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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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安長得好, 其中長得最好的,就是他的一雙眼睛。
當他仰著頭,用清澈無比的眼睛盯著看, 眼底是明晃晃的期盼時, 少有人能拒絕。
皇帝心底一歎,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這般幹淨卻又通透明亮的眼神了。
前朝那些人,後宮那些,看他的時候無一例外, 都帶著讓人厭惡的貪婪。
可惜, 他注定要讓這孩子失望了。
皇帝忽然彎腰, 伸手將他到了腿上:“安兒,朕是皇帝, 可皇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趙雲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為什麽,陛下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嗎?”
皇帝聽著這孩子氣的話, 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 他卻又收斂了神色,是啊, 他是皇帝,可從登基至今卻處處受到掣肘。
太後的養育之恩、朝臣的從龍之功, 皇帝的職責壓在他頭上, 總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 更可恨的是,他一心為民,偏有人興風作浪。
眼底的笑意淡去,皇帝歎氣道:“等你長大, 便能懂朕了。”
他眼底甚至帶著幾分慈愛, 笑著說道:“人生在世不稱意, 就連一國之君也是如此。”
“不過既然安兒念著趙大郎,朕網開一麵也無妨。”
趙雲安先是高興,隨後心底覺得奇怪,他要不是個胎穿,八成要信了外頭的傳言,以為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了。
畢竟皇帝對他確實分外寬容,甚至有一種沒由來的喜歡。
趙雲安沒有深想,反倒是靠在皇帝身上問:“陛下,那我大哥哥能回家了嗎?”
“國法大於人情,趙大郎牽扯進舞弊案,暫時無法回家,不過讓你們叔侄探望一二也無妨。”皇帝道。
趙雲安心底不是很滿意,還想要開口。
皇帝卻已經歎了口氣,將他放了下來:“朕允你的事情還在,等你再大一些,可得知道珍惜。”
趙雲安聽了這話,就知道皇帝不會再改口了。
果然,皇帝麵露倦色,很快便讓馬原送他出宮,附帶的還有一大盒子新鮮出爐的栗子糕。
趙駿等在殿外,心急如焚,既擔心大兒子的安危,又發愁小侄子的安全。
雖說趙雲安從小聰慧過人,可畢竟隻是個六歲大的孩子,這般凶險的事情,到底不該讓他參與進來。
君心難測,他不該去碰這個運氣。
正當趙駿坐立難安,恨不得闖宮的時候,忽然看見馬原帶著趙雲安過來了。
一看馬原提著點心盒子,趙駿的心先穩定了一半。
“多謝馬公公照顧我這侄兒,給公公添麻煩了。”趙駿對孩子對視一眼,感謝道。
馬原含笑道:“難得趙七公子進宮,讓陛下也展了歡顏,這是咱家該做的。”
“永昌伯大人,陛下應允了小公子的請求,你等可前往大理寺探監,這盒是栗子糕,陛下知道小公子愛吃,特令禦膳房多做了一些。”
“陛下隆恩,臣銘記在心。”
趙駿一手拎著點心盒子,一手拉著小侄兒,終於離開了宮廷。
上了永昌伯府的馬車,趙駿才忍不住問:“安兒,入宮之後說了什麽,做了什麽,你一一道來。”
趙雲安自然沒有隱瞞,將自己的言語舉動都一五一十告訴了大伯父。
趙駿聽完,看著侄兒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大伯,怎麽了?侄兒有哪裏做得不對嗎?”
