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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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衢兒, 這是怎麽了,快扶上車啊。”
    劉氏一見趙雲衢麵色蒼白的模樣,就嚇得六神無主。
    趙駿也是一驚, 但好歹還記得吩咐人打點送人的官差,一邊摸了摸兒子的額頭, 隻覺得手底下一陣滾燙。
    “這可怎麽辦, 好好的進去,怎麽就病成這樣。”
    趙駿皺眉道:“先送回去,大夫都在家等著, 衢兒不會有事兒的。”
    趙雲衢燒得厲害,已經迷迷糊糊, 卻還抓住父親的手:“父親,卷子寫完了。”
    聽著兒子的話,趙駿鼻頭一酸,差點沒跟著妻子一塊兒哭起來。
    “馬車穩一些,別晃到了大少爺。”
    參加秋闈的大少爺被橫著抬了回來, 頓時衝散了永昌伯府的幾分喜氣,下人們都戰戰兢兢, 生怕惹得永昌伯夫婦不快。
    趙老夫人知道人多添亂,讓其他人都回去, 隻留下趙駿夫妻和她自己。
    幸虧趙駿知道兒子體弱,早早的請了大夫在家候著,人一回來, 藥就吃上了。
    一帖藥下去,趙雲衢的氣息平穩了一些。
    “大夫, 衢兒到底怎麽樣了?”
    大夫解釋道:“大少爺自幼體弱, 這一次是因為貢院裏頭汙穢不潔, 吃得又是生冷,一來是夜間受寒,二來是脾胃兩虛,所以才病倒了。”
    劉氏頓時有些懊惱:“這幾天白日曬得厲害,晚上又冷,定會一冷一熱才病了,是我沒準備周全。”
    “貢院有貢院的規矩,你就算準備了也帶不進去。”趙駿安慰道。
    大夫又說:“幸而救治的及時,等服了藥好好休息幾日,應該能慢慢好起來。”
    得了這話,趙駿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是他最為器重的嫡長子,若是毀在了一場秋闈上,那他真恨不得哭死。
    趙老夫人也重重歎了口氣:“萬幸衢兒沒事,科考向來磨人,衢兒又是個體弱的,這段時間要好好養著。”
    知道兒子沒事,劉氏也緩過勁兒來,恢複了當家主母的鎮定,派人送了大夫離開。
    趙駿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微燙的熱度讓他皺眉:“是我逼得太緊了一些,才害得衢兒小小年紀就要下場。”
    想起兒子燒糊塗了,還惦記著告訴他自己堅持寫完了卷子,趙駿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趙老夫人歎氣:“這哪能怪你,衢兒有才華,若不下場科考,那將來也是有限。”
    劉氏回來,剛巧聽見這話,也讚同道:“母親,官人,衢兒雖體弱,但這些年也養好了,大夫也說這次沒事。”
    “隻要小心一些,定是無礙的,下次我們就有經驗了。”
    趙駿點了點頭,忍不住說了句:“若是平兒幾個能出息,衢兒襲爵,不用科考倒也罷了。”
    劉氏抿了抿嘴角,目光落到床上的兒子身上。
    永昌伯爵府有四位少爺,但除了趙雲衢之外,趙雲平和趙雲昇資質都是平平,在劉家族學中也並不出色。
    趙雲安還小,如今還瞧不出什麽來。
    如此一來,趙雲衢如果不可靠,隻等著繼承伯爵之位,那伯府隻靠趙駿一個人撐著。
    更糟糕的是,永昌伯爵府得降等襲爵,趙駿能繼承伯爵之位,還是靠著趙老夫人,誰都不知道等到了趙雲衢,還有沒有這個運氣。
    故而即使兒子身體不好,從小到大,劉氏也一心指望他能高中。
    汀蘭苑裏,紅姨娘正在來回踱步。
    趙月珊正在她首飾盒裏挑珠子,瞧見她這幅模樣,忍不住問:“姨娘,你也擔心大哥哥生病嗎?那邊有伯夫人在,哪兒要你操心。”
    紅姨娘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你大哥哥是不是病得很重?”
