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朝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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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羽王城內的戰鬥結束之後,祭壇之上的遠古秘境被再度封印,那些遍布王城內部的黏菌與飛絮逐漸消失不見,大量暗元素結晶也都被一並吸入封絕在了秘境之中。
王城內的光暗平衡依然非常糟糕,但比起大爆炸剛剛發生的時候已經緩解了許多,修整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幸存者們被救出了王城,風王結界依舊在運轉,將暗元素爆發的源頭牢牢控製在王城的區域內。
在遠古秘境中啟動血脈之力後,身為琉羽皇太子的蒼羽好就一直在前線忙碌,指揮反攻,救助營地內的普通民眾,收編幸存的皇家騎士團,清理損傷程度,並對未來的複興計劃指明方向。
他腳不沾地的忙了兩日之後,收到自純白耀影前來辭行的消息。
對於蘇洛的真實身份以及發生在王城內的那場驚人戰鬥,蒼羽好在進入遠古秘境之際已然知曉了一切。
被四係元素精靈眷顧的純白靈魂之焰,從古至今也隻有那一位而已。
曾經讓羽之境飛向高空的神靈,在這片浮島大陸麵臨墜落危機之時,又再度將希望帶給了他們。
“抱歉,我們不得不離開羽之境了。”身為團長的蘇洛在臨走前專程來見他,一開口卻是在道歉,“祝願你們能順利完成重建。”
“羽之境的人民是不會輸給暗元素侵蝕的。”蒼羽好微笑著看向了她,“該道謝的是我們才對,如果沒有遇到阿洛你們的話……或許這片浮島之上的文明已經湮滅了。”
蘇洛搖了搖頭,“即使沒有遇到我們,或許羽之境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但這座羽島上的人民依然會堅強地活下來。”
從第四軍團的將士們到決不放棄的琉羽王族,羽之境從很早以前就察覺到了秘境中的危機,獻祭了王族的血脈之力,積攢至今隻為避免羽島墜落的時刻來臨。
其實不光是羽之境上的民眾,世界樹域的妖靈族,羽藍海深處的塞壬海族,還有佑夏炎國的炎狼們……在她曾經留下元素大精靈作為庇護之地,所有從大荒蕪現象中幸存下來的文明與種族都在努力向未來延續著,即使與古老的庇佑剝離,他們也都用自己的方式走向了屬於各自的未來。
蘇洛為此由衷感到開心與欣慰。
“不管怎麽說,都要感謝純白耀影對這場戰鬥的幫助,羽之境會永遠記得你們的功勳,雖然現階段島上也無法拿出等價的報酬……”蒼羽好赧然地撓了撓頭,“不過等到一切複興之後,請一定要再次來到這裏。”
“到時候我想要嚐嚐羽島上的蘋果。”伊雷聽上去很是期待,說話時犬牙間迸出了幾顆小火星,毛色火紅的尾巴在身後翹了一下,“我還沒吃過萬裏高空之上長出來的蘋果呢。”
“雪華島上的蘋果種植莊園會很高興招待你的。”蒼羽好笑著點了點頭。
簡單寒暄道別之後,到了純白耀影即將啟程的時間。蒼林島上空之軌跡的港口還沒有修好,蘇洛一行依然乘坐天響雷霆的雷雲模式離開羽之境。
“那麽,有緣再會了,蒼羽殿下。”蘇洛伸出手,與琉羽的皇太子輕輕握了一下。
“我們還會再見的吧。”蒼羽好注視著白發的少女,“依然是我這沒來由的預感,你們好像會踏上更加危險的旅程……但是,我們一定還會平安再見麵的,蘇洛團長。”
“嗯。”蘇洛笑了笑,轉身走向了自己的同伴,揮手向送大家到蒼林島邊緣的青年道別。
……
…
回程路上薇妮卡修改了來時的路線,將目的地設置在了冰之境以北,越過奈雅山脈之後純白地獄的深處,也即是北迦聖地「六合蓮海」的所在。
