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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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你們隨便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抓到公安局,我要是不來你們還要往刑警隊送,現在一句誤會就完了?”程建國一點也沒有想給人留麵子的想法,坐在那冷冰冰的責問著。而在場的眾人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
而一旁的田正義看了一眼眾人的窘態,心頭一陣的鄙視,臉一沉,說道:“這位解放軍同誌,我首先要聲明三點,第一、即便程萌認識報案人,但是報案人並不認識程萌,也就是說,報案人是在不知道程萌背後原因的情況下報的警,而我們是在報案人的描述下定義的整件事情。第二、程萌當街搶奪報案人手提包的時候被我公安幹警當場製止,這一點既有監控錄像,又有目擊證人。而我們作為警察,遇到這種情況,將她帶回警局接受調查即在職責之內,又在法理之中。第三、你現在所在的是公安局治安管理科的問詢室,並不是刑警隊的審訊室,即使之前有些同誌發表不同看法,但是,並沒有形成既定事實,所以,我不認為我們做的有什麽不對。”
田正義條理分明的一番說辭瞬間讓付局長頭頂一陣發麻,卻沒想到這一番話卻讓程建國堵在胸口的悶氣舒緩了不少,程家人護短是護短,但絕對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程建國打量著眼前這個幹瘦黝黑的男人,剛才在門口聽到他對程萌的維護程建國聽得真切,而他不卑不亢的態度使得程建國相信他絕對會公平公正的解決這件事情。
“這位警官怎麽稱呼?”程建國問。
田正義直視眼前人,語氣平靜:“田正義,k市公安局治安管理科科長。”
程建國沒有說話,卻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徐虎站在程建國身後,並沒有看到程建國的表情,看程建國沒說話,以為程建國已經記恨上了田正義,心中暗喜,幸災樂禍的想著:這個田正義仗著自己之前破過幾個大案,成天眼珠子長頭頂上了,在局裏誰都不服,加之上次自己用了些手段搶了他的刑警隊長位置,這家夥天天跟自己對著幹,本來憋著火想整治整治他,如今看來,他是自己撞到程軍長的槍口上了,以後可有這家夥好果子吃了。
而付正海在程建國身邊,卻是將兩人的一舉一動看了個清清楚楚。此時心裏也是暗潮洶湧:我空降到k市雖然已經一年了,可是對手下這些人了解還是不夠透徹呀!沒想到這個田正義平時這裏看不慣,那裏看不慣,好像恨不得把公安局房子拆了,把所有人扔回警校重新回爐,可是在這關鍵時刻竟然還挺識大體,懂得站在局裏的立場上據理力爭。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自己之前隻以為他是一頭蠻牛,如今到是對他刮目相看了。而這個徐虎,平時看著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遇上大事卻是這麽個畏首畏尾的慫樣,特別是他看到程建國時的樣子,就差給人家跪下了,真真是沒有骨氣。
我們的付局長此時一心一意的鄙視著徐虎,卻是完全忘了自己在麵對程建國的時候腿是怎麽軟的了。
丹尼爾一看到程萌帶著的手銬,也不管眼前這些貌似劍拔弩張的一眾人,馬上用流利的中文說道:“誤會!都是誤會!這個是我的學生,她是為了我才那麽做的,我們撤銷對她的指控,請放了她。”
他身後的妻子也英文焦急的說著:“我們撤銷指控,請放了她!”
有了丹尼爾的話,付局長如釋重負,這原告都說撤銷指控了,自己的就坡下驢呀。趕緊催促一旁的小路女警道:“聽到沒有,人家報案人都說沒事了,快點放人!”
