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盡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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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做的已經夠了。”
    阿秀看李霖沐瘋狂的樣子,不禁有些害怕,她緩聲說道:“無論是你當初親手教我寫字,教我挽發,還是跪求雅德公主,這些都已經夠了。”
    “此言當真?那我當初眼睜睜的看你受刑,你可恨我?”
    李霖沐眼裏的血紅色下去了些,神色也平靜了許多,有些窘迫的背過臉去擦了擦眼淚,認真的問道。
    “不恨,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處罰也是為了我好。”
    阿秀是真的不恨,她明白李霖沐所做的一切,可是這一切讓她看清了她與李霖沐之間巨大的鴻溝,這單單用愛情是填不滿的。
    “阿秀,那你是原諒我了,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用十裏紅妝迎你進門的。”
    李霖沐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原來這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起來。
    “可是我還是不能同你在一起。”
    “為什麽?”
    “因為我,不再喜歡你了。”
    李霖沐踉蹌了一下,心頭好像有一塊鐵石,壓的他不能呼吸,他深深地吸一口氣,竟發現連呼吸都是痛的,他閉著眼睛:“就這麽短短幾天,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嗎?”
    阿秀笑了,那笑容極淺極淺,淡不可聞,他永遠都不知道她在他與林樂瑤成親之後那兩個月的煎熬,日日煎熬,夜夜煎熬,跟他在一起煎熬,不在一起時也煎熬。她想出無數個理由安慰自己應該留在李霖沐的身邊,可是最後她還是做不到,甚至於耗盡了她對他的歡喜和心動。
    “李霖沐,從此相忘於江湖吧,不過是一段孽緣,莫要強求。”
    阿秀說完之後,轉身去了小船艙,解開綁住繁枝手腳的繩索,帶著繁枝離開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隻剩下,李霖沐一個人,失魂落魄,喃喃的念叨:“莫要強求,莫要強求…”
    阿秀是他第一個女人,也是第一個動心的女人,他雖然說了很多惡毒的話,可是心裏,心裏還是愛著她的啊!
    而顧長雍站在不遠處的柳樹下,看到這一幕,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悲。阿秀她,從來都是這樣,喜歡一個人便是全心全意誠心以待,不喜歡一個人縱使你死在她麵前,她都不會動一下眉毛。
    他的小殿下,還是和以前一樣,哪怕是失去了記憶,本性亦不會變。
    既然她安好,那他也該離開了。一抹紫色的身影悄然無聲的消失在曲水河畔的柳樹下。
    阿秀進了麒天公館門口,就看見顧長雍斜靠在一顆鎏金花紋的圓柱子上。他的神色有些疲倦,薄薄的唇泛著蒼白,卻目光柔和的看著她。
    “你外出可用膳了?”
    阿秀實誠的搖了搖頭,她真沒有用膳,剛才在小船倉裏倒是看見了一桌酒菜,想來是李霖沐用來招待她的。可是她與繁枝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眼下,倒真是饑腸轆轆。
    “剛好,我命人準備好了午膳,走吧。”
    顧長雍輕笑一聲,走過去拉住阿秀的手。
    “好。”
    阿秀反握住顧長雍的手,心裏因為李霖沐而產生的起伏漸漸平靜下來。
    “扶安?”
    “嗯。”
    “扶安。”
    “嗯。”
    “扶安。”
    “嗯。”
    “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麽叫你嗎?”
    “不管你為什麽叫我,我都會應你。”隻要你不離開我,無論你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為你辦到,哪怕腥風血雨,坐地成魔。
    阿秀感受著顧長雍掌心傳來的溫熱,這溫熱從掌心蔓延,蔓延到心底,扶安,如此情深,不敢相負。
    午膳並不是很奢侈,隻有簡單的四菜一湯,鯽魚豆腐湯,四喜丸子,燒青菜,炒野山菌,很是家常,但阿秀卻吃得津津有味。
    “扶安,這山菌好鮮,你嚐嚐。”
    阿秀加了一塊蘑菇放進顧長雍的碗裏,眼帶笑意。
    顧長雍很自然而然的夾起來,送進嘴裏,似乎在品嚐著這蘑菇的味道。吃完之後,他點了點頭,看向阿秀:“阿秀若是喜歡,我經常…差人給你做。”
    “嗯,這裏麵我最喜歡的就數這道菜。”
    “你喜歡就好。”
    二人相視一笑,怎麽就覺得生活這麽有滋味呢。
    “大人,流藍太子到了。”
    白露進門秉告,接著又說:“魏先生也到了,二人都在湖邊。”
    “將二位請到書房,我馬上就到。”
    “是。”
    白露收到命令,之後就幹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扶安,正好我也有些事要與繁枝說。”
    顧長雍聽聞,鋒利的眉梢染上暖意,“阿秀,你不必如此,我不願你受半分委屈,我陪你吃完飯再走。”
    阿秀聽話的吃著飯,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真的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樣。
    “扶安,你也吃。”
    “好。”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阿秀便放下了筷子,催促道:“你快去吧,莫要耽誤了正事。”
    “放心吧,不會耽誤的。”
    麒天公館的書房其實並沒有什麽東西,而顧長雍的一些機密文件更不在這裏。
    書房裏。
    許景明頗為不解的看著顧長雍:“不知顧兄傳密信喚我前來,所謂何事?”
