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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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電?
神明的眼神裏帶著一絲疑惑。
灰衣人連忙去尋了充電器回來, 將手機充上電放在桌案上。
“現在就充上電了。”他往後退了幾步規規矩矩站在一旁,不敢窺探神明的隱私。
神明靜靜地站在桌案前,灰衣人便也跟著一起幹站著。
還是在足足站了半個小時, 灰衣人也沒等到神明下一步的動作時,才小心翼翼開口:“您……可以開一下機, 電應該充得差不多了。”
對眼前的黑盒子知之甚少的神明, 這才在提示下又一次長按住了開機鍵。這一次,它打開了, 跳出了收到消息時的震動。
然後又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灰衣人以為,神主是不知道如何打字回複消息, 十分熱心地開口:“您可以按住最左邊的圓形鍵說話,鬆開以後就能發送出去了。”
神明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退下吧。”
灰衣人立刻閉嘴,謙卑地行了禮, 快步退了出去。
雨城的夜晚開始變得安靜。
大概是那些充滿欲望的人都睡著了, 他的耳朵裏隻能聽見大雨滂沱,和呼嘯的風聲。
裴策像之前守著手機充電一般, 靜默地看著屏幕上發送而來的信息。文字是為了照顧他特意換的繁體,少年人的問候和分享似乎透過了冷冰冰的文字,暖暖的來到他的身旁。
那是一片雨城沒有的綺麗晚霞。
裴策好像被混亂的情緒分割成了兩半。
一半是瘋狂而貪婪的。
他很眷戀簡書的問候,眷戀他的愛慕, 甚至自私到想要永遠將他留在身邊。
縱然知曉, 這樣親昵的問候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少年的長大而漸漸停止,但他依舊近乎貪婪的, 想要收到它們。
而更多的另一半是克製的。
他覺得簡書太過年輕, 沒有遇到過更多更好的人, 沒有見過更廣闊的世界, 所以才因被庇護而依賴於他,因依賴而錯以為喜歡上他。
如此,他怎能回應少年人的愛意呢。
他比簡書大了那樣多,也自認並未為他做過什麽。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少年的愛意他受之有愧。
於是,神明冰冷的指腹隻是在屏幕上點了點,一遍又一遍看著那幾行文字,直到能將它們倒背如流,直到安靜的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六月的吳城,室外溫度超過三十度。
小區的涼亭裏,張阿姨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看著不遠處沙坑中玩耍著小孫子。小男孩都不知道熱,一玩起來就熱火朝天,和同小區的小孩們一塊有說有笑堆著沙子。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小區門口開了進來。因為那車子看著價值不菲,張阿姨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轎車停在了自己那棟樓下空著的停車位上。
“是哪家人買的新車啊?”張阿姨退休後將自己這棟樓的人摸了個門兒清,在她的情報網裏,似乎並沒有誰家有這麽貴的車。
從車上走下來兩個人。
一個高高瘦瘦,另一個身形較為健壯。他們態度都十分恭敬地站在車旁,打開了後座車門。
從車裏下來的人超乎了張阿姨的預料。
“簡書?”張阿姨以為自己看錯了。
簡家就是她家對門鄰居,那家夫婦好像沒一個有正經工作,和她一個退休的人一樣天天都待在家裏,也正因為如此,才會為了點雞毛蒜皮吵個沒完沒了,有時候半夜三更的摔碗大吼。
張阿姨都有好幾次想上門去理論理論,但是那家老的天天酗酒發瘋,小兒子也正值青春期,易怒易躁看著就很凶。張阿姨的兒子媳婦都在滬市上班,節假日才回來,對於這樣的一家人張阿姨實在有點得罪不起,就隻能一忍再忍。
隻有簡家領養的大兒子安靜有禮貌,平日裏要是樓道裏見到了,那小夥子還會和她打招呼,幫忙扔個垃圾之類的。
但簡書平常放假的時候,不是在家裏幫忙做家事,就是要出去打零工賺錢,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豪車裏,還有人對他的態度那麽恭敬呢?
