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贏了(輸了就連命也會一並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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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司雪的計劃還算挺周密的, 她隻要不碰上折春,平時腦子也是夠用的。
她準備了軟硬兩套計劃,還有第三個作為計劃的終極殺器兜底。
軟的是比較陰險的, 就是從戎問楓身邊那個小侍從入手。
衛司雪眼光也算毒, 她自己喜好男裝, 自小不施粉黛, 風格雌雄莫辨, 當初一打眼就知道那小侍從是個女孩子。
而很顯然, 戎問楓並不知道他在戰場上撿來的小不點是個女孩子, 還是個異族。
當初因為把折春買入府, 衛司雪震驚於他的瞳色, 專門查了周邊各國的瞳色種族。
這也算是“花天酒地”裏麵長的見識,戎問楓身邊跟著的那個眼底帶灰的小侍從, 是榮西國的蓮山族。
機靈的小東西不知道在哪裏弄了一套文海國士兵的衣服, 騙過了戎問楓。讓戎問楓將她當成了文海國年歲很小被迫上戰場的士兵。
衛司雪可以挑明那個小女孩的身份,逼迫戎問楓去退婚。
如果他不肯退婚,衛司雪隨便進宮求見一次老皇帝, 就說新冊封的邊北將軍, 窩藏敵國奸細, 意圖不軌。
硬的就是和戎問楓直白挑明, 打上一架,無論輸贏, 兩個人算是徹底決裂。然後還是讓戎問楓去退婚, 衛司雪會給他一個退婚的理由,跟他一起去見皇帝。
這個理由就是——衛司雪兩年前因為父兄戰死, 悲痛欲絕,妄圖上戰場替父兄報仇, 因此瘋狂習武,傷了根本不能成孕。
這一點端親王府內的醫師可以作證。
戎家世代單傳,到了戎問楓這一代,就剩一個嫡子。雖然榮老將軍和暗娼弄出了一個私生子,但是私生子是沒有繼承權,更不可能入族譜的。
所以戎問楓如果娶了衛司雪,就等同於斷子絕孫。
這個理由拋出去,皇帝或許會勸衛司雪,不能成孕便讓戎問楓納妾。
衛司雪這時候再拋出終極絕招,就是先用她父親母親舉例,然後堅決表達自己不肯同其他的女子共侍一夫的決心。
最後再同皇帝說,退婚之後,可以除去她郡主的封號。她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勾起皇帝的舐犢之情,然後表明跟著她哥哥去封地。
這樣一來,皇帝的避諱沒了,影響不到衛司赫,還不至於和戎問楓徹底撕破臉。
衛司雪之所以不將這些計劃告訴彈幕和衛司赫,就是因為這計劃陰的太陰,還有不能成孕那件事……如非必要,衛司雪不想讓衛司赫傷心。
其實倒也沒有那麽嚴重。隻是當初月事還練刀,寒冬臘月下了冰河,成孕機會渺茫。
況且衛司雪從來不打算生孩子。這本來就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戎問楓的。
而這幾天,衛司雪想要先讓戎問楓和老將軍的夫人,將那個暗娼所生的私生子的事情處理好,免得到時候礙事。
結果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
衛司雪哪能想到,變化來得這麽快,快到她措手不及。
她來給折春送藥,一會兒還準備趕回府中同哥哥一起接見家臣。
想著先同折春親近親近,今晚她又來不了,衛司赫見了太子,肯定要跟衛司雪談論折春的事情。
結果衛司雪正踮著腳勾著折春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啃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一腳踹開了——
戎問楓站在門口,眉目淩厲麵色陰沉,整個人緊繃到極致,他不可置信地瞪著衛司雪和折春。
衛司雪看清了來人也驚得不輕,折春也是滿麵錯愕。
一時間這一方屋舍之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衛司雪慢慢地放下勾著折春脖子的手,抬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大概是她抹自己嘴唇的這個動作,刺激到了戎問楓,戎問楓一句話未說,直接抽出了腰間長刀,速度飛快地朝著折春砍去——
衛司雪就知道他會這樣,也快速抽刀格擋,“錚”的一聲,鋼刀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戎問楓率先開口:“這就是你說的‘金絲雀’?!”
