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風波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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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封鳴走出竹舍時,便看見籬笆牆外已經停了一艘小船。
與往日送訪客上島的木船不同,這回船上站著四五個嚴陣以待的錯金山莊弟子,見他出來個個周身一凜,萬分警惕地看著他。
封鳴在這島上待了太久,早已不記得日子,但看眼前這陣仗也猜出今日大約就是最後一天了。
他看了眼湖盡頭澄澈的天空,緩步走出籬笆牆。船上的錯金山莊弟子上前一步,手中拿著一根精鐵打造的細鐐銬,攔在了他的麵前:“莊主吩咐,要你戴上這個。”
封鳴看了眼他手中的鐐銬,掃了船上的人一眼。頓時一船的人都繃緊了身子,個個如臨大敵,下意識摸上了身側的佩劍,生怕眼前這魔頭忽然發難。
封鳴見狀扯了扯嘴角,隨即便抬手遞了過去。拿著鐐銬的弟子一愣,慌忙將鐐銬戴在對方手上,等鐐銬上鎖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船上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封鳴看了眼手上的鐵鏈,冷笑一聲登上木船。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拉扯,紛紛側過身讓開一條路,等他施施然坐上了船,才吩咐船夫朝著岸邊劃去。
小船在湖上晃晃悠悠地搖了不多久,終於靠了岸。一行人下船後,剛要帶人往前院走,迎麵便碰見幾個百丈院弟子帶著一輛馬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上前一步:“我等奉命將人接去前院。”
幾個剛下船的錯金山莊的弟子麵麵相覷,領頭的弟子奇怪道:“我們來時怎麽不知道此事,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
那百丈院弟子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葛大人不放心,才要我們一同前來。諸位可以帶人上馬車看守,我們隻管與你們一同將人帶去前院。”
他手中的令牌的確是出自百丈院,既然隻是一同護送,其餘諸人也沒有起疑,畢竟封鳴武功蓋世,如今雖被封住內力,鐵鏈加身還是叫人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其他幾人將封鳴送上馬車,隨後自己也跳上了車去。
封鳴手上戴著鐐銬,上車前目光掃過站在車旁的一個護衛,腳步微微一頓,不過很快又恢複如常,目不斜視地上了馬車。
等車上人齊,馬車又動了起來。車裏的人個個正襟危坐,全副精力都在車上戴著鐐銬的男子身上,生怕這一路上出了什麽亂子。不過封鳴表現得十分配合,一路上隻閉目養神,連話都並不多說一句。
車子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來。車上的人正奇怪,於是伸手撩開簾子,想看看外頭出了什麽事,剛一探出頭,就叫守在車外的人打暈了過去。
車裏的其他幾人大驚,紛紛起身出來查看情況,還來不及鑽出車廂,便接二連三地叫人打暈在了外頭。跟在馬車旁的幾個護衛,將車上的人都拖下車,扔到了附近隱蔽的樹林裏。
封鳴仍舊坐在車內,這會兒終於睜開眼,一抬頭就看見外麵有人掀開車簾鑽進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師兄多年未見了。”
“是山中派你來的?”封鳴掃他一眼,臉上並無半分笑意。
宗昭未說是與不是,隻將剛從那錯金山莊弟子身上搜出來的鑰匙丟給他:“我聽說你的內力叫南宮雅懿封住,詢意可還在身上?”
“原來是為了詢意。”封鳴接過鑰匙解開了手上的鐐銬,冷笑一聲,“你們來了多少人?”
宗昭不滿他如今分明已是個階下囚,卻還是這副頤指氣使的口吻,按捺道:“朱雀使在外麵接應。”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眼車上之人這瘦骨棱棱手無寸鐵的打扮,片刻又忍不住第二次追問:“師兄可將詢意帶在身上?”