趙雲安知道自己不是土著,對皇權總缺少幾分敬畏,即使知道對麵是皇帝,掌握著生殺大權,可依舊不會誠惶誠恐。
趙駿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安兒,你實在是大膽。”
“不過倒也算歪打正著。”
若是他求見陛下,說了那番話,陛下肯定會想很多,可趙雲安勉強還算個孩子,尤其是長著一張肉嘟嘟的圓臉蛋,分外顯小。
趙駿心底也覺得奇怪,陛下為何對趙雲安另眼相看。
但是再一想,自家小侄兒玉雪可愛,最難得乖巧聽話,分外的貼心,是個人都會喜歡。
趙雲安鬆了口氣,連忙說:“大伯,既然陛下都同意了,那我們現在就去看大哥哥吧。”
趙雲衢已經被帶走了大半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吃到苦頭。
趙駿卻搖頭道:“先回府準備一番。”
永昌伯府內,劉氏早已做好了兩全準備,她心底其實也知道,科舉舞弊這般的大事兒,不可能求求情就把人放出來。
趙駿回來一說,劉氏忙道:“東西我都準備好了,隻是不知合不合適。”
趙駿親自翻看了一遍,劉氏準備的棉被都用上了普通的棉布,其餘用品也並不值錢,卻十分頂用,便知道她花了心思。
“另外還準備了不少碎銀子和小麵額的銀票,到時候偷偷塞給衢兒,在裏頭也不會有人為難他。”
趙駿麵露暖意:“夫人準備的很妥帖,走吧,我們一起去看衢兒。”
“爹,娘,我也想去。”趙雲平喊道。
自從趙雲衢被帶走,他也是食不下咽,恨不得闖進大理寺去,隻能這麽在家等消息的日子,他哪裏受得了。
“我也要去。”趙月瑤也跟著喊道。
劉氏瞪了他們一眼:“別添亂,大理寺是能隨便進出的地方嗎。”
趙駿也道:“你們在家陪著祖母,父親會告訴大郎,你們在家很是牽掛他。”
最後到底隻帶了趙雲安,因為皇帝親自開了口,允許他們叔侄倆探監,以防萬一,趙駿自然不會把他拉下。
馬車上,劉氏摟住侄兒,連聲說道:“這次多虧了我家安兒,伯母替你大哥說聲謝謝。”
“伯母,我也擔心大哥哥,希望大哥哥盡早回家。”趙雲安道。
劉氏心底一暖,暗道這孩子平時沒白疼,是個知道感恩有良心的。
等永昌伯府的馬車到了大理寺,果然沒有被為難。
“大人,陛下口諭允許探視,不過帶進去的東西還需仔細搜查。”
趙駿點頭讓開:“辛苦各位了。”
劉氏使了個眼色,劉媽媽便悄摸的將銀子塞進他們的袖口中。
見官差們都收下,劉氏心底微微鬆了口氣,之前大理寺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可把她嚇壞了。
等踏進牢房,看見兒子的那一刻,劉氏還是沒忍住,眼淚梭梭往下落。
“衢兒。”
“大哥哥。”
正靠坐在稻草上的趙雲衢聽見聲音,眼底有意外有驚喜。
“爹,娘,安兒。”
趙雲安站在牢房之外,見趙雲衢臉色尚好,衣裳整潔,身上並沒有受刑的痕跡,心底就是一鬆,沒受刑就好。
官差已經打開牢房。
“永昌伯大人,探視規矩不得超過一盞茶時間,還請諸位長話短說。”
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打點,一家人才好進去說話。
趙雲衢還有心思安撫道:“父親母親不必擔心,孩兒在獄中並未吃苦。”
劉氏哭道:“都進了大獄,衣服上都是草杆子,你還說未曾吃苦。”
比起順天府,大理寺關押的多位朝廷官員,或者官宦子弟,所以牢房也沒那麽破落,至少不是老鼠螞蟻到處可見。
但牢房畢竟是牢房,這麽冷的天,床上隻有薄薄的被褥,還得靠稻草保溫。
“好了,隻有一盞茶的時間,你將帶來的東西收拾收拾,免得來不及。”趙駿開口道。
劉氏擦了擦眼淚,親手撤去床上的稻草,將自家帶來的被子壓上去。
正因為要在牢房裏用,她帶來的器具隻求實在,絕不華貴,不然這東西好不容易送進來,卻不一定能用到趙雲衢身上。
趙駿見到兒子,心底一顆大石頭也落下:“陛下下令三司會審,由王首輔做主,他為人清正,應不會有所偏移。”
趙雲衢聽了也一愣:“竟是王首輔來斷案。”
“還是祿親王提議。”
父子倆對視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難不成鬥了這麽多年的太後和皇後,竟然在這時候握手言和了?
但仔細一想,又不可能。
大皇子的親生母親是張家人,她還活得好好的,皇後跟誰合作,也不可能跟太後合作。
趙雲衢又道:“順天府尹拿人的時候興師動眾,實則對兒子十分客氣。”
“到了大理寺之後,兒子還未上過公堂。”
趙駿皺了皺眉,隻覺得蹊蹺無比。
若是想通過趙雲衢來汙蔑盧家,那就該快刀斬亂麻,先嚴刑逼供要到證詞才對。
可偏偏看樣子,竟是雷聲大,雨點小。
“伸手的人太多,水渾了,一時竟是看不清根腳。”
趙雲衢道:“雖有人誣告,但孩兒身正不怕影子斜,在春闈之前,孩兒與盧大人沒有私交,更談不上泄題,他們空口白牙,沒有真憑實據。”
趙駿點頭道:“希望到時候上了公堂,雙方對峙,自然水落石出。”
兩人交換了信息,趙雲衢才看向小弟弟:“爹,你怎麽把安兒也帶進來了?”
