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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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太傅來東宮這半個月來,相比文章,言君玉在權謀上的進步反而更大了。也是以前容皓講得太雅,他雖然聽得懂,總有點聽故事的視角,現在來了個洛衡,用雲嵐的話說,叫“金剛心腸,霹靂手段,”這句話本該是菩薩心腸,可惜洛衡行事實在跟菩薩有點差距,不僅狠,而且快,所謂霹靂手段就是如此。令行禁止,絕不解釋,連雲嵐都覺得有點跟不上。
    但他倒挺偏愛言君玉,雲嵐揣度可能是因為他狠狠算計過一把言君玉的緣故,要是言君玉糊裏糊塗全然不懂,洛衡也不會這樣了。言君玉這個家夥,奇就奇在他既懵懂,又機靈,有時候胸懷寬廣到讓人驚訝,有時候又記仇得讓人想抓住他想狠狠揉揉他腦袋,時而讓人心軟,時而又氣得人牙癢癢。說他不懂,他偏偏對局勢清清楚楚,還自己跑去把洛衡請來了。說他懂,他又似乎對權謀沒什麽深入探究的興趣,聽完就馬上琢磨怎麽用到兵法上。洛衡不像容皓,他雖然不懂兵法,卻有著極大興趣,言君玉見他這樣,連沙盤都搬了過去,他大部分時候隻是看書,任由衛孺和言君玉在旁邊推演,但偶爾指點一兩句,就大有幫助。
    雲嵐有次過來傳話,看見言君玉擺了個奇怪兵力布局,問他也不說,再問,他說:“這是擺給漢武帝的。”
    “什麽漢武帝。”
    “李陵的劍盾兵和弓弩的組合其實是克製匈奴騎兵的,但因為沒有後援,失敗被俘。他如果早知道的話,就應該這樣打,雖然當時會被治罪,但漢武帝多疑,總會找到真相的。或者如果邊疆有百姓,或城池重要,就這樣擺,就算殉城,也能拖慢敵軍速度,沒有六七萬騎打不下來,斬首應該在五千左右,事後就平反了,不至於被誅滅三族。”他一麵說,一麵認真給雲嵐演示變陣。
    雲嵐到底當他是小孩子玩意,沒有細想,要是細想,就會知道,言君玉能推測漢武帝,自然也能推測別人,比如當今永乾殿正臥病的那位。
    年底戶部正忙,黃信請辭的奏折一上去,照例是太子殿下先批,當朝二品大員請辭,自然要送到禦前,慶德帝也批了。天子雖然老病交加,但仍然是當年一手製衡之術玩得北派官員一分為二的帝王,一看這奏折,哪會不明白,當時就淡淡說了句:“想不到太子仍然心係江南。”
    太子也答得淡定:“江南地遠,自然要多多關心。”
    當時右丞相雍瀚海和玄同甫都在禦前侍候,都笑著湊趣,也就混過去了。倒是容皓當時也在,嚇出一身冷汗。洛衡的這步棋高明就高明在是真正的陽謀,張文宣是絕對的純臣,又是北派中秦派的中流砥柱,用太子殿下年幼時評論朝政的話說,秦派是鷹,晉派是犬,鷹派激進,犬派忠誠,當時慶德帝還撫掌讚歎“吾兒大類我”,萬萬沒想到十多年後,他兒子會用這一點來反製他。
    所以就算慶德帝心知肚明張文宣的大好前途絕對會嚇到江南派,也不得不在奏折上禦筆朱批一個“準”字。權謀之術再厲害,總不能無中生有。朝堂利益就這麽多,絕沒有晉派秦派江南派全部皆大歡喜的方法。太子那句“江南地遠”已經點明關鍵——江南是早就被慶德帝放棄了的,就算他擠出一點小恩小惠,也無濟於事,江南派注定是他的。慶德帝總不能為了一點清流的言論就寒了手下最得力的鷹派的心。