說完卻沒見小路女警動做,仔細一看,就見這姑娘正對著田正義一臉崇拜的發花癡呢。
小路女警是個實心眼的姑娘,骨子裏的正義感讓她從小就立下了當警察的誌向。可惜頭腦不夠聰明,所以當不上刑警,隻能在治安科處理一些偷雞摸狗的小案子。即便如此,她依舊兢兢業業幹的十分認真,剛開始她對這個從刑警隊調來的科長還是很尊敬的,畢竟對於她來說能幹上刑警的都是聰明又業務過硬的。可是日子久了,她就開始看不慣田正義的做法了。
從當上警察的第一天起小路就認定,犯罪嫌疑人就是敵人,對待敵人就要像冬天般寒冷,特別是那些年紀輕輕卻不學好的,她更是一百個看不慣,每次遇到都不自覺的帶著些情緒去審問,而她的這個科長顯然和自己相反,對任何抓到的犯人都是嘻嘻哈哈的,甚至有些時候還稱兄道弟的,小路女警多次義正言辭的讓他糾正態度,可每次田正義都是一臉不耐煩的把她趕走了。久而久之,她對這個科長開始失望了。而今天,田正義麵對整件事件公平公正,麵對徐虎堅持原則寸步不讓,麵對程建國時不卑不亢,一切的一切,讓她那幾乎已經熄滅了的崇拜火苗再一次燃燒了起來,而這次是大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了。
看著小路女警那冒著桃心的眼睛,付局長心中哀嚎著:我這手下都是一群什麽奇葩的人物呀!
警局一行人恭恭敬敬的將事件的一眾當事人送到樓門口,警衛連連長看到自己首長出來了,跑步過來等候命令。
就在眾人認為一切已經風平浪靜時,突然,程建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隨身配槍,一轉身直接將槍口頂在了徐虎的腦門上。而他身後的四個警衛員,加上剛跑過來的警衛連連長一看自家首長掏槍,幾乎是本能反應的舉槍瞄準。一瞬間,五個黑洞洞透著寒意的槍口全部對準了徐虎的腦袋,跟在周圍的眾警察瞬間如受驚炸了毛的貓一樣,反射性的摸向了自己腰間的配槍,場麵瞬間讓人有了窒息的緊張。
徐虎隻覺得自己腿一軟差點沒直接跪在地上,他慌忙的舉起雙手,眼前這個男人的眼中的殺氣讓他覺得自己是被狼堵在了死角裏等死的兔子。他努力克製自己的心髒不要從口腔裏跳出來,可是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的牙齒,它們在不停的打架,他結結巴巴的說:“程、程、程軍長,你、你、你這是什、什、什麽意思?”
程建國輕蔑的一笑,慢悠悠的將槍收回了槍套,看起來十分友善的抬手撣了撣徐虎肩章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調侃的說:“徐隊長這麽緊張做什麽?中國軍人的子彈是絕對不會射向自己人民的!不過要是有些人吃人飯不幹人事兒的話,我不介意用拳頭幫他矯正下扭曲的人生觀。”
話一出口,一群精神高度緊張的眾人馬上明白,原來剛才一幕竟然隻是這位程軍長的一個下馬威而已。程建國轉頭看了看一旁似乎看穿一切巋然不動的田正義,心中對這個中年漢子又增加了幾分好感。而田正義也對程建國霸道卻正直講道理的態度十分讚賞,兩人相視一笑,頗有些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回到了辦公室的付正海幾乎是癱在自己的辦公椅裏,他覺得這一天過的比親手抓了個公安部通緝犯都刺激。
不過總算送走了幾位大神,他吐了一口氣,從抽屜裏掏出偷藏的香煙,點燃後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為自己壓壓驚。
就在他正享受著煙草香味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竟是市長打來的。這時他才猛的想到,今天自己還有個市委的會議要參加,光忙著處理這邊事件了,竟然忘了請假。於是忙接起電話,正要說自己沒有參加會議的理由,對方就已經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顯然不是要跟他討論會議的事情:“老付啊!你是怎麽回事?怎麽惹上程家了?市裏的會你不用來開了,馬上把事情處理好!”說完連一句話都沒給他說的機會就掛了電話。
還不等付正海放下手機,桌上的辦公電話又響了起來,一看卻是省公安廳廳長的電話:“程家的事情到底怎麽回事?我說付正海!你搞什麽?軍區首長的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你們平白無故抓人家孫女做什麽?閑著沒事幹了是吧?……”
在付正海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證已經處理好這件事後,公安廳長終於“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接下來付局長的辦公電話和手機就沒停過,市裏的、省裏的、軍區的、甚至還有中央的,有責問的、有督促的、有關心案情的、甚至還有幸災樂禍打聽消息的,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聽的付正海耳朵都有些耳鳴了。
終於在接到他老婆問詢電話的一瞬間付正海發飆了:“你個老娘們兒問這事幹嘛?你給我乖乖在家做飯得了!”說完不等老婆反應,直接將手機狠狠的摔了個粉碎。
緊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樣,拿起剪刀剪斷了桌上的電話線。世界終於安靜了,付局長心想。
他吐出一口濁氣,重新拿了根煙點上,安靜的享受起煙草的味道。
程萌坐在軍車後排,偷瞄著坐在身旁一臉嚴肅的程建國,咬了咬嘴唇,低頭認錯:“大伯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周全,給你添麻煩了。”
“嗯!”程建國從鼻子裏嗯了一聲,臉還是黑黑的:“然後呢?”