    “我也不知道。”趙月珊有些委屈的說,“人都沒見著,祖母怕我們添亂,就把我們都趕回來了。”
    紅姨娘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這麽大事兒,你也不知道多打聽打聽。”
    趙月珊扔開珠串:“我怎麽打聽,母親院子裏規矩多重,姨娘也是知道的,我問誰打聽去。”
    紅姨娘皺了皺眉,又哄她:“好了好了,是姨娘說錯話了,我這不是著急嗎。”
    “你到底著急什麽,大哥哥是好是壞,用得著你操心嗎?”趙月珊冷哼道。
    紅姨娘瞧了瞧外頭,見四下無人,才說:“萬一,姨娘是說萬一大少爺有個三長兩短,那你哥哥不就能繼承爵位了。”
    趙月珊嚇了一跳:“姨娘你胡說什麽呢,大哥哥不會有事的,再說了,沒了大哥哥還有三哥哥。”
    “就三少爺那不成器的樣兒,伯爺可瞧不上他。”
    趙月珊才十二歲,卻也是半大的姑娘了,雖是庶出,但他們伯府的姑娘也都是讀了書的。
    她這會兒都覺得不可思議:“姨娘,我看你是瘋了,連這個也敢想。”
    紅姨娘卻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倆,若有萬一,你們都能有個好前程啊。”
    “姨娘說這話要嚇死人了,你怎麽不想想我那嫡母是什麽人物,怎麽可能給你這個機會。”
    “我回去了,姨娘以後別再說這話了,萬一讓人聽了去,我們三個都得倒黴。”
    紅姨娘皺了皺眉,覺得這女兒壓根不像自己,膽小怕事,在自己屋裏頭都不敢想。
    趙雲衢活著的時候,她自然是不敢想,可萬一趙雲衢死了,那她的雲昇怎麽樣也比雲平強多了吧,伯爺慣來也喜歡雲昇多一些。
    她伸長脖子,恨不得闖過去看看大少爺到底怎麽了。
    椒蘭院裏,金氏卻真心實意的為趙雲衢擔心。
    “你說好好的人進去,病得糊裏糊塗出來,聽說都燒了兩日了,裏頭的考官也不怕鬧出人命來。”
    白嬤嬤道:“夫人有所不知,這考場的大門一旦關上,別說生病,就是裏頭走水著火了,那大門也是不能開的。”
    “難不成還得讓人活活燒死在裏頭?”金氏忙問。
    白嬤嬤歎氣:“科考向來是國之大事,規矩嚴格,人進了裏頭,隻能看各自天命了。”
    “往年因為科考生病,最後一病不起的考生難道還少嗎?”
    金氏咋舌,忍不住說:“往日我隻一心一意讓安兒上進,如今瞧著聽著,又覺得科考實在是嚇人,一個鬧不好就得送命。”
    “哎,隻希望衢兒快些好起來。”
    白嬤嬤又道:“大少爺看著體弱,其實這些年都過來了,身體一直好好的,伯爺伯夫人準備的也妥當,必然不會有事兒的。”
    金氏一想也是,心安了不少。
    “嬤嬤,你說我一味逼著安兒讀書,是不是也不好。”
    白嬤嬤知道她又想多了,畢竟隻一個兒子,養育過程中難免千萬個小心。
    “夫人又想岔了,咱們七少爺自小身體好,連咳嗽流鼻涕都少,再者男兒立世,哪有不經曆風雨的,要是一輩子養在閨閣之中,那不成了姑娘。”
    金氏自己也笑了:“也是,安兒身體好。”
    “以後他再出去亂跑,我也不拘著他了,多跑跑身體才健壯。”
    等到趙雲安趙雲昇放學回來,才知道趙雲衢在考場裏生了病,是被抬著出來的。
    趙雲安頓時想去探望大哥哥。
    金氏卻拉住他:“天色已經晚了,你這會兒過去,反倒是要你大伯母招待,再者珍珠去打聽過,大少爺喝了藥睡下了,現在還沒醒。”
    “睡吧,等明日大少爺醒了,身體沒事了,你再過去也不遲。”
    趙雲安一想也是,他又不是大夫,過去也幫不上忙,反倒是還要他們花時間精力招待。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日。