    雍瀚海和玄同甫同時打圓場也說明這一點,雍瀚海是晉派,最會逢迎上意,但畢竟不是學問出身,腦子可能還沒那麽快。玄同甫老狐狸,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過玄同甫這個乖也沒賣多久,隔天來請安,就因為次子納妾大擺宴席的事,被禦史參了一本,其實玄同甫尚算謹慎小心,真正貪得肚滿腸肥的其實是雍瀚海。容皓就常笑他出身寒微,雖然當了許多年右相門庭若市盆滿缽滿,卻很不入流,一副市井暴發戶的習氣。當年他辦自家父親七十大壽兼建了新宅子,正好遇上敖仲在南召打了勝仗,南邊許多小國一齊進貢,尤其三件珍珠衫最為精美,聖上當時帝後離心,自己留了一件,小的那件給了七皇子,剩下一件竟然賜給了雍瀚海。雍瀚海有心賣弄,做壽當天就穿上了,還邀請群臣都去吃壽宴,容皓帶上敖霽聶彪就浩浩蕩蕩去了。正好那天遇上倒春寒,雍丞相冷得要擺火爐,他們偏要召集賓客玩蹴鞠,雍丞相哪敢不看,他們在寒風裏玩了一下午,雍丞相就陪了一下午。凍得鼻涕直流,做完壽直接病了半個月。
    雍瀚海賣弄這麽多年,慶德帝一次沒說過他,這次反而把玄同甫罵了個狗血淋頭,實在是有點沒道理。消息傳到東宮,言君玉頓時耳朵豎起來:“玄同甫就是李陵,對不對?”
    他早知道慶德帝多疑,這次黃信五十多歲就上書乞骸骨,雖然可以說是太子為了挽回江南派敲山震虎,但到底秦派也大大得利,很難讓慶德帝不懷疑這其中有什麽勾結。而且容皓這幾天勸說黃信時也不忘順路往玄同甫府上轉一轉,把玄同甫弄得沒辦法,也是他心存僥幸,有兩次想要低調接待,哪裏瞞得過慶德帝的耳目,反而越加顯得像心虛暗中勾結。
    這一手栽贓也算高明,不過雲嵐可不買賬,冷笑道:“李陵,他也配?頂多算個衛律罷了……”
    她話雖如此說,手段沒停過,過兩天,又弄得玄同甫女兒一路哭回了家,其實玄同甫也算舍得了,雍瀚海兩個兒子都不成器,大兒子更是風月場上的常客,沒娶妻就有了三四房妾侍。玄同甫就一個寶貝女兒,也舍得嫁,容皓還說:“要說他們的媒人,還是雲嵐呢。”
    這兩人聯姻明麵上其實是慶德帝做的媒,早在西戎人剛入京時,東宮就已經在秦派裏尋找主戰派,聯係過密,玄同甫老狐狸為了表示忠心,幹脆按照慶德帝的意思聯了姻。但實際上這事其實是雲嵐算計出來的,說是她一手促成也不為過。因為她在此之間還攪散了雍瀚海兒子自幼訂的親,為聖上做媒掃平障礙,她早料到慶德帝麵對東宮崛起,一定會讓秦晉兩派摒棄前嫌,一致對“外”,玄同甫向來把女兒當作掌上明珠,她想用這事引得玄同甫拒婚,在他和聖上之間種下嫌隙的種子。但沒想到玄同甫竟然這麽能忍,連寶貝女兒也舍得。
    聯姻的事一起來,她就有點受挫。倒是太子殿下十分淡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事後來果然就成了機會,雲嵐手腕十分巧妙,早早在雍瀚海兒子後院裏埋下幾顆隱棋,她施美人計可不像容皓寄予什麽枕頭風的期望,也早看透人性,教坊司的歌姬飛上高枝,怎麽可能還乖乖做棋子?她完全是衝著埋雷去的,幾個都是心機深沉手腕又厲害的美人,還有兩個出身不低,本來就是晉派的後人,雍瀚海的故友女兒。玄同甫養尊處優的寶貝女兒哪裏是她們對手,頓時後院起火鬧得天翻地覆,雍瀚海雖然竭力維持,也管不到兒子的後院事務。
    這次玄同甫女兒受了大委屈,一路哭回了家,把半年來的委屈說了個滔滔不絕,母女對坐流淚,十分淒慘。雍瀚海慣會賣乖,連夜就來接人,玄同甫一咬牙,竟然又把女兒送了回去。
