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秦虞之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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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山驚出一身冷汗,忙上前阻止,走近了看,才發現還好隻是刀刃割傷了雙手流下的鮮血,便長出了一口氣。
秦虞方才攢足了力氣,剛要使勁劃下去,不料被這浮山這麽一吼,瞬間泄了氣,雙手又垂了下來。但雙手仍然緊緊地握住屠刀。
浮山便瘋了一樣罵道:“你竟如此沒良心嗎?連筷子都握不住的手今日,今日竟握得住這屠刀嗎?”
隻顧跟秦虞搶刀子,不見秦虞將刀握的更緊了,血流得更多了,浮山更急了,但還知道不能再逼著秦虞,轉而又說道:“當初一杆長戟幾人能敵,如今便要用這屠刀結束自己嗎?你就如此窩囊地離開人世?”
不見秦虞有任何表情,隻顧盯著這把刀。
公孫啓本是上山采藥草,也見天色有變,便回來了,方一回來便進廚房給秦虞煎藥,正巧撞見這一幕,見浮山仍用力搶奪秦虞手裏的刀忙喝道:“住手!”
緊走幾步上前來,浮山不敢再奪,隻見他在秦虞背上戳了一下,大概是某個穴位,又見秦虞身體抽動了一下,表情沒有大變化,但看得出他在忍著痛苦。公孫啓推開浮山,小心翼翼地掰開秦虞每根手指,將刀拿了出來放回案板。
這時百裏戈聽見聲音也趕來,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浮山怒氣仍未消,一把撕開公孫啓的衣裳,隻見前兩天的鞭傷未全愈,加之這幾日的勞作,未顧及換藥,傷口處泛著白,怒道:“你看看,這傷不痛嗎?”秦虞仍然不敢看任何人,又聽浮山說道:“再看看百裏戈不惜人力財力大把大把地捐資給將軍府,幾日來親自端水喂飯你看不見嗎?這些人忙裏忙外為的是什麽!你當真是鐵石心腸嗎!”
“嗬嗬嗬,嗬嗬嗬……”
想不到秦虞竟笑了,自然笑得不如哭好聽,又道:“那不如今日了結我這廢物,大家不都清閑了。”
“你——”
“夠了!”公孫啓一把拉上自己的衣服,沒有再看浮山紅著的眼睛,怒道:“你若當真閑得慌,那便把那些柴劈了吧!”
浮山還是氣憤難消,哼了一聲,摔門出去了。
見外麵下起了雨,公孫啓將自己方才戴的鬥笠解了下來,給秦虞戴上,防止外麵的雨淋濕秦虞,推著他出去了,臨了又對百裏戈道:“孝忠那邊便交給你了,他的傷也隻能靠他自己自愈,你便看著就好。”
“哎哎。”百裏戈驚魂未定地連忙答應著。
回到住處公孫啓小心翼翼地給秦虞的手塗著他自創的創傷藥,秦虞道:“公孫啓,你不必自責,計劃失敗不是你的錯。倘若當初沒有你我們也會這樣做。”
公孫啓心道:倘若當真如此,現在怕隻見不到你們了。但若不是自己失策又怎會落得如此地步,沙場上令敵聞風喪膽的人,今日竟握住一把屠刀不放,想到這隻怪自己無用得很。便隻顧低頭將這手用白布纏好。
次日清晨,百裏戈從孝忠的房裏走出來,來到秦虞這裏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此刻正端著粥碗正往秦虞嘴裏送著飯,公孫啓仍忙著製作更好的傷藥。這時隻聽門外老何來報:“先生,宮裏的劉公公來傳旨,大將軍還未蘇醒隻能由您來接旨了。”
“子卿不在嗎?”公孫啓問。
老何道:“二將軍不在。”
“他在忙什麽?”
“這,屬下也不知道。”
除了秦虞和百裏家的人,其他眾人便隨著公孫啓一同接旨。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公孫啓拿著聖旨回來了,秦虞百裏戈都期待著公孫啓的消息,隻見公孫啓一拍桌子,坐在椅子上,歎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百裏著急問道:“到底怎樣了?”
