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梁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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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經大亮了,葉墨躺在小竹床上,支起一條腿,另一條腿搭在上麵,腳不停地抖動,帶動竹床發出“吱扭吱扭”的怪異的聲響。
    葉墨對此聲音並不在意,因為他的大腦裏,盤算著另外一件事,想著想著,忽的坐起,大叫:“施合?”
    “來了來了。”施合幾個大步就跑上樓梯,問道:“啥事?”
    “去縣城。”
    “進縣城啊......”施合五官幾乎抽搐在一起。
    “怎麽?不想去?不想見你未過門的縣城婆娘?”葉墨眉毛不由一挑。
    “去去,立刻就去,誰不去誰是孫兒。”施合頓時眉飛色舞,嘴角都要裂到後耳根子,反過來還連聲催促:“走啊,走啊,快些,快些。”
    葉墨無語,一臉鄙視。
    “走了。”說著話,拿起桌上的長形包裹,扔給施合,就下了樓。
    上了驢車,還未等走,施紫衣就迎了過來,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裏,用滿是懇求與幽怨的眼神看著葉墨。
    “幹嘛,起開。”施合對於她的阻擋,很是不滿。
    施紫衣對施合根本就沒有客氣而言,一聽這語氣,立刻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伸出手指,指點施合就要開罵。
    施合嚇了一跳,趕緊閃到葉墨身後。
    葉墨無奈,隻好應允。
    於是,葉墨和施紫衣躺在驢車上,施合後麵也不敢多言,隻能咬牙切齒,忍氣吞聲緊緊跟隨。
    大半個時辰後,就到了與費解約好的地點。
    一聲呼哨,費解兄弟倆先後走了出來,隨手將一堆野山雞與錦雞扔到驢車上,葉墨的眼睛都豎起來了,對費解道:“你知不知道,錦雞肉不稀罕,這上麵的長羽毛才是稀罕貨,比野雞貴了三倍不止,記住了下次抓到了,千萬不要傷了羽毛。”
    費解撓著腦袋,他想不通那些沒用的雞毛,為什麽受歡迎,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反正葉墨不會欺騙咱家,這段日子,山裏的好多東西都是葉墨賣掉的,沒見把誰家給坑了,既然他要羽毛,下回給他留心就是了。
    費管最後把兩張豹皮扔在車上,葉墨看了看,心裏惋惜,若不是上麵有幾個孔,定能在集市上賣上好價錢,若是拿到王城去,還能更高一些,但現在這幅模樣,就不怎麽值錢了,但至少還是比野雞貴上好多。
    費解看透了葉墨的眼神,也很遺憾地道:“的確是可惜了,下次還是我親自來吧,這些都是半架子活,拿不上台麵。”
    葉墨道:“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說話間,驢車急走,費解兄弟早就下了山坳,一轉身就進了山林,身形晃了幾晃,就不見了蹤影。
    隻有施合撇著嘴,翻著眼睛,看著驢車上的兩個人。
    看著看著,實在是忍不住,咳嗽一聲,說道:“本來這麽小的車,都裝滿了山貨,還能裝得下你們兩個人?青天白日之下,這麽膩歪,不怕壞了眼睛?”
    施紫衣臉紅的像火,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葉墨歎口氣,下了驢車,一邊走,一邊對施合道:“其實說來,我很對不起她,紫衣是個好女子,跟了我小半年,沒有享到福,卻吃了很多苦,而且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她對我的好,她的心思我哪有不明白之理?可是啊,我也的的確確未長成,恩師再三囑咐過我,一定戒之色,以免虧空了身體,造成損傷,就悔之晚矣,不過來年就成了,這樣的苦日子,也就到了頭,是該讓她享福的時候了。”
    施合怔怔說道:“這些話,你想讓我轉給她的?難道你親自跟她說,不會更好?”
    葉墨很驚訝看著他說道:“不錯啊,漲學問了,看來啊,這幾個月的讀書,讓你開了心智,明了道理啊,這樣的話,讓城裏的富家女嫁給你,我也就安心了。”
    施合聽到這句話,立刻來了精神,眼睛瞪得溜圓,急切問道:“有眉目了?哪家女子?可有紫衣妹子好顏色?”
    葉墨立刻站住,抬腿就踢在他的大腿上,也不搭理他,追上了前麵的施紫衣。
    施合一咧嘴,揉著踢疼的大腿,嘟囔道:明明是我的女人,硬生生讓你搶了去,就是比了一下,就踢人,小氣,讀書人就是小氣。
    天空陰沉沉的,好歹是沒有下雨,如果下了雨,集市就交易不成了,車上的物品,保不齊就要有損失。
    葉墨今天的東西很多,這讓他充滿了成就感。
    施紫衣坐在驢車上,雙腿慢悠悠搖蕩著,愉快的心情,讓她輕鬆地哼起了山歌,哼著哼著就變得大聲唱起來。
    山裏的娃子都愛唱山歌,年輕的男子和女子,往往以山歌對唱,來表示愛意,施紫衣的山歌悠揚悅耳,滿滿的愛意無可避免的鑽入葉墨的耳朵。
    就在這施紫衣的山歌中,進了縣城,又過了不到小半個時辰,距離集市,已經不遠了。
    今天的集市好像有些不同以往,主要是有一輛豪華的大騾子車停在集市入口,旁邊站著一個綠色錦衣的女子,很像是上次偷看葉墨那位。
    葉墨看了眼施合,示意那個女子。
    施合隻是偷偷看了一眼,就趕緊扭過頭,臉色發窘,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生怕被女子發現偷看她。
    “是她嗎?”