    消息傳到宮中,雲嵐冷笑:“老賊真是舍得,為了權勢,早就泯滅人性了。”
    洛衡當時正與太子下棋,隻淡淡道:“疑心的種子已經種下,玄同甫再怎麽作踐自己,也無法消除的,反而顯得心虛。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就算不學道,也該知道盛德近乎偽,他自己也算是個大儒,怎麽被嚇得中庸之道也忘了。”
    “玄同甫府上幕僚都學的儒墨兩家,但凡有個學楊朱的,教他一句‘全性保真,不虧其身’,他也不會這樣矯揉造作,更引得聖上猜忌。”雲嵐也接話道。
    言君玉不懂,在旁邊問:“玄同甫做錯什麽我好像知道了,但什麽是楊朱啊?”
    “雖損一毫而利天下,不為也。這就是楊朱。”容皓博覽群書,在旁邊解釋:“楊朱講究率性而為,倒和道家的絕聖棄智有幾分相似,也是破解儒家的利器。當初酈解元在宜春宮和我辯道,說的就是這個。而且玄同甫也不能算做錯,他是沒有辦法了,儒家為帝王術所困,就是這樣子的。”
    言君玉仍然不懂。太子殿下笑起來,順手拿起一邊的茶杯,放在桌上給他看,紫檀書案異常光華,他用一顆棋子在書案上擺個位置,告訴言君玉:“你看,如果我是玄同甫,我想把茶杯推到那個棋子的位置。”
    他輕輕一推,茶杯就滑了過去,卻超過了棋子的位置一段。那邊洛衡伸手按住,道:“現在我是雍瀚海,我又要把茶杯推回來。”他一推,又微微超過,如此兩次,太子笑著問道:“小言懂了嗎?”
    “懂什麽?”言君玉還是一頭霧水,幹脆伸手拿起那茶杯,放到棋子處,問道:“為什麽不能就直接放過去呢。”
    桌邊人都笑起來,連酈道永也忍不住笑了。洛衡索性認真告訴他:“這就是容皓剛剛說的,我們推茶杯,就是巧與智,朝堂上所有官員的作為,甚至聖上的旨意,都是巧與智。小言放茶杯這一下,就是絕巧棄智,相當於聖上直接告訴玄同甫,我懷疑你與東宮有勾結,又相當於玄同甫直接告訴聖上:我是陛下的鷹犬,絕無二心,連女兒都能舍棄。但人心隔肚皮,如何取信於人呢?隻得各自推算,難免做過火了。滿朝君臣,畢生都在把自己真實意圖隱藏起來,披上儒家的外衣,這就給了我們下手的機會,玄同甫越慌,就越忍不住做更多事,弦越繃越緊,等到崩斷的那天,他自然就會投向東宮了,江南不堪大用,東宮成事與否的關鍵就在於秦派……”
    “但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呢?如果直說的話,就算一次不信,但大家都直接說,直接做,漸漸就互相信任了。”
    “那睡不著覺的,就得是聖上了。”洛衡認真教他:“這就要說到什麽是真正的帝王術了。小言這些天一直問我,為什麽學道又學儒,學法又學墨,門門都會,門門都不精通。因為我學的恰好是帝王術,雲嵐學法之餘又雜取百家之長,也是為了理解帝王術,好輔助殿下。小言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帝王能以一人駕馭天下人呢?可不許說什麽真龍天子,那是哄愚民的話,小言想想,要是滿朝文武真覺得聖上是真龍天子,那雍瀚海還敢貪汙嗎?他們還敢勾結黨派嗎?一年年科舉,選上來的是整個國家最聰明的人,玄同甫,雍瀚海,江南派的那些都是千年的老狐狸,都有家族,既想要名又想要利,個個如同餓虎豺狼,聖上是如何駕馭他的?”