張阿姨沒忍住八卦的欲望,偷偷朝那邊看著。
而簡書之所以會出現在養父母家樓下,便是在離開雨城後的第一天醒來,迫切想要摒棄了雨城中的一切,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的未來規劃上。
首先,雖然裴策送他走之前說的那些話讓他難受,但他仔細想過了,他的確應該繼續讀書。
在去雨城之前,他和簡林剛剛參加完高考。還沒來得及查成績,簡林被雨城宗祠選中的消息便傳來了。雨城五年選一位族人前去侍奉神明,也需要待足五年才被允許離開。簡林自然不願意被困那樣長的時間,所以養父母隻能逼著簡書放棄未來的一切規劃,代替簡林去雨城侍奉神明。
現在曾經做好的規劃都能繼續了,隻是需要查一下自己的高考成績。
他的準考證還留在養父母家裏,他怕自己忽然回去養父母會發瘋,所以就用阿奇留下的號碼聯係了一下他,想問一下能否安排一個人陪他一起回去。
沒想到阿奇沒有回雨城。他一直留在吳城,身邊還多了幾個在宗祠內做事的打手,都是之前裴策放出來以後,在手背上印下火焰紋的人。
一聽簡書需要幫忙,阿奇險些將那一整隊人都帶出來。要不是簡書極力組織,現在跟過來的就不止兩個人,這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去上門催債。
簡書在樓下做了一下心裏建設。
雖然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他依舊每次走在樓道內時,都覺得內心壓抑難受。
到了門口,他剛還沒掏出鑰匙開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是他的養父。
醉醺醺的,赤著上身穿著拖鞋,從家裏扔出一袋垃圾放在門口。看樣子是不打算扔下樓,等著鄰居或者樓上的人經過受不了了順便幫他們扔下去。
他的養父喝醉了酒精神就不太清醒。明明門口站著人,他都是快要關門的時候,才在醉眼惺忪間發現了簡書。
養父揉了揉眼睛,而後酒一下就醒了一半,破口大罵:“你個死小子怎麽自己回來了?!”
簡書本能的有些顫抖,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穩:“我回來拿我的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養父氣急敗壞,“你不在雨城待著你回來幹什麽?這個家裏哪裏有你的東西?全是老子的!你還想拿?做夢呢!你給老子滾回雨城去!別逼老子動手啊!”
他和老婆都沒有什麽正經工作。家裏主要的經濟來源就是每個月簡氏的宗祠給族人的生活補助。要知道他們把簡書送去雨城,就是要維持那份補助。現在簡書一言不發的跑回來,這不是要了他們的命嗎!
要是宗祠生氣,再也不給他們生活補助怎麽辦!
簡書從小到大被這個男人打罵過無數次,身體已經記住了痛苦的感受。麵對這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反抗。
可是一想到,縱然他離開了雨城,他依舊是被神明庇佑的,可以做狐假虎威裏的那隻狐狸,底氣就足了一些,抬頭挺胸,又重複了一遍。
“我拿了東西就會走的,還請你讓開。”
養父哪裏從簡書嘴裏聽過這樣忤逆的話。喝酒以後容易放大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揚手就要打過來。
等在樓道裏的大塊頭動作很快。他兩步跨了上來,上前抓住養父的手就往下用力一掰。
“啊!!”養父的痛呼和骨關節的哢噠聲幾乎一起傳來。他那隻打起人來無往不利的手現在不但劇痛無比,還使不上力氣,隻能耷拉在身側沒法動彈。
門口的聲音傳進了房間裏。
簡書的養母平日裏喜歡打扮自己。她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大紅色裙子,正準備要出門和朋友出去玩,叼著煙畫眉毛,還哼著小曲。
聽到了丈夫的痛呼,她有些不耐煩地放下了眉筆,抱怨道:“讓你扔個垃圾你都事兒那麽多,怎麽著,醉得站不穩了?”
她年紀雖然有些大了,但能看出來年輕時也是漂亮過的,穿著一身大紅色裙子婀娜走出來時,正好對上了門口的簡書。
畫好的眉毛瞬間倒豎,剛想要開口罵人,就看到了簡書身邊的打手,硬生生將髒話憋了回去。
“你們是什麽人啊?”她剜了簡書一眼,戒備地看著簡書身後的兩個陌生人。
阿奇在眼前的中年夫妻身上掃了好幾遍。
他有些驚詫於安靜漂亮的簡林竟會出身於這樣一個懊糟的家庭,也驚詫於簡林與家裏的關係竟惡化到如此境地。
一個父親,麵對自己兒子時的第一反應不是迎接,而是破口大罵甚至想要上手打人。一個母親,看到兒子第一眼竟是個白眼,半點親情也沒有。
他終於知曉為何神主命令他需要帶人留在吳城,隨時聽從簡林的命令,估計怕的就是這個家裏知道簡林身上有大量資金,會貼上來當一群吸血的螞蟥。
