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龍血視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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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岩洞都因為中央炎池的異變而隱隱顫抖,  大量倒懸的石林撲簌簌砸下,  落入熔岩之中,很快就在高溫下消弭於無形,瀑布下高聳的岩漿逐漸褪去,露出裏麵的龐然大物來。
    首先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雙巨大的龍瞳,豎直的瞳仁足有人頭大小,  四周呈現出比熔岩更加炙熱的融金色,  龍瞳的瞳孔因為憤怒而緊縮著,  帶著氣勢磅礴的威壓,僅僅隻是對視都讓人喘不過氣來。
    金黃的龍瞳之後,是覆蓋著堅硬龍鱗的龍頭,高溫的熔岩將那鱗片淬煉成了鋒利而厚重的黑鐵色,待岩漿全數滑落後,  混沌魔龍的頭部也完整地出現在了眾人眼前,與純血的鋼炎龍不同,  除了那幽黑斂光的黑鱗之外,混沌魔龍的頭部更接近蛟龍形,  眼睛瞪圓,  眼尾卻十分狹長,  飛入眉鬢,一直延續到額頂,  形成了與鹿角相似的高壯龍角;吻部兩條頎長的龍須,而頸部則是張開到極致的龍鱗角質層,帶著與星融兵器相似的機械紋路,  比起單純的生物結構,倒更像是某種高射炮台的防護層。
    巨龍仰頭發出尖銳的長嘯,整個中央炎池都因為他的吼聲激蕩不已,熔岩化作的驟雨再一次落下,甚至地麵也開始出現龜裂,裂縫中不斷冒出膿血一樣的岩漿,塞西莉亞教授再次加固了籠罩眾人的防禦魔法,她發梢上的樹枝在湧動的大地係元素精靈中不斷伸長,一路從肩頭延伸到手腕,血管一樣自手心中伸出,附著到了防禦層上,將樹靈的天賦魔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過去。
    有精靈使級別的大地係魔法師庇護,眾人在搖搖欲墜的地洞中好歹撐了下來,心有餘悸地看向在岩漿暴雨中怒號的混沌魔龍,隻見高溫的熔岩中,一星雷光急速閃過,金色的電弧眨眼間就繞上了龍角。
    “是天響雷霆!”防禦結界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先一步衝向敵人的正是已經與薇妮卡同契的戴維,灰發的雪兔少年頭戴護目鏡,在刺目的光影與電弧的包圍中閃現到了混沌魔龍跟前,掄起戰錘狠狠砸落,巨龍微微抬頭,錘刃與龍鱗激烈地碰撞到一起,摩擦出炫目的電弧與火花,威力卻是勢均力敵,誰也無法前進一分造成傷害。
    戴維一擊不成立刻退走,下一秒混沌魔龍就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化為肉眼可見的聲波,震得人氣血翻湧,耳朵裏隱隱作痛,戴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自己殘疾下垂的兔耳,用風帽加上護目鏡的邊緣一勒,嚴絲合縫地擋住了聲波的震顫,避免了跟周圍倒懸的岩石一樣被掀飛出去的慘劇。
    在他身後,討伐小隊的成員們緊隨而上,第一聲龍嘯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隻是沒有像戴維那樣長距離閃現的極限速度。離得最近的迪克與琳已經完成了同契,赤淵王姬第一次以戰刀的形態出現在眾人眼前,那是一柄鎏金色的雙手長刀,刀身與刀柄呈大十字交叉狀,中央嵌著一枚與琳的晶石十分相似的琉璃水滴寶石,在熔岩的火光中熠熠流輝。
    少年迪克雙手高舉戰刀,高溫的流炎迅速包裹住了他,而後輕盈地隨風散去,帶來了一襲鎏金色的戰甲,那是與焰白能力相似的全身戰甲形態,哪怕在十二煌星之中也唯有赤淵王姬的二段解放能夠實現,不僅能大幅度提高契約者的防禦力與身體素質,更能以銘文定式與契約者的靈魂之焰相結合,施展出威力更加巨大的魔法。
    赤淵王姬在少年手中發出了充滿戰意的嗡鳴,四周的空氣也隨之震顫,憑空浮現出無數戰刀的虛影,明明隻是一人一刀,卻釋放出了排山倒海般不輸於龍威的巨大壓力。迪克大喝一聲,握刀重重揮出,四周戰刀的虛影驟然一收,全數融入到了赤淵王姬之中,鎏金色的戰刀綻放出璀璨的光輝,以萬劍歸宗的氣勢一刀斬裂了熔岩,高溫的岩漿被撥到了兩旁的岩石上,混沌魔龍的頭部也承受不住這駭人的力量,發出了扭曲而不甘的嘶吼,被迫揚起頭露出了相對脆弱的脖頸。