戎問楓就算不是玲瓏心肝,他在門外也看著衛司雪抱著這個男人看了半天了。衛司雪剛才臉上那種笑意和沉醉的表情,是在他麵前不曾有過的。
戎問楓就算是個傻子,現在也明白了衛司雪說的“金絲雀”到底是什麽。
衛司雪:“折春去後院。”
戎問楓聽了衛司雪的說法,冷笑一聲道:“你覺得你攔得住我?我今天便取他的頭,塞進我給你打造的鳥籠之中!”
戎問楓說完之後,再度揮刀。
同那天晚上他哄著衛司雪過刀的時候不一樣,他此刻怒火滔天,招招狠戾,迅疾如殘影。
衛司雪格擋起來雖然短時間內勉強能架住,卻也瞬息的工夫已見吃力。幸好餘光中折春腳步飛快地走向了後門,並且將門關上了。
彈幕已經炸了,衛司雪覺得自己腦漿也炸了——戎問楓怎麽會來這裏!
可是衛司雪這會兒連問也問不出口,戎問楓刀法密集如雨,衛司雪勉強擋住,背狠狠地撞上了後門。
手臂陣陣發麻,胸膛劇烈起伏,長刀竟是險些被震到脫手。
“你擋不住我。”戎問楓橫刀站在衛司雪麵前,雙目赤紅,胸膛比衛司雪起伏還要劇烈。
他是真的快氣瘋了,本來今天因為他父親這把年紀居然弄出個小崽子辱沒家門,便已經怒火升騰。
他沒想到,衛司雪竟然有了別人,還騙他說是金絲雀!
“我確實擋不住你,”衛司雪說:“可你砍了他有什麽用?是我強迫他的,砍了他還有別人。”
“你有種今天就把我砍了。”
衛司雪橫刀指著自己的脖子說:“邊北將軍英勇無雙,殺個把郡主算什麽!”
彈幕都急得一顆顆老心要操碎了,這種時候還火上澆油,也就衛司雪這種混蛋能幹得出來。
“你說什麽?”戎問楓簡直難以置信。
衛司雪靠在門邊上,快速回手把後門的門閂給拴上了。
她看著戎問楓說:“我本來也想跟你商量退婚的事,沒想到我還沒等開口你先找過來了。”
“你說……什麽?!”戎問楓音調高揚到幾乎要劈了。
他拿著刀的手都在發顫,腦子嗡嗡作響,瞪著衛司雪簡直像是不認識她了。
尤其是他看到衛司雪將後門給拴上了,護著剛才那個野男人的樣子,實在是讓戎問楓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你要為了他……同我退婚?”戎問楓直接氣笑了,他笑得渾身劇烈地顫抖。
衛司雪靠著門,看著戎問楓眼圈通紅,心裏也有一點不太舒服。
她放緩了語氣說:“問楓哥哥,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殺要剮,我都受著。”
“我本來隻想跟你說退婚,並不想讓你見他的。”
衛司雪皺著眉說:“可你為什麽要跟來呢?”
戎問楓看著衛司雪,連嘴唇都在顫。開口的聲音又啞又沉:“不打算讓我見他……你打算用什麽理由跟我說你要退婚呢?”
“我跟你這麽多年,難道連知道理由都不配嗎!”
戎問楓再怎麽壓抑,也根本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咆哮道:“衛司雪!當初是你要我跟你好的!你現在竟然這麽對我,你到底有心嗎!”
衛司雪被吼得縮起了肩膀,戎問楓簡直像是要吃人的野獸。
可是衛司雪就算再感到抱歉,此時此刻道歉也顯得無比蒼白。
她隻好跟戎問楓實話實說:“我練武練壞了身子,已經沒有辦法像尋常女子那樣懷胎生子。”
戎問楓瞳孔微縮,瞠目結舌。
衛司雪繼續說:“我本來以為我可以跟你成婚,大不了讓你娶妾延續後代。”
“但我發現我喜歡上別人了。”
衛司雪說:“既然如此,你我又何必再勉強。”
“你休想將這兩件事混為一談!”戎問楓雖然震驚到無以複加,卻頭腦清醒得很,並沒有被衛司雪給繞進去。
“你能不能成孕之事,同你豢養金絲雀有什麽關係?”