“我們來自雨城。”他站在簡書身後半步,“陪少爺回來拿走屬於他的東西。”
雖然這個稱呼簡書已經是第二次聽了,但還是沒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雨、雨城……少爺?”養母將煙拿在了手裏,滿臉詫異。簡書是什麽少爺她怎麽不知道?這麽多年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個女人也沒嫁得多好,還不至於傍上個大款讓簡書變成個小少爺。
她有些不太自在地看向自己的老公,試圖從他那裏得到什麽消息。
“什麽少爺?”養父也懵了。但他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那就是雨城。
“你們是雨城的人?”養父有些慫,雖然以前總是吹噓著自己什麽也不做就能有錢花,還嘲笑過雨城的宗祠真是錢多人傻做慈善,但是直接麵對給與他們生活補助的雨城,曾經的吹噓和嘲笑全都變成了懼怕。
能夠花那麽多錢養著“閑人”的雨城,勢力必定十分強盛,絕對不是他一個落魄無業遊民能夠抵抗得了的。
養父被打怕了。
他本來就是欺軟怕硬的人,一見到對方比他還橫,又聽到那些人稱呼簡書為少爺,想也知道自己這個怯懦的養子現在攀上了高枝。
他縮著脖子往裏麵退了退,嘴裏不情不願地嘟囔:“要拿什麽東西就拿好了……”
然後生硬地招呼了簡書一聲:“你要回來……怎麽也不和家裏說一聲。”
簡書的養母被丈夫的態度影響,眉目間少了些凶狠,也一並退到了旁邊。
簡書一句話也不想和他們說。
他徑自走向自己的房間。這裏狹□□仄,隻容得下一張小床,故而什麽東西放在什麽位置,簡書都很用心的記過。
好在,這裏還堆放了很多雜物,他的養父母根本不會進來收拾,也沒有翻找到他的準考證。
簡書拿走了準考證和一張泛黃模糊的相片,揣在懷裏走了出來。
養母也看到了簡書的準考證。
她的表情又有些控製不住了。這個養子成績比她生的兒子好,這事兒她一直知道。高考以後她還想著去偷拿簡書的準考證查一下成績,誰知道雨城來了消息,她們一家就把簡書送了出去,以至於她也沒那個心思再去查成績了。
看到簡書拿著準考證,知道他肯定考得比自己兒子好以後,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隻是現下她再嫉恨也要擠出一個笑臉。
她滿臉堆笑:“小書啊,我們之前還想幫你一起查呢。不知道你考得好不好啊,能上哪個大學啊?”
簡書麵無表情走過她的身邊。
明明是最厭惡他們的,可是真的到他們卑躬屈膝討好他的時候,簡書心裏也並沒有產生太多快感。
他隻是覺得惡心。
惡心到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走吧。”他對阿奇說。
“是。”阿奇二人恭敬道,一行人揚長而去。
等樓道裏的聲音消失,聽到樓下有車發動的聲音,養母偽裝出來的表情便變回了刻薄的模樣。
“死小子怎麽去了一趟雨城,就變成少爺了?”她瞪了丈夫一眼,“你不是聽說以前去雨城侍奉神明的人都沒回來嗎?怎麽就這死小子攀上了高枝,還回來耀武揚威了?”
“老子怎麽知道!”養父手還疼著呢。他捂著手,語氣不善,“不是你哭著鬧著不讓小林去,非要逼著簡書去嗎?現在還問我這些幹什麽!”
養母將手裏的香煙往地上一扔,用腳碾了碾:“你又要翻舊賬是吧?你當時不也逼著他去嗎?”
熱衷於探聽小區裏所有人八卦的張阿姨坐在樓下亭子裏,聽著簡家那對夫妻吵吵嚷嚷的內容。又想起剛才簡書車接車送好不威風的樣子,忍不住嘖了一聲:“這家人還有富貴親戚呢……怪不得平常不上班也有錢花。”
這一切簡書都不知曉,他也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養父母家的一切。
拿到了準考證以後他查了成績。倒是和他當時預料的差不多,可以就近選一所滬上的大學。
在暗無天日的時候,他能在那樣繁重的家務和打工補貼家用中還努力上學,便是為了能夠擁有一個更加光明的,能夠逃離養父母家的未來。
現在這一切都得到了,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幻想的都要好。
可他還是心事重重。
這一天,簡書又是被熱醒的。
炎熱和幹燥對他而言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總以為自己還在雨城,夜裏涼的時候還需要蓋上厚厚的毯子,就算是白日裏,溫度也並不高,需要穿長衣長褲才可以。
所以昨天晚上他沒有開空調,太陽升起以後他便睡不著了,身上帶著一層黏黏的汗意,想爬起來再洗一個澡。
他拉開厚重的遮光窗簾,陽光直射而下。
“啊。”他有些不太適應地看著窗外的豔陽,喃喃道,“不在雨城了啊。”
