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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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伯剛散衙回府, 便被丫鬟請到了趙老夫人的如意園。
    路上,永昌伯便知道那位遠方堂妹家的表小姐入府了,心底還覺得奇怪, 畢竟表外甥是晚輩,萬萬沒有讓他一個長輩急忙去見了。
    等進了如意園, 果然沒見孫素心。
    聽完趙老夫人的話, 趙駿才恍然大悟。
    “駿兒,漳州瘟疫,朝中可有耳聞?”趙老夫人沉吟道。
    趙駿皺了皺眉頭, 搖頭道:“朝中一派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劉氏擰眉道:“難不成是外甥女年紀小, 見識短淺,見了一二得病的便慌了神,誤以為是瘟疫?”
    “不對。”趙老夫人搖頭道,“素心雖然年幼,但看著是個有成算的, 且事無巨細都能一一道來,可見不是道聽途說。”
    “可鬧瘟疫這麽大的事情, 朝中怎麽可能一無所知?”劉氏道。
    趙駿也沉吟道:“漳州距離京城並不算遠,且河道通暢, 若有疫情如何能瞞住?”
    趙老夫人臉色微微一沉:“漳州知州錢圩,乃是宸妃兄長,二皇子的親舅舅。”
    “母親的意思是, 宸妃與二皇子幫著錢圩隱瞞此事?”
    趙老夫人沉吟道:“無論是不是,如今連素心一個閨閣女子都知道了, 想必朝中也瞞不住多久。”
    趙駿垂眸:“朝中怕是要亂了。”
    “伯爺, 這會不會牽連到我永昌伯府?”劉氏緊張道。
    趙駿卻搖頭自嘲:“永昌伯府手中無權也無兵, 入不了那幾位皇子的眼。”
    往日裏被人瞧不起的地方,如今倒成了好處。
    “既然堂妹與堂妹夫都不在了,就讓外甥女好好的留在伯府,母親與夫人多看顧一些,別讓她受了委屈,等將來她長大成人,嫁人生子,也不枉這場情分。”
    雖然還未見到人,但一個小姑娘,父母雙亡,卻知道依仗伯府的名聲,讓當地的父母官出手送她入京。
    再就是在入京路上,她不慌不亂,還曉得觀察一路的情況,實屬難得。
    趙駿對那位堂妹並無多少兄妹之情,但心底覺得這孫家小姑娘冰雪聰明,倒是也起了幾分看護之心。
    等離開如意園,劉氏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就說吧。”趙駿開口道。
    劉氏這才開口:“官人,漳州瘟疫若是真的,會不會影響明年的春闈。”
    趙駿一聽,也是皺眉,最後隻道:“且再看看。”
    又安撫道:“衢兒尚且年幼,再等三年也是等得起的,不急於一時。”
    劉氏卻心想,若是再等三年再議親,可就遲了,年齡相等的好姑娘怕都被搶走,到時候選擇的餘地就少了。
    趙駿不知她擔心這個,半路改道,直接去了趙雲衢屋中。
    還未進門,裏頭傳出朗朗讀書聲,趙駿止住了丫鬟通報的動作,站在門口靜靜聽著。
    “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洌……蒙絡搖綴,參差披拂。”1
    趙雲安讀得很是認真,繪聲繪色。
    趙雲衢靠在床頭,含笑點頭道:“天下各處都有風景,若有機會能跟隨前人蹤跡瞧瞧,定是其樂無窮。”
    趙雲安抬頭道:“等大哥哥身體好了,我們就去郊外的莊子上玩。”
    趙雲衢笑道:“自家的莊子,跟遊記裏的風光哪能一樣?”
    趙雲安卻說:“可書裏頭的石潭,也不過是世間千千萬萬的石潭之一,並無多少特殊,隻是看風景的人高興,於是小石潭也變得別致起來。”
    這話倒是讓趙雲衢一愣。
    趙雲安繼續說:“看風景重在人心,若是心情不好,看什麽都覺得心煩,可若是心情好了,即使身處泥潭之中,也依舊能自得其樂。”
    “人生在世,萬事隨心。”
    “弟弟就覺得咱自家的莊子也很好,自在,且還有好吃的果子。”
    趙雲安一本正經的說,他聽出趙雲衢的話中,難免有幾分自憐,因為自小體弱,趙雲衢打小就是喝著湯藥長大的,平時劉氏看得緊,這也不許,那也不讓。
    趙雲安才五歲,已經覺得親娘事無巨細的照顧,偶爾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更別提趙雲衢就這麽過了十五年。
    平日裏,趙雲衢是永昌伯府成熟穩重的大少爺,可偶爾夜深人靜,少年郎心底想必也是有幾分不甘和悵然若失。
    此刻聽了七弟的話,趙雲衢恍然大悟:“是我著相了。”
    說著又故意伸出手指,惡趣味的戳了戳趙雲安的臉頰:“小七說得對,但凡人生在世不稱意,唯心而已。”
    看在大哥哥生病的份兒上,趙雲安任由他戳著玩,還鼓著臉讓他玩的更高興一些。
    樂得趙雲衢摟住他:“小七越發惹人疼了。”
    趙雲安拍了拍他的手:“大哥哥,那你到底想不想去莊子上玩?”