在解明第三聖堂騎士的留言之後,蘇洛恨不能立刻就去往北迦的蓮海聖地,然而曆經大戰之後的眾人都很疲憊,曆經兩天的休憩並確認羽之境下墜的危機的確有所緩和,純白耀影還參與了王城內的救援行動,這才正式啟程。
王城內並沒有發現露奈亞娜的遺骸,第三聖堂騎士與第九聖堂騎士帶領的騎士團仿佛一夜間消失,在留下聖子的神諭後就不見了蹤影。
也因此拉緹絲並不讚同蘇洛即刻前往蓮海聖地,不管怎麽看留下那樣的信息的北迦聖子都像是個陷阱,貿然前往不知道會遭遇怎樣的危機。
蘇洛在北迦並非毫無根基,除了第五聖堂騎士麾下的犀角騎士團,位列聖堂騎士頂端的第一聖堂騎士梅爾·蘇安也已向她宣誓效忠,假以時日做好布置,最終走上聖山的蘇洛並不一定會比聖子派係式微。
更何況眼下她已經通過六大試煉,完美獲得了晨曦女神的力量與權柄,聖堂內搖擺的中立派係也有很大幾率可以爭取到蘇洛這邊,隻是這些過程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完成。
“沒有意義,拉緹絲。”蘇洛平靜地駁回了獨角騎士的建議,“在聖明跟前……或者說在現在的我跟前,北迦支持哪一邊並沒有意義,與聖明的對話隻能由我來完成。”
拉緹絲回想起在琉羽王城中失控掃平一切的白發少女,默默將自己的建議咽了回去。
那時候的蘇洛是日月山海,在自然的偉力跟前,普通人類——哪怕是厲害一點的普通人類——都毫無還手之力,也意味著他們沒有與聖明對話,並讓那位唯一之神垂眸的資格。
“那就是說我們隻能眼睜睜看你獨自一人去見聖明嗎?”伊雷壓平了狼耳朵,有些煩躁地甩動了一下尾巴,“作為純白耀影的同伴,隻能讓團長一個人麵對一切?”
“大家各司其職嘛。”蘇洛笑了笑,轉頭看向飛機耳的炎狼,“跟聖明的交鋒交給我,在聖地尋找司夜的下落還得靠你們呢。”
“我會以阿爾加路法聖使的身份去見聖明,但我想要用「蘇洛」的身份從他的神殿裏走出來。”她的聲音微微頓了頓,看向了身邊的人,“在你們眼中「蘇洛」是誰?”
“是我的信仰,這世間唯一的純白靈魂之焰。”拉緹絲微笑著頷首道。
“是我最重要最信任的同伴。”伊雷的狼耳朵挺立了一下,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開了目光。
“是我們純白耀影的團長撒。”負責駕駛天響雷霆而一直沒有說話的戴維在前方回過頭笑道。
蘇洛也微微笑了起來,“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坐標」,所以蘇洛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
…
天響雷霆越過了奈雅山脈,抵達了位於純白地獄中的北迦聖山。
天空中依然飄灑著無休無止的暴風雪,嚴寒讓鳥獸絕跡,連抗寒的植物都難以生存,天地間隻剩下嶙峋的山岩與漫無邊際的白雪,偶爾可以見到一兩隻出現在雪地中的純元素生物。
蓮海所在的聖山之上籠罩著強大無形的結界,未能征服這片純白地獄,獲得「正命」之名的女神信徒是無法進入結界內部的,天響雷霆停在了山腳下,純白耀影的成員會在拉緹絲的安排下潛入聖山尋找司夜的蹤跡,而蘇洛則獨自從正麵先行進入。
聖山之上更加嚴寒,雪風吹起了蘇洛白色的長發,她握緊了手中的白焰刀,抬首看向了隱沒在風雪與雲霧中的山巔。
登山之路是為朝聖路,眼前蜿蜒的道路逐漸與記憶中的影子重合起來,她仿佛看到了那長達六百裏的鮮豔紅毯,兩旁跪滿了聖明虔誠的信徒與聖殿騎士,他們的銀甲在陽光之下泛著幾近耀眼的輝芒。
冰冷的風將她拉回了現實,南大陸是不會有這樣的風雪天的,那片沐浴在光明神仁慈輝光之中的大陸永遠溫暖和煦,四季如春。
她走向了通往山頂聖殿的路,不同時期的記憶在意識海中起伏,眼前的場景似乎跨越了漫長的時光交融,一會兒是風雪連天的冰冷石階,一會兒是長毯之上被信徒們仰望的聖使,連帶那些聖殿騎士的虛影都變得更加凝實了,仿佛能聽見他們銀甲之間摩擦的脆響。
