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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黴起來, 做什麽都倒黴。
葛飛靈拆開紙巾, 偏偏紙巾卡在封口, 抽不出來。
旁邊還傳來很輕的低笑聲。
葛飛靈扯著紙巾,指尖帶上煩躁。
“慢點,你越急越拿不出來。”景浣將自己的紙盒遞過來,“要不用我的。”
“不,用。”她忍著火拒絕他的施舍。
如果不是他亂蹭,她根本不用抽紙巾擦氣味難聞的藥膏。
躲又躲不了,打又打不過。
葛飛靈黔驢技窮。
“你好像很久沒問我題目了, 最近小測還不穩定, 快高考了啊。”景浣盯著她皺眉擦嘴的樣子,善意地稍微提醒。
葛飛靈充耳不聞, 唇線緊閉。
擦幹淨後, 她恨恨地將紙巾扔他身上,像泄憤一般。
景浣無奈地看她, 說:“亂扔垃圾不好。”
“你就是垃圾桶。”她反射性懟。
她的脾氣越來越差。
景浣沒再說她,彎腰將掉落的紙巾撿起,放進自己的桌洞。
她又低罵一聲:“垃圾桶。”致力於不讓他好受。
可景浣並不在意,他本來脾氣就好, 對她更是包容溫柔,很少氣急敗壞。
葛飛靈又將桌椅搬離,兩張桌子的細縫越來越大。
他看了一眼,臉色自然。
什麽時候,她才能不那麽抗拒他呢。
他已經對她比任何人都要好了。
照常晚修下課, 景浣回到家中,把懷裏的練習冊放下。
他翻開書頁,疊成方塊的紙巾靜靜躺著,隱約能看出曾被揉皺的痕跡。
有點懷念當初為他擋傷的她。
打開衣櫃,疊放整齊的男性衣服中,有一條格格不入的連衣裙,靜謐的深藍猶如蠱惑。
景浣伸手撫了撫,拉開底下加鎖的抽屜。
裏麵全是一些文具,廢紙等很零碎的東西。
他望著,眼中泛起柔情。
秋天總是格外漫長,初冬似乎遙遙無期。
期中考過後的十二月份,天氣仍清涼幹爽。
葛飛靈麻木地學習著,除了景浣惹她之外,班上其他人仿佛與她隔絕。
柴佳寫了一張很惡毒的信給她,罵她騙子,不要臉,婊子。
估計毛巧貞跟她全說了。
她一字不落地看完,撕碎,揉成一團砸到景浣的腦袋上。
無辜的男生碰了碰後腦勺,轉過來無奈地看她。
然後習以為常地要去撿。
葛飛靈忽然清醒過來,怕他發現自己確實是惡毒的人,又搶在他之前撿走。
其實她很矛盾。
她明白隻要景浣知道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他肯定不會再對她好了。
但她不想,貪戀他無窮盡的溫柔,一邊厭惡一邊又抗拒不了。
“別老是扔東西了,雖然不疼。”景浣沒怪她。
葛飛靈抓著紙團,沒搭理他。
中午放學,她留在教室做題,景浣在旁邊一直有人問他題目。
盡管聲音不大,但她還是覺得吵。
她幹脆帶著卷子離開教室,打算回宿舍做。
走到樓梯拐角,有人喊住她。
“葛飛靈,你等等。”
她回頭,是許久未理她的毛巧貞,臉色有些憔悴,黑眼圈明顯。
“有什麽事?”葛飛靈語氣平淡。
“你把景浣還給我好不好?”
…戀愛腦果然很難痊愈。
葛飛靈趕時間,沒工夫跟她費口舌:“這話你去跟他說,跟我說沒用。”
“怎麽說,說你是心機婊嗎?”
“都行,隨你怎麽說。”葛飛靈完全無所謂。
偏偏她滿不在乎的模樣激怒了對方。
毛巧貞紅著眼睛說:“你以為我沒說過嗎?他根本不信!”
“所以?你想讓我親自去跟他承認我是個騙子,然後你坐收漁利?”
毛巧貞居然還真信了,巴巴地問她:“你會嗎?”
“當然不會,我幹嘛趕著上去破壞我的形象。”葛飛靈冷眼。
“……你、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形象!”
葛飛靈:“我沒形象我也不會幹蠢事。”
“……我好後悔。”毛巧貞被她氣哭,肩膀聳動著捂臉,“你打著幫我的旗號然後接近景浣,利用我又利用柴佳,如果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初就不應該像個傻子一樣答應你。”
葛飛靈無動於衷:“說完了麽,說完了我就走。”
她實在沒耐性聽戀愛腦的哭訴,轉身想走。
“你別走!”毛巧貞卻不肯善罷甘休,抓住她的校服,死死拽緊。
葛飛靈蹙眉,不客氣地掰開她的手指。
如果是景浣就算了,毛巧貞跟她體型沒差多少,她推不開景浣難道還敵不過一個女生麽。
十幾秒後,葛飛靈眉間皺得更深。
不知道毛巧貞吃過什麽東西,力氣有點大,她怎麽都掰不開那幾根手指。
“……你放開。”葛飛靈冰冷地警告。
毛巧貞像個無賴一般,將她的校服抓得皺巴巴,理直氣壯:“不放!你跟我去景浣麵前解釋清楚!”
