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斥
字數:8968 加入書籤
言君玉是先見到葉玲瓏的。
她一進長春宮就找言君玉麻煩:“喂喂,言君玉,哪有你這樣當老大的,衛孺和鳴鹿都在東宮,你一個人出來逍遙快活。”
言君玉沒辦法,剛要解釋,她已經板不住臉了,笑了起來:“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了。你鬧的那一場全皇宮都知道了吧,真不害臊,這麽大人還哭呢……”
“我沒有哭。”
“你說沒有就沒有吧。我告訴你個消息你可別又哭,”她湊過來神神秘秘地道:“娘娘要把你交給我姐姐了。”
“什麽?”
言君玉不信,但沒想到葉玲瓏這次真的沒撒謊。皇後真把他交給太子妃了,而且連說也不說,一場晚膳三人靜默無言,葉玲瓏更是早早吃完,就去找蕭栩說話了。等皇後都進去抄經了,太子妃忽然道:“小言還有東西要拿嗎?”
言君玉頓時明白過來了,看著她,她隻是笑。
“長春宮不安全了嗎?”言君玉聰明得很。
“母後有自己的安排。”
言君玉真就不多說,跟著她走了,這次也是抬輦,去的是長春宮東邊的一處小宮殿,遠遠看見十分清幽安靜,像是很久沒人居住了,但還有人看守著。
“我還以為小言會生氣呢?”快到的時候,葉璿璣忽然道。
是該生氣的,蕭景衍覺得自己在東宮不安全,交給皇後,皇後又交給她,就算是個東西被這樣轉手都會生氣,何況是人呢。
言君玉不撒謊,於是不說話。
“倒也不能全怪他,”葉璿璣迎著月光淡淡道:“我祖父什麽都要萬無一失,教的徒弟也一樣,一個個最怕意外,什麽都要做到十成十……”
“喜歡人也是嗎?”言君玉反問。
說出來他就後悔了,其實他是生蕭景衍的氣的,不然不會見了她這麽久都沒問他怎麽樣了。但這話問得有歧義,像不是替自己問的,替的是敖霽。
葉璿璣似乎並未被冒犯,隻是沒再說什麽。倒是葉玲瓏,神氣地告訴言君玉這就是她們以前住過的地方,老葉相做太傅做了許多年,葉家這一代基本都是在皇宮裏長大的,跟自己家一樣。
葉璿璣不像雲嵐,雲嵐喜歡鬥狠,常常下了狠手,意猶未盡,會帶出一點痕跡來。容皓更是喜歡講解,洛衡是因為願意給言君玉上課,葉椋羽不拘小節,揮灑自如,言君玉也能看到不少。
唯獨葉璿璣,幾乎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她是最接近蕭景衍的人,不愛吹噓,心性也深沉,連有著敖霽這重關係,也始終未曾讓言君玉窺見全貌。
如果不是朝局的緣故,言君玉本來不會有任何機會的。
隨著西戎一步步蠶食靖北,朝中又慌亂起來,甚至有了責怪東宮的聲音,文臣雖然有極剛烈的,但大部分還是軟弱,對於戰爭的殘忍沒有概念,總覺得是主戰派導致的戰爭。兵部不說,戶部光是看見支出就已經大叫吃不消,等到兵部把征兵的計劃一放,更是滿朝吵得紛紛揚揚。