無論是哪一邊,她都是握著刀走在去見聖明的路上。
過去這是聖明賦予阿爾加路法聖使的特權,而現在……
蘇洛沒有停下腳步,她的周身漫過純白的靈火,火焰紛飛而過,留下了蓮紋羽冠與同樣銀白的裙甲長靴。
現在她手中的刀,正是三萬年前她未曾妥協的證明。
她回憶起了一切,也知曉了一切,聖明篤定她的南北聯盟一定會失敗的原因,戰爭必須要發生的緣由,還有她握緊手中之刃的瞬間。
阿爾加路法聖使的夢想麵對的阻礙並非是敵人,而是這個世界生命誕生的根源。
光與暗,黑與白,晝與夜,生與死,愛與恨。有了變化的世界才會產生思維的漣漪,文明應運而生,趨光而長。
這道變化化為世界的表象,便是永恒的聖明與輪回的魔君,聖明予以世界安定與繁榮,而魔君帶來凋零與頹滅,兩者共同形成了穩固的支架,鋪展開枝繁葉茂的思潮,才有了無數靈魂之焰的誕生。
沉睡了五千六百年的魔君必須給予世界同等程度的毀滅,這是戰爭必然會爆發的緣由,深淵的魔物在魔君再次沉睡之前不會消失,無論南北大陸雙方往這場戰爭中投入多少犧牲。
這是世界運轉的法則,哪怕這一季文明滅亡,魔君會在輪回中遺忘一切,聖明也隻不過當換了一個新舞台而已。
而她的出現是唯一的例外。
誕生於光明之中,受到光元素祝福的靈魂之焰,卻陰差陽錯愛上了黑暗。
聖明魔君一體雙生,源於光芒之中的「愛」,對於黑暗而言是這世間唯一能夠毀滅祂的劇毒。
手握終結這場戰爭的唯一方式,洛德露西婭·梅爾蘭斯痛苦猶疑了百年,最終在無止境的殺伐中陷入瘋狂。
她走向了自我毀滅的深淵,最終將燃燒著靈魂之焰的長刀刺入了敵人的心髒,對方卻毫無怨言地承受了這一切。
那一擊讓她的意識從瘋狂中醒來,又再次沉入絕望與懊悔的旋渦,而魔君隻是輕輕撫摸了一下許久未見的少女的長發,告訴她不要難過,她會見到自己想要的世界。
看向她的人是萊德,不是魔君。
那之後魔君再度陷入沉睡,她留下元素大精靈與自己的一切庇護大地之上的種族,元素界的平衡滑入光明,在最初動蕩的大荒蕪之後,世界再次進入了生機蓬勃的發展期。
三萬年。
凡人延續的文明攀入高峰,繼又跌落低穀,她再次回到這裏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精彩而又危險的世界,沒有源於自然法則中注定爆發的毀滅性災難與戰爭,被光元素溫柔籠罩的,充滿生機與活力的世界。
命運的齒輪在停滯了三萬年之後再次轉動,她手握唯一的刀,再次站在了「選擇」的邊緣。
萊德……
司夜。
這一次,她斷然不會再逃避了。
蘇洛走在長長的紅色絨毯上,目不斜視地經過了跪在兩岸的聖殿騎士,一切好像回到了三萬年前,她作為禦前聖使,在每一場戰役結束之際都會走上聖山,獨自向聖明匯報大陸上發生的一切。
白發的少女抬起頭,隱沒在風雪與雲霧之中的恢宏聖殿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她走過盛開著金蕊冰蓮的湖泊,走過寒風呼嘯的長廊,最終停在了聖殿宏偉的高牆大門之前。
從回到這個世界,從她成為阿爾加路法聖使的那一天到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這場長達三萬年的漫長旅途,終於要走到終點了。
蘇洛伸出手,用力推開了眼前這扇厚重的門扉。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當中連載了三年的這篇文,也開始完結倒計時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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