這麽久才救到我而生氣?嗬......朝堂之上已無可用之人,江湖上排得上名的好手實難掌控,且隱患頗多,我活著的事確實不宜讓太多人知道,你不敢一次性找太多人來救我是對的,你想趁機擺脫李碧楠的控製也是對的,可你不覺得你這次請來的殺手,身手和腦子都好過頭了麽?”
    天下女子生存不易,即便李碧楠已經賤到他領會不了的境界,阿城仍舊保留了一分憐憫,否則就憑著往些年各式各樣的羞辱,他也不會那樣痛快的解決她。
    而欽原這樣救了他性命,又不拖泥帶水的,他自是欣賞得很,欣賞的同時,順勢就覺得這個女子可憐得很,可憐著可憐著就想她就算壞,也壞不到哪裏去,“武功再高,也隻是個姑娘,而且她用的劍法...”
    “不是所有姑娘都想過隔壁那種生活!這世間雄才大略的女子不是沒有,文武雙全的女子比比皆是,你以為姑娘就是好欺負的?!”祖父、父親、十三叔,哪一個沒吃過女子的虧?!
    壓下滿腹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少年背負著他這個年紀不該有氣魄謀略提點到,“再去一次李碧楠府上,查一下她的善後手法。”
    雖有些不樂意,阿城還是吩咐他的美嬌娘們好好照顧欽原,自己即刻前往李碧楠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