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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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墨一聽這話,就知道縣城的鋪子已經得到解決。
    施裏正老眼皮一翻,很同情的看了葉墨一眼,惋惜著說道:“娃啊,你可知因何你所需的耕牛如此短缺?”
    葉墨不解,問道:“因何?”
    施裏正冷哼一聲,不滿道:“都被這位鄉正大人吹跑了!”
    葉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不由大讚:“長輩高見。”
    施紫衣不由莞爾,嗔道:“阿爹,不可亂說。”
    給曹鄉正倒了杯酒,謙聲道:“曹長輩莫怪,阿爹知曉夫君去縣城居住,心有不舍,還望長輩莫怪,今兒肉食剛好,應很適合曹長輩胃口,多品嚐一些。”說著話,把施裏正麵前的紅燒肉,放到曹鄉正麵前。
    曹鄉正哈哈大笑,說道:“還是女娃乖巧,可惜老夫薄命,沒有這等既聰慧又孝心女娃兒,不如做我的女娃兒可好?”
    施紫衣笑道:“多謝曹長輩不棄,長輩既然說我家夫君是長輩兒子,那我這兒媳與女兒有何分別?”
    施裏正對施紫衣這番回答,很是滿意,臉上浮現出笑意,很得意看了曹鄉正一眼,說道:“你的心裏恐怕早就盤算著如何給你親生兒子,搏一個好前程吧,哪裏還有這樣的心思惦記我的女娃兒?”
    曹鄉正又一陣開懷大笑,一口酒,一口肉吃的酣暢淋漓。
    施紫衣對施裏正說道:“阿爹,如若不舍,何不同去縣城居住?”
    還未等施裏正說話,曹鄉正停下杯筷,撫摸新式餐桌,座椅,感歎道:“走不成啊,現如今村民日漸富足,工匠輩出,新式物件層出不窮,需你阿爹主持啊,不然亂了套,豈不愧對你夫君大半年來的苦心?”
    說著話,從懷裏拿出房契地契,遞給葉墨,說道:“這是盛家房契地契,現如今都是你的了。”
    葉墨拿在手裏,苦笑著看了一眼,就給了施紫衣,說道:“隻是苦了盛家小姐了,盛智雖然罪有應得,可是啊,盛小姐性情暴戾,不近人情,也是因病而起,多是受到牽連,而他小兒卻更是無辜,小小年紀怎分得清好壞?更何況盛小姐的病症有加重的趨勢,再不醫治,恐怕時日不多了。”
    施紫衣拿過契書,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就你慈悲心腸,小心醫好她,卻偏要與你成仇,看你如何是好。”腳步一轉,就上了樓。
    葉墨無奈長歎,喃喃說道:“無論醫不醫治,此仇恐怕再難化解。”
    曹鄉正黯然說道:“化不化解的,已無所謂,你猜測不錯,盛家小姐,的確時日不多,也許不足月餘了。”
    心情低落,酒菜也就索然無味,失了興致,曹鄉正和施裏正起身告辭,葉墨和鄭涉恭送兩位長輩離去,回到屋子,靜靜沉思。
    ......
    腹部一陣陣的劇痛,黃豆大小的汗珠子順著額頭劈裏啪啦的往下掉,不一會就把胸前的內衣濕了個透,風一吹過來,冷的通透。
    疼痛來的快,去的也快,等疼痛如同潮水般褪去之後,冷斥候喘息的如同風箱,眼睛直直的看著那彎冷月,努力的翻過身子,想躺的舒服些,可是看到另一張床上的一對男女,就再也無法安心睡去了。
    婆娘看不清模樣,但隱約中,透過穿過滿是窟窿窗子的月光,還是能夠分辨身上兩坨肉,在黑糙漢子手上變換的形狀。
    終於,隨著糙漢子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後,一切平靜下來,婆娘背過身穿上衣服,走出了屋子,走出的瞬間還用挑逗的眼神,看了眼冷斥候。
    糙漢子尷尬一笑,說道:“對不住了,老哥我就好這口,小老弟莫見怪。”
    冷斥候毫無表情,說道:“你愛好什麽,跟我沒有關係,隻是你要記得,我給你的錢,是讓你用來給我弄路引的,如果沒有弄成,你也就活不成了。”
    糙漢子趕緊道:“放心放心,記著呢,日落之時,城門當值巡視的頭目是我表兄,跟我拍著胸脯子保證,就這一兩天了,弄不成命給你。”
    冷斥候閉上眼,冷哼一聲道:“記得就好,用命記著。”
    睡不著,一股無名怒火從冷斥候的心頭升起,葉墨,葉墨,記住你了,先把頭保留著,等小爺回來取。
    手掌輕撫腹肋下的傷口,傷口正在結痂,看來這個年底,就可痊愈,奶奶的,這個年過的,屈辱啊,屈辱。
    腹部的劇痛又來了,咬著牙挺著,身體不由蜷縮著,冷汗又開始掉落,一陣陣腹鳴,在夜晚顯得格外響亮,翻過身,用後背對著糙漢子。
    床輕微響動一下,冷斥候冷笑。
    慢慢的,身後仿佛有人靠近。
    冷斥候沒有動,手裏的刀把子握緊。
    “小老弟,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了?出去拉兩遍稀的就好了,老哥哥我有經驗。”
    “不礙事,一會就好了,睡覺吧。”
    “那好,有事叫我,先睡了。”上床聲音響了響,然後就是寂靜。
    天剛朦朦亮,跑了趟茅廁,小腹就好多了,看來不是糙漢子想圖財害命,是自己小心過了些,可是不這樣小心是不成的,官府正抓捕呢。
    從茅廁返回,正好糙漢子往外走,說是取路引,去去就回。
    雞舍有兩隻雞,冷斥候站在雞舍前,看著這兩隻雞,一隻公雞,一隻母雞,正瞪著眼睛等著冷斥候給它們夫妻倆送早飯。
    早飯沒有等到,等到了兩隻手抓住了脖子,還沒來得及叫兩聲,腦袋就被擰掉了。
    對不住了,來世再做苦命夫妻吧。
    退了毛,掏出內髒,就下了破鬲,燃起柴火,青煙就起來了。
    翻了半天,隻找到一小撮鹽巴,兩個黑陶碗,幾顆散碎銀兩,放入懷裏,鹽巴下了鬲,留下一點,放入黑陶碗,加溫水攪勻。
    脫了衣服,冷風吹紅了肌膚,清洗了傷口,還不錯,結痂更完整,很滿意,但心頭對葉墨的恨意,卻更濃烈了。
    太陽升起來了,但光的熱能,還不足以驅趕寒冷,但雞湯可以。
    揭開蓋子,剛舀出一碗汁稠濃烈的雞湯,糙漢子就進來了,大聲道:“怎樣,老哥哥我不誑你吧,看看,路引給你弄來了。”
    一轉眼就看到兩隻燉好的雞,不由問道:“小老弟,哪裏來的雞?”