    趙雲衢一臉傷心:“小七是想去莊子上玩,吃甜果子,還是想陪著大哥?”
    趙雲安歎了口氣,一臉拿你沒辦法的小模樣:“想陪著大哥哥去莊子上散散心,順道兒玩一玩吃一吃。”
    趙雲衢哈哈一笑:“小七想去咱就去,正好秋高氣爽,莊子上肯定有吃不完的果子,等我身體好了便去求父親母親,到時候將弟弟妹妹們都帶上,咱們好好玩上幾日再回來。”
    趙雲安一聽,眼睛也亮了:“真的嗎?”
    “那當然,大哥哥什麽時候騙過你。”趙雲衢見他高興的眉飛色舞的樣子,心底也跟著暢快了幾分。
    “咳咳。”趙駿在外頭聽夠了,這才抬步走進門。
    “爹。”
    “大伯。”
    趙駿點了點頭,見大兒子氣色紅潤了些,精神也好,心底稍安:“衢兒好好養身體,等你好了,為父帶你們去莊子上玩。”
    停頓了一下,趙駿又道:“到時候我們親手砍伐竹子架橋,也是得趣。”
    趙雲衢含笑道:“謝謝爹。”
    趙駿伸手貼了貼他的額頭,又說:“衢兒,萬事隻需盡力,其餘便看天時地利,不必強求。”
    原本他怕大兒子心思沉,想的多,病了越發沉鬱,如今看來倒是不必擔心了。
    果然,趙雲衢知曉父親在開解自己,便笑著說道:“兒子知道了,身體才最重要。”
    趙雲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拿著書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
    趙駿見狀,便笑著問:“才讀了兩個月的書,安兒已經能讀遊記了,很是不錯。”
    趙雲安笑著說:“侄兒班門弄斧,多虧伯父和大哥哥不見笑。”
    說著還似模似樣的作了個揖,惹得趙家父子齊聲笑起來。
    趙駿招手讓他上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孩子。
    在趙駿心目中,小侄兒自小是粉雕玉琢的雪娃娃樣兒,愛吃愛玩愛鬧,跟他那三兒子分外的投緣。
    趙駿一直覺得,小七這般也不錯,就這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也是福氣。
    可如今仔細一瞧,卻發現自己看走眼了。
    雖還是一團孩子氣,趙駿卻驚覺趙雲安的早慧,方才那番開導趙雲衢的話,可不是普通五歲孩子能說出口的。
    趙駿眼神有些恍惚,透過小小的趙雲安,依稀看見當年意氣風發的二弟。
    “父親?父親?”
    趙駿猛地醒過神來:“怎麽了?”
    “父親公務繁忙,想必也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趙雲衢隻以為他累了。
    趙駿點了點頭,沒有反駁:“安兒,伯父送你回去可好。”
    “大伯累了就早些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成啦。”趙雲安擺了擺手,將書放下。
    趙駿卻說:“不礙事,順道兒走走也活動一下筋骨。”
    “衢兒也早些休息,別累著。”趙駿道。
    “今日你們姑姑的女兒入了伯府,隻是天色太晚,便讓她早些歇息沒有見禮,等明日便能見到了。”
    “以後,你們又多了一位姐妹。”
    伸手拉住趙雲安的小手,一大一小走在永昌伯府的路上。
    趙雲安一邊走路,一邊忍不住抬頭去看大伯的臉色。
    趙駿並未低頭,卻洞察了他的心思,笑著問道:“安兒在看什麽?”
    “大伯皺著眉頭,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兒?”趙雲安問道。
    趙駿笑了一聲:“原本覺得很煩心,但瞧見咱家安兒,便覺得也不算什麽。”
    趙雲安鼓了鼓臉頰,心底知道這是覺得他年紀小,並不想說。
    見狀,趙駿彎腰低頭,將他一把抱在了懷中,捏了捏他的臉頰。
    “怎麽氣鼓鼓的?”
