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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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棲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知道經過剛才那通電話, 他和傅言州是徹底沒可能了。
或者說那通電話根本不影響什麽,一開始就注定兩個人根本不可能。
宋棲望著牆角的那盆多肉發著呆,這是傅言州給他買的東西裏他唯一沒有退回去的東西。
當時自己說想養寵物, 傅言州聽了卻隻說先把自己照顧好再養別的。
他聽了不服氣,又鬧了許久,一會要養貓一會要養狗,但是都沒有成功。
因為傅言州對貓毛過敏, 再加上他覺得養那些的話,自己肯定三分鍾熱度,於是給他帶了盆多肉回來,不需要費勁力,又好養。
最後事實證明宋棲果然是三分鍾熱度。
最開始幾天還定時記得澆水,後來工作忙起來基本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可這盆多肉竟然還頑強的活著。
後來宋棲才知道他不在家的日子裏, 都是傅言州偶爾在照料著。
宋棲站起身把那盆多肉挪到了陽台上, 順便給它澆了點水。
剛放下水壺就接到了肖宇的電話。
那邊告訴他那個試鏡沒通過,宋棲聽了也不意外。
他當初走人直接打了那個導演的臉, 要是還能過那才奇怪。
肖宇歎了口氣,雖說公司上麵的意思是宋棲現如今負麵新聞纏身,最好的辦法就是暫時先冷處理一段時間。
他知道這是先暫時雪藏的意思,但是他內心還是有些惋惜。
幾天之前宋棲還在圈裏人人想要巴結討好,轉眼之間他就成了無人問津的對象。
他還是希望宋棲能夠接到戲,所以現在他還在背著公司幫他四處求人幫忙。
宋棲倒沒有像他想的那麽多, 今天的局麵其實他早有料到。
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
畢竟他進娛樂圈裏已經賺到了自己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但是肖宇卻告知他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之前代言簽的合同都寫明了隻要一旦藝人身陷重大的負麵輿論,都會要求賠償一大筆違約損失費。
宋棲算了算自己的卡裏的餘款, 再加上那些能變賣的奢侈品, 發現還是不夠, 可能要把他剛買不久的房子賣了了才行。
肖宇聽他這麽說, 便開口道:“這個先不著急,我先幫你看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先和圈裏的導演打好關係。”
宋棲明白他這麽說的意思,自己那天提前走人的事如果在圈裏傳出去,以後再想接到戲就難了。
“要我做什麽嗎?”
“陳導你知道吧。”
宋棲一愣,“知道。”
圈裏誰不知道陳采月這人名字奇怪,人更奇怪,他是靠小成本文藝電影起家,拿了不少主流獎項。
但前些年碰到了一些事,人也消沉了下來,再拍出來的作品總少了點靈氣,觀眾也不買賬,大罵爛片,江郎才盡。
“他手裏有一個劇本,講的是一個社會上的邊緣人物,等會我把劇本發給你看,好不容易從別人手裏要到的劇本。”
“他這些年砸了不少電影,去試他新戲的演員少了不少,他也沒挑到什麽合適的,便也一直耽誤到了現在。”
宋棲也有些心動,他一直想拍文藝片,可是從前接的電影大都是和名氣大的演員合作的商業片。
“需要我做什麽嗎?”
“你先和導演套套近乎,我已經特意找人打聽了,他星期六有個慈善拍賣會要參加。”
經過肖宇的一番折騰,宋棲最終還是拿到了拍賣會的邀請函。
拍賣會舉行的當天他特意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西服。
宋棲以前也參加過不少這種活動,對流程還算熟悉。
宋棲落座後先環視四周,果然發現了陳采月的身影。
他穿著白色中式中山服,年齡大概三十多歲,在導演裏算年輕的,他戴著眼鏡,看上去儒雅又隨和,正在和隔壁座位的人說話。
宋棲一看,心中不由微喜。
隔壁座位的那個演員正好是他認識的人,於是便趁著他出來的機會和他交換了座位。
陳采月看見身旁換了個人像是也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直接問出來,隻是朝他客氣一笑。
宋棲叫了一聲“陳導”,便沒有再說話。
他知道一開始過於熱情的態度,反而顯得太過刻意,以致招人厭煩。
拍賣會還沒開始,宋棲看了看自己左邊,還有兩個空位,也不知道是誰的。
陳采月應該也認出來了他,大概也覺得此時無聊,還是忍不住和他說起了話。
“你來這裏想拍什麽?”
