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值下滑為零(“為什麽每一個世界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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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烈直接跪在了祭台之上, 懷中抱著的柱子朝著祭台極速傾倒,如果砸在地上,還綁在木頭上的陸珠, 會直接被這木頭砸成肉泥。
彈幕全都在啊啊啊, 他們捂住眼睛不敢看。
但是就在陸珠即將觸碰地麵的時候, 巨熊屠烈突然狂吼一聲, 竟然重新站了起來。
他抱著粗木甩動半圈, 然後直接向身後的淮高江之中砸去。
爆炸聲還在持續, 數不清的怪物躍上祭台, 又被炸成血泥。魚群密密麻麻地匯聚, 血腥彌漫, 獵魚鳥裹挾著陣陣涼風和烏雲密密麻麻地壓上來。
天地變色,狂風怒號, 血肉飛濺, 轟隆陣陣。
屠烈還抱著圓木的另一頭,正準備跟著陸珠一起躍下淮高江,就被身後陸齊生操縱的怪物撲倒在了祭台之上。
幸存的衛兵箭矢咻咻破空而來, 紮不進屠烈的皮毛, 卻能穿透屠烈四肢。
屠烈被絆著腳, 根本無法逃脫, 但他這時候還死死抱著圓木,保持著圓木另一頭落在水中, 是被捆在圓木上的陸珠麵朝上。
怪物群迅速將屠烈淹沒, 爆炸聲卻在這個時候停了。因為就連係統也根本無法精準控製炸掉屠烈身上的怪物,而不傷到屠烈。
陸珠仰頭在圓木之上, 望著天空越來越陰沉,成群匯聚的獵魚鳥, 帶著烏雲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天地。
她身邊魚群聚集,浮木因此又向上一些,徹底淹不到陸珠。
她躺在江麵之上的浮木上,看著屠烈的方向,眼中露出了猶如實質的悲痛。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來,與此同時,天空中開始洋洋灑灑地飄下了清雪。
而屠烈後背上的皮毛,幾乎被怪物撕扯開,陸齊生看到了陸珠的眼淚,桀桀笑起來,催動著怪物徹底將屠烈的四肢扭斷。
然後親自操縱巨型怪物蹲下,把屠烈拚死推入江中的圓木,重新拉了回來。
過程中陸珠嗆水,險些被溺死,她才和圓木一起被怪物拖上岸。
而這時候大部分的怪物都已經從陸地城進入了水城,圍在了祭台來周圍。
屠烈被陸齊生操縱怪物們用鎖鏈槍穿透了四肢,水城中僅存的城民們全都縮進了房子裏,但又忍不住順著窗縫,老鼠一樣朝下看。
身體已經無法直立的步梟,渾身開始融化,隻不過他的融化非常緩慢,他的理智也瀕臨崩潰的邊緣,他見陸珠被拉上來,迫不及待地要上前殺死陸珠。
但是這時候陸齊生是不肯輕易讓陸珠死的,他才看到她痛苦,怎麽能罷手?
現在陸珠才是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她還是被捆在圓柱上麵,側頭看著被穿透四肢,壓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屠烈獸形。
陸珠心口悶痛,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心疼。
“回來做什麽,我不是要你走嗎?”陸珠水淋淋的眼睫眨了下,眼淚滑落。
屠烈抬起頭看向陸珠的方向,陸珠嘴唇都抖了抖。
他一隻眼睛被箭矢紮穿,皮毛因為浸透了血,粘連在一起,在晦暗的天色之下看去,像是被燒焦了一樣。
他的臉皮被怪物撕開,但是除了一開始威懾眾人的時候,他在被怪物撲倒,把陸珠好容易送入江中之後,就再也沒有叫過一聲。
此刻看了陸珠一眼,也是迅速低下了頭。
他救不了她了,但是他還在嚐試著積蓄最後一絲力氣。
他被箭矢射穿的眼睛,蜿蜒下來的血,讓他這龐大的獸型看上去,竟然像是在落淚。
他沒有回答陸珠的話,獸型無法說話,他必須積蓄最後一波力氣,設法將陸珠送回江中。
進入江中,她才有存活的可能。
“啊——”步梟抓著一把長槍,朝著還被捆著的陸珠衝過去。
他現在認為,隻要殺了陸珠,他就會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可是他胸腔凹陷扭曲,頭都歪了,也站不直,如果不是怪物的話,怎麽存活?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能得手,因為陸齊生很快操縱怪物壓倒了他。
“放開我,讓我殺了她!你不是說了嗎,殺了她就好,殺了她一切就都結束了!”
步梟瘋狂掙紮,最終也被怪物扭斷了四肢,甚至是脖子。
但是離奇的是,他竟然還活著,脖子都斷了,他還能惡毒地看著陸珠的方向,吐出各種汙言穢語。
陸齊生操縱著巨型怪物,走到陸珠身邊,居高臨下看著她問:“感受……如何?”