戰事一起,玄同甫看起來似乎有所動搖,雍瀚海更是鐵了心一條道走到黑,為慶德帝充當屏障。兵部被連駁三天,一個奏章沒批下來,兵部尚書揚言要睡在永和殿門口,說再不批征兵令,不到夏天靖北就要無人可守了。但這話不僅沒恐嚇到雍瀚海,倒把很多之前主戰的臣子嚇得夠嗆,竟然一起罵起東宮來。
其中又以禦史台最為嚴重,慶德帝在酈道永案上吃過虧,把葉太傅調回來之後,大力整治禦史台,如今禦史台已經開始質問太子了。閉口不提慶德帝放走赫連一事,隻抓住蒙蒼當初離京一事說,一麵質問東宮負責接待五胡使節,為什麽輕易放走他,一麵怪罪東宮沒有早早對蒙蒼下手,應該殺掉他讓察雲朔無主將可用。
這話雖然聽著外行,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認真分析西戎軍勢的人就知道,先不論東宮當時能不能扛住慶德帝的壓力動手,就算真的能在西戎勇士護衛下殺了蒙蒼,也不過是提前了察雲朔的進攻時間而已。名將雖然重要,但不過是撕開戰場的口子而已,真正致命的,還是西戎如今強盛的國力和兵力,有巨大的草原作為後盾,他們甚至可以考慮用數年時間蠶食幽燕。
所以這詰問與其說是沒殺蒙蒼,不如說是“為什麽不願意和親割地賠款,至少戰事能推遲一兩年”,隻是這話說不出口,所以換了個更有煽動力的說法,倒也混過去了,連嚷著打仗的太學生也被騙去不少,雖然不至於罵東宮,但也頗有微詞。
言君玉這時候還沒明白為什麽東宮要放葉璿璣出來,反正要動用皇後的名義,放葉椋羽出來運作豈不是更好?太子妃雖然厲害,但畢竟有後宮女眷身份,無法與前朝聯動。
直到太學生也開始寫文章質問容皓放虎歸山的那天,他才明白了原因。
那天他練完槍回來,看見葉玲瓏一個人坐在廊下,抹著眼睛,倒像是在哭。
他也知道女孩子哭不要打擾,但也不好走開不管,就呆呆在旁邊站著。葉玲瓏見他這樣,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拿身邊團成的雪團子扔他。
言君玉滿頭霧水:“你怎麽哭了?”
“要你管?”
他躲了兩個雪球,見她不說話,想走,又被葉玲瓏叫住:“你進去。”
“為什麽?”
“我爹和我姐姐在吵架呢,你進去他們就不好意思吵了。”
言君玉倒也不怕葉太傅,真就進去了,果然裏麵正爭吵,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正在說話的不是太傅,而是太子妃。
“……春闈之前,你要找齊祖父當年所有門生故舊,從翰林院開始,我已經安排好了……”
言君玉一聽就意識到了她的語氣冒犯,雖然按皇家禮節,她是君,太傅是臣,是自上而下的語氣。但太傅對東宮來說既是師又是父輩,身份自不必說,她這語氣全然是在居高臨下地吩咐,雖然不算傲慢,但也太冒犯了。
葉太傅自然聽不下去這個。
“要是老臣不從命呢?殿下要如何處置老臣?”