宋棲心裏默默道想拍你的戲,但是他不敢直接把話說出來。
隻反問道:“陳導想拍些什麽?”
陳采月道:“一些字畫。”
宋棲心中微動,恰好他對這方麵熟悉,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派上用場。
陳采月聽著他侃侃而談也有些驚訝,“沒想到你懂的這麽多。”
“我爺爺會這些,小時候我也跟著耳濡目染而已。”
他沒有撒謊,在被他爸媽接到縣城裏之前,他一直在小鎮裏由爺爺帶大。
陳采月的態度也比之前熱絡了不少,宋棲有意和他攀談,一時之間兩人交談甚歡。
宋棲甚至都沒發覺自己身旁多坐了一個人。
直到察覺到身旁傳來若有若無的冷冽雪鬆氣息時。
宋棲微微一怔,這才轉頭。
入目便是一張熟悉的側臉,隻見來人的鼻梁高挺,側臉輪廓線條緊繃冷冽,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傅言州平視前方,從始至終並沒有望向他。
宋棲也收回了視線,恰好此時台上主持人開始了介紹,便望向台上。
現如今再碰麵兩人就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連點頭打聲招呼都做不到。
宋棲聽著台上主持人的介紹,突然喉嚨裏有些發癢,忍不住低聲咳嗽了一聲。
上次大病一場,宋棲也沒怎麽去醫院看病,隻自己隨便吃了點藥,現如今大概是落下了病根。
即使宋棲努力壓抑,但是咳嗽聲在此刻安靜的環境中還是有些突兀。
陳采月問他:“感冒了嗎?“
宋棲搖頭:“老毛病了。”
“年輕人還是要注意身體才行,不能覺得年輕瞎折騰。”
宋棲也笑,“陳導說的是,我以前確實在瞎折騰,這下得了教訓,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傅言州薄唇緊抿,目光冷銳地盯向台上。
這場拍賣會也不算白來,宋棲最終還是拿到了陳采月的聯係方式。
但是接連等了好幾天也沒試鏡消息,宋棲反而先等來了肖宇的電話。
那邊的語氣有些奇怪,隻說讓宋棲不用準備違約金了。
宋棲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了,一再追問,但是肖宇卻咬定沒事就是不告訴他。
“這幾天沒什麽行程,你就在家裏休息休息,我這邊再幫你在陳導那探探口風。”
肖宇自己也摸不著頭腦。
那些廣告商們為什麽一改口風不用宋棲賠償違約金了?
商人又不是慈善家,更不可能對一個小演員心軟。
於是在掛斷電話前,他忍不住又朝宋棲確認,“你真的和傅總分手了嗎?”
“……嗯。”
肖宇歎了口氣,又讓他這幾天壓力別那麽大,可以適當出去走走放鬆放鬆,這才掛了電話。
宋棲又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一覺睡到下午四點鍾,才爬起來吃飯。
他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胃遲早得先罷工。
簡單地吃完晚飯,宋棲見外麵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便準備趁這個時候出去走走散散心。
也隻有這種時候他才敢出門。
宋棲穿上淺白色的外套,頭上戴著帽子,臉上戴著口罩,他臉本來就小,帽簷下隻露出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
確保沒人會認出自己後,宋棲這才下了樓。
外麵的行人已經少了下來,宋棲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索性走到哪算哪。
最後宋棲在一家地下酒吧前停住了腳步。
望著往下延伸的台階,還有四周牆壁上誇張的塗鴉。
宋棲最後還是走了下去。
走下去後印入眼簾的便是舞池裏搖晃的人群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宋棲特意找了個角落裏的卡座,四周還算安靜,然後找到酒保點了些酒,並且讓酒保在自己喝醉後,用他的手機給別人打電話。
“打給誰啊?”
宋棲一怔,然後找出肖宇的電話,“打給他就行了。”
酒保收下小費,很樂意接下這種輕鬆的活。
宋棲已經很久沒有喝酒了,再喝到酒時還有些不習慣,
他一隻手心不在焉地撐著下巴,另一隻手端著酒杯喝著酒。
不知喝了多少杯,最後他索性趴在桌上,雙眼朦朧,視線一片模糊。
他眨了眨眼,發覺竟然是自己的眼淚。
宋棲覺得這可能是酒精作用,卻發現淚閘卻像是止不住了一般,直到最後滿臉都是微涼的濕潤。
宋棲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這酒的勁也太大了。
“小弟弟怎麽哭了?”