“你這個……賤人……我要你……看著你最……在乎的……”
“吼!”一直蟄伏的屠烈,突然間掙脫了身上的兩條鎖鏈,拚著腿肉被徹底撕裂,甩脫了怪物,朝著陸齊生所在的巨型怪物撞去——
陸齊生不防,被直接撞倒在祭台上。
屠烈趁著這個間隙,不管不顧扯斷了身上穿過他四肢的鎖鏈槍,然後抱住圓木要將陸珠重新拖下水。
但是就在他要縱身一躍,跟陸珠一起下水的時候,突然間屠烈被抓住了已經撕裂扭曲的腳腕。
“吼——”屠烈痛吼一聲,被陸齊生這個巨型怪物無數雙手拉住。接著其他的怪物撲上來,有一個人形怪物,手裏抓著步梟要殺陸珠的長槍,直接將屠烈狠狠釘在祭台之上。
然後無數把長槍接踵而來,屠烈不斷被穿透,再也動不了一下。
但他還抱著木頭挪動,轉動,用牙齒啃咬著那些鐵線。
終於,所有的鐵線全都被咬開,屠烈牙齒崩裂滿嘴鮮血地發出了一聲:“吼——”
陸珠失去了束縛,直接跌入了祭台之下的魚群之中。
漫天小雪紛紛揚揚,依舊在飄灑著,獵魚鳥在半空中盤旋不去,哀叫穿透每一個人的耳膜。撕裂這一片罪惡的天地。
而陸珠跌入魚群的瞬間,陸齊生發出瘋狂的嘶叫,他怎麽能讓陸珠跑了!
所有的怪物全都嘶叫起來,幾乎將屋子裏的那些躲藏起來的城民震到耳鼻流血。
屠烈終於維持不住獸形,變為了人形,他全身被□□穿透,他趴在祭台邊上,死死盯著水中魚群。
逃吧。
逃走!
他真的沒有力氣能送她了,快逃啊!
陸齊生已經瘋了,驅動著怪物全都跳下水,去尋找陸珠,可是怪物根本不會水,他們怎麽可能找得到陸珠?
此時此刻陸珠正在水麵魚群之下,她張著雙臂在不斷下沉,她透過魚群的縫隙,看到了垂頭看向水中的屠烈。
他該死了,可他不肯死,他沒能看到陸珠逃出生天,他怎麽能死?
“離開這裏……”屠烈眼中滿是濃重的不舍,他的口鼻不斷地垂落血線,流向祭台之下。
這一片區域的水全都是紅色的,徹底成了一方獻祭的血池。
屠烈期盼著陸珠已經遊遠了,用氣聲喃喃:“離開這個……世界。”
陸珠曾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時候屠烈就已經相信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肯定,她能夠離開。
但他不肯讓她離開,他不想讓她離開,他的執念就是帶著陸珠離開人族,回到獸神山,永遠在一起。
可是這一刻,屠烈看著不斷跳入水中的怪物,雖然知道他們抓不住陸珠,但是屠烈怕他們阻擋了陸珠離開的腳步。
因此他由衷地期盼著,讓陸珠離開這裏,不是這個水城,而是這個世界。
這世上已經沒什麽值得她留下了。
好像從來也沒有什麽值得他留下,屠烈又怎麽不明白,陸珠不是逃不了這些人的毒手,是不想逃。
她從一開始,就想死,不想留在這個世界,從壑德荒漠那時候,屠烈就已經知道了。
所以離開吧。
我不會再纏著你,拉著你了。
也就在屠烈徹底放手的一瞬,陸珠的腦中彈出了係統提示音。
“補償對象恨意值下滑為零,宿主改造任務完成,歸還宿主被封印記憶,是否返回原世界?”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音,不光驚動了正在下沉的陸珠,也驚動了因為帶入陸珠的視角,隔著屏幕都感覺自己要淹死在水中的彈幕。
他們全都瘋了——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嗚嗚嗚嗚,屠烈!
熊熊死了嗎?熊熊死了嗎!
活不成了,活不成,全都死了嗚嗚嗚嗚嗚。
為什麽啊,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嗚嗚嗚嗚嗚……陸珠到底為什麽?
隱藏劇情放出來了。我草,我看了一點點,我人已經傻了。
火速趕來,陸珠還不趕緊跑?
屠烈!哇地一聲哭出來,怎麽可以這麽對熊熊!
我現在甚至有點恨陸珠!明明能跑,為什麽不跑!
……
但是等到他們開始看隱藏劇情的時候,就全都明白了。
而陸珠的記憶被歸還,她在水中,眼中如同映入了一江血色。
像是在一雙眸子裏麵投入了萬花筒,無數的山川河流、野草繁花、日落月升、世界更迭……全都被陸珠星子一樣的眼眸納入其中。
她停止下沉,懸浮在水中的魚群之下,她睜著眼睛,眸色的漩渦在極速流轉之後歸為一片平靜。
她想起了一切。
身體漸漸上浮,濕漉的頭顱鑽出了水麵,祭台之上的陸齊生還在無能狂怒,她卻悄無聲息地遊到了屠烈頭顱垂落的祭台邊。
她宛如剛剛從水中鑽出的人魚,帶著不諳世事的不解和迷惑。
她對上屠烈即將合上的雙眼,那其中充滿了她無法理解的痛苦和不舍。
他快死了。他的血快要流幹了。
可是他在看到陸珠的瞬間,還是微微瞪大了眼睛,用氣聲說:“快走……”
“離開……”
陸珠歪著頭看著他,身體緩慢上升,魚群擁擠在她身側,讓她竟然能夠坐在水麵上。
她湊近屠烈,身上的裙子濕漉漉地貼在她曼妙的身體上,她的雙眸之中,含著血水一樣的紅光。
她的皮膚蒼白到看不出一丁點的血色,長發濕貼在她臉上,讓她猶如在水中等待轉生的美麗水鬼。
她看著屠烈撕裂的臉,瞎掉的眼,接住一滴自他臉頰垂落,混雜了他血液的血淚,品嚐什麽美味一樣送到自己嘴裏,吮吸掉之後,問:“你為什麽這樣?”
“為什麽每一個世界,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