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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見靜空和慧文領著個十來歲的少年進來,那少年偏生麵如冠玉,唇紅齒白,生得俊秀無雙的,幾個女子立刻從雕塑變成了活人,拿眼睛一個勁地盯著林重陽瞅。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林重陽卻目不斜視,跟著靜空一徑去了其中一處小院。
那小院門開著,裏麵花草茂盛,香氣宜人,林重陽還在牆根發現了一些種植的藥草。
靜空道:“你母親原住東間,離開後就撥給另外人住,一應物品也並沒有留下什麽,全都堆在了東廂一角。”說著就領林重陽去看。
林重陽去了東廂,發現隻是一個庫房,裏麵堆滿了箱籠等雜物,根本看不到什麽。
他要求來院裏看看,原也不是為了看屋子的,而是為了另外一位會彈琴的王居士。
她們住在一起,那些人自然也知道母親的事情,當可一問。
隻是當著靜空的麵她們估計不會說,所以他才要來看看,然後找機會接近她們。
現在知道了位置,下一步就好辦。
就在這時候,外麵有女子過來找靜空詢問事情,她就讓林重陽自己在這裏看,著慧文盯著他,免得他亂走衝撞別的居士。
林重陽已經記住了大致方位便想離開,結果在院中看到牆上一處角門,就信步走過去,原來是一片菜地,見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想退出去,卻見菜地對麵一個素衣女子朝著他搖搖招手。
他疑惑地看她,那女子已經提著裙子低頭快步走來,經過時在他身邊丟下一個紙團,又從另一邊繞出去了。
??、夜會
林重陽彎腰撿拾紙團的時候那靜空正好過來, 正嗬斥慧文:“你怎麽能讓他自己一個人亂竄, 衝撞了貴人怎麽辦!”
林重陽立刻將紙團袖起來, 假裝撣鞋子上的土,起身的時候,對麵女子已經不見蹤影, 這時候靜空也衝了過來。
靜空眼神陰沉地掃了一圈, 見沒有異樣就催林重陽離開, “看也看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林重陽緩緩道:“有說的也不會跟你說。”
他又不想自虐,幹嘛要對牛彈琴!
靜空氣道:“堂堂一個生員,這般無禮。”
林重陽就回道:“好好一個尼僧, 如此偏執。”
靜空被他氣了個倒仰, 偏生說嘴沒林重陽那本事,雖然都是靠嘴皮子吃飯, 可一個是機械重複,一個是變著花樣推陳出新,哪裏能一樣。
靜空聰明地閉了嘴巴,隻催著他趕緊走。
林重陽也不耽擱,甩著袖子大搖大擺離去,路上一個身材細瘦高挑, 眉眼清淡的素衣女子抱著古琴, 朝著他微微地笑,“小秀才,你做什麽來?”
林重陽笑道:“我來找我母親王柳芽。”
旁邊的靜空立刻扭頭對那女子道:“居士還是避諱外男的好, 免得當家老爺責怪。”
素衣女子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來,卻伸出細白的手對著林重陽搖了搖。
林重陽看她豎著三根蔥管一樣的手指,便看了她一眼,女子回之一笑,然後抱著琴姍姍離去。
林重陽也直接告辭離開青雲庵去和林大秀幾人會合,他拿出那女子給的紙團,展開看了看,上麵居然是黛筆繪製的青雲庵地圖,標注了主要建築,詳細標注後院,還在東北角的位置用點了一個紅點。
林重陽聯想抱琴女子的動作,想了想就對林大秀道:“爹,晚上我們夜探青雲庵。”
林大秀道:“會不會有詐?萬一她們故意引你去,再將你捉拿。”
林重陽笑道:“爹,不會的,她巴不得我走,怎麽可能會想故意引我捉拿,有祁師父在不怕。”
林大秀還是不放心,決定和趙大虎一起跟著在外頭接應。
是夜林重陽和林大秀帶著祁大鳳、趙大虎兩人從山路繞道了青雲庵後麵。他之前就讓盧梁氏給林大秀送了信,叫祁大鳳幾人勘察一下周圍的地形,隨時準備行動。這正是祁大鳳的本職工作,勘察一座青雲庵自然是手到擒來。
青雲庵的後院牆非常高,足足有三丈多,比前院還高上一大塊,簡直頂的上一座縣城的城牆。
這自然難不倒祁大鳳,他此行帶了飛爪,自己先蹭蹭地爬上去,然後再垂了繩子下來將林重陽拉上去,林大秀和趙大虎就在外麵等待接應。更新快,無防盜上.bigexx.
