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成孤兒了(你要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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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不堪的板房內,人影攢動。
兩個六七歲大的孩子戒備地站在一旁。
寧惜拉了拉擋在她身前的男孩的衣服,失落地問道:“寧辰,我們是不是又要沒有家了?”
叫做‘寧辰’的男孩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拳頭,如同看壞人一樣、怒視著屋裏不斷進出將東西搬離的人們。
——
他們是一對龍鳳胎,剛出生不久就成了孤兒,後來被一對老夫妻收養。
一開始,他們一家住在鄉下的舊房子,半年前,老兩口帶著二人來到了現在這個‘家’。
白天爺爺奶奶會到附近工廠打零工,晚上會回到家裏帶著寧惜和寧辰兩人一起生火做飯。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半年。
三天前,工廠臨時放假,爺爺奶奶提前回到家裏。
一切如常。
然而,第二天早上,當寧惜和寧辰想要叫醒爺爺奶奶時,卻發現兩個人的身體已經冰冷僵硬。
他們又一次成了孤兒。
兩人想將爺爺奶奶的遺體抱出去埋了,但是僅憑兩個小孩的力氣根本沒辦法搬動兩個成年人的身體,反而驚動了橋上路過的行人報了警。
很快,警察、社區的人、執法隊的人都來了。
警察和誌願者替兩個老人處理了後事,執法隊來拆除了這處違章危房,社區的人則將寧惜和寧辰兩人帶回了社區。
——
社區辦公室內。
工作人員同情地看著蜷縮在角落的兄妹二人。
“這兩個孩子也太可憐了吧。”
“他們以後怎麽辦?送去福利機構嗎?”
聞言,社區主任卻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上星期咱們去做調查的狀況你們也清楚,這兩個孩子這樣的情況根本不符合送去福利機構的條件,隻能暫時送去臨時救助站。”
——板房內過世的那對老夫妻,男的叫徐大茂、女的叫楊懷芬,男的患有半先天性殘疾、女的智力有些問題,兩人沒有固定工作、沒有往來的親人,直到四五十歲時經人介紹才結了婚,但婚後因為身體原因一直到六十幾歲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據徐大茂自己說,當初有個懷孕的女人到了他們村裏,在他們家隔壁租了間屋子。那個女人生下孩子後沒多久就死了。女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兩人不清楚,姓甚名誰,兩人也不清楚,隻知道女人給這兩個孩子取名叫‘寧辰’和‘寧惜’。
女人死後,他們收養了這對龍鳳胎。因為害怕被人知道孩子不是他們的不讓他們養,兩人一直不敢帶這兩個孩子去上戶口。
半年前,老兩口帶著孩子來到城裏,在天橋底下用廢品臨時搭了個住處。
直到最近,被人發現舉報違搭亂建。
接到舉報後,社區曾經幾次上門進行協調,想將人勸回去,可惜他們好說歹說,那徐大茂一家就是死活不肯走。而他們不願離開的理由竟然是兩個孩子大了,他們想讓孩子們到城裏來上學,所以一定要留在城裏。
想到徐大茂一家不願意離開的原因,主任禁不住搖了搖頭,覺得這兩人實在愚昧,同時又唏噓不已。
“就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幫這兩個孩子嗎?太可憐了。”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問道。
另外幾人也是同樣的想法。
主任無奈:“就算咱們想幫,也隻能按照程序來處理。”
聽到這話,辦公室裏的幾人同時陷入沉默。
正在這時,旁邊一個女生像是想到什麽,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上周電視台曾來社區做過宣傳,希望能夠甄選一些普通或是困難家庭,參加一檔叫做《交換人生》的節目錄製。錄製結束後,參與錄製的家庭不僅可以獲得一筆成長助學獎金,依靠電視台的宣傳力度,說不定還能引起社會的關注、獲得一些社會援助。
社區的工作人員將這件事同寧惜和寧辰簡單作了說明之後,替他們報了名。
原本,大家隻是抱著試試的心態,卻沒想到,報名信息提交後不久竟然真的收到了電視台節目組的回複。
節目組不僅發同意讓寧惜和寧辰參加這檔綜藝,還承諾會通過電視台的傳播途徑將兩人的事情播放出去,讓他們獲得更多的關注。
眾人大喜過望。
當天下午,節目組的人就來了。在和社區簽訂了一份承諾書、又去派出所做了備案之後,工作人員將寧惜和寧辰兩人帶去了電視台。
兩人被帶到節目組臨時為他們準備的房間裏。
工作人員一邊推開房門,一邊向兩人解釋道:“這幾天你們兩個暫時先住在這裏,到了飯點會有人把飯給你們送過來,吃完之後放在門口的桌上就會有人來收,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旁邊住的是我們攝像組的工作人員,你們可以敲他們的門,稍後我們會給你們送點衣服過來,到時候你們看看合不合身……”
工作人員向寧惜和寧辰介紹了許多,見兩人木愣愣的,不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聽懂,於是又問了一句:“我說的,你們明白了嗎?”