“解釋什麽?說你是蠢貨這個事實麽?”
葛飛靈用激將法分散她注意力。
對方果然被氣得發昏,但手卻沒放,她眼睛驀地濕潤:
“……葛飛靈,原來你真的沒有把我當過朋友,我居然還,還對你……”
“有完沒完,放手。”
葛飛靈沒心情聽她的苦情戲,隻想趕緊擺脫她。
不料毛巧貞越說越激動,跟報複似的開始推搡她,葛飛靈討厭一切身體接觸,毛巧貞雖然是女生,但是也不能讓她忍很久。
一邊是拚命掙脫衣擺,一邊是報複的相反力道——
葛飛靈終於擺脫掉毛巧貞的手,卻因為用力過重,摔下背後的樓梯。
她下意識護住臉。
手裏的卷子飄落地麵。
“……”毛巧貞也沒料到會搞成這樣,想去拉她已經來不及了。
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扶。
背後忽然躥過一陣風,毛巧貞剛扭頭,熟悉的男生背影越過她,急切地跑下樓梯。
是、是景浣……
葛飛靈疼得說不出話,腿和手好像廢了,額頭也磕到了階梯的尖角,溢出血。
她緊閉著雙眼,腦袋紊亂地思考該怎麽站起來。
“飛靈,你能聽見嗎?”
這時耳邊傳來焦急的呼喚,男聲沉沉又透著擔憂。
葛飛靈意識有些模糊,又及時認出了是景浣的嗓音。
好痛……
她本著不能讓別人好過的原則,艱難地啟唇說:“不是她推的。”
然
後痛覺徹底吞沒了她。
“景浣,你聽我解釋……”眼瞧著景浣的臉色一點點陰沉,毛巧貞恐慌起來。
暗戀已久的心上人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撿起那張掉落的卷子,直接將葛飛靈抱起來,快步走下樓梯。
毛巧貞心涼透,沒有追上去的勇氣了。
醫務室。
值班的校醫給葛飛靈檢查一遍身體。
脫了校服外套,正要撩起小姑娘的內衣,女校醫忽然驚覺過來,瞟了一眼景浣:“同學,就算是你女朋友也該回避一下吧?”
景浣這才回過神,耳朵有點紅,他似乎無意中暴露了自己深藏的心思。
“對不起。”
他馬上轉過身。
校醫繼續檢查女生身上磕傷的痕跡,撐開昏迷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照。
幾分鍾後,她放下聽診器,說:“還好,沒傷到骨頭,也沒腦震蕩,但是我還是建議去大醫院檢查一下啊,我這裏設施有限,檢查不出更深的問題。”
景浣應好。
“不過還是等小姑娘醒了再說。”
“嗯。”
校醫替葛飛靈穿好衣服,走到一旁的辦公桌,邊寫單子邊叮囑男生記得填看病記錄。
“好的。”
景浣搬了張椅子,坐到病床附近,將記錄薄枕著腿,速寫班級和葛飛靈學生卡卡號。
床上的女生額頭貼著紗布,外套裏是夏季校服,腿上卷起的褲子沒放好,露出雪白的小腿和手臂。
但遺憾是她手腳都印了幾處青紫的淤痕,礙眼得很。
沒多久校醫覺得不對勁,催他:
“同學你怎麽回事兒,盯著人跟雕像似的,一動不動,登記好了嗎?”
“……抱歉,好了。”景浣被直白地戳中,第二次心驚情緒又外露了。
之後便是午休,校醫也得回去休息。
景浣去跟宿管請了午休的假,接著回來守著昏迷的她。
她睡著的狀態跟平時的樣子又有點不一樣。
淺淡的細眉,睫毛很長,服帖地刻下漂亮的陰影,起伏的鼻尖,淡粉的唇…
好像怎麽都看不夠。
人生未到一半,他已經有了想共攜一生的對象。
景浣的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她,絲毫不覺困意。
午休時間將近過去一半的時候,他才記起來得幫她整理好衣服,不然會著涼。
他微微抬起她的腿,把卷縮的褲子慢慢放下去,指尖碰到她微涼的皮膚。
分外謹慎。
還有校服外套的拉鏈…
景浣輕緩地將她的手塞進長厚的袖子,拉上拉鏈,又把她無意識的手從袖口提出來。
做完這一切,他沉靜地坐回座位。
午休的兩個小時裏,景浣沒閉過眼。
這是他十七歲以來最滿足的兩個小時。
她躺在那兒,不會躲避他的視線,毫無保留地能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平時在教室他不得不控製自己的欲望,壓抑得幾欲成心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