葉太傅這語氣倒真有幾分諍臣的樣子,但言君玉聽著不太習慣。他一直不太喜歡葉太傅,感覺他雖然在儒學上造詣深,但很多事上的見解連容皓也遠不如。這倒跟他打過自己手掌沒關係,禦書房的梅先生也是極嚴厲的儒家夫子,但書講得極好,言君玉有次聽過一次,就覺得深入淺出,是人間正道。
可惜他隻是本能地不喜歡葉太傅,對於葉太傅哪裏不對,一點說不出來。
相比之下,太子妃就鋒利得多了。
這裏是內殿,簾幕重重,太子妃畢竟東宮女眷,見自己父親也隔著珠簾,也有女官近身伺候,太子妃身邊的女官領頭的是一個叫青鸞的,和太子宮中的紅綃正對應。言君玉本來是想直接過去的,但太子妃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不敢露麵了。
葉太傅那句話一說,太子妃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後直接冷笑了起來。
“別在這扮什麽純臣,你就算現在吮癰舔痔,也得排在雍瀚海玄同甫後頭了。我不管你聽不聽得懂,你的腦子想不想得通。六年前你已經錯過一次,這是葉家最後的機會。你兒子現在還死守在東宮,與蕭景衍共存亡,你要是連這都看不懂,趁早給我滾回蜀地去。”
她這一番罵,罵得又狠又快,簡直如同刀光劍雨一般,別說葉太傅,簾幕後的言君玉也聽懵了,罵人他也聽過不少,宮中的小太監鸚鵡學舌也極刻薄,但誰也不像她,是鋒利的刀,話裏利弊分明,用詞又狠,讓人回不過神來。
葉太傅顯然也被罵懵了,反應過來之後,連聲音都氣得發抖:“我葉恒生女不孝……”
“你也配跟我講一個孝字?”葉璿璣直接站了起來,句句鋒利如刀,居高臨下質問他:“你身為葉家嫡子,進不能登堂拜相,退不能治學成為一世大儒,祖父傳下偌大基業,你兩次致命失誤徹底斷送。就連這個太傅也是看在祖父麵子上賞給你的,你竟然有臉聽別人稱你小葉相?你宦途最大的成就是被用做工具,點個學政,父皇拿你當刀製衡東宮,你還做夢呢?一輩子糊裏糊塗,虧你枉為男子,不能振興家業保護妻兒,祖父苦心經營三十年,被你一朝葬送,今天竟然還有臉跟我談孝不孝?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葉家的種!”
要是換了別人,聽了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話,大概要嚇到咋舌。大周雖然風氣開放,但葉璿璣這番話也絕不是一般女子可以說的,況且她還是外人眼中完美的太子妃殿下。
但也許是有雲嵐打底,言君玉聽了,並沒有被嚇懵,反而反應了過來。
他終於意識到葉璿璣語氣裏那與所有人都不同的地方了。因為她不是以女兒身份,甚至不是雲嵐常用的那種屬於宮中女眷的語氣,而是如虎如豹,是居高臨下的碾壓。太子殿下雖然從不教訓容皓他們,但語氣是相近的。
而言君玉那份熟悉感,卻不是來自於東宮。
他隻在慶德帝說話時見過這種口吻,仿佛她才是葉家的主人,是在教葉太傅做事,是介於訓斥和教化之間的語氣,如君如父。她要負責一切的決定,自然也擔起一切的責任。像狼群的頭狼,對於不合群的狼是下得了口去咬的,但也要擔負起領著狼群渡過漫長寒冬的責任。
尋常人很難扛住這個,洛衡說帝王術就是王霸之道,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那種俯視的視角,是一切擋在她路上的東西都將被無情剪除,除了臣服,隻有死路一條。為大事者是會被世人不敢逾越的禮法隨意踐踏的,皇家更是父子兄弟都可以互相廝殺,沒人會懷疑她會有哪怕一絲心軟。
葉太傅顯然也扛不住這個。
言君玉不看,也知道葉太傅被她這一番話罵得快崩潰了,臉色一定是蒼白的,隻怕站都站不穩了。