    趙雲安扭過臉,這父子倆啥毛病,都喜歡捏他的臉,小孩子的臉皮很嫩的好不好。
    趙駿對自己的三個兒子,向來都是嚴父,從小到大鮮少抱過,可對待小侄子,反倒是成了慈父。
    “誰惹咱家雲兒不高興了,大伯替你教訓他。”
    趙雲安捂住自己的臉頰,說:“大伯明明不高興,還糊弄我。”
    趙駿見他這般敏銳,心底又是一歎,也沒解釋,抱著他一邊走,一邊問:“聽劉夫子說,你記性極好,隻是耐心不足,寫字總是急躁,且上課的時候心思飄忽,總容易走神。”
    劉夫子還告狀了?
    趙雲安頓時沒了方才的氣勢,主動摟住大伯說:“大伯,我知道錯了,以後上課一定認認真真的聽。”
    趙駿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認錯倒是快,這一點可不像你父親。”
    趙雲安一愣。
    在他嬰兒時期,不管是趙老夫人還是金氏,看見他偶爾就會提起已經去世的父親,每次都免不得傷心一場。
    可等趙雲安慢慢長大,能聽得懂話了,她們反倒是不再提起,似乎生怕孩子傷心。
    在趙老夫人的口中,他去世的爹是懂事孝順的,在金氏的口中,他是體貼俊朗的,在下人們的口中,二公子又是溫柔和善的。
    這會兒,趙雲安抵不住心底的好奇,忍不住問:“大伯,我爹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駿見孩子盯著自己,一雙大大的眼睛裏滿是好奇。
    他沉吟片刻,道:“你長得與他很像,不過二弟看似灑脫,其實性格執拗,是個不知錯也不悔改,一門心思走到黑的人。”
    趙雲安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趙駿繼續道:“所以大伯希望,你若是知錯,便要悔改,不要學你父親那般固執。”
    趙雲安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趙駿卻像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繼續道:“安兒,大伯知道你聽得懂,方才你與大哥哥說,人生在世萬事隨心,現在大伯要告訴你,隨心之外,先有規矩,才成方圓。”
    “天地乾坤,並無非黑即白,強求太過,反誤了自己前程,於己於人,都無好處。”
    趙雲安似乎有些聽懂了,腦子卻又有些迷糊。
    見他雙眼發蒙,趙駿歎了口氣,拍了一下他的額頭:“罷了,你還小,是大伯不好,小小年紀便跟你說這些。”
    趙雲安有些依賴的靠在他懷中,眼看椒蘭院就要到了,忽然開口問了句:“大伯,我爹爹是怎麽過世的?”
    趙駿腳步一頓。
    他低頭看去,卻見趙雲安正緊緊的盯著他,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端倪來。
    “我想知道,大伯告訴我吧。”趙雲安又道。
    趙駿心底歎了口氣,摸了摸他的頭發:“這不是小孩兒該操心的事情。”
    趙雲安撅起嘴巴:“可那是我爹爹,我不應該知道嗎?”
    “確實是應該知道。”
    趙駿眼神一閃,隻道:“你爹高中探花之後,太過高興,與好友相約湖中慶賀,誰知不慎落水。”
    “至此便得了風寒,重病不愈,害了性命。”
    趙雲安聽完,鼓著包子臉寫滿了不信。
    要是這麽簡單,家裏頭為什麽遮遮掩掩的,又為什麽諱莫如深?
    趙駿繼續道:“事實如此,其餘的,等安兒長大便明白了。”
    趙雲安心知他不會將實情告知,無奈道:“那我幾歲才算長大?”
    “有沒有長大可不是看年紀,是看這裏。”趙駿伸出手,指了指他的眉心。
    趙雲安捂住額頭,不想說話。
    趙駿哈哈一笑,將他一路送到了椒蘭院,自己卻並未進去,轉身離開了。
    趙雲安看著他的背影,久久不動。
    柳心開口問道:“七少爺,伯爺都走遠了,咱們進屋吧。”
    趙雲安幽幽歎了口氣,轉身走進了院子。
    柳心瞧著,忍不住笑道:“七少爺小小的人,怎麽這般歎氣。”
    趙雲安看了她一眼,更幽怨了。
    哼,都把他當小孩兒。
    等到第二日上學,趙雲安上課的時候,一旦注意力不集中,忍不住便要想到大伯的話。
    趙雲安不禁打起精神來。
    劉夫子瞧在眼裏,下課後便將他單獨叫出去:“雲安,老夫見你今日分外的用心,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趙雲安張了張嘴,大伯的話不好說,便轉而道:“家中大哥哥為了秋闈都生病了,我就想著自己身體好,若還不好好讀書,實在對不起大哥。”
    劉夫子一聽,讚許道:“你能惦記著兄長,不錯。”
    “你們都是趙家子嗣,同氣連枝,若是弟弟們都不用心讀書,不頂事兒,趙大公子便要擔起全部的責任來,連帶著你們的份兒一起,自然會更辛苦。”
    “老夫看你最是年幼,家中長輩和兄長多有溺愛,方才養出懶怠粗疏的性子來。”
    “可兄友弟恭才是興家望族之道。”
    趙雲安愣住了。
    他腦中總有現代人的思維,很難轉變,這會兒才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就像是劉夫子所說的,他們是一個家族,如果弟弟們都不爭氣,那作為兄長的趙雲衢自然會更累。
    趙雲安忍不住有些懊惱,他想著歲月靜好,可沒想讓年幼的哥哥負重前行。
    “先生,安兒知錯了。”
    劉夫子見他如此,心底更是高興,摸著胡子道:“你還年幼,能勉強想到這些已經不易。”
    “從今日開始勤奮苦學也不遲,再過些年科考入仕,自然能為趙大公子分擔。”
    科考入仕?