祁大鳳在教三個孩子習武的時候,原本也教過一些暗語,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祁大鳳低伏著身子,趴在牆頭觀察、靜聽了片刻,待夜巡的尼姑已經離開了後院並且落鎖,這才帶著林重陽從牆上溜下去。
下去之後,他就將飛爪蕩下來纏在腰間,護著林重陽往約定地點去。
那女子約定時間三更,林重陽提前出發,先觀察一下,祁大鳳便先爬上一棵樹,占領製高點,可以保護林重陽監控全場的動靜。
月上中天的時候,銀輝潑灑,整個園子如同下了一層霜,林重陽靠在假山上,欣賞了一會兒月色,就聽見小徑上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他略隱了隱身形,就見到兩個窈窕的身影朝著這裏走過來,到了近前她們先看了看,似乎是沒見到人,其中一人便輕聲喚:“林相公”。
林重陽不應。
一女子疑惑道:“我明明告訴他三更,他不會沒領會到吧。”
另一女子道:“這時候你打什麽啞謎啊,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呢。”
“我不是想試試他嗎,看看他是不是真聰明。”
“那咱們等等吧,興許過一會兒就來了。”
過了片刻,林重陽便從假山後麵緩步而出,離著兩人還有段距離的時候拱手,壓低聲音:“見過兩位。”
兩女子歡呼一聲,“可下來了。”兩人相攜前來,“見過林相公。”
林重陽問道:“兩位可是知道家母的下落?”
個子略高挑一些的女子道:“雖然現在不知道令堂在哪裏,不過我們卻知道前幾日令堂還在這裏的,靜空說她早就離開,分明就是撒謊。”
白天林重陽和靜空對話,她們都聽在耳中。
另一個女子道:“若是林相公肯幫我們一個忙,我們願意幫你打聽令堂的下落。”
她們在這裏住了四五年和那些尼姑們見天打交道,又常拿金銀請她們吃喝,和林重陽自不一樣的。
如果靜空下了令,那他在青雲庵還真是寸步難行,更別說打探消息。
林重陽沉吟道:“兩位想讓在下幫什麽?”
那女子抿唇笑道:“咱們被關了四五年都不急,林相公怎麽比我們還急。”
林重陽正色道:“還請兩位體諒在下記掛家慈的急切心情。”
那高挑女子道:“凝菡不要逗林相公了,咱們還是說正事。”
她對林重陽道:“林相公,為表誠意,咱們二人也將姓名告知,有名有姓,林相公也不必擔心我們有虛言。”
林重陽明白她的意思,她們必然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某豪門被送來靜修的女子,所以她們說被關在這裏,現在估計是想脫離苦海,要借住他的力量,又怕他懷疑有詐,所以告知姓名。
有了名姓,女子最重清譽,也算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裏,讓他放心她們。
不等林重陽說話,那女子就道:“妾身娘家姓王,小名不便告知,但是有個表字詠絮。”又指著旁邊那位道:“這是顧小姐。”
方才她已經喚過她的名字凝菡。
若是從前顧凝菡自然不允許這樣,別說見外男,被人當著外人麵稱呼閨名,隻怕入夜就不會從閨房踏出半步。現在自不比往日,為了能回到京城,她願意冒險。
她相信林重陽是個信守諾的君子,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畢竟對他也聲名有損,功名有虧,也算大家互相握著把柄。
盡管自己更吃虧,可隻要能離開這裏回去,這些她都認了。
顧凝菡咬牙道:“我們是京城大同坊的顧家,林相公一打聽便知。”
這個做不得假,林重陽便也不懷疑,隻問要如何幫忙。
王詠絮道:“我們也不會讓林相公為難的,隻請你為我們悄悄送一封信去。”
送信?這個倒是簡單,林重陽想起沈君瀾是從京城來的,如果讓他幫忙帶信,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
