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施裏正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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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的米鋪方向,傳過來陣陣呼喊聲,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快速傳了過來,一個家丁急急說道:“老爺,不好了,來了很多人,圍著咱家米鋪,喊著要燒了咱家米鋪呢,老爺。”
    “知道了,退下吧。”
    “是,老爺。”家丁退下。
    盛智問道:“你大哥可曾離去?”
    盛卿答道:“阿爹,大哥昨夜已經去了楚國。”
    “你小弟去往何處?”
    “和阿娘已前往吳國。”
    家丁又來稟報:“老爺,官差來人了,請老爺前去衙門問話。”
    盛智慘淡一笑,黯然道:“好吧,這一走,就沒有回頭了,對不住先祖了,沒能保住祖先家業,不孝啊。”
    說罷,抬頭挺胸,出了屋子,向前院米鋪而去。
    盛家米鋪門前,門三,曾陽及錢虎三個人站在人群前麵,叫囂的最歡實,蹦著高的叫罵,引得一幹眾人也紛紛咒罵。
    還有幾家竟然把死屍都抬到了米鋪前,婆娘,娃子的哭喊聲,淒慘無比,一時之間,米鋪上空愁雲慘淡,哭聲震天,附近的商鋪,都紛紛關上鋪門,以免殃及池魚,偷偷從門縫向外觀看。
    維持秩序的衙役,攔在他們之間,不讓眾人衝進米鋪。
    “殺人償命,黑了心的掌櫃,發黴的米糧給咱們吃,都看看,死了好幾口了,都是人命啊,黑了心的,你出來。”
    “什麽掌櫃,就是盛智搞得鬼,你出來,你個殺人犯。”
    “對,就是殺人犯,賠我家男人,啊......老天爺啊,你睜開眼吧.......我家男人被害死了,可讓我一家怎麽活啊......”
    “咱們衝進去,燒了黑了心的米鋪,讓他償命。”
    “對,衝進去,衝進去......”
    門三曾陽帶頭鼓噪,錢虎,隨後鼓動眾人,想衝進米鋪。
    盛智和盛卿一出現門口,騷動的人群,頓時達到了頂峰,哭喊叫罵聲更是震天動地,爛菜葉子,臭雞蛋,發黴的米,不約而同向這兩個人身上,頭上飛來,有的還夾雜著碎石,也不管不顧砸下來。
    頃刻之間,兩個人身上,頭上就帶了彩。
    這就讓人們更加興奮,投過來的雜物就更多了,也更五花八門了。
    門三見狀,立刻鼓噪衝進去。
    前排的人們,就開始上前衝,衙役排開一排,用水火棍,死死抵擋。
    盛家的護衛和下人,看到這樣的陣勢,早就四散逃奔。
    盛卿哪裏見到過這樣情景,早已氣急攻心,眼前一黑,軟軟癱倒在地。
    一聲斷喝,曹鄉正帶著幾個捕快,奔了過來,下了馬,走到人群前,揮了一下手,頓時安靜下來,回頭看著狼狽不堪的盛智,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盛卿,心裏不由暗自歎息。
    盛智看見曹鄉正,粲然一笑,問道:“曹大人,盛家到了如此地步,可曾滿意?”
    曹鄉正眼中一凜,冷喝道:“大膽,爾等區區商賈之身,竟敢跟本官如此講話,膽大至極,如今犯下此等罪行,還有何辯解,來人,一眾拿下。”
    盛智也不反抗,任由捕快鎖綁,仰天大笑,大聲說道:“想我盛家世代經商,從無欺詐,本份之極,何來罪行之說?向來民不與官鬥,這破家縣吏,如今盛家見識了。”
    曹鄉正眼中寒氣更盛,冷聲道:“死到臨頭,還敢狡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以為你長子盛充能逃得去楚國嗎?刺客冷斥候身負重傷,能跑的遠嗎?你家惡奴裴雨已然招供,對行刺葉指使供認不諱,你還有何不服?”
    盛智仍然大叫道:“行刺一事,與我兒何幹?定是惡奴暗中與賊子串通,嫁禍我兒,米糧也是如此,如此冤屈,大人不辨是非,強加於我,有反於吾王法度啊。”
    曹鄉正一時氣急,一馬鞭抽在他頭上,冷喝道:“大膽惡賊,汙蔑長官,罪加一等,帶走。查抄盛家財產,登記造冊,查封盛家,任何人等不得進入。”
    然後對趕來的周裏正,說道:“安撫受害家人,補償要足量,不可遺漏。”
    周裏正躬身施禮,答道:“是的大人,下官定當盡心竭力,安撫受害百姓,不敢耽擱遺漏,足份補償。”
    曹鄉正帶走盛智,兩個衙役擔架抬著盛卿,向縣衙而去。
    ......
    這樣的待遇,在前世是不可想象的,就算是存在,也不是被法律承認的,但這個時代,是春秋末期的奴隸時代,葉墨享受到心安理得,暗自得意。
    心情愉快,就要哼唱幾句,才能應景,但這樣高興的心情,無論是誰,被人用手指在還有血漬的傷口上,按上一按,都不會高興得起來。
    盡管這根手指,向筍尖一樣柔軟誘人。
    看樣子,鄭旦還想再按一按,可是還沒等按下去,就被鄭涉給攆了出去。
    鄭旦很不情願走了出去,嘴裏嘟囔著:“跟屁蟲。”
    她出去了,施夷光和施紫衣,也就出去了,因為她們曉得,這個時候鄭涉進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果然,鄭涉眼裏閃著光。
    葉墨看了,眼裏也閃起了光。
    “如何?”