    大夫說沒事,但趙雲衢底子弱,陸陸續續有些低燒,劉氏心疼的不行,親自在床前照顧。
    趙雲昇跟趙月珊過去探望,都被劉氏直接擋了回去。
    金氏打聽到這個,便沒讓趙雲安過去碰壁,隻讓人送了上好的藥材。
    一直到三天後,趙雲衢的燒徹底退了,精神也養回來了一些,趙雲安才見到他。
    趙雲衢靠坐在床頭,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看著精神頭還好。
    “安兒來了,可別靠我太近,免得過了病氣。”
    趙雲安可不怕這個,冷熱發燒又不會傳染。
    他直接在床邊坐下,又說:“大哥哥放心,我身體好著呢,娘說我跟小牛一樣壯實。”
    趙雲衢被逗笑了,伸手又想要捏一捏他的胖嘟嘟。
    趙雲安下意識的倒退,但想到什麽又停下,湊過去讓他捏。
    “大哥哥想捏就捏吧,捏的高興了,病就會好的快一些。”
    這話讓趙雲衢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笑得差點咳嗽。
    “大少爺。”丫鬟連忙端來水杯。
    “大哥哥喝水。”趙雲安也忙道。
    趙雲衢喘了喘氣,搖頭笑道:“安兒真是大哥的開心果,每次見到安兒,大哥哥就覺得身體都好了。”
    趙雲安撅起嘴:“大哥在笑話我。”
    趙雲衢笑著拉住他的手:“不是笑話你,是在誇你。”
    又拿出那塊耄耋佩來:“秋闈結束,貓蝶也該物歸原主了。”
    “可這原本就是大哥哥的,先放在大哥哥這邊,等大哥哥好全了再給我也不遲。”趙雲安堅持道。
    趙雲衢也沒推辭,心底想著這跟蝴蝶玩的小貓,跟七弟倒是有幾分相似,都讓人想使勁擼一把。
    “多謝安兒來看我,見到咱家小七,大哥就覺得身體好多了。”
    趙雲安見他笑過後,臉色都紅潤了一些,倒是很滿意。
    “那就好,等大哥好了,我們每天一起鍛煉,這樣大哥就不會生病了。”
    趙雲安是真心覺得,自家大哥這身體太差了,這才是秋闈,後頭還有會試,殿試,甚至當官也是體力活,大哥這樣的身體哪裏吃得消。
    趙雲衢不知道弟弟想得那麽長遠,還以為他關心自己。
    “好,聽小七的,以後大哥跟你一起鍛煉身體。”
    趙雲安又趴在床邊問他:“大哥哥,你老躺著養病是不是很無聊。”
    “是啊,母親也不許我看書費神。”
    趙雲安便道:“那我念給你聽?”
    趙雲衢倒是也來了興致,讓丫鬟去取了幾本書過來。
    趙雲安一看,這不是經典的《三百千》,便道:“這幾本我都會背了,不用看書,就能背給你聽,不過這書有啥意思。”
    人小鬼大的口氣,也讓趙雲衢覺得好玩。
    “秀珠,你去拿本遊記過來,就在書架左邊第一層。”趙雲衢說道。
    他很是想看看,等七弟拿到書,大半字都不認得,到時候會不會惱羞成怒。
    結果等丫鬟秀珠拿了遊記過來,趙雲安翻開書,居然讀得很是流利。
    不隻是流利,甚至可以說繪聲繪色,就跟說書先生似的。
    趙雲衢也聽祖母和二嬸誇過七弟聰明,但他沒想到七弟居然這麽聰明,入學將將兩個月,讀遊記已經不在話下。
    一時間,趙雲衢聽得入迷,心底想著等見到父親,該跟他提一提七弟讀書的事情了。
    隔壁的劉氏也聽見了朗朗讀書聲,忍不住笑道:“安兒過來,衢兒就高興。”
    大兒子自小持重篤行,又因為身體不好頗為守靜,難得見他笑得那麽大聲。
    “也是奇怪,家裏頭這麽多兄弟姐妹,衢兒比安兒大了十歲,原該玩不到一起,偏偏他跟安兒相處的很好。”