牢房裏頭陰冷潮濕,可不適合孩子進來,趙雲衢還怕嚇到了弟弟。
趙駿歎了口氣,將今日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趙雲衢一愣,心底滿是感動,他彎下腰摟住弟弟:“辛苦安兒了,哥哥多謝安兒。”
趙雲安搖了搖頭,拍著他的後背說:“隻要大哥哥沒事就好。”
“隻是為了我,反倒是浪費了聖人的金口玉言。”趙雲衢可惜道。
趙雲安卻笑道:“陛下說了,這次不算。”
“大哥哥,安兒看著陛下的意思,肯定也是相信哥哥的,指不定明天大哥哥就能回家啦。”
趙雲衢心底一片熨燙,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趙雲安一臉無奈,但還是沒躲開,反倒是鼓起臉頰讓他捏的更舒服一點。
趙駿見兒子一切都好,才又問道:“你可見到了盧大人?”
“與舞弊一案相關的人員都分開關押,盧大人應該在最裏麵的牢房。”趙雲衢解釋道。
趙駿往裏頭看了一眼,但大理寺這邊的規矩極為嚴格,他想順道探視盧大人絕無可能。
“父親,你不該讓安兒來的。”趙雲衢又說道。
趙駿心知他說的不是這裏,而是將年幼的趙雲安牽扯其中,甚至進宮一事,可能會讓皇帝心生厭棄。
趙雲安也聽懂了,連忙喊道:“大哥哥,我們是兄弟,是我想幫忙才求大伯答應的。”
“是我的不是,反倒是讓安兒為哥哥操心。”趙雲衢歎氣道。
趙雲安連連搖頭:“這怎麽能怪大哥哥。”
此次科舉舞弊,明擺著就是幾位皇子爭權奪利,趙雲衢不過是糟了無妄之災。
一盞茶的時間一閃而過,劉氏隻覺得東西都沒收拾好,官差便來催了。
劉氏隻得將碎銀和銀票都偷偷塞給兒子:“該花的時候就得花,家裏頭不缺銀子,隻要你平安回來。”
感受到父母兄弟的親情,趙雲衢鄭重的點了點頭。
官差催促再三,趙家人再依依不舍,也隻得先行離開。
目送著親人背影,趙雲衢臉上的輕鬆落了下來,他轉頭看向牢獄深處,臉色沉凝。
王首輔出馬,原以為科舉舞弊一案會迅速了結,誰知隨著時間推移,這件事越發撲朔迷離。
告發此次舞弊的,乃是一位江南學子,據他所言,是在考場內發覺隔壁的考生攜帶小抄,竟然提前知道了考題。
順天府尹依言搜查,竟然在此次考卷之中,發現了四份一模一樣的考卷。
其中一位考生便是趙雲衢的同窗,不知為何一口咬定,就是從趙雲衢買到了考題,花費一萬兩白銀,再找人代筆寫下了這張卷子。
後來,這位考生囊中羞澀,便將考題分別以一千兩的價格,賣給了其他三人。
王首輔拿到案卷就覺得可笑,趙雲衢自己不參與春闈,盧慈宇就算為了女婿前程,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冒著風險泄題。
就算是泄題了,趙雲衢可是永昌伯府的嫡長子,□□郡主的嫡長孫,他怎麽可能因為一萬兩白銀就做這掉腦袋的事情?
再次,有人用一萬兩買到了考題,不想著自己用,反倒是賣給了其他人,還是連著答案一起賣。
賣完自己,自己居然還用這份答案去參考,那不是提著燈籠找死。
偏偏處處說不通,處處都有蹊蹺,卻找不出真憑實據來。
王首輔心底認定有人構陷趙雲衢,目的便是他背後的盧慈宇,當下提人上來,當場對峙。
果然,在王首輔與趙雲衢的步步緊逼下,那位同窗破綻百出。
銀票沒有標記,說不出具體錢莊。
地點模糊,時間模糊,尤其是趙雲衢秋闈之後重病在床,那段時間一直沒出永昌伯府大門,更是極為可疑。
一步步徹查下來,趙家給的都是真憑實據,同窗卻隻靠空口白牙。
王首輔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查到其餘三位考生確實是從同窗手中買到考卷,並且無一例外,都有銀票為證。
據他們的供詞,最早購買到考題的那人,將時間記得清清楚楚,那時趙雲衢還在永昌伯府養病,亦有人證物證,可以證明絕對沒有時間。
至此,趙雲衢的罪名已被打消。
可不是趙雲衢與盧慈宇,考題總不會自己跑到考生的手中,自然另有泄題之人。
王首輔不得不對同窗嚴刑拷打,又從知道考題的考官中下手嚴查。
沒等王首輔再徹查下去,那位同窗忽然審死獄中,引得案件越發撲朔。
次日,二皇子當庭爆出,此事乃大皇子所指使,意為構陷朝廷重臣,謀奪太子之位。
大皇子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反咬一口,說二皇子故意汙蔑,事實真相乃二皇子對錢圩之死心懷不滿,所以設下陷阱。
兩位皇子差點當庭打了起來,鬧得極為難看。
皇帝氣得扔了奏折,下令兩位皇子禁閉思過。
隨後又召見王首輔:“查了半個月,你就查到這些東西?”