“我下次不敢了!”程萌此時真的已經快哭了。她很自責,自己一時腦袋發熱想出的辦法,沒想到竟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她此刻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兩個耳光。在公安局裏大伯對自己的維護是她兩世為人都沒經曆過的,但是正是這樣的維護,讓她心裏更加的過意不去。
“還敢有下次?”程建國瞪眼睛了。
“不敢了!不敢了!”程萌忙搖著頭保證著:“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心裏更是狠狠的發誓以後絕對不能這麽魯莽了。
“知道就好。”程建國說道:“回去寫份5000字的檢討,明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當著全家的麵做檢討。”
“啊?5000字?”程萌驚叫一聲,卻隨即被程建國拋來的眼刀硬生生憋了回去:“是,知道了!”
扭頭看著車窗外飛馳而去的街景程萌欲哭無淚,心中更是對惹起一切事端的顧尚武升起一股無名火,若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麽可能遇到這些爛事,不遇到這些爛事哪裏用寫5000字的檢討。
很顯然,剛才還頗為自責的程大小姐,因為一份5000字的檢討已經開始殃及顧尚武這條池魚了。
看著侄女一張小臉都快皺成包子了,程建國的心莫名的一軟,想到畢竟女孩隻有17歲,還是個半大孩子,雖然遇事衝動欠考慮,但是初衷卻是好的,而且很顯然沒有向其他高幹子弟一般,仗著自家的勢力橫行無忌,寧可自己扛著,也不打電話求救,是個自立的好孩子。又想到女孩的這種自立,不正是多年沒人依仗給逼出來的嗎?再聯想到女孩的身世,本就柔軟的心又軟上幾分。
於是程建國生硬的伸手又一次摸了摸程萌的頭頂。盡量的把語氣放輕,雖然還是很不習慣,但他還是難得的溫柔開口:“再遇到這樣的麻煩,記得先報家門,才能保證自己不吃虧。程家雖說勢力不大,但護你一個小丫頭還護的住。”
程建國頓了頓繼續說道:“無論遇到什麽狀況,記得你姓程!我們程家人從不惹事,但也從來不怕事。我程建國的侄女,哪裏是別人隨便欺負的?”
瞬間,一股澎湃的情緒堵滿了程萌的胸口,兩世為人的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父愛。程萌出生時就沒有了父親,她從來沒有嚐過父愛的滋味,即使姥姥再疼愛,卻始終無法代替父母。都說“母愛如水,父愛如山”,父愛雖然棱角分明,平時覺得生硬,不似流水般潤澤舒適,但是卻能在關鍵時刻為你撐起一片天。自從程萌來到程家,無論是犯錯時嚴厲的批評,平時生硬卻真心實意的關心,還是警察局裏霸道的維護,程建國的所有行為讓程萌真切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深沉的愛。眼淚不受控製的奔湧而出,程萌轉身撲到了程建國的懷裏,嚎啕大哭。
看著在自己胸口哭的一塌糊塗的侄女,程建國手足無措,隻能任由小丫頭將自己的平整幹爽的軍服弄得亂七八糟。他不禁在心中哀歎:果然女人都是水做的!
時隔很久,當再一次提起這件事時,程萌不禁疑惑的問程建國:“大伯,那時候明明人家已經放人了,你為什麽在出來的時候還要拔槍呀?”
程建國臉上閃過一絲狡黠,他淡淡的說道:“誰叫那個姓徐的吼你閉嘴來著!”
程萌一臉黑線,心道:大伯,你這睚眥必報的性格,別人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