“衛司雪,你我之間就算沒有男女之情,也算從小一起長大,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你若喜歡上別人,我剛剛回朝那時,你為何不與我說清楚?還讓我繼續誤會,看我為你神魂顛倒,讓你覺得很好玩嗎?”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我喜歡上別人。”衛司雪說得理直氣壯:“我不離開他,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他。”
戎問楓“哈”地冷笑一聲。
瞪著衛司雪眼中的水霧一直在彌漫,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他絕不允許自己在女子麵前流淚,他跟折春,從來都是天差地別的兩種人。
“如今聖旨已下,沒有退婚的可能。”戎問楓將自己崩潰的神色收斂起來,臉色無比冰冷地瞪著衛司雪。
“你當初說你喜歡我讓我娶你,我答應了。”
戎問楓說:“我暢想過無數次跟你共度一生,現在你跟我說你喜歡上了別人?”
戎問楓閉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說:“你讓我取下他的頭,我便不計較你豢養‘金絲雀’,甚至不會去追問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們照常成婚,我依舊一生隻娶你一人。”
“然後做一輩子貌合神離的夫妻,咬牙切齒地睡在一起,再順便給你們戎家斷子絕孫嗎?”
衛司雪臉上滿是不理解:“何必呢問楓哥哥?難不成你要與我相互折磨一輩子嗎?”
“問楓哥哥,你這麽好一個人,何必非要與我這種混蛋在一起。”
衛司雪承認自己是個混蛋,真是承認的毫無障礙。
衛司雪說:“我本來不想同你說這些,可你非要相互折磨,那我便告訴你實話。你出征不到三月,我便已經將他買入了端親王府。”
“整整三年多,我跟他朝夕相對,”衛司雪說:“我最開始的時候是從他身上在找你的影子,我覺得我喜歡的是你。”
“就連你回朝的那個時候,我依舊以為我喜歡的是你。”
衛司雪說:“我將他送走了,將他打發了。”
“可是你回來了之後,我見不到他了,我才發現,我喜歡的人早就已經變成了他。”
“你剛才也看到他了,你們長得根本沒什麽相像的地方。”
“是我對不住你。”
衛司雪說:“但是這個婚必須退,我不會跟你成婚的,我要跟我哥哥去封地。”
戎問楓聽著這些話,一雙眼中燃起的火,簡直要化為實質,將衛司雪焚化。
他現在連呼吸都感覺空氣摻雜著刀片,每吸一口氣,便有無數把刀鑽入他的身體,肆意地淩虐。
他不想再聽衛司雪說什麽,提起刀再度和衛司雪纏鬥在一塊。
屋子裏麵新添置的東西,被兩個人劈砍得亂七八糟。
衛司雪這一刻總算是領會到了戎問楓得厲害,戎問楓兩次將她的長刀撞脫手,然後一腳踹開了後門,直接持刀朝著折春劈砍而去。
衛司雪迅速在地上翻滾了一圈,撿起長刀之後用盡了這一輩子最快的速度,在戎問楓的刀砍在折春的肩膀上的時候,接住了他的刀鋒。
“錚”的一聲巨響,衛司雪勉強架住了戎問楓的刀,卻接不住他全部的力氣,直接跪在了地上。
戎問楓低頭看了衛司雪一眼,抬頭看向了折春。
他瞪著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折春,看著這個讓衛司雪移情別戀,辜負他,甚至不惜要退掉聖上賜婚的男人。
折春站在後院,他根本不會武藝,已經派人去通知了衛司赫,免得這兩個人真的打到不可開交。
不過折春根本就不畏懼戎問楓的刀鋒,更不畏懼他氣勢洶洶要殺人的樣子。
對折春來說,如果戎問楓今天殺了他,衛司雪這一輩子都會記得他。
想到衛司雪可能會一輩子都記著他,折春的心裏甚至有一種扭曲的竊喜。
因此他看向戎問楓的表情,沒有半點的畏懼退縮,甚至是平和的,像是看著一個在胡鬧的孩子。
可是折春這種毫不畏死的表現,讓戎問楓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
他心中的怒火徹底燒空了理智,將刀鋒抬起,後退兩步之後用盡全力朝著折春的心口刺去——
衛司雪從地上一躍而起,腰在空中扭曲到某種難以思議的弧度,一腳踹在了折春的腰腹之上。
衛司雪一腳將折春踹得向後摔在地上,然後借力騰空而起,雙手抓著長刀向下劈砍,正對著戎問楓的脖子,凶狠無比。
戎問楓常年征戰,就算是被壓在怒江之下也從沒有停止戰鬥訓練。
戰場之上帶兵之人沒有後路可退。
麵對致命的招數,大部分也不會躲避,而是會選擇進攻。讓敵人先倒下,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因此在衛司雪的長刀即將砍到戎問楓的脖子上的時候,戎問楓已經將刀鋒送到了衛司雪的身前。
到這一刻兩個人是徹底發了瘋,撕破了臉。
結果在千鈞一發之際,衛司雪直接將刀鋒轉了彎,卸掉了力度。卻並沒有彎腰向後躲避戎問楓的刀尖,隻是稍微調整了一下角度,便直直地任由戎問楓的刀刺入她的身體。