    言君玉聽得睜大了眼睛,一邊的雲嵐咳了兩句,顯然是覺得洛衡這樣太不敬了,不過太子殿下都隻是微笑聽著,這鬥室中坐著的,也都是東宮心腹,洛衡,她自己,酈道永,容皓……借用洛衡所說,是整個國家最聰明的青年人,連小言也是有著一等一的兵法天賦的,如果他們都不配談論這個的話,就沒人配說了。
    “快說快說,我要聽。”言君玉連忙湊近他,少年的眼睛在燈光下帶著求知的光芒,是勃勃雄心,但卻毫無機巧,正應了那句絕巧棄智。
    洛衡笑了。
    他說話從來深入淺出,而且比容皓更大膽,於是直接道:“小言你看,我們以東宮來比皇宮,比如殿下,整個東宮的人合起來,聶彪掌管東宮侍衛,容皓能聯絡東宮麾下所有文臣,羽燕然是東宮兵權外放,雲嵐掌管暗中的力量,他們合起來,一定可以殺掉殿下,但為什麽每個人都受他控製,生殺予奪都在他一念之間,如果他今天要處死其中任何一個人,甚至他們中的半數,他們都會引頸就戮也不肯反抗?”
    言君玉是聰明的,他知道洛衡說的不是東宮,而是永乾殿裏那位。侍衛是指負責京畿布防的皇城戍衛營,正由敖仲負責,容皓文臣是指朝中的秦晉二派,羽燕然的兵權是指幽燕三分的燕北王府、幽州和靖北侯,還有敖仲大將軍的南召軍,不過已經被收回了大半兵權。雲嵐的位置上,應該是禦前總管段長福。他們隻要聯合起來,可以輕易殺掉慶德帝,顛覆政權。
    “我知道了,你說的帝王權謀術,就是要分而治之,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不然就會像宋朝陳橋兵變一樣,就算柴家孤兒寡母坐著皇帝位置,但其他將領臣子合起來把趙匡胤推上皇位,他們也沒有辦法。所以托孤重臣也要選一個皇家親王、幾個不同派係的重臣,還要警惕外戚專權,像漢武帝殺鉤弋夫人一樣殺母留子。而且曆朝曆代,隻要武將勾結文臣,立刻就治罪,不管功勞多大都殺無赦。開國忠臣不能善終也是因為這個,陳三金的死也是這樣,對不對?”言君玉這些天總算沒白學。
    “對,這就是權術,說簡單的話就是小言說的這樣,用人治人。但王朝一代代更迭,秦朝用郡縣,漢朝用儒家和分封同姓王,唐朝又用節度使,宋朝重文輕武,一代代都在不斷精進帝王術,術無止境,什麽真龍天子都是托辭愚民的。君王唯一的立身之本,就是權術,玩不好就是身死國滅。你看前朝末期的帝王,被太監勒死的就不止一個。還有一件事,不知道小言發現沒有,每朝每代,帝王依靠什麽,最後就會亡於什麽。所以秦亡於威,始皇帝威儀太盛,李斯假傳聖旨,扶蘇太子連問都不問一句,就自殺了。唐朝亡於政權割據,宋朝亡於重文輕武,所謂善泳者溺於水,正是陰陽術中說的陽極而陰生,輪回不止……”
    “那我們大周的帝王是依靠什麽呢?”言君玉忍不住問。
    洛衡不答,隻是帶著一點笑意,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麵的蕭景衍,太子殿下神色淡然,道:“大周是外儒內法,王霸之道。”