公孫啓對秦虞說道:“明日則將你我浮山發配邊疆,我與浮山倒是還好,隻是怕你吃不消啊……”
“這幾日我一直在思慮,倘若當初我們都不在孝忠身邊牽絆,又何來這些瑣事,孝忠仕途無礙,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如若沒有發配一事,我也想早日離開他便好。”公孫啓又歎了口氣。
百裏戈又道:“那如今孝忠還在昏迷,該如何是好?”
“依我估算今日便可醒來。”公孫啓想了一陣,又對秦虞說道:“你往薊州發配,那裏倒有一熟人或者能幫助你,隻是這一路你可要吃些苦頭了。”
“無妨。我也想早日離開孝忠的好。”秦虞道。
百裏戈忙道:“我這裏打點衙役便是,想那衙役收了銀錢又怎會難為秦虞?”
“可行!”公孫啓道。
秦虞看著百裏戈,目光再不似從前那般淩厲,多了些感激之意,百裏戈會意,忙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哦,你的飯還沒吃完,來來,都涼了。”百裏終於見到秦虞溫和的一麵,便乘機討好起來,但飯送到嘴邊卻不見秦虞張口了,隻見秦虞低下頭,目光又沒了神色,百裏戈問:“怎麽了,剛才還好好的?”
隻聽秦虞問道:“公孫啓,你可有一種可以強製止痛的藥劑,倘若我服下能夠堅持一段路途的那種。”
公孫啓一拍桌子怒道:“沒有!”
“如若真的沒有,你又何必動怒!”秦虞也大怒,聲音不如公孫啓高但見他深吸一口氣,周身筋脈一陣痙攣,臉色立刻變得青白,汗珠不斷從額頭滾下,百裏戈大驚失色,不知如何是好,公孫啓忙從椅子上竄了下來,一步邁到秦虞身邊,又在背上戳了幾下,便對百裏戈喊道:“百裏照我這樣做!”
“哎哎!”便一起動起手來。
隻見公孫啓雙手在秦虞彎曲得快要打卷的胳膊上不斷揉搓,狀似攤餅一般,揉搓完胳膊又是大腿,百裏戈也忙著照做,手法雖不如公孫啓嫻熟,但好歹也起了作用,隻見秦虞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直至癱軟在椅子上。
公孫啓拭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百裏戈已經累得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公孫啓正要責怪秦虞,隻見秦虞雙眼充淚滿了淚水,公孫啓又一陣心酸沒有說什麽,百裏戈自認識秦虞以來,向來一副凶神模樣,何曾見過如此,忙道:“哎哎哎,你這,別呀……”話還未說完隻見秦虞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但隻有公孫啓怎不知他所想,心道:一個人的信念沒了,竟如此可怕……
隻聽秦虞說道:“公孫啓,到底有沒有這樣一種藥劑,服了之後可以不再如此痛苦,若能走路,哪怕一裏半裏也好。”
“你想做什麽?”公孫啓問。
“依你推算,孝忠可能會在今日醒來,倘若他行看到我如此模樣會怎樣?”
公孫啓百裏戈都默不出聲了。
公孫啓道:“此時老皇帝病危,眾皇子難免有奪嫡之戰,倘若此時孝忠再有什麽差池,若是明王即位到也罷,若是荊王……那就難說了。”
“所以,公孫啓既然我們在孝忠身旁如此牽絆,不如早日離開的好。”
公孫啓又不說話了,秦虞又問公孫啓:“如何?”
公孫啓心中自然有數,那藥劑是有的,但是全靠一個人的精元支撐著,倘若精元耗盡,你若無力回天那不是我親手送了你的命嗎,但秦虞逼得緊,總得給些時間想想,又聽秦虞催道:“公孫啓,不必再猶豫了,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是嗎?”
“有!”隻見公孫啓大吼一聲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