    同行之人沒有浪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蘇洛渾身纏繞著閃電,在風元素的作用下幾個起落就越過岩漿瀑布,白焰刀上泛起了衝天的水色流炎,向著巨龍的頸部狠狠斬落,與她同時行動的是北迦的第十二聖堂騎士露奈亞娜,帶著蓮紋麵具的少女也旋身斬出了一道帶著水光的刀風,兩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攻擊方式都十分相似,宛如鏡像的雙麵般一左一右襲向了敵人。
    她們的身後是北迦第五聖堂騎士拉緹絲,獨角的騎士長踏著熔岩中殘存的岩石塊高高躍起,騎槍的槍尖上纏繞著白影色的火焰,而後對準了咆哮中的混沌魔龍,流星一般快速下墜,與蘇洛跟露奈亞娜的刀風一起,幾乎同時擊中了敵人。
    轟——
    力量的碰撞造成了劇烈的爆炸,整個岩洞都震顫不已,倒懸的石林撲簌簌地往下掉落,全都化為了熔岩池中的一部分,勁風帶著高溫的岩漿四散飄飛,隻要沾上一點就會被燒出焦黑的痕跡,塞西莉亞教授的防禦層像是風雨中飄搖的一葉扁舟,被刮得東倒西歪,隻能借助地麵岩石的加固勉力支撐。
    炎池中的高溫熔岩在各方攻勢之下激蕩不已,混沌魔龍仰頭發出了尖銳的嘯聲,聲音中飽含著無法言說的憤怒與仇恨,借著赤淵王姬那雷霆一擊,眾人這才看清了混沌魔龍掩藏在岩漿中的身軀,嚴格來說那並不是真正的軀體,混沌魔龍竟然隻剩下了頭部留在外麵還能活動,剩下的身軀被結實的鎖鏈層層束縛,鎖鏈的另一端連往炎池下方的岩石層——整個中央炎池,包括邊緣的地層乃至整個岩洞,都是混沌魔龍封印的一部分。
    束縛混沌魔龍的鎖鏈是眾人從未見過的材質,呈現出水色特有的半透明,表麵波光湧動,卻絲毫不受高溫岩漿的影響,魔龍身軀被束縛的部分就像落入了異位空間,在熔岩與水光之中詭異地時隱時現,看不真切,隻有冒出岩漿之上的頭部是完整的。
    混沌魔龍飛揚的龍角之下,是帶著奇異機械紋路的龍鱗角質層,像是傘蜥的皮膜,此時正隨著他波動的情緒而怒張,龍鱗層之下靠近喉嚨口的核心也隨之暴露了出來,中央猩紅洶湧,與白影小隊先前遭遇過的星融核心十分相似。
    猩紅核心的表麵浮現著四個魔法紀時期的數字符文,是令所有十二煌星曾經夜不能寐的夢魘。
    ——編號「0001」,星融基因原初體。
    討伐小隊的第一輪攻勢還未結束,眼下衝在前方的第二人是與夏儂同契後的貓耳少年萊維,隻見他手持一柄比他人還高出一頭的黑月巨鐮,鐮刀頭朝後,正不斷釋放出強力的光束炮,他人就坐在黒鐮的副手柄上,借由炮擊的後坐力快速移動,緊跟著戴維的身影逼近了混沌魔龍的前方。
    黑發的貓耳少年靈巧地借著岩石與倒懸的石錐跳躍前行,巨大的黒鐮在他手中輕若無物,他快速掄起滅卻之月,鐮刀刃在空中劃出無數炫目的半圓,宛如黑色的新月,帶著銳利的暗光朝混沌魔龍疾射而出。
    與黑月鐮刃同時落下的,還有來自幽司流炎的光束炮擊,站在岸上的蘇綺夏直接完成了炎槍的二段解放,長短雙槍拚接而成的炮台還在發射後的高溫餘熱中,炮身浮現出金色的銘文,在蘇綺夏手中很快變回了炎色長/槍的模樣,她看向了被連番攻擊激得不斷咆哮的混沌魔龍,伸手握住了槍刃,將契約者的鮮血塗抹到了炎槍中央那顆與卡修晶石一模一樣的,燦若雲霞的棱柱形寶石上。
    “吾乃——”尖銳的龍嘯之中,混沌魔龍似乎在嚐試著訴說什麽,他雖然是人工製造的混血龍,卻依然擁有屬於真龍族的智慧與神識,跟那些被暗元素侵蝕,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隻會憑本能戰鬥的獸類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然而此時的混沌魔龍被不知源頭的仇恨與憤怒掌控,不停發出刺耳致命的尖嘯,扭動身軀將那水色的鎖鏈拉扯得連番作響。他的聲音帶著真龍族獨有的發音特征,隆隆地在胸腔中回響,宛如平地驚雷,龍語的威壓模糊了語言的音節,聽得眾人心驚膽戰,是以第一聲吼時沒有人意識到混沌魔龍是在說話,直到第二聲驚雷響徹天地。
    “吾乃無上真龍——奧茲尼格斯!!”