    冷斥候毫無表情答道:“雞舍裏的。”
    糙漢子瞳孔縮小,心頭恐懼之感猛烈,他是糙,但不是傻,不由後退一步,急急說道:“小老弟,這是......這是何意?老哥哥我......未曾失言啊,你怎可......”
    冷斥候還是沒有絲毫表情,但這沒有表情卻是更可怕的表情,他的聲音現在聽起來仿佛來自地獄:“原諒小弟,來生做個富貴的,其實你原不原諒,都不重要了。”
    糙漢子轉身就跑,可是還沒有跑出半步,就感覺咽喉一涼,鮮血就噴了出來,胸膛憋悶著,喘不過氣了,想緊走幾步,卻再也挪不動雙腿,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冷斥候慢慢吃了整隻雞,又把雞湯,喝得幹幹淨淨,甚至連黑陶碗都舔了一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把糙漢子的屍體放到屋子裏的燒柴上,把另一隻雞用麻布包好,放入懷裏。
    從爐膛裏吧啦出還沒有燃盡的火,點燃糙漢子身下的燒柴,又點燃屋子所有能點燃的物件。
    不長時間,借著風勢,火就燃燒起來了,頃刻間,房子就完全燃燒起來。
    房子著了火,本來就很小的關隘,就亂了套,守城門的軍卒,就未免鬆懈起來。
    果然,冷斥候拿著路引,微微低著頭,頭上還半掩著頭巾,軍卒隻是匆匆看了眼路引,就示意他趕緊離開。
    冷斥候出了關隘,回頭看著濃煙滾滾的天空,不由加快腳步,前麵就是吳國的土地,也是冷斥候想回來複仇之地。
    日已偏斜,冷斥候停下來,從懷裏掏出那隻雞坐下,又把腰間係著的酒葫蘆,摘下來,一口雞,喝一口酒,片刻就把最後那隻雞,吃的幹幹淨淨,又把空了的酒葫蘆,扔的遠遠的,站起身,快步而行。
    一陣馬嘶長鳴,“隆隆”馬蹄聲就到了冷斥候百步之遙。
    站在高處,看見兩隊人馬,後隊幾十人騎,追逐前隊十幾人騎,間距百十餘步,眼見越追越近,箭羽齊飛,前隊又跌落幾騎,形勢危急。
    冷斥候看在眼裏,心裏盤算,到底出不出手,幫不幫忙,不幫肯定失去機會,幫忙至少有半成機會。
    如要幫忙,幫前隊還是幫後隊,幫後隊取勝把握十成,但能得到的機會不足半成,若是幫前隊,取勝隻有半成,但機會有八成。
    如何選擇,兩隊底細都不知情,從衣著上也極難分辨。
    沒有好壞,沒有善惡,隻有利於自己。
    能驃騎戰馬,軍製器械,絕非凡等,機會就在眼前。
    心念一動,腳下用力,從高處就像風一樣,僅僅幾個呼吸就到了後隊馬前。
    寒星眼見一個反穿著羊皮襖的奴賊從高處飛奔而來,速度之快,平生難以得見,不等對麵的漢子反應過來,一柄沉重,簡陋的狼牙棒就砸向他的胸膛。
    但那個奴賊似乎早有準備,狼牙棒落空,再次揮動的時候,發現奴賊手臂一揮,戰馬的腦袋就變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愣神的功夫,手裏一空,狼牙棒已將身後兩位騎士的胸膛砸癟,口中鮮血飆的老高。
    寒星心膽俱裂,世上這會有如此猛人?
    戰刀舉起來的時候,已經親眼看到兩個親兵慘死奴賊手中。
    前隊忽然停止奔逃,齊齊回轉,四石強弓迎風而立,一箭三發,前者剛剛離弦,後者已
    經扣上弓弦,前者還未殺敵,尾者已然離弦,頃刻間一壺羽箭已然消失。
    好一個神射手!
    戰馬被神射手射殺,肩膀中箭躲在一塊巨石後麵的寒星,想起主家飆盲那張陰冷到極致的臉,不禁亡魂大冒。
    楚國與吳國是世仇,明麵很和善,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但暗地裏,各自頻頻向對方派遣打量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