是啊,他早已離開了雨城。住在裴策為他安置的房子裏,手裏還擁有著一筆不菲的金額。
簡書站在窗邊許久,後來實在被曬得皮膚發燙,才慢吞吞挪了個地兒,坐在床尾想著,自己也許需要找一些別的事情做。
於是他開始過上了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來慢跑吃早飯,然後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找一個打零工的地方,等到下班就順路去菜場買一些菜回家,做完吃完,一天也就過去了。
明明裴策給他留了很多錢,但簡書一次也沒有用過。
他將賺取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作為目標,忙碌讓他想起裴策,想起雨城的次數變少了。
雖然他還是在新家裏騰出了一張桌子作為供桌,買了香燭和香爐,每日向著遙遠雨城的神明供奉一些水果和點心。
雖然他還是會在每天睡覺之前,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發送給那個不會回複自己的賬號。
但,簡書已經很少哭了。
那朵倒掛在家裏陰暗處風幹的薔薇花,失去了曾經的嬌豔欲滴,換了一種方式後,更能長久的留在簡書的身邊。
就像是裴策一樣。
從裴策,變回了他信仰的神明。每日供奉祈禱,每日向他訴說自己的快樂或憂愁,知道他一定會看到,這樣就很好。
晚上十點五十九分的便利店裏已經很少有客人光臨了。
簡書一邊瀏覽著頁麵上的兼職信息,一邊算著學費和生活費還差多少。
他在這家便利店裏打工,雖然需要倒班,上班時間並不算長,相應的,到手的工資也不高。他準備再拓展一下自己的兼職業務,趁著還沒來便利店工作之前,去給健身房發兩個小時傳單,或者跑腿送幾個快遞之類。
秒鍾滴滴答答轉動著,不緊不慢跑過了剩下半圈。
同事小李掐著點推門進來接班,呼哧呼哧喘著氣,額頭上掛著汗珠。
“今天真的熱死了,大晚上還那麽悶……”他一邊說著一邊往簡書懷裏塞了兩個溫熱的包子,“給你,我媽做的筍幹肉餡兒包子,可好吃了!”
吳城當地人都喜歡包筍幹肉餡的包子,簡書以前倒是沒怎麽吃過。他聞著味兒有些餓了,便接過來道了聲謝。
他咬著包子走出便利店的時候,大部分的城市都陷入了沉睡。一旁矗立的居民樓裏鮮有燈光,對街的小餐館燈熄了一半,忙碌的小夫妻一個擦桌一個拖地,很快就收拾完關燈拉上了卷簾門。
可當他拐過兩條街又穿過一條小巷,那裏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閃爍的霓虹燈牌下上寫著十分張揚的tango51。
tango51是吳城十分出名的地下酒吧,簡書每天下班都會經過這裏。
酒吧門口時常有為情所傷的男人發酒瘋,哭哭啼啼喊著另一個女人或是男人的名字。今天那個發酒瘋的人身邊還有一群朋友,衣著發型都很有個性,一邊嘻嘻哈哈看著他發酒瘋,一邊起哄拿著手機記錄他的窘態。
簡書覺得他們像小混混不敢多看,埋著頭走的很快,特意繞開了一些,想要去馬路對麵去。
背後傳來了一聲口哨。
“嘿,還長得很漂亮!”有一個男人語氣輕佻地說,還伸手向簡書打了招呼,“小孩兒,過來一起玩唄?”
簡書沒有停下。
開始想明天開始要不要繞路,最近他每天都要晚上十一點才下班,正是tango51熱鬧的時候。
小混混生氣了。
眼看著簡書走得越來越快,酒意正酣的小混混血性上湧,邁開腿追了過來。
他身邊的那群小混混們似乎是他的小弟,也不再管地上那個發酒瘋的人,齊刷刷一齊跟了過來。
簡書嚇壞了。
他原本以為那些人也就嘴上調侃幾句,哪裏會想到他們如此無法無天,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形的簡書撒開腿就想跑,可是那群小混混裏有人不知什麽時候繞路到了他的前麵,將前路擋得死死的。
“我們老大喊你你沒聽到啊?”一個黃毛青年橫在路當中,伸手將簡書推了回去。
那個吹口哨的人也擠了過來。
“跑那麽快幹什麽?”他一手拿著一個酒瓶,一手掐滅了煙,吐出一個煙圈,噴在簡書的臉上。
簡書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他的手顫抖著摸向褲兜,想要打電話給阿奇,可是手被眼前的人按住了,手機也一並摔在了地上。
“還想叫人啊?”那人生氣了,手上用了點勁兒,“要不是看你長得好看,我一酒瓶弄死你!”
簡書的手腕好似要被掐斷了!
他疼得不行,也不顧他們人多,反手想抽那人一巴掌。
抽出去的卻不是巴掌。
後頸那隻蝴蝶印記開始發熱。
一隻晶瑩的白色蝴蝶從他的指尖飛出,頃刻間融化了那隻砸向他的啤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