    趙雲安有些恍惚。
    一時想到太後和祿親王,若入仕途官場,等待著他的必定是腥風血雨。
    一時又想到麵色蒼白的大哥哥,麵露疲憊的大伯,告訴他如今的悠閑自在,都是親人辛苦得來的,他若是不成長起來,難不成一輩子活在他們的庇護之下?
    已經偷懶了五年,趙雲安隱約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不為了自己打算,也得想想身邊的親人。
    心裏頭藏著事兒,以至於趙雲平興衝衝的過來,喊他一塊兒去看鬥蛐蛐的時候,趙雲安也興致缺缺。
    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趙雲平擔心問道:“安兒你怎麽了,今日怎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是不是病了?”
    摸了摸他額頭,又道:“也沒發熱?難道先生方才喊你出去,教訓你了?”
    趙雲安搖了搖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
    “雲平,到底去不去看鬥蛐蛐?”等在一旁的同學催促道。
    “不去了。”趙雲平喊道,“我弟弟不舒服,你們去吧。”
    趙雲安便道:“三哥哥你也去玩吧,我在這兒等你就好。”
    “看蟲子也沒啥意思,再者我才想起來,出門前母親說了,今日要見新來的表妹,咱們還是先回家吧。”
    臨了一看,趙雲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趙雲平頓時來氣兒。
    “也不知道等等我們,指不定回家又去告狀。”
    趙雲安也跟著歎了口氣。
    趙雲平一聽,笑著抱住他揉:“做什麽唉聲歎氣的,先生教訓你也沒什麽,又不是第一次?”
    “三哥哥,你說是不是我們不爭氣,所以大哥哥才那麽累?”
    畢竟趙雲衢是能襲爵的,若不是為了永昌伯府,完全沒必要拖著病弱的身體科考。
    誰知趙雲平一聽,立刻道:“跟我們有啥關係?”
    “大哥從小就愛讀書,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爹娘就想好了要他科考,尤其是我娘,整日裏將科考掛在嘴上,恨不得讓大哥十歲就下場。”
    “大哥已經夠厲害了,母親卻老喜歡拿著他跟別人比,恨不得大哥京城第一。”
    他壓低聲音,嘀咕道:“要我說,大哥會生病,跟母親逼得太急也有幹係。”
    趙雲安睜大了眼睛。
    趙雲平繼續說:“不提我,你才五歲,就算是個神童,跟大哥似的十五歲就能參加科考,那至少也得再等十年吧。”
    “難不成我爹娘能眼睜睜看著十年光陰溜走?”
    趙雲平雖然看著咋呼,看得卻清楚明白,就算趙雲安讀書厲害,對爹來說也許一樣,可對他娘來說,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哎,要我說,就是大哥運氣不好,投胎成了嫡長子,要不然哪兒用這份罪。”
    趙雲安托著下巴說:“那如果我們很有出息,大哥也能輕鬆點。”
    趙雲平摟著弟弟,又說:“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嘛……”
    “不過什麽?”
    “不過你現在還是個小豆丁,想這麽多不怕長不高嗎?”
    趙雲安頓時生氣,張嘴要咬他。
    趙雲平連聲求饒:“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說你長不高。”
    鬧完了,兩個人都一身汗,趙雲平才又笑嘻嘻的說:“小七,其實大哥這次生病,我心底也很不安。”
    “所以呢?”