    “一切盡在掌握,隻可惜盛家次子不見,不知潛往何處,長子盛充,出逃楚國途中被抓捕,刺客冷斥候,仍不見蹤跡。”
    “盛家小姐如何?”
    鄭涉愣住,眼裏明顯流露出吃驚之意,小聲問道:“盛家小姐淒慘無比,身染疾病,囚牢內,臥病不起,是不是想著醫治之事?”
    葉墨心裏不忍,暗自歎氣,這就是一個受牽連的,隨平時性子驕橫任性,但比之她爹,還是有善良一麵,若是能改了性子,救她一命,也並非不可。
    “等些日子再說吧,如果能熬得住年底,性子有所收斂,可以救她一救。”
    “還是心善啊,難道不怕她日後尋仇?”
    “尋就尋吧,畢竟盛家遭此大難,均因我而起。”葉墨長歎,傷口的疼痛,讓他的眉頭緊鎖,心情瞬間低落。
    “傷口可好些?”
    “好多了,幸虧老天有眼,撿了一命,不然就虧死了。”說話間,下了竹床,慢慢走動。
    鄭涉上前攙扶,被葉墨製止。
    葉墨心有餘悸的感歎著說道:“刺客身手著實了得,以費氏兄弟的身手,竟然拿不下他,若不是麻禿出手,勝負也是難料,還是自己太過大意了。”
    “據調查,刺客名喚冷斥候,越國難敵對手,若不是為人過於陰柔狡黠,被司直大人罷黜,現也應是不小的官身。”
    鄭涉想了一下,又說道:“這等人手若是為己所用,先生當真如虎添翼啊。”
    葉墨冷笑道:“此等秉性陰柔狡黠,善惡不分之徒,本事再強,也不配與我們為伍,此事不可再提。”
    葉墨簡單活動一下,傷口略感不適,其實已好的很快速,他自己都感覺很奇怪,這樣的傷勢,在這個醫療絕對原始的時代,自己的傷勢好的這般快捷,很是神奇,極可能是自己在穿越過程中身體具有了某種異能?
    葉墨咧著嘴一陣滲人的異想天開笑聲,讓鄭涉頭皮發麻。
    帶著這樣的疑問,曾很隱晦詢問一下鄭亭長,關於創傷治愈率情況,畢竟他還是有些權威的,那些年的戰場博弈,活下來就是最好的證明。
    鄭亭長也坦然承認,他這樣的傷勢,好的這樣快捷,可定是與他人不同,別的人若是這樣,非死即殘,自己能有這般變化,定是老天眷顧了。
    一陣飯菜香氣,飄了上來,女孩子純真的笑聲,也一同飄上來。
    葉墨知道,到了飯時了,隻是不知道,施紫衣這次的紅燒肉,火候掌握的如何。
    聞著香味而來的,不僅僅隻有葉墨,還有施裏正,明明早晨就來過一趟,這都到了晚上,又來了,口裏說的好聽,是擔心娃子的傷情,其實就是混吃混喝的。
    你看,不然怎麽直接就坐到了餐桌旁邊?而且看都不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葉墨?
    還得很客氣招呼施裏正,不然施裏正就會生氣。
    不知怎的,施裏正最近火氣特別大,幾乎話說不上幾句,或說不對路,就發脾氣,亂發脾氣,小孩子心性的很。
    一整天的,板著一張臉,看誰瞪誰,小孫子都不放過,弄的施斑魚都離他遠遠的,他小孫子一見到他,早就跑得沒影。
    就喜歡到葉墨土樓來,一來就長籲短歎的,東瞧瞧西看看,摸摸這個,拍拍那個,有時還偷偷抹眼淚。
    葉墨心裏就更不忍。
    可以說,如果不是施裏正,自己不知道會是怎麽樣,會是怎樣的另一種生活,甚至說,也許不知死了多少次。
    多好的施裏正啊,多重情義的施裏正啊,多善良又疼愛自己的長輩啊。
    這是知道自己就要立開這裏了,耍小孩子脾氣呢!
    這段時間,施紫衣對施裏正照顧的更是無微不至,盡可能哄著阿爹高興,換著樣的吃食就是讓阿爹心情好起來。
    盡管自己也在沒人時,偷偷抹眼淚。
    葉墨為此很是惱火,就說她若是舍不得施裏正,就不用跟著走了。
    隻要這話一說出口,施紫衣的哭泣就變成哭嚎了,葉墨趕緊勸慰,讓她安心下來,要不然這樣的哭嚎,極有八成能讓村子的人都聽見,好像葉墨把她怎麽著了似的。
    哎,日子不好過啊,這才剛開始啊,施家妹子還沒過門呢,這若是過了門......
    葉墨不敢想下去了。
    看來,今晚混吃喝的還不止施裏正一個,這不,曹鄉正也來了。
    施裏正對曹鄉正的意見,看起來不是一般的大,連個招呼都不打了,更別說給上官施禮了,甚至是連看都不看他,反而還不滿的哼了一聲。
    這一係列反應,讓葉墨的下巴都要掉下來。
    施裏正的膽子,啥時變得這麽大了?
    曹鄉正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對施裏正笑罵道:“你個老貨,明明是件好事,你卻弄的跟生離死別似的,就你把他當兒子?我還把他當兒子呢,你何曾見過我像你這幅德行?再說,縣城就這麽點距離,當年快馬都不夠老夫三個呼吸就他娘的跑一趟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