封鳴叫他這幾次三番的追問擾得不耐,垂下眼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宗昭在這目光逼視下終究低下了頭,咬牙解釋道:“這是山主的意思,他要我等必須將你與詢意一同帶回去。”
車中安靜片刻,宗昭心跳如鼓,才終於等來眼前之人緩緩開口:“去後山劍廬,詢意就存放在那兒。”
宗昭心口一鬆,這才忙退出車廂,外頭其他幾個手下都已經換上了錯金山莊的弟子服,一行人調轉方向,馬車朝著後山走去。
前院比武台上交手的二人正打得如火如荼。
聞玉百無聊賴地坐在底下,從今早開始就不見衛嘉玉露麵。聽都縉說的,衛嘉玉早上出門前隻說會晚一步到,可如今試台這兒快要比了一個早上,也不見他的身影。
倒是南宮雅懿破天荒地露了麵。
聞玉瞧他坐在主座,一手叩著木椅的扶手,麵上雖仍是那副溫吞神色,但看得出走神了許久。直到一個護衛模樣的弟子神色匆匆地從外頭走進來,到他身旁低頭與他耳語幾句,主座上的人神情一頓,像是終於回了魂,眼珠子又重新轉動起來。
聞玉見他等那護衛退下去後,在南宮易文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南宮易文聽完卻是神情大變,像是強壓著才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分寸。南宮雅懿輕輕拍了兩下他繃緊的手臂以示安撫,隨即起身走下高台。
外頭出事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這個念頭掠過聞玉心頭。
試台周圍雖有不少人注意到南宮雅懿起身離開,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疑慮,但是因為眾所知周,南宮莊主向來不愛理事,因此其他人也隻以為他到底還是坐不住,勉強露麵以示主人家的誠意,便又打算提前離開了,並沒有太過往心裏去。
隻有聞玉因為心思並不在試台上,於是沒等南宮雅懿離開多久,便起身同一旁的幽幽打了個招呼,隻說自己去去就回,轉身也跟了出去。
她走出前院,一抬頭就看見南宮雅懿站在門外正聽山莊弟子回稟外頭的情況。
負責押送封鳴來前院的弟子遲遲不到,其他人找過去後才在一處極為隱蔽的林子裏發現了被人打暈過去的山莊眾人。聽說是一夥偽裝成百丈院弟子的不明人士帶走了他,卻不知道這群人究竟是何來曆,和封鳴又是什麽關係。
這麽多年封鳴始終獨來獨往,從沒聽說他和什麽人過往甚密。
南宮雅懿聽說除去前院弟子之外,其他人此時都已經派去山莊各個角落細細追查,沉吟片刻之後忽然問道:“前來參加比試的各大門派今日可都在裏麵了?”
回話的弟子一愣,竟當真想出了一個例外:“九宗的衛公子今早去了後山。”
後山?
南宮雅懿腳步一轉:“立即帶人同我一道去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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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試劍大會開在前院的關係,今天後山格外冷清。往日裏南宮雅懿常在劍廬,後山還會分派出一些守衛,今日他也去了前院,這後山便幾乎隻剩下了幾個看守的雜役。
宗昭一行人幾乎算是暢通無阻地來到後山的山腳下,剛走到半山腰,便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隻見不遠處的山路上,幾道淺色衣衫顯然是南宮家服,唯一叫人意外的是——走在最前麵的竟是南宮雅懿。
“來得真快。”宗昭眉頭一皺,料到南宮雅懿既然已經到了,隻怕前院負責接應的人也堅持不了多久。他身旁幾個手下不必等他吩咐,就已停下腳步攔在了山道上。
宗昭與封鳴加快腳步繼續朝著劍廬前行,可惜沒走多遠,南宮雅懿已經掠過幾個玄武部的手下,攔在了他們麵前。
宗昭臉色一變,對封鳴說道:“你先去取詢意。”
南宮雅懿卻如何會給他們這個機會,不等他話音落下,尋青劍已經到了眼前。
封鳴站在山坡上,目光冷淡地看著底下打成一片的眾人,果真沒有停下來幫手的意思,回過頭繼續朝著劍廬走去。
“聽說八年前,封鳴曾經敗在你的劍下?”宗昭持劍看著眼前這個被稱作江南第一劍的男人,擋下他的一劍,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眼底不知為何隱隱帶著些許興奮,“你今天若是成了我的手下敗將,豈不是證明我比他強?”
南宮雅懿抬眼略帶困惑地看著他:“你和他不是一起的?”
宗昭冷笑一聲,並不解釋,隨即便握著劍迎了上來。
南宮雅懿與他對上幾招,發現他的出招與封鳴的確有許多相似之處,放到現如今的江湖上,他這身手也的確算得上數一數二。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他急著上山攔住封鳴,因此下手也並不比尋常閑適,招招都是急攻,逼得人應接不暇,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八年前的南宮雅懿半招之差贏了剛從蘭澤出師的封鳴,八年後的南宮雅懿更不是宗昭能夠應付的對手。
當他一招淩波欲去封住對手的退路之後,下一瞬間眼看尋青劍便要當胸刺過,忽然從旁閃過一個人影,架住了南宮雅懿手中的長劍。
“聞姑娘?”南宮雅懿看著眼前從天而降的女子一愣,“你……”
聞玉跟著南宮雅懿一路到後山,沒想到竟看見了宗昭。雖說宗昭死了對她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但是此時此刻,顯然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手中無塵劍鋒一抖,沉聲道:“南宮莊主,我不能讓你殺了封鳴。”
宗昭方才已叫南宮雅懿的劍氣所傷,本以為必死無疑。如今見他們兩個對上了,當機立斷轉身便朝劍廬趕去。
南宮雅懿目色一冷,身形方才一動,聞玉便已先一步攔在了他的麵前,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要保下封鳴的命。
南宮雅懿神情漸冷:“聞姑娘,你今日做的這些九宗可曾知道?你難不成是要與整個武林為敵嗎?”
“我從不是九宗弟子,我做這些與九宗有何幹係?”聞玉站在坡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我隻知道封鳴如今還不能死。”
南宮雅懿見她如此,聲音也冷了下來:“既然如此,恐怕要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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