    “所以我就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趙雲平拍著胸脯道,“雖然我讀書不行,可是我能另辟蹊徑,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
    趙雲安還不明白。
    趙雲平眼睛滴溜溜轉,故作神秘道:“暫時得保密,等做成了再說。”
    “不是三哥我不信你,而是萬一你知道了,事發之後就得跟我一起挨打,你要不知道,到時候就看著我挨打就成了。”
    “我這可是為了你著想。”
    趙雲安頓時無語:“三哥哥,你不會要做什麽壞事兒吧?”
    “什麽叫壞事?殺人放火違法亂紀才是壞事,我可是正直的人,怎麽可能做那些。”
    趙雲平信心滿滿道:“反正你就等著瞧吧。”
    他越是有信心,趙雲安越是擔心。
    馬車很快就到了永昌伯府,沒等趙雲安問清楚,趙雲平就跳下車,伸出手來:“來,三哥抱你下車。”
    趙雲安翻了個白眼,自己跳了下去。
    趙雲平感歎道:“孩子大了,不聽話嘍。”
    臨了又說:“三哥我也抱不了幾日,你還不知道珍惜。”
    可等趙雲安又問:“三哥哥,你到底要做什麽?”
    趙雲平卻打著哈哈往裏頭走:“咱們快走,不然老二早早的去了如意園,咱倆遲到了又得挨罵。”
    趙雲安隻得將這個疑問放下。
    正如趙雲平猜測的那樣,趙雲昇提前回來,早早的進了如意園,倒是比他們都快一步見到了表小姐孫素心。
    趙雲平兄弟倆進屋的時候,恰好聽見屋內紅姨娘的聲音。
    “二少爺早早的惦記著老夫人囑咐的事兒,放了學那是一步都沒停,趕緊回家來了。”
    趙雲平頓時轉身,對趙雲安做了個鬼臉。
    下一刻就撩開簾子進去:“我道一轉身,二哥怎麽就不見了,原來是丟下我們先回家來見表妹了。”
    進了屋,除了他們倆這剛放學的,其餘都在,連趙駿的兩房妾室也都站在劉氏身後。
    趙雲昇正靠在趙老夫人身邊,聽見這話臉色不變,隻笑道:“因聽見三弟說要去看鬥蛐蛐,我想著耽誤時間,這才先回來了。”
    趙雲平還要再說什麽。
    劉氏卻開口打斷他的話:“平兒安兒回來了,還不快來見過表小姐。”
    趙雲平這才看向屋內陌生的小姑娘,這一看,下意識的說道:“這表妹我曾見過。”
    劉氏皺眉,暗道這兒子平時胡鬧倒也罷了,怎麽這會兒又浪蕩起來。
    下一刻,趙雲平就拉出弟弟,笑著說道:“小七快看看,這竟像是你親姐姐。”
    趙雲安被拉到前麵,正好迎上一雙打量的眼神,這一看也是愣住。
    兩雙極為相似的眼睛撞在一起,往那兒一站,確實是有幾分真切的相像。
    “雲兒見過孫表姐。”趙雲安有些好奇的看過去。
    孫素心休息了一日,看著精神了許多,隻是身上還有幾分嬌弱氣。
    “見三表哥,七表弟,安好。”
    她心底也有些吃驚,因家裏頭沒有兄弟姐妹,孫素心還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長得像的人,又見趙雲安小小的一個,粉團似的,倒是生出幾分喜愛來。
    金氏也在旁邊笑:“還別說,雲兒與素心確實長得像。”
    趙老夫人也笑道:“都是趙家的血脈,從衢兒到素心,確實都有相似之處。”
    “雲兒過來祖母身邊坐。”
    說著還拿了點心讓他吃,眼底的慈愛都藏不住。
    原坐在趙老夫人身邊的趙雲昇臉色一沉,卻不得不讓開位置,看向趙雲安的眼神像是卒了毒。
    雖說隻一眼,趙雲昇便垂眸遮住,卻還是被趙雲安察覺到了。
    趙雲安咬了一口點心,暗道二哥嫉妒也沒辦法,誰讓祖母心中,大哥哥第一,他就是第二,旁人都要靠邊站。
    劉氏也察覺這一幕,她掩了掩嘴角,藏住笑意。
    趙老夫人可不管這些,一邊拉著孫素心,一邊摟著趙雲安,笑得合不攏嘴。
    笑鬧了一會兒,趙老夫人皺眉道:“都快飯點了,伯爺怎麽還未回來?”
    “媳婦派人再去問一聲。”劉氏心底也有些奇怪,畢竟昨日就跟伯爺說好,今日早一些回來,也好見這位會表外甥女。
    誰知這邊還未派人出門,永昌伯身邊的常鬆匆匆回來:“老太太,夫人,宮中有事,急召文武百官入朝,伯爺也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