但言君玉知道,所謂帝王術,不止有威而已,那種感覺,應該像玄同甫和雍瀚海在慶德帝禦前的感覺。龍顏一怒,是讓人戰戰兢兢的,但隻要你順著他的意思,揣摩上意,那種被嘉獎被看重的感覺,也是讓人飄飄欲仙的,更不用說隨之而來的獎賞了。
慶德帝如此逆行倒施,還有一大幫純臣死跟著他,也是這種馭人之術使然。別說雍瀚海他們,就是當初羽燕然,也在禦前被慶德帝幾句嘉獎就說得掉下淚來 。正如葉椋羽所說,人性裏是有一種往下往後的傾向的,甚至會自欺欺人,寧願變成羊群中的一頭羊,不用思考,跟隨著慶德帝的指引,不用承擔他的雷霆之怒。所謂君父,是讓人不自覺退回孩子的位置,像一個大家庭裏的晚輩,隻要順著長輩的意思,風雨是不會落到自己頭上來的,這種虛幻的安心感讓人願意隨著大船一起緩緩下沉,而渾然不覺。
太子妃顯然也深諳此道。
一番怒斥之後,她並沒有徹底擊垮葉太傅,而是沉默了一會兒,甚至還歎了一口氣,這一歎裏顯然還藏著許多“我也不想走到這一步,都是你的錯,不肯聽從我的”的意思,再開口,語氣也軟下來,甚至輕聲叫了道:“父親……”
後麵的話言君玉沒聽清,顯然她已經走下了座位,去到葉太傅身邊低聲說話,以示親昵,其實這時候說的是什麽也不重要了。就像慶德帝盛年時駕馭群臣,恩威並施,抄家之後必跟著獎賞,把滿朝文武玩弄於掌心。隻要權術學到精髓,說的是什麽其實都不重要。
經過毒打被扔到黑暗中的人,看見一絲光,隻要能被赦免,是不會思考太多的。言君玉猜她一定說的是“我也是為了葉家前途考慮”之類的話,需要強大的意誌力才能抵抗。
葉太傅顯然抵擋不住這個,雖然因為對方是自己女兒,還是有點麵子上蓋不住,語氣生硬,但到底是順從了,問道:“你要什麽?”
太子妃笑了。
“我要父親先去翰林院,那是祖父當年耕耘最深厚的地方,我也經營了六年,隻是需要個名頭,你走個過場就行,自然有人會附和。再拿下禦史台,欽天監最近的星相送來,一定會說紫微帝星動蕩不安,禦史台有的是追思祖父的,嚇嚇他們也就夠了。然後去找廣平王,他是祖父門生,知曉輕重。然後招安玄同甫,祖父門生多,隻是散落朝野,我隻要一個你為東宮效力的勢,聰明人自會隨勢而起,聽懂了嗎?”
葉太傅顯然還有遲疑,太子妃又笑道:“我說實話吧,父皇如今的狀況,還真能廢太子不成?蕭景衍遲早要算總賬,聰明人早依附東宮了。東宮不缺你一家投誠,就算沒有葉家,也會有張家李家。但這對於我們葉家來說卻是唯一的機會,蕭景衍的手段你也知道,怎麽可能輸呢,他唯一一次算錯,就是你兒子那次。”
葉太傅又與她低語了幾句,顯然是說妥了,隻聽見太子妃淡淡道:“青鸞,隨太傅出去。女兒身在宮中不能侍奉膝前,隻能讓侍女青鸞替女兒盡孝了。”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她派青鸞不是什麽伺候葉太傅,而是去指導葉太傅行事的,也許還帶著點監視的意味。
葉太傅顯然也知道,也可能覺得有損為父的尊嚴,頓時道:“你太狂妄了,看不起為父……”
“父親是至情至性之人,有青鸞在身邊,關鍵時候也能有人提點一下。話說回來,當年父親不同玄同甫交好的話,今天恐怕也不會有晉派了。”
一句話噎得葉太傅啞口無言,隻得悻悻離去了。言君玉在旁邊聽了個滿頭霧水,但他也知道一點當年的舊事。慶德帝繼位後大用權術,朝臣派係就換過幾波,其中最精彩的就是北派學閥陳同林和葉相的大戰,陳同林是洛衡都惋惜的大儒,也是治世之才,可惜遇上了正當壯年的老葉相,輸給了老葉相和慶德帝這一對最合拍的君臣。北派從此一分為二,掃平北派官員之後,慶德帝也累了,所以抄了江南派,葉相也識相退居二線,成為東宮太傅。洛衡感慨過,說老葉相是正當盛年的治世之才,用作太傅實在是大材小用,曆代皇子都沒受過這麽好的教育,所以不僅太子殿下的權術十分紮實,連東宮伴讀也獲益,人才濟濟。