戎問楓察覺到衛司雪的動作之後,再想撤刀後退已經來不及了。
“噗”地一聲悶響。
戎問楓的刀鋒直接順著衛司雪的鎖骨之下,狠狠地刺入——長刀貫穿身體,從衛司雪的身後而出。
衛司雪落在地上,手中的刀哐當掉在地上,她扶住了戎問楓貫穿她身體的刀。
“郡主!”折春看到衛司雪身後刺出的刀鋒,那一副生死看淡的淡然模樣瞬間消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衛司雪的身邊。
卻根本就不敢去碰衛司雪的傷口,雙手顫抖眼前陣陣發黑,仿佛中刀的人是他。
“郡主……郡主你……”折春不敢去碰衛司雪,慌張地爬起來,對著院中的侍女喊道:“快去王府請醫師!”
然後走到衛司雪的身邊,咬住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鎮定,急忙查看衛司雪的出血情況。
而衛司雪這個時候,根本就站不住了,她疼到麵容扭曲,慢慢地跪在地上。
腦中還在向係統確認:“你說上個世界的改造對象給我留的那個儀器,確實能活死人肉白骨,這點小傷不在話下對吧?”
係統回答道:“宿主放心,就算肢體砍斷,也能夠續接。”
衛司雪咽下喉間的腥甜,咬牙忍著疼抬頭看向戎問楓。
問道:“問楓哥哥,這一刀,能不能斬斷你我之間的情愛?”
衛司雪有點撐不住,大部分力度靠在來扶她的折春身上。
“是我負你,怎麽道歉都是枉然。若是這樣還不行,問楓哥哥不解氣,”
衛司雪說:“你可以砍斷我的手足,隻要留我一條命在,我保證我和我哥哥絕不會追究。”
戎問楓手中抓著刀柄,居高臨下看著衛司雪,他已經不再顫抖了。
現在聽著衛司雪的話,心如死灰一般的麻木。
麻木過後,又滿心都是慌張,是震驚,是不敢相信。
他竟然用刀刺傷了衛司雪。
就算衛司雪剛才是故意不躲避,他也還是真的刺傷了她。
他怎麽能刺傷衛司雪呢?
戎問楓慢慢地搖了搖頭,他麵色這片刻的工夫已經變得蒼白。
後退了一步,鬆開了手中的刀柄。
折春鎮靜下來就發現衛司雪的傷不在致命處,流出的血也不算多。
他當然也知道衛司雪是故意的,所以他並沒有不自量力地去跟戎問楓拚命。
衛司雪應該是害怕他做出什麽傻事,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折春現在根本就無法去分辨自己心中的感受,他沒有想過衛司雪會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折春見到戎問楓鬆開了刀柄之後,連忙接住了刀刃,免得刀垂下來,給衛司雪造成二次傷害。
他連用袖口墊一下都想不起來,徒手就接住了刀刃,戎問楓的刀鋒鋒利無比,瞬間便割破了折春的手心。
院子當中再度寂靜下來,三個人無聲地對峙。
戎問楓又後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徹底輸了。
“對不起……”戎問楓幾乎是用氣聲說出這三個字。
折春一手托著衛司雪,一手扶著那柄刀,安慰衛司雪說:“已經讓侍從快馬去請大夫,也已經通知了王爺,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衛司雪當然知道自己沒事,她空間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儀器呢。
她本來沒想這樣,可是她那些計劃都被打亂了,就是想把這件事一次性了結算了。
而且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所謂“血債血償”,她傷透戎問楓的心,戎問楓給她一刀,這很公平。
相比於用那些陰謀詭計,衛司雪更喜歡這樣解決。
她聽到戎問楓道歉,看向了戎問楓搖了搖頭:“沒關係的問楓哥哥,是我負你,這是我應得的……”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難看得很,這傷就算不致命,也是被劍給刺成了透心涼,她的唇色慘白,嘴角甚至流下了血跡。
戎問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氣,隻是傻傻地站在那裏看著,他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他甚至想到衛司雪說得對,他今天不應該跟過來。
如果不跟過來……
如果他裝著不知道離開的話……
可是這種假設都不成立,很快有一群人從前院過來。
衛司赫走在最前麵,一進正門,視線就穿透了正屋,看到了後院的狀況。
衛司赫瞳孔驟縮,臉色瞬間變了,快步跑向後院。
他身後跟著月容他們,還有冬藏帶來的醫師,也呼啦啦地跟著衛司赫的身後跑向了後院。
衛司赫走到衛司雪的身邊,看到了衛司雪被長刀貫穿,狠抽了一口氣,這一刀簡直像紮在他的身體裏麵。
他猛地回頭看向了戎問楓,目眥欲裂地說:“你竟敢傷我妹妹!”