王首輔連忙請罪:“請陛下恕罪,因關鍵案犯死在獄中,實在是……”
皇帝冷笑連連:“別跟朕來這套,你就告訴朕,到底是朕的哪位好兒子這麽大手筆。”
“這——”王首輔麵露為難。
皇帝冷靜下來,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朕那位好皇弟可有插手?”
“尚未發現祿親王插手此事。”王首輔回答。
剛說完這話,王首輔心底就是咯噔一下,心底一縮。
果然,他眼睛餘光瞧見皇帝的臉色變了,曾經對王家信任不已的皇帝,因為此次祿親王推薦,對他生了疑心。
王首輔心底暗暗叫苦,他也不知道祿親王為什麽將位置讓給他。
皇帝沉聲道:“祿親王在大理寺多年,即使卸任,想必也有些香火情吧。”
當年信任這位皇弟的時候,將重要的位置給他,皇帝隻覺得放心。
可這些年兄弟倆生出嫌隙,曾經祿親王有多得人緣,現在皇帝便有多忌憚。
王首輔頭皮發麻,不得不據實以告:“三司會審,臣隻負責監督,三位大人親自到場審案。”
皇帝敲打著桌麵,顯然對這個答案極為不滿。
“盧太師可有打聽?”
“盧家家門緊閉,聽說盧太師重病不起,無一人前往大理寺打聽。”
皇帝又是皺眉。
王首輔畢竟是老臣,很快又道:“不過會審多日,確實是找到一些證據。”
他躬身呈上折子。
皇帝接過去,打開一目十行,越看卻越覺得心驚肉跳。
他早猜到老大老二參與其中,相互構陷,隻為了爭奪太子之位,可沒想到老四小小年紀,居然也摻了一腳。
“好好好,都是朕的好兒子,大魏的好皇子!”
王首輔隻能跪下請罪。
正因為事關三位皇子,又偏偏都是隔靴搔癢,拿不到真憑實據,他才會如此為難。
“偽裝證據,構陷兄弟,汙蔑朝臣,賣官鬻爵,視朝廷大事如兒戲,還有什麽是他們不敢幹的。”
皇帝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王首輔恨不得自己隱身。
若是別人,這樣的罪名足夠死十次。
可偏偏這一次,皇帝膝下四位皇子,倒是有三位都參與其中。
“法不責眾,他們是不是打著這般主意,所以才肆無忌憚,任性妄為!”
皇帝怒吼一聲:“來人,將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叫來,朕倒是要問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是不是想讓朕退位讓賢!”
“陛下息怒。”
馬原嚇得也跪了下來,早些年皇帝盛寵二皇子,這些年因為二皇子屢屢犯錯,盛寵有失,反倒是四皇子更得皇帝青眼。
可誰想到,這三位皇子一起戳了皇帝的肺管子。
王首輔不得不開口:“還請陛下三思。”
皇帝整個人跌坐下來,腦仁再次一抽一抽的生疼,口中彌漫著血腥味,讓這位帝皇越發的憤怒。
三位皇子插手科舉,其中自然也有他放任的功勞,可皇帝不會反思自己的過錯,隻覺得這三個兒子人大了,心也太大了。
朕還沒死,他們便已經等不及了。
冷靜下來後,皇帝憤怒散去,又有幾分心涼:“王愛卿,朕是否做錯了。”
“若是早早定下太子,也許諸位皇兒便不會多生爭端。”
王首輔對這句話不以為然,定了太子,爭端怕是隻會更多。
除非皇帝退位,定下新君,不然皇子們長大了,自然是要爭一爭的。
再者,皇帝早些年一直撐著不立太子,還不是因為行平衡之道。
見王首輔隻低頭不說話,皇帝幽幽歎了口氣:“朕知道,太子之位懸而未決,朝中文武百官多有非議,可朕實在是……”
“中宮無子,大皇子年長,卻無容人之量,張家已經出了一位太後,絕不能再出第二個。”
“老二……錢圩若是還活著,倒是能扶持一二,可惜他運氣不好,竟死在了漳州。”
“老三……不提也罷。”
“倒是老四還算聰慧,隻是以前瞧著有孝心,私底下心卻也大了。”
王首輔額頭冒出冷汗來,不知皇帝為何忽然跟他掏心掏肺的說出這些話來。
太子之爭,他們王家向來是獨善其身,不參與的。
下一刻,皇帝幽幽的聲音傳來:“王愛卿,不如讓皇後從中選一子,充作嫡子,你道如何?”
王首輔心頭一跳,猛地抬頭,隻覺得陰影中的皇帝,如同一個怪物。
殿內落地有聲,半晌,皇帝忽然道:“罷了,退下吧。”
“去,傳永昌伯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