不過葉璿璣說的是之後的事了,朝中黨爭結束後,慶德帝休養生息了一會兒,又開始扶持新的派係,用的人都溫馴多了。玄同甫就是那時候起來的,過了一段一家獨大的好日子。本來葉太傅是有機會成為和玄同甫分庭抗禮的派係領袖的,老葉相那時候已經辭世,慶德帝難免移情於葉太傅,小葉相的外號就是那時候來的,世人都以為他會接任右丞相。
可惜葉太傅權術上資質平庸,心思淺薄,一步棋踏錯。滿朝文臣他和誰來往不行,偏偏跑去和玄同甫交好,這就犯了慶德帝的大忌。直接棄而不用,讓他做了太傅,後麵雍瀚海冒出來,這才形成朝中秦晉兩派互相製衡的局麵。
如今一切都過去了,葉家的榮光已過去百年,老葉相的複興也失敗,剩下的不過是一些名頭罷了。市井百姓不懂,還以為在說書中被津津樂道是什麽榮耀,要是正當權,說書人怎麽敢編造呢?淩煙閣上第一名的葉家,現在也隻是世人茶餘飯後的話頭罷了。
葉太傅走後,葉璿璣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像是回過神來,淡淡叫道:“小言出來。”
言君玉也是實誠,真就不躲不閃,走了出來了,也不解釋是葉玲瓏讓他來的,隻是筆挺站在那裏,漂亮得像一杆□□,或者一棵落落無塵的樹。
“你知道我在聽?”
老葉相的學生都要學君子六藝,騎射劍術,以她習慣,是要這樣答的。但也許是言君玉眼神太坦蕩,她隻是道:“我的劍術學的是敖霽,怎麽會連這點動靜都不知道?”
果然一聽到這名字,言君玉眼睛就亮了。
這是葉璿璣第一次對他提起敖霽名字,他太機靈了,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頓時就向前一步,內殿不大,珠簾掩映中,葉璿璣的身形似乎有點疲倦,但又似乎第一次有了些許人氣。
和言君玉猜想的皎皎如月不同,她身上反而有種野心在燃燒的美。原來玲瓏身上的熱烈是像她,那種偶爾對人的漠然也像她,是冰層上跳動的火焰,冷靜而克製,和蕭景衍有種一派相承的氣質,但細微處卻有有所不同。
“小言想聽故事?”她在珠簾後問道。
葉椋羽說的人性中都有的恐懼應該是這個,是站在懸崖邊的感覺,控製不住地往下看,但又沒法走開。
但言君玉早已不害怕任何事。
知曉一切,才能保護一切。哪怕是為了敖霽,他也要弄懂這故事。
“你願意說,我就願意聽。”他坦蕩地回答葉璿璣。
怎麽會有這樣的性格呢,當年見敖霽第一次她也是這樣的感覺,少年身上有極危險的東西,是強大不受束縛的天性,但又這樣坦蕩,有種林中野物般的善良,因為不在乎一切機巧,隻要坦坦蕩蕩地做他自己。
“小言想知道什麽故事呢?”葉璿璣輕聲問他。
蕭景衍也常常會有這種虛弱感吧?像得到一塊漂亮的石頭,他們是虎豹,這不是他們的食物,不能吃,也沒有許多作用,但就是一定要搬回自己的洞穴中。舍不得,知道他不會變,喜歡他不會變。最讓他們無力的是,石頭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是虎豹無法理解的規律,他們是整片山林的主人,卻無法知道該拿這塊石頭怎麽辦。
“你說葉太傅做錯兩件事,其中是不是有一件發生在六年前?”言君玉徑直問她。
“是。”
六年前發生過什麽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言君玉也知道了,無非是十六歲的東宮太子,和伴讀葉椋羽兩心相許,不肯納太子妃,最終慶德帝知曉……
“他們倆的事,是我父親向聖上告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