“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衛司赫一甩袍袖,直接抽在了戎問楓的臉上。
戎問楓連躲都沒有躲一下,很快被侍衛按住了。
醫師快速來查看衛司雪的狀況,衛司雪就算是再怎麽心中有數,此時此刻也開始暈眩。
她看到戎問楓被人按住,抓住了醫師的手臂,看向她哥哥,聲音虛弱地說:“哥哥……放開他,不怪他……”
“這就是你跟我說的了結方式?!”衛司赫要不是因為衛司雪中了刀,絕對一巴掌把她抽得趴在地上。
怎麽能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衛司赫看著衛司雪前襟染血,心都要碎了。
衛司雪挨了這一刀,斬斷的何止是她跟戎問楓之間的情愛。
她把衛司赫的心也給砍成了兩半。
衛司赫是將她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帶大,看她竟然用這麽極端的方式解決問題,後悔不已。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直接去求皇上了!
“放了他吧。”
衛司赫雖然恨不得掐死衛司雪,可是既然衛司雪說這是她的解決方式,那衛司赫也不打算管了。
戎問楓被放開,衛司赫連看也沒看他一眼,跟一群人一塊兒把衛司雪抱起來,抬進了屋子裏。
戎問楓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當中,甚至沒有離開的力氣,更沒有跟進去看衛司雪到底傷成怎樣的勇氣。
他就獨自一個人站在庭院之中,抬起自己的雙手,上麵並沒有血跡,卻空空蕩蕩。
端親王府的醫師是曾經宮中的老太醫,年輕的時候還去戰場做過軍醫,處理衛司雪這種傷勢根本不在話下。
迅速止住了血,將刀拔了出來。
拔刀的時候衛司雪直接疼得昏過去了。
彈幕這個時候已經刷到看不清屏幕——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衛小狗也太狠了吧怎麽能用這種辦法!
我以為這個治療儀這個世界是用不上的,就算有也是給男主用……
天哪天哪天哪,太絕了我操。
太絕情了,我想心疼戎問楓,可是我更心疼女兒!
為什麽就不能都要呢,為什麽不能一起呢!
就是說呀,這不是可以一起的古代嗎,完全可以一起呀……
鬧成這個樣子,是真的決裂了。
戎問楓還在院子裏傻站著呢,肯定非常地崩潰,親手傷了自己喜歡的人。
嗚嗚嗚嗚嗚我的女兒。
衛小狗果然還是狗啊,仗著自己有治療儀不會死,玩這麽絕。
太絕了太絕了,負心薄幸代表人物。
……
刀取下來之後,一群人輔助著醫師給衛司雪處理傷勢。
衛司雪現在不宜挪動,就躺在折春的床上,折春指使著人,將火盆全都抱進屋子裏。
衛司赫看到衛司雪昏過去了,醫師對他說不用擔心,可是他的心卻始終放不下。
他現在不能對重傷的衛司雪發火,也不能找戎問楓算賬,一回頭看到折春神色淡定地在指使著侍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衛司赫十分粗暴地將折春拽到了屋子外麵,劈頭蓋臉地問他:“是你算計的嗎,是你教她這麽解決問題的?!”