哦對了,他可以讓沈君瀾帶給沈之儀,然後請沈之儀給顧家送,這樣就沒有問題。
有了計較,林重陽道:“兩位放心,這封信在下一定托可靠之人親自送到兩位指定人的手上。”
兩人福了福,“先謝過林相公。”
顧凝菡又交給他一張紙,“還煩請林相公幫我們買幾味藥材,到時候三更天投到這裏牆根下即可。”
林重陽接過紙條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指尖,冰涼的很,他將紙條塞進袖袋裏,“後日三更會讓人送過來。”
王詠絮就道:“勞煩林相公,我們會盡快打探令堂的消息,到時候寫在紙上揉成團,扔到牆外。”
又說了幾句,定好了暗號之類的,王詠絮便拉著顧凝菡回去,“她們吃酒差不多回來了,咱們回吧。”
她們身邊都有看守的婆子,一開始看守非常嚴格,一年後就開始放鬆,後來她們想辦法賄賂了廟裏的尼姑,時常找幾個婆子去賭錢吃酒,就越來越放鬆,到了這兩年,她們倆甚至可以在院子裏自由行動。
反正牆高院門有鎖,她們也出不去。
離開青雲庵之後,林重陽和祁大鳳又從後牆爬出去,回到了白龍村,等天亮就讓趙大虎去買藥,他們幾人則分頭在村內和一些老婦人聊天,打探王柳芽的消息。
白龍村就在山腳下,和青雲庵很近,這裏的女人病了都是去找青雲庵的尼姑看病。
她們異口同聲地說青雲庵醫術最好的是靜雲大師,其次就是王居士,這位王居士如今已經得靜雲大師真傳,且為人又和善熱情,不嫌髒不嫌累,簡直是就是廟裏的活菩薩。
除了現在會讀書識字看病問診,林大秀覺得跟從前的王柳芽倒是也沒什麽不同,一樣的閑不住。隨著跟村民們聊得越多,他就又重新認識了王柳芽,如今的王柳芽,應該說除了他印象裏那麽勤勞閑不住,其他的隻怕已經大變樣。
青雲庵為什麽不肯放她?這讓林大秀很是費解,好在通過和村民們聊天,他們確定青雲庵並不是要傷害王柳芽,相反,她在青雲庵地位不低。
兩日後,林重陽讓祁大鳳將藥材丟進去,同時也拿到了另外一個紙團。
上麵是俊秀挺拔的柳體,頗見功力,紙團上說她們打探到一切都是靜空搞鬼,因為林重陽來的那日,王居士還在青雲庵中給人看病的,結果當天傍晚就被靜空以急診為名將她送出去了。
具體位置不知道,隻說是北村,他們這裏將山北的村子統稱為北村,並沒有特指哪裏。
跟村民打探一下,果然如此,北村起碼有二十來個村子。
雖然不知道特定位置,可知道差不多方位就很有幫助。林重陽決定讓祁大鳳想辦法聯絡一下沈君瀾,隻有讓錦衣衛幫忙,他們才能悄無聲息地打探消息,自己貿然前去,又是陌生麵孔,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打草驚蛇。
這個靜空老賊尼,等找到母親,一定要好好地修理修理她!
最好讓她去縣衙大牢裏呆幾天。
他們佯作失望離開的姿態,然後在一個叫雙龍鎮的地方投宿。
二更天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林大秀去應門,門外說了一個沈字,聽聲音是沈君瀾,他就開門讓其進來。
沈君瀾是喬裝打扮過的,正扮成一個大腹便便的暴發戶商人,臉上貼著絡腮胡,皮膚也是紫銅色,穿著大醬色的繭綢長衫,穿著一雙紋繡靴子,反正怎麽違製怎麽穿,怎麽暴發戶怎麽來。
如果不是先入為主知道他是沈君瀾,林重陽發現還真是認不出來。
“沈世兄,你這易容術倒是厲害。”堪稱出神入化了。
沈君瀾從大肚子裏掏出一堆雜七雜八的擺在桌上,對林重陽道:“去淨麵,幫你易容。”
林重陽洗好臉,坐在桌前,任由沈君瀾在他臉上擺弄,從一旁林大秀的表情他就知道沈君瀾不會給自己化個好看點的。
最後他的小臂連同手也被塗成病怏怏的黃色,沈君瀾淨手,又將那一頓東西都收進了自己的大肚子裏,“好了,一個時辰不要沾水。”
林重陽道:“會出汗。”
他給自己塗塗抹抹這半天,要是出汗的話,那豈不是要成了一個泥人?
