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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飛靈走回小區, 抬頭望了一眼。
    心中已經沒了不舍。
    剛從景浣的別墅、明亮的燈光和溫暖的氛圍, 等她回到這兒, 隻有90多平方米的房子,落差明顯。
    屋裏長久地充斥著酒精味。
    有時候嫌貧愛富不是沒有道理的,更別說還有令人厭惡的父母,一個隻會貶低她的弟弟。
    葛宏康多久沒有出去工作了?天天躺家裏,比外邊五六十的退休大爺還廢。
    今天剛高考完,鋪天蓋地的報道應該到處都是吧。
    可是她的家人毫無反應。
    氣息逼仄的房子,偶爾響起遊戲音效。
    “姐姐, 這麽晚回來, 不怕被人盯上嗎?”葛嶺開始一如既往地說風涼話。
    葛飛靈換鞋的動作一頓,“你想我被誰盯上?”
    “□□犯啊。”葛嶺總是能無辜地說出殘忍的話。葛飛靈眼神冰冷。
    坐在桌上灌酒的男人, 緊接著附和:“你這狐媚子又跟誰去鬼混了?”
    葛飛靈沒回答, 頹廢殘敗的男人就直接拎著啤酒瓶過來,罵罵咧咧地質問。
    她聽著, 眼內靜如止水。
    可能因為已經跳出來了來看待問題,葛宏康此時忽然關心她的生活,不是真的關心,而是為了那一點所謂的男人尊嚴。
    他頻繁地打她, 不就是靠這個來證明他還有力氣毆打弱者。
    葛飛靈算了算之前攢的錢,大概足夠讓她在外麵租房子。
    她沒有再忍,直截了當:“我在外麵鬼混,關你什麽事,無能的廢物。”
    葛嶺坐在沙發上打遊戲, 聽到這一句詫異地抬起下巴。
    葛洪康怒不可竭,捏著酒瓶子就想摔過來,葛飛靈利用對方醉酒到方向不清的狀態,及時躲開。
    今天桂美娣不在家,葛嶺也隻是個耍嘴皮子的。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就當是考後的放縱。
    葛飛靈趁他沒反應過來,搶走酒瓶,使出全身的力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受了十幾年的暴力相對……
    日漸衰老的男人被酒瓶砸中,手胡亂撐住椅子,鮮血從頭頂流下來。
    葛飛靈抿著唇,看見什麽就用什麽打,第一下酒瓶砸出血絲,第二下是他常用的藤條,不顧一切地往死裏打。
    她的力氣當然沒有中年男人大,但她先發製人,加上葛宏康喝醉了…
    葛嶺整個人懵掉,手機掉落沙發。
    葛宏康被親生女兒打得無法動彈,嘴裏什麽難聽的都罵出來了,他醉醺醺,視野裏一片模糊,想反擊卻有心無力。
    活該,他活該被她報複。
    葛飛靈仍覺得不解氣,積聚已久的怨恨深不可測。
    “看見了嗎?你最愛的兒子,在你被人打的時候永遠不會來幫你。”
    喘著氣的男人仍吐著肮髒的詞,靠著椅子硬撐,另一隻手不自覺朝沙發的兒子召喚……
    不遠處的葛嶺稍微猶豫,瞧著有起身的趨勢,葛飛靈又講:“你想清楚,要是他沒能及時送去醫院……這套房子就歸你了。”
    葛嶺正打算動,聽到這句話凝滯。葛宏康眼睛布滿血絲,望著某個沙發的方向像個瘋子一樣,生平第一次開始罵葛嶺:
    “……你是老子生的,老子養的,你敢?”
    葛嶺置若罔聞,看向近來冷漠不少的親生姐姐。
    葛飛靈掏出紙巾擦自己手上的液體,沒有再看這個家一眼
    。
    這麽多年來,她自記事起,僅存的記憶是挨打謾罵,好吃好穿的都是葛嶺,她得不到善待。
    她連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葛飛靈平靜地對視葛嶺:“不管你信不信,當初我叫你爬樹,確實沒有想太深。”
    你的腿行動不便,我也讓了你快十年。
    最後她帶走的東西,無非是幾套衣服,存了很久錢買的洗麵奶。
    她劃過通訊錄上的列表,跳過景浣打給徐柔。
    “喂,有什麽事?”