    “有時候安兒少來幾次,他便眼巴巴的跑去椒蘭院,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才是他親弟弟。”
    反倒是跟平兒月瑤相處,衢兒板正的很,弄得兩個小的有些害怕。
    劉嬤嬤笑道:“七少爺確實討喜,更難得心心念念記掛著大少爺。”
    說著努努嘴:“到底也是嫡出的親兄弟,比那邊強多了。”
    提到汀蘭苑,劉氏臉色就冷了下來:“她還道自己做得隱秘,打量別人不曉得她的心思,哼,等衢兒好了,我便騰出手來收拾她。”
    劉嬤嬤低聲道:“左右是翻不出水花來,伯爺看似寵愛,其實心裏頭擺的正。”
    劉氏卻歎了口氣:“擺的再正,那個也是他兒子。”
    見劉氏動了氣,劉嬤嬤暗罵自己失言,連忙扯回來:“要是七少爺能多來幾趟,大少爺心裏頭高興,指不定病就好了。”
    劉氏也這麽想,又道:“衢兒病了,也不知道這次考的怎麽樣……若是考中了,以他現在的身體,後頭的會試怕也艱難。”
    一想到這個,劉氏又有些心煩意亂。
    “夫人,門房通報,說門口來了一輛馬車,說裏頭是咱家姑奶奶的表小姐。”
    劉嬤嬤道:“咱家哪兒來的姑奶奶。”
    “門房說是表姑奶奶的,隻一輛馬車,瞧著似乎也沒帶什麽行禮。表小姐身邊隻跟著一個婆子,兩個小丫鬟。”
    劉氏卻愣了一下:“還說了什麽?”
    丫鬟遞過來一封信。
    劉氏一看筆記也陌生,打開信一看,倒是連連皺眉。
    “快把人請進來——”劉氏道,“讓人梳洗一下,直接帶到如意園去。”
    劉嬤嬤驚訝道:“夫人,還真是咱家的姑奶奶?”
    趙老夫人膝下隻有兩個兒子,並沒有女兒,而當年先伯爺與趙老夫人感情極好,也並未納妾生子,所以趙駿隻有一個兄弟。
    劉氏點頭道:“還真是實在親戚。”
    “你道是誰,伯爺的那位侄女,以前養在老夫人跟前的那位侄小姐。”
    劉嬤嬤立刻也想了起來,連帶著一塊兒想起來的便是,當年那位小姐心比天高,一門心思想嫁到高門大戶去。
    可她也不想想,自己壓根不是伯府的姑娘,隻是依托於伯府的孤女,雖說養在老太太名下,但老太太自己還有兩個兒子,對這侄女隻是一般般。
    不過最後,趙老夫人看在過世伯爺的份上,還是給她找了一戶好人家。
    如今向來,自從那姑爺外放出去當官,倒是有很多年沒回來了。
    “這位姑奶奶怎麽回來了。”那時候可鬧得不大愉快,這些年雖有人情往來,但也生疏。
    劉氏低聲道:“來的不是她,是她女兒。”
    劉嬤嬤心底奇怪,但也不敢繼續問。
    等劉氏到了如意園,將那封信遞到了趙老夫人手裏,趙老夫人一看,也是歎氣。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都是命。”
    劉氏便道:“母親,如今孫家姑爺走了,璿兒也沒了,單單隻留下一個女兒,想必是活不下去,才來投奔永昌伯府。”
    趙老夫人沒有女兒,當初養了趙璿幾年,也是有些感情在的。
    再者先伯爺去世的時候,還心心念念著這個侄女,托付她好好照顧,雖後來鬧得有些不愉快,但如今人走了,趙老夫人反倒是想起趙璿的好處來。
    “璿兒當年心高氣傲,如今也長大了,臨終知道為唯一的女兒做打算。”
    趙老夫人歎氣道:“她是求了當地的父母官護送,才把人送到了永昌伯府。”
    劉氏一聽,便道:“兒媳稍候派人去打聽打聽,若有哪位大人搭了把手,自會送上謝禮。”
    “不過是一個姑娘,永昌伯府總不會少她一口飯吃。”趙老夫人又道。
    劉氏暗道果然如此。
    她抿了抿嘴角,心底隻希望這位表小姐是個識趣的,別學了當年趙璿那股子踩低捧高。