寧惜點點頭。
工作人員也點了下頭,目光落到了寧辰懷裏那包髒東西上。
從社區接到這兩個孩子到這裏,一路上他們就看著這個男孩懷裏抱著一個髒兮兮的黑色塑料袋,到哪兒都不肯放下。
“你們的東西可以先放下了,如果是不要的東西我們也可以幫你們扔了。”一名工作人員說著,將手伸向了寧辰懷裏的塑料袋。
一直默不作聲的寧辰卻在這一刻如同炸毛的獅子一般,後退一步,衝著麵前的工作人員吼出聲來:“走開!”
兩名工作人員被眼前這個小孩突然露出的凶狠模樣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兩步。
再看旁邊、一直很乖的寧惜,此時雖然沒鬧騰,但也用一種警惕的眼神盯著他們。
兩名工作人員一臉懵逼,默默對視了一眼:一個破塑料袋,不至於吧?
似乎也意識到是他們不對,寧惜拉住了寧辰,朝著兩名工作人員小聲道歉道:“對不起。”
“沒、沒關係。”兩名工作人員幹笑道,又問:“這是你們要的東西是吧?”
寧惜點頭。
“那你們自己放好吧。”
寧惜又點點頭。
見兩人準備離開,寧惜開口叫住了對方。
“那個,叔叔、不是,哥哥……”
“還有什麽事嗎?”工作人員停下,看向寧惜問道。
“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
“什麽?你問。”
“請問我們如果參加完節目錄製,可以拿到多少獎金?”寧惜十分直接地問道。
聞言,工作人員一愣。
見兩人不說話,寧惜又換了種問法:“請問我們可以拿到500塊錢嗎?”
聽到這話,工作人員差點笑了——雖然他們不知道最後的獎金具體是多少,但500塊?別說讚助商爸爸不同意,節目組也拿不出手啊。
“放心吧,肯定不止500。”工作人員說道。
“是一錄製完就能拿到嗎?”寧惜追問。
“嗯,對,”頓了頓,工作人員又問:“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寧惜搖頭:“沒有了。”
“謝謝。”寧惜又補充了一句。
“沒事沒事,不用謝。”工作人員說完,見兩個孩子還是一臉緊張兮兮的模樣,於是識趣地離開了房間。
——
出去之後,其中一人終於忍不住嘀咕道:“感覺這兩個小孩不好搞啊……”
旁邊另一人也深以為然,但還是拍了拍同事的肩膀,寬慰道:“聽說這兩個孩子家裏的大人剛出事走了,又被拆了房子,突然被帶到一個陌生環境,有點不適應、反應過激一點也正常。”
前麵說話的人點點頭,但依舊是一臉的擔憂:“就怕錄製節目的時候,這兩個孩子配合度不高,弄出什麽岔子來。”
“其實我也挺擔心的……”同事歎了口氣道。
兩人漸漸走遠。
……
房間裏。
工作人員離開後,一直愣愣站著的寧惜突然動了,激動地拉住旁邊的寧辰:“寧辰,你聽到了嗎?錄完節目我們可以拿到獎金了,而且不止500塊!”
“嗯,我聽到了。”寧辰酷酷的應了一聲,但從他此刻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不難看出他此時也很激動。
“咱們是不是就隻差500塊了?”寧惜問道。
“嗯,就隻差500了。”
“你再數數。”
“好。”
寧辰將懷裏的黑色塑料袋拿出來,裏麵是幾層裹好的報紙,再將報紙打開,裏麵是一疊新新舊舊、零零散散的錢。
這是徐大茂和楊懷芬這半年來在工廠還有工地上打零工攢下來的錢,零零整整加起來一共有1100塊。
這也是兩人攢給寧惜和寧辰上學的錢。
徐大茂專門跟人打聽過,在城裏上學,一個小孩一個學期的學雜費、課本費、生活費……加起來至少得800塊,兩個孩子就得1600。
現在他們有1100,就隻差500塊了。
兩人一起將這些零錢又仔仔細細數了兩遍,確定是1100塊,沒記錯,也沒弄丟。
隻是數著數著,寧惜眼裏又泛起了淚花——她想起爺爺奶奶了。
不想被旁邊的寧辰發現,寧惜閉上嘴,努力將想哭的念頭憋了回去,抬起手在眼睛上用力蹭了蹭。
這個小動作沒有躲過寧辰的眼睛。
“你想哭就哭唄,沒看你的袖子有多髒嗎?別往眼睛上蹭。”寧辰拉住了寧惜的手,又用自己的袖子幫她擦了下臉。
然而,寧辰好像忘了,之前社區、執法隊來他們家的時候,為了把那些人攔在外麵,他和對方經過了一番‘殊死頑抗’,身上的衣服比寧惜的還髒。
擦完,看著寧惜臉上留下的黑印子,寧辰還一點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說了句:“髒死了。”
“你才髒!”寧惜說完,報複性地扯過寧辰的衣服,直到將臉上的鼻涕眼淚全部蹭了上去才放過了對方。
幹完這些,寧惜還十分嫌棄地看了寧辰一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寧辰,你這個樣子上電視,肯定會被觀眾討厭的。”
寧辰:“……”
不等寧辰反駁,寧惜突然很嚴肅地看著寧辰,叫了對方一聲:“寧辰。”
“幹嘛?”
“等上節目的時候,你要表現好一點知道嗎?”寧惜說道。
看著寧惜一臉認真的表情,寧辰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也要表現好一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