    龍吼再次掀起了熔岩暴雨,混沌魔龍拚命扭動著想要離開炎池,卻被那水色的鎖鏈束縛,不斷咆哮掙紮,炎池之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那材質成迷的水色鎖鏈卻絲毫不為所動,牢牢牽扯住魔龍巨大的身軀,將他固定在熔岩瀑布之下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被那驚天動地的龍吼震得發神,而蘇綺夏已經完成了與契約武器血脈相融的準備,握緊炎槍躲開了鋪天蓋地的熔岩暴雨,微微揚眉,“準備好了嗎,卡修——!”
    回答她的,是自寶石中央散發而出的絢燦光芒,霸道而溫柔地將她的身影包裹吞沒。
    絢燦的流炎拔地而起,與四周遍布的高溫熔岩不同,籠罩著淵族少女的火焰充滿了生機,仿佛擁有生命般兀自躍動著,火焰之中出現了龍的虛影,先是高昂的龍角,而後是健碩的身軀,怒張的龍翼,最後是頎長而有力的龍尾。
    自流炎中浴火而生的巨龍一聲長嘯,翅膀扇開火焰騰飛空而起,那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真龍族,雖然外形相似,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幽司流炎化作的巨龍身軀是以機械構成的,精密的零件與堅硬的記憶金屬外甲在銘文符式作用下揉和成了足以媲美真龍族的最強生物兵器。
    ——龍機神!
    炎色的金屬巨龍懸停在混沌魔龍的前方,蘇綺夏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龍機神狀態下的契約者會被煌月包裹進由晶石構造的駕駛空間,讓自己的意念與契約者融合,共同操縱這不可思議的機動生體兵器。
    與此同時,萊維與夏儂也完成了血脈融合,玄色的金屬巨龍在黑月的光輝中怒嘯而出,盤繞在倒懸的石林之間,朝著混沌魔龍張開了巨口,一座能量炮台從他口中伸出,機械的齒輪環環相扣向前延伸,湧動的金色銘文自金屬的身軀上漫過,而後集中在炮口處,將聚集起來的能量不斷壓縮,最終縮至球狀大小。
    滅卻之月化作的龍機神張大了口,球狀光束進一步被壓縮,隻見一星微芒閃過,壓縮後的光束尖針般刺入了混沌魔龍的頭部,中央炎池中詭異地安靜了一瞬,緊接著刺目的光芒覆蓋了所有人的視線,光束途經過的區域中炸起了連串的爆響,炸得岩洞一陣地動山搖,噴湧而出岩漿甚至將混沌魔龍的頭再次淹沒,而眾人腳下的土地再也支撐不住,從中間裂開了無數縫隙,被蔓延上來的岩漿逐漸淹沒。
    除了深知龍機神戰力的十二煌星,所有人都因這一擊目瞪口呆,塞西莉亞教授落腳的山岩也被爆炸震得粉碎,不得已之下她隻能將魔法防禦層變為球狀,把所有人都包裹在裏麵,像個透明的玩具球一樣被風壓掀得四散亂飛,好半天才撞上山岩的一角,卡在岩石的裂縫中才勉強穩定下來。
    防禦層裏的眾人早就被晃得東倒西歪,不少冒險者在這個過程中受了傷,有的因為扛不住劇烈的搖晃而暈了過去,饒是訓練有素的北迦騎士與玖斕禦魔司護衛也都麵露苦色,墨老在唐硯的全力保護下尚且能維持顏麵,伊雷則直接保持炎狼的模樣將司夜與塞西莉亞教授的幾個學生圈在懷裏,避免他們跟其他人在碰撞中受傷。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以後,眾人在噴發的岩漿裏看到了那兩台龍機神與混沌魔龍搏鬥的身影,都有些心有餘悸。如果沒有十二煌星,單靠他們想要討伐混沌魔龍,這會兒應該就像那些山岩一樣融化在高溫岩漿之中了。