折春被甩得差點摔在地上,衛司赫的手勁可不是開玩笑的。
不過他踉蹌了一下站定之後,看向了衛司赫搖頭說:“不是我。”
“王爺應該跟太子談過了,對我也應該有所了解了。”
折春走到了桌子邊上,不顧手上因為接了刀刃,還在流血的傷口,抓著茶壺給衛司赫倒了一杯茶。
他用一隻幹淨的手捏著茶盞滴到衛司赫的麵前,表現得非常鎮定。
他將所有的慌亂和驚心,全都壓在平靜的神色之下。
他不肯將自己的情緒展示給除了衛司雪之外任何的人看。
他對衛司赫說:“如果是我算計,受傷的該是我,那樣郡主會因為我發瘋,今天傷得絕不會是一個人。”
衛司赫擰起眉心,瞪著折春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抬手接過了茶杯。
他確實是跟太子談過了,對折春也有了了解。
這些年王府當中那些不好解決的事情……果然不是他王府當中的兩個傻子能夠解決的,也不是老皇帝心心念念著王府。
那些其實都是折春暗地裏幫著解決的,他做事情毫無痕跡,對方甚至不知道是誰。
這麽多年連衛司雪,和曾經在宮中的人精歌芝姑姑,都沒有發現任何一點端倪。
太子說……折春的手中有當朝幾乎所有氏族見不得人的把柄。
那些都是他當初利用長公主之勢收集得到。
所以端親王府這三年來無波無瀾,無人擋前路,無人背後捅刀子。衛司雪狂野生長,一路毫無挫折,長成如今這一副行事極端,顧頭不顧腚的模樣。
太子一直想要收用折春做一位謀士,可惜折春無心權勢,厭惡宮廷。
太子對衛司赫說,若是能夠將折春收用,無論到哪兒都會是一大助力。
太子說…折春是真的喜歡衛司雪。
衛司赫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神色平靜的折春,是真的看不出他哪裏喜歡衛司雪。
衛司雪都傷成這樣了也沒見他多著急……
衛司赫越想眉頭皺得越深,他不喜歡心思太重的人。折春這種老狐狸,連長公主都能弄死,連權勢和金錢都不在乎,他圖衛司雪什麽?
難不成還能是圖色嗎?衛司雪當成女人看的話,實在是不夠柔軟不夠嫵媚,一張嘴就讓人想打死她。
衛司赫將茶盞中的茶喝完,透過敞開的後門看了一眼依舊站在後院的戎問楓。
這個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副將,衛司赫一直都很喜歡他。
可是他傷了自己的妹妹,雖然這是衛司雪的解決方式,但是衛思赫現在看著戎問楓依舊鬧心得很。
衛司赫看向折春,將茶杯放在桌子旁,對他說:“既然這件事情因你而起,你去將戎問楓打發走。”
衛司赫也想看看,折春到底有什麽能耐。
折春點了點頭,並沒有直接去後院,而是轉身進了屋裏。
片刻之後,折春將那把還沾著衛司雪的血的刀拿著,然後朝著院中的戎問楓走過去。
衛司赫抱著手臂站在屋子裏朝外看,他看到折春走到了戎問楓的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將那把長刀拿起來,並沒有對著戎問楓,而是站在戎問楓的麵前,一手抓著長刀,一手抬著手臂。
慢條斯理,仔仔細細,將長刀上麵的血跡,擦在自己的手臂上。
等到將長刀徹底擦幹淨之後,折春依舊沒有說話,將刀尖插入了戎問楓身側掛著的刀柄之中。
輕輕地一聲,還刀入鞘。
折春這才抬頭看向戎問楓,對他說道:“郡主的傷並未在致命處。她心中一直對將軍有愧,才遲遲不敢開口。”
戎問楓瞪著折春,他此刻對衛司雪愧疚至極,但他依舊憎恨折春,恨不得將折春的腦袋擰下來。
可是折春臉上並沒有任何勝利者的驕傲,也沒有挑釁。
他平靜地看著戎問楓說:“感情之事,同激憤的心情毫無差別,發生之時根本無法自控。將軍不是故意,郡主明白,郡主不是故意,希望將軍也能夠明白。”
折春說完這句話之後,抬起雙手,對著戎問楓施了送客禮。
“將軍慢走。”
折春說完之後,便繞過了戎問楓回到了屋子裏。
衛司赫這時候已經沒有在看著了,在他看著折春當著戎問楓的麵,將刀上的血跡擦在自己手臂上的時候,衛司赫就收回了視線,進屋去看衛司雪了。
折春也直接進屋看衛司雪,醫師說衛司雪已經穩定下來。
現在喝了藥在昏睡。
醫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曾經太醫院中唯一一個女子。
她年紀大了,在端親王府當中屬於養老,今天跟著冬藏騎馬折騰了這一趟,可把她這把老骨頭折騰得夠嗆。