    “誰啊?”
    “就是你說的那個富家女啊。”施合有些著急了。
    “怎麽樣?你先說說怎麽樣吧。”
    “嘿嘿,還不錯,比施紫衣年輕多了......”剛說完,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一張苦臉對著葉墨道:“公子爺,小的錯了。”
    “哼,算你識相,警告你,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施合趕緊點頭,連連作揖。
    葉墨嘲諷道:“沒見過世麵,那隻是個丫鬟,真正的主子,坐在車裏呢,你見過哪家的女子站在路邊這樣東張西望的?而且那身穿戴也是丫鬟的標配,一會你見到正主可要收著點,別讓人瞧不起,不然,就不會有下次了。”
    施合連連說道:“曉得了,曉得了,你這麽一說,反而讓我緊張了。”
    “哼,爛泥扶不上牆。”
    “對對,公子爺說得對。”
    兩個人很狗腿的樣子,讓施紫衣起了疑心。
    女子本來就很敏感,特別是看女人的時候,往往比任何時候都敏感。
    施紫衣不落痕跡慢了下來,還探過頭來,想聽清楚這兩個男人鬼鬼祟祟的說什麽,是不是對自己很不利。
    葉墨看著她這幅模樣,歎口氣,說道:“施合這麽樣的年紀,還沒娶個妻,也是夠可憐的,這個女子想來就很合適,如果施合能看得過去,托人說媒也不是不成。”
    這麽說,施紫衣安下心來,又很歡快驅車前行。
    葉墨的驢車前行,這輛大騾子車就跟在後麵,不緊不慢,保持十餘步的距離,綠衣女子還時不時跟車內女子交談幾句,偶爾還抿嘴一笑。
    這就很奇怪了。
    難道這個女子就是為了葉墨而來?
    集市中,遇到張屠夫,笑著打招呼,還詢問要不要車上的貨物,張屠夫說隻要豬,不要其他,讓葉墨到梁家商鋪問問。
    葉墨笑著謝過,又跟上次那個賣籮筐的,打招呼。
    不管認不認識的,都打招呼,認識的,就多說幾句客套話,反正,葉墨知道,禮多人不怪嗎。
    偷眼觀看後麵的騾子車,女子與車裏的女子交談的更歡了,也笑的次數更頻繁了起來,葉墨知道,這又是在笑話自己呢。
    梁家商鋪,是集市上最大的商鋪,交易的貨物品種齊全,隻要是能交易的貨物,這裏都有,所以,大部分商賈,都喜歡來這裏看一看,交易一番。
    驢車停了,葉墨率先走了進去,開口問道:“梁家掌櫃在嗎?”
    一個四旬左右的男人趕緊從櫃台後,轉出來,笑著說道:“小哥找老朽何事?”
    葉墨看著這個胡子花白的掌櫃,感歎著,才四十左右,竟衰老成這般模樣,這若是後世,怎麽也得六十開外了。
    葉墨問道:“老伯可是梁掌櫃?”
    “老朽正是掌櫃,小哥莫非苧蘿村人士?”
    “梁老伯好眼力。”這就是承認了。
    “像小哥這般風雅談吐不凡之士,若非葉墨小郎君,別人誰能有如此風采。”
    “老伯過獎了,隻是晚輩一批山貨,不知梁老伯能給個好價錢?”
    梁掌櫃哈哈一笑,說道:“若是新鮮山貨,定能有個好價錢,莫急莫急,先看看貨再下定論不遲。”
    說著話,看了驢車上的山貨,惋惜著道:“野山雞是新鮮的,豹皮也是新鮮的,不過啊,都損了外觀,錦雞的羽毛有些破損,想必小郎君也曉得,羽毛比肉食更值錢,這豹皮就更不用說了,皮毛鮮亮,齊整,就是可惜了幾個孔洞,不然的話,兩千刀幣是少不了的,但現在隻能一千五,還是兩張,加上野雞,錦雞兩千刀幣,不能再多了,你看如何?”
    葉墨嘿嘿一笑,道:“梁老伯說的在理,晚輩也曉得損傷,這樣的價格很合理,晚輩沒有異議,隻是現在米糧太過昂貴,一大家子人,等米下鍋,未免可惜了些。”
    梁掌櫃笑道:“小郎君若是覺得可惜,不如錦雞羽毛留下,雞肉就拿回去吧,隻能這樣了,若是還想加價,就請小郎君看看隔壁鋪子如何?”
    葉墨笑道:“晚輩信得過老伯,再有貪念,已是不妥,就按梁老伯所言吧。”
    話音剛落,那位綠衣女子脆聲道:“豹皮三千刀幣我要了。”
    葉墨一愣,看著女子,並未說話,又轉過臉還是笑著跟梁掌櫃道:“老伯請收貨。”
    梁掌櫃笑而不語,也不找人收貨。
    車上簾子一挑,一張清秀的臉,就露了出來,軟糯的聲音說道:“我說了,豹皮三千刀幣我要了。”
    綠衣丫鬟伸手連忙扶住小姐,讓她安穩下來騾車,走到葉墨身前,道:“小女子梁若晴,見過葉公子。”
    葉墨愣住,問道:“梁小姐認得葉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