    兩人略等了一盞茶的時間,便有劉氏身邊的丫鬟帶著人進來了。
    等人一進來,趙老夫人與劉氏卻都覺得眼前一亮。
    “素心見過外祖母,伯夫人。”
    孫素心跟趙月瑤同歲,因為父母接連過世,她穿的十分素淨,頭上隻帶了兩個簡單的珠花。
    隻見她宛若琉璃人,雙目含情卻又輕煙縈繞,很有幾分弱柳扶風的病西子容貌。
    更難得一舉一動,很是規矩,倒是像專門學過的,比趙月瑤都好一些。
    趙老夫人打量著小姑娘,想從她臉上找到幾分趙璿的痕跡來,誰知道這一看,倒是有些吃驚。
    孫素心隻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任由她們打量。
    “母親,你瞧著這孩子,是不是跟咱家小七有些相像。”劉氏也忍不住說了句。
    隻是趙雲安從小身體好,臉頰一直肉嘟嘟的,氣色紅潤,整日裏也沒煩心事,一雙眼睛總笑成月牙兒,讓人瞧見就高興。
    而孫素心身材瘦削不說,臉色也蒼白,缺少了幾分血氣,身上也總有一種揮不去的輕愁。
    趙老夫人也覺得驚訝,但一想都是有趙氏血脈的孩子,也是正常。
    家裏頭幾個孫兒孫女,其實模樣多少有些相似,容貌也都出眾,孫素心那雙眼睛跟趙雲安尤其像,都是傳自先伯爺。
    “好孩子,你一路受苦了。”因為這幾份相似,趙老夫人的聲音更為慈愛。
    劉氏也拉住她的手,柔聲道:“你爹娘的事情,我們都已知曉,哎,妹妹妹夫都還年輕,可誰想到人有旦夕禍福。”
    “隻恨山高水遠,永昌伯府不知道消息,反害得你一個小姑娘獨身上京。”
    孫素心眼睛也紅了:“娘臨死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到了外祖母和伯夫人麵前,定要好好勸著,讓你們別為她傷心。”
    劉氏微微挑眉,暗道趙璿怎麽可能說出這話來,不過如今瞧著,新來的表姑娘性子倒像是個孫家人。
    跟著是孫素心進來的婆子也跟著跪了下來:“老太太,伯夫人,我們家小姐日日都惦記著侯府,隻是離得遠,又怕打擾,原想著等姑爺回京就能見到,可誰想到……”
    “你是翠兒?”劉氏忽然認出來。
    “伯夫人記性真好,奴婢正是翠兒,隻是後來小姐做主,讓我配了孫家的一個管事,如今別人都喊我一聲楊婆子。”
    劉氏隻一眼,就知道楊婆子的日子也不好,不提衣裳,精神氣就老得不成樣子。
    “你也是衷心,這一路多虧你護著你家小小姐進京。”
    趙老夫人拍了拍孫素心的手:“好孩子別怕,以後隻管在伯府住著,把這兒當自己家。”
    “母親,我已派人將隔壁的沁竹園收拾出來,雖小一些,但勝在離如意園近,且孫姑娘初來乍到,住大的院子難免空曠,夜裏嚇人。”
    趙老夫人讚許道:“那兒也好。”
    “你母親就在沁竹園住過,如今你住進去,也算合適。”
    至此,孫素心微微安心:“多謝外祖母。”
    來的路上,她們主仆幾個都在擔心,雖說有當年的情分在,但誰知道永昌伯府如今什麽樣,會不會接受她們。
    幸好進門之後,伯府的下人恭恭敬敬,趙老夫人慈愛,伯夫人也和氣,倒是讓孫素心安心下來。
    劉氏又道:“你遠道而來該累了,不如今日先休息休息,等到養足了精神,再去拜見伯爺,到時候讓你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們也過來見個禮。”
    孫素心自然都說好,但又道:“外祖母,伯夫人,素心來的路上見到一事,還需盡早告訴伯爵府。”
    趙老夫人有些驚訝:“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