她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這兩天如果不高熱的話,傷口好了就沒事。”
“如果高熱的話就還需要換一些藥方。”
“老奴還需要回親王府當中配一些藥,郡主現在不宜搬動,就先在這裏休息,老奴晚一點會帶著藥過來日夜看護。”
“王爺放心,郡主身體底子好,沒有大礙的。”
這些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了,衛司赫聽著還是不放心,折春也不放心,兩個人一起盯著醫師看。
醫師動作頓了一下,絞盡腦汁之後,又交代道:“多燒一些炭火,這些天別讓郡主冷著。”
醫師收拾好了東西回去配藥的時候,衛司赫留在屋子裏麵,折春出去送人。
在門口碰到了戎問楓,戎問楓應該是站在外頭好一會兒了,不敢進屋去看。
折春腳步頓了一下,對戎問楓說:“將軍想看一眼的話就進去吧,郡主睡熟了,王爺情緒也恢複了。”
他說完之後去送醫師,戎問楓在門口猶豫了一下進去了。
衛司赫看到他之後,表情雖然也不太好但是沒有再出言責怪。
戎問楓看了看麵色發白的衛司雪躺在床上,心裏後知後覺地空掉了一塊。
這一刀,確實斬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戎問楓垂頭看了幾眼,強忍著淚意,轉頭朝門口走。
走到門口又站定,背對著衛司赫說:“王爺,待到郡主醒了,麻煩替我告訴郡主,退婚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戎問楓說完之後就衝出去,直接大步流星到了門口,翻身上馬,策馬疾馳而去。
折春站在院子的門口目送著戎問楓遠去,一直到他沒影了,才轉身朝著屋子的方向走。
每一步,折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
他贏了。
可是折春沒有實感,他甚至連手心的傷口都感覺不到疼痛,好像他的頭腦屏蔽了他的四肢。
戎問楓年輕,強壯,俊美,刀法超絕軍功赫赫……
折春難以相信自己會贏,衛司雪選擇了他,選擇為他用這種決絕的辦法離開了戎問楓這樣好的人。
折春一時之間激動太過,一進門就開始劇烈地咳起來。
他用什麽來回報呢?
他這樣一個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夠得到這麽多,他以為他最終還會失去的。
他用什麽來回報衛司雪的深情厚誼?
“咳咳咳……咳咳咳……”折春扶著門,明明剛才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參與,和戎問楓打得不可開交的是衛司雪。
但折春此刻心力交瘁,一直的擔憂和恐懼消失,衛司雪用重傷讓一切塵埃落定。
沒人知道折春在這短短的對峙當中,經曆過怎樣驟起驟落的情緒起伏。
他咳得實在是太厲害,像是要將已經爛掉的一肚子心肝脾肺腎,全部都從胸腔當中咳出來一樣。
連衛司赫都被驚動了,走出來扶著已經半跪在地上的折春起身。
“你怎麽回事?剛才怎麽沒讓醫師給你看一下……”
衛司赫看到了折春的表情,臉上的神色都凝滯了一下。
折春的表情慘白如吊死鬼,嘴唇都泛著青,恐懼的神色毫不作偽,他起身之後推開了衛司赫,直接朝著屋內走過去。
衛司赫看到折春直接跪在了衛司雪的床邊,抓住了衛司雪的手,低頭將嘴唇湊上去。
那是一個非常虔誠而卑微的姿勢,衛司赫站在門口看到折春不受控製的表情開裂。
衛司赫站在門口沒進去,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折春剛才看著那麽若無其事。
因為戎問楓走了。
折春不肯在戎問楓的麵前露出脆弱。
像一頭遍體鱗傷總算打贏了挑戰者的公獅,在挑戰者離開之前,哪怕鮮血淋漓,也不肯舔舐自己的傷處。
衛司赫一直覺得感情是看不見摸不到的,但他此刻看著折春伏在衛司雪的床邊,無聲戰栗的脊背。
相信了折春真的喜歡衛司雪。
喜歡到像太子說的一樣,他輸不起。
輸了,就連命也會一並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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