    “外儒內法的是當今聖上,儒家是王道,立起一個誰也達不到的聖人標準,天下臣民相較之下都是有罪的。臣子也可以披著儒家外衣,內裏各行其是。法家的霸道才是聖上的利器,但也止步於此了。正是因為聖上外儒內法,君不知臣,臣不知君,才給了我們製造間隙的機會。其實殿下自己就能破解了,老葉相在道學上造詣不淺,殿下又博聞強記,兼學諸子百家,胸懷寬廣,大有□□遺風。”洛衡淡淡歎道:“可惜聖上貪戀權術,不然也不需要我們來班門弄斧了。”
    外麵都說東宮形勢如何如何凶險,不然江南派也不會臨陣脫逃,但他這麽一說,言君玉雖然聽了個半懂不懂,還是頓時更覺安心。其實他從來沒懷疑過東宮會落敗,蕭景衍身上就有這種特性,不管如何的驚濤駭浪,總讓你覺得他就是江心巨石,江流石不轉,沒有什麽能真正擊敗他。
    “權術終究隻是技巧而已。”蕭景衍見言君玉看自己,眼中帶著笑意,摸了摸他的頭,笑道:“能為大周禦外敵、造盛世、開太平,才是真正的帝王術。諸子百家百川歸流,最終追求的也不過是一個人人能夠安居樂業的太平盛世罷了。”
    不怪洛衡這樣誇他,他不過短短兩句話,就把所有人從洛衡談論的那波譎雲詭勾心鬥角的權術中抽離了出來,仿佛整個皇宮都變得渺小了,玄同甫雍瀚海的那點狗苟蠅營的心機又算得了什麽呢?就連慶德帝打壓東宮的那些事,也不過是一個年邁的父親打壓自己的兒子罷了,就像是一個家族關起門後的齟齬。真正要時刻警惕的,是門外虎視眈眈的強盜,和如何救助那些正在窮苦中掙紮的底層族人。
    言君玉知道,不止自己心中震動,連其他人也因為他這句話,而獲得了那種風箏一樣高高的視角。就連一邊挑燈的酈玉也入神地睜大了眼睛,洛衡蒼白臉上更是煥發了火焰燃燒般的神采。
    “殿下的目光高遠,是我們這種困於機巧瑣碎中的人不能及的。”他看著蕭景衍道:“我和雲嵐容大人他們能做的,就是替殿下解決這些瑣碎的紛爭,至於真正的盛世,恐怕就要拜托殿下了。”
    他這話一說,連雲嵐也有瞬間的觸動,洛衡看事情實在太清楚,恐怕連她心裏那點委屈也一並點破。她釋懷地笑了笑,道:“那麽弄髒手的事就由我來吧,大家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日後詔獄相見,再促膝長談。”
    她許久沒開玩笑,這話一說大家都笑了,連太子殿下都忍不住笑了,揉了揉言君玉頭發,這場麵莫名有些熱血,言君玉想,當年□□皇帝和葉慎陳三金起義時,一定也是這樣讓人心中熱血翻湧的。隻是後來宦海浮沉,巨浪滔天,把當年的同伴也打散了,忘了最初的情義和決心了。
    但太子不會這樣的,言君玉知道,他心中有很高很皎潔的部分,像天上月,他總能找到最好的方法,像現在一樣,很多事他其實洞若觀火。就像容皓的事,但是他不說,也不提,隻是每次和洛衡夜談都帶著容皓,漸漸容皓也能一起說話,笑得像他們一樣開心。
    可惜外麵的聶彪很快敲了門。
    “殿下,聖上口諭,即刻傳召殿下去永乾殿。”
    室內氣氛頓時一冷,言君玉也緊張起來。從來侍病都是整天整夜,沒有放回來了又馬上叫過去的。他和容皓對視一下,發現他也異常緊張。
    蕭景衍反而笑了。
    “應該是母後回宮了,父皇傳我過去給他念書罷了。”他還不忘交代言君玉:“小言早點睡吧,不用等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