    “你能不能收留我幾晚?”
    徐柔高考前找她要過實驗班壓的題型,葛飛靈當時幫了。
    對方那兒有點吵,似乎在外麵,沒幾秒就答應她:“行吧。”
    “你幾點回來?”
    葛飛靈直接從樓梯下去。
    “十一點吧,你敲門就是,我媽應該沒加班。”
    葛飛靈含糊地“嗯”了一聲。
    徐柔家庭環境比她好一些,父母雖然不和睦,但不怎麽吵架,也沒有想過離婚,很少管徐柔。
    呆在原處沒有遠離,葛飛靈還得知道葛宏康的情況。
    葛嶺應該還是叫了救護車。
    葛飛靈從樓梯的窗戶俯視,紅藍燈閃爍著,桂美娣邊哭邊不離不棄地陪著男人。
    ……她高估了葛嶺,低估了母親。
    大約是桂美娣提前回家,打的120。
    葛飛靈和徐柔父母不熟,那天仍是等到徐柔回來才進門。
    生疏客氣的氛圍,比她家的煙罐子和酒氣好多了。
    徐柔八卦地追問她一些東西,她不講,對方也就自覺無趣。
    “切,不聊你家就不聊……”
    不一會兒又心思活泛起來,徐柔繼續問:“你知不知道景浣喜歡的是誰啊?都高考畢業了,我死不瞑目啊。”
    葛飛靈沒吭聲。
    “說話啊,別裝死人。”徐柔塗著指甲油,用腳推推她。
    葛飛靈坐到另一邊床沿,避開肢體接觸。
    “…我不清楚。”
    “那你幹嘛這麽久才說,這個答案需要想這麽久嗎?”
    徐柔也學聰明了不少。
    “不太確定,可能是那個家世略遜他一籌的女生?我考完那天瞧見他們親親抱抱,一起上了車。”
    實在煩,葛飛靈幹脆隨口編了個人。
    徐柔纏著她要女生名字,架勢也不像是情敵之間的嫉妒,倒像是迫不及待地討要情感專家的態度。
    “你知道了她的名字又能怎麽樣?”
    “…幹嘛遮遮掩掩的,一句話給不給?我就想知道誰這麽牛逼追到景浣。”
    “沒準是景浣先追。”
    徐柔一臉不滿:“沒名字你說個幾把。”
    簡直沒完沒了。對方“脫粉”了還對景浣念念不忘,她心底蔓延出一絲不爽。
    “不是實驗班的,我不認識。”葛飛靈說。
    徐柔:“……”那怎麽擰巴得像知道別人是誰似的。
    葛飛靈很快轉移話題,扯到報考誌願上。
    “你打算去哪間大學?”
    “啊?沒定,看分數情況吧。你呢擰巴怪。”
    “我應該會去b大。”
    “行啊可以,那景浣呢?”徐柔三句不離他。
    葛飛靈:“你不是有個男朋友,怎麽老關心別人?”
    仿佛把她
    當景浣的萬能解答機。
    “問問也不可以嗎,小氣鬼。”徐柔拔高聲音,企圖掩蓋自己的心虛。
    葛飛靈見她放棄追問,沒再理她。
    在徐柔家休息了一天之後,葛飛靈繼續去打工兼職。
    除了原本的蛋糕店,她又記了幾家附近的店鋪。
    隻是有個千方百計礙眼的人,不厭其煩地打電話來。
    ……葛飛靈掛了三次,終於接了。
    “我們今天去看電影好不好?”
    男聲滿懷期待。
    葛飛靈抓著把手,回:“今天沒空,改天吧。”
    “你要做什麽沒空?”
    她一時卡了殼,忘了他是能追根問底的性格。
    說實話不行,要編出一個合理無後患的理由也不容易。
    葛飛靈試著開口:“…我家人生病了,我得在家照顧。”
    “那我過來陪你一起。”
    ……合理不難,無後患才難,葛飛靈已經隱隱猜到,不管她說什麽,他都能接個“我陪你一起”。
    恰好這時公交車上的提示音響起,話筒收音進去。
    葛飛靈心煩意亂,掐斷了通話。
    沒多久,手機又一陣震動,不過不是來電,而是信息。
    對象橫豎都是他。
    【別總是推開我,我很不好受。】
    【我一不好受,就想幹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