    司夜也密切關注著戰局,目光始終跟著白發少女的身影,見她數次躲過危機後,一顆懸在嗓子眼上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焰白的全身戰甲形態讓蘇洛的身體素質進一步提升,在致命的熔岩暴雨中尚且遊刃有餘,她的成長比司夜預料中的更加迅速。
    龍嘯聲再次響起,不同的是這次多了一黑一紅兩台機械巨龍,繞著中央炎池用炮火將混沌魔龍的頭部封鎖,因為岩漿之中的水色鎖鏈,混沌魔龍無法離開炎池,也躲不開龍機神的攻擊,隻能將身下的岩漿掀得四散飛濺,防禦魔法裏的眾人目睹了這一幕,心中都升起了些許期望,或許局勢並沒有他們之前認為的那麽糟糕,隻要晨曦女神的封印還在,混沌魔龍再厲害也隻是個活靶子,而討伐小隊中除了兩台龍機神,剩下的也都是能夠在任何局勢中獨當一麵的強大戰力。
    密實的炮火壓製著不斷咆哮的龍頭,那彪悍的火力讓司夜也暗自心驚,心道果然是上世紀魔法科技巔峰的結晶,雖說這個時代的攻擊魔法也能達到相似的效果,但想要實現這樣的火力壓製起碼得集結上千位一流的魔法師形成軍隊,而龍機神隻需要煌月加上契約者兩人就能完成。
    如果龍機神係統能在魔法紀完成量產,必定會一舉奠定接下來的戰爭走向,隻可惜第二次大荒蕪現象突然降臨,直接摧毀了世界,幾乎抹去了大陸上的所有國家,自然也終結了那場長達百年的戰爭,沒有給龍機神大顯身手的舞台了。
    滅卻之月與幽司流炎在空中交互,同時發射了壓縮後的銘文光束炮,整個中央炎池再次地動山搖,被卡在岩壁上的魔法防禦球也再次被抖落下來,落在了被岩漿淹沒的地麵上。塞西莉亞教授一直在防備這樣的情況出現,防禦球落地的瞬間就在地麵升起了高高的岩石層,形成雙手合十的模樣將防禦層卡在中間,避免了被岩漿吞沒的慘劇。
    混沌魔龍依舊在咆哮,口中斷續地發出像是語言的獨特音節,司夜在炎狼火焰般燃燒的毛發中站穩了身體,看向那覆蓋魔龍頭部的幽黑龍鱗,微微蹙了蹙眉。那黑鱗的確是釘入伊斯特拉手臂中的鱗片,蘊含著濃烈的暗元素氣息,卻並沒有如魔化石龍那樣失控,甚至沒有讓混沌魔龍顯露出如其他暗元素侵蝕體一樣渾身暗紫結晶的體征來。
    如果被封印的混沌魔龍真的是個隻能被動挨打的靶子,那他是怎麽重傷伊斯特拉,並吞噬掉那麽多頭成年鋼炎龍的?
    一念至此,司夜忽然明白過來,情急之中某個詞脫口而出,可惜討伐小隊中沒人能聽到被卡在岩石層中防禦球裏傳來的聲音,有兩台龍機神打頭掩護,各類元素魔法與銘文符式的光輝很快淹沒了混沌魔龍的頭部。
    那碩大的龍頭忽然從岩漿中向上撐起,水色的鎖鏈被拉扯到了極限,混沌的魔龍一聲怒號,身下的岩漿頓時沸騰不已,眾人以為是新一輪的熔岩暴雨,默契地往兩旁散開,哪知這一次翻滾的岩漿之下竟然出現在了新的東西——
    一隻碩大的,由森白的骨架與岩石拚湊而成的飛龍,胸口嵌著一顆猩紅的核心,上麵浮現出「1022」的編號。它並不是唯一的一隻,隨著骨架飛龍撲扇著翅膀掙脫岩漿升到空中,越來越多的骨架龍在高溫的岩漿下湧現,一隻接一隻冒出岩漿飛了起來,很快便黑壓壓的布滿了整個中央炎池的上空。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整整一天……不想我居然也有卡戰鬥畫麵的時候(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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