    顧長雍輕輕一笑,手裏轉動著一隻茶杯,繼而放下,抬頭望著有些警惕的許景明,眉目間帶著肅殺:“不知許兄可願鏟除心中那根刺。”
    許景明大驚失色,連忙站了起來:“顧兄此言何意?”
    顧長雍也不遮掩,字字帶著殺氣:“顧某可以幫你鏟除六皇子一派,讓許兄你高枕無憂登上九五之座。”
    許景明努力克製住自己顫抖的手,目光炯炯的看向顧長雍:“條件呢?”
    “看來許兄是個明白人,那顧某也就開門見山了。”
    顧長雍走到許景明的身邊,在他的耳旁低語片刻,許景明臉色猛的變了變,神色閃爍不定。
    “許兄,這件事情決定權在於你。哦,對了,那日顧某進都城,禮部侍郎倒是過來迎接顧某了,許兄有心了!”
    顧長雍漫不經心的說了句,
    許景明一聽,本來猶豫不定的神色竟是下了決心。六皇弟不仁,就休怪他不義。禮部侍郎,嗬嗬,他什麽時候派禮部侍郎單獨出去了,怕是奉了六皇弟的命去與顧長雍搞好關係了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反倒是成全了他。
    “就按顧兄說的辦,至於條件,孤全都應下了。事成之後,孤定然兌現。”
    “爽快,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許景明就如同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偷偷摸摸的從麒天公館裏離開。完了之後還在都城中繞了一大圈才回了自己的太子府邸。
    顧長雍若無其事地拿了一卷兵書在讀,午後的陽光斜斜的打在他的身上,斑駁了書卷。
    坐在他下手的魏延亭不由得歎了口氣,“眼下麒天國已經是朝野動蕩,大人又何必去趟流藍國這趟渾水呢。”
    “魏先生,麒天國可不僅僅隻有內憂,外患也不少。”
    顧長雍邊看書邊說道:“眼下麒□□中平王一派蠢蠢欲動,一個假新帝怕是騙不了多久了。一旦平王確定新帝失蹤,叛動是肯定的。而大業以前的舊部仍然企圖恢複大業帝國的統一之路,據線報,我朝中已經有了他們的釘子,不可不防。”
    魏延亭聽了之後神色一凝,“大人,必須盡快回國,否則局勢動蕩,難以掌控。”
    “最多三日,就啟程回國。”
    “那這裏的事?”
    “無妨,我盡已談妥,剩下的不過是些細枝末節,無傷大雅。”
    魏延亭心裏了然,之所以在這裏逗留三天,一方麵是為了方才與流藍太子相謀之事,而另一方麵,何嚐不是因為大人想要和那位多相處相處些平淡的日子,回了國,怕是一切都該變樣了。
    “是,大人。最近張詩政頗有些不安分,密信頻頻飛出,我已派手下截獲後又重新放了出去。”
    魏延亭將手中截獲的情報已經整理好了,按照輕重緩急分門別類,遞給了顧長雍。
    顧長雍認真的瀏覽完以後,將東西放進了燭火中燒毀,火芯子舔著紙,很快就化為灰燼:“盯住張詩政,他不是有個小妾養在別莊嗎,自己不敢帶回去,我們的人幫他把這小美人送回張府吧。”
    魏延亭補充道:“若是設計讓張詩政的夫人自己發現,怕是動靜更大吧。”
    “也好,這件事情你看著辦,我隻看結果。”
    “還請大人放心。”
    魏延亭羽扇輕搖,自信的笑著說道。
    顧長雍知道今天的事已了,便放下手中的書,起身準備離開。
    “大人,等等!”
    “嗯?魏先生還有何事?”
    魏延亭搖著扇子,頗有些委屈的說道:“不是說帶我去見尊夫人的嗎?上次,我識眼色的走了,這次該讓我見見了吧。”
    魏延亭在心中暗暗想著:現在可是加抱)深上)關大)係腿)的大好時機,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也好,不過,她現在僅僅是我顧長雍的夫人,你可懂?”
    “自然是懂的,放心好了。”
    魏延亭怎麽會不知道,這世間萬萬千個字,唯情之一字,最是傷人。顧長雍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便是太癡情。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