這時旁邊走來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人,想要搭訕他。
“是不是失戀了?姐姐來安慰你。”
宋棲說:“不…..”
女人一愣,心想拒絕的有必要這麽快嗎?
哪知宋棲雙眼放空,接著繼續道:“…不是失戀。”
“那是什麽?”
宋棲輕聲喃喃道:“是我不要他了。”
不是他不要我。
那個女人還想說些什麽,宋棲又道:“我想回家了。”
看他真的摸索著手機想要打電話時,女人臉黑了黑,罵了句莫名其妙然後轉身離開。
宋棲努力撐著眼皮,在手機聯係人上滑動,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腦子的反應也像是看了半拍。
最後他按照腦海中的記憶點了肖宇的號碼後,便趴在桌上等著電話那邊接通。
那邊不知在幹什麽,有節奏的提示音響了許久,才終於接通。
不過電話那邊卻沒有說話,隻有淺淺的呼吸聲透過電話線傳來。
宋棲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呼吸微微一滯。
連忙看向手機顯示,當看見上麵“傅言州”這三個字,不由愣住了。
此時那個不靠譜的酒保終於趕了過來,剛才客人多他都差點忙忘了這事。
見宋棲已經打了電話,他生怕他收回自己的小費,連忙從發怔的宋棲手裏接過電話,就要幫他叫人。
“喂,你好,我這邊是建陽路的景悅酒吧,你朋友在我們這喝醉了,讓你來接他。”
此時坐在辦公桌前的傅言州微垂著眼,聽到那邊的人又重複了一遍話時,才終於回過了神。
沉默了片刻後,傅言州覺得自己喉嚨有些發緊。
“……我不是他朋友。”
還沒等酒保說話,電話就沒了聲音,本以為是那邊掛了電話,可看到手機屏幕已黑屏時,才知道這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而那邊傅言州也望著被掛斷的手機,眉頭緊蹙,薄唇緊抿。
他又給那邊打去了電話,那邊卻顯示已關機。
傅言州站起身拿起外套便朝著辦公室外走去,走進來準備交資料的周茹見狀,不由愣住,叫了一聲“傅總?”
傅言州腳步匆匆從她身旁走過,冷冷丟下一句。
“幫我查下建陽路的景悅酒吧在哪裏。”
周茹一愣,連忙應是。
雖然不明白傅言州為什麽突然要去什麽酒吧,但是能從高強度的工作負荷中稍微脫身也是好的。
這幾天傅言州一直在公司裏加班到深夜,除了定好的周三心理谘詢,其餘時間都在忙著工作,人也比之前更冷淡更不近人情。
說實話,周茹有些懷念和宋棲在一起時的傅言州了。
建陽路其實就是一條“酒吧街”,各種大大小小的酒吧開在這。
這裏魚龍混雜,晚上最是混亂,有三三兩兩的小混混吹著口哨,騎著摩托從街上飛馳而過。
宋棲蹲在門口,等著肖宇來接自己。
他的眼圈紅紅的,看得出來剛剛大哭了一場,麵色有些蒼白,正雙眼放空發著呆。
傅言州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許久,這才緩步朝他邁去。
宋棲察覺到有人在自己麵前站定,愣愣地抬起頭。
等看見是他時,怔了足足有兩三秒,突然別過了臉,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
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以前這種幼稚的孩子氣舉動也出來了。
傅言州心中微歎一聲。
然後蹲下來,平視著他,“宋棲,你知道我是誰嗎?”
宋棲不說話。
“是不想看到我嗎?”
宋棲抿了抿唇,垂下眼。
傅言州語氣很平靜地問道:“是想看到沈裴嗎?”
宋棲搖搖頭,他現在想看到的是肖宇。
見他搖頭,傅言州微微一怔。
宋棲有些委屈道:“….我想回家。”
傅言州沉默半晌,隨即伸手替他撫去了眼睫還未幹的淚珠,觸手是濕潤的涼意。
宋棲說完就要站起身,可因為長時間的蹲著讓他的腿有些發麻,再加上喝酒多了,頭暈眼花,身子重心不穩,腳下一個踉蹌。
傅言州見狀瞳孔微微緊縮,伸手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