沈君瀾道:“你可以去窗口吹風,保管蚊子都不叮。”
林重陽:……
八月下旬的夜已經涼颼颼的,林重陽身上被塗抹的東西很快就幹了,他摸了摸並沒有多少異樣,既沒有滑溜溜的也沒有厚厚一層,看起來材質不錯。
他現在是暴發戶行腳商沈君瀾的貼身小廝兼賬房,一臉菜色,皮膚暗黃,臉上還長了好多麻子,絕對是讓人看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的那種。
“眼皮要耷拉著,不要睜到一半,不要正眼看人,不要隨便開口說話,更不能笑得露出牙齒來。”沈君瀾給他緊急培訓,林重陽的眼睛太亮,與人對視容易露餡。
林重陽道:“世兄,這樣的賬房人家信得過嗎?畏畏縮縮跟小賊一樣。”
沈君瀾道:“就是一個識字的小廝而已。”
長壽村是泰山北麓的一個大村,距離泰山五裏路,雖然隻是一個村鎮,但卻是連接濟南、肥城、泰安、萊蕪的一個重要位置,南來北方的商販都會在這裏中轉、歇腳,久而久之長壽村南邊的官道就成了一個商業小鎮。
貨物又多又便宜,周圍村落的村民們都會來這裏買賣交換,甚至附近縣城的商販們都來這裏進貨。
在這裏,形形色色的人出入,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有斯文秀士,還有粗魯江湖人,什麽人都不會覺得奇怪。
像這樣大腹便便,挺胸疊肚的暴發戶商賈,明明模樣醜陋卻好似自己是個俊美翩翩佳公子一樣,搖著灑金折扇,穿著違製的綢緞衣裳,帶著一個比他還醜瘦骨伶仃麵色枯黃的小廝,後麵跟著兩個木訥憨厚的運貨腳夫,這種人一點都不稀罕。
鎮上除了商販自然還有附近的村民們,其中就有大姑娘小媳婦,還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歌姬在此攬客,不斷地朝著那些有錢的商人拋媚眼。
隻是這大肚子商販不看那些職業姑娘,反而時不時地調戲一下良家女子,惹得對方柳眉倒豎,直接開罵,然後他就會露出一口大黃牙笑得十分得意。
林重陽默默地跟著沈君瀾,自己隻是一個內向猥瑣的小廝,不敢隨便開口說話,眼神都不敢亂飛,所以隻能略微低著頭,然後做賊一樣東張西望。
“小哥兒,過來喝杯水酒聽曲兒啊!”邊上一個半老徐娘的老鴇伸出肥胖的手就來拉林重陽的小細胳膊,尋思跟著暴發戶商人的小廝定然也是有錢的主兒。
沈君瀾一把將林重陽拎到自己另一邊,對那老鴇不屑道:“什麽貨色也想招待咱爺們兒,一邊兒涼快去!”
那老鴇氣得直跳腳,“有幾個臭錢了不起,還不是一樣從娼婦肚子裏爬出來的!”
後麵一個腳夫立刻提著缽大的拳頭朝著老鴇揮去,嚇得她麵色如土,趕緊求饒,那腳夫一腳將她踹翻在地,又啐了一口才走開,活脫脫一副惡霸流氓的架勢。
林重陽看得暗暗心驚,這些錦衣衛還真是有本事的,就這麽一化妝,走在集市上,如果不知道底細,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
演技一流,不得不服。
他跟著沈君瀾走了一趟,就買了不少看似不錯實際不當貨的東西,讓那些人一看就以為暴發戶是一個人傻錢多的蠢貨,可以隨便騙他的錢。
林重陽不知道沈君瀾到底要幹嘛,想必這一出不是為了幫自己找娘,應該是他們錦衣衛的行動,所以他索性也不問,隻配合著演戲就好。
晌午的時候,沈君瀾表示累了,要找個大酒樓大吃一頓,吩咐倆腳夫找個貨棧將貨物存下,晌後還要繼續買。
林重陽也算是開了眼界,見識到專業人士如何辦案,晌後沒有買東西,但是他們逛了勾欄院,那裏的姐兒們被沈君瀾挑挑揀揀看了個遍,最後嫌她們都是庸脂俗粉,結果被老鴇和龜公罵了一頓,差點打起來,最後“灰溜溜”地走了,然後就憋在一家提供住宿的酒樓裏生悶氣。
躲在房間裏,沈君瀾給兩個屬下吩咐一番,就讓他們以提貨和購貨為名出去安排下一步行動。
待兩人走後,林重陽好奇道:“沈世兄在勾欄院裏看了一圈,就鎖定了犯人?”
他聽見沈君瀾讓他們暗中跟蹤一個窯姐兒,探查她的行蹤。
沈君瀾道:“這一次是你立大功,給我們找了個突破口,我們順藤摸瓜,才找到這裏。”
林重陽感慨道:“一個拐子居然有這樣大的功勞。”曆城以及濟南府的大小官員都跟著受益,現在錦衣衛也跟著立功,這得多大的魚?“隻是,這與家母有幹係嗎?”他隻是想請錦衣衛幫忙找一下王柳芽,可不想摻和錦衣衛的案子。熱門小說txt下載.bige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