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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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你想要我對你使用人間失格嗎?”
太宰治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麵非常明顯。
哪怕莊司倫世有裝傻扮懵的打算都跑不掉。
短短三秒鍾的時間裏麵, 莊司倫世思考了無數個可能性,最後總結這不是森鷗外的試探,就是太宰治突然有了破壞三角形形狀的打算。
太宰治單純想要使普尼爾消失這件事情, 莊司倫世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因為沒有好處。
太宰治指了指架子上麵還在打瞌睡亂甩口水睡相極差的普尼爾:“達成這個目標並不困難,隻要我站起身來觸碰一下這個家夥,一直苦惱於你的事情就會徹底消失。”
莊司倫世沒有急著回答太宰治的問題,相反的, 他詢問:【對你來說沒有好處吧?之前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普尼爾嗎?】
太宰治笑眯眯地回複:“可是我也很討厭這家夥天天在我的視野裏麵晃悠,最重要的是,我還能讓你欠我的人情,這不是一舉多得嗎?”
如果實際情況真的是按照太宰治說的那麽簡單,他現在也不至於那麽辛苦。
莊司倫世看了一眼桌麵上的安眠藥,安眠藥隻是靜靜地樹立在那裏, 彰顯它無與倫比的存在感。
……啊。
草, 本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謹慎,他還是太小看太宰治了。
莊司倫世明明有意控製晚上和太宰治見麵的次數, 結果還是被發現了端倪——都怪森先生前段時間一直在007,也帶著他一塊007了。
在注視到了太宰治坐在床上的身影之後,莊司倫世肯定了當太宰治拿出安眠藥時產生的不妙感驗證了,太宰治確切知道了,並且掌握了證據。
莊司倫世看太宰治的目光忽然就變了,深感嫌棄地看向了他:【你是不是還跑到我宿舍裏麵撬鎖了?】
雖然帶有了問號, 莊司倫世的表情已經十分肯定了。
“忽然就轉換話題了。”太宰治有一點不滿,他的臉上還帶著未成年獨有的嬰兒肥, 乍一眼看下去還產生了一種非常可愛的錯覺在。然而這件事情也許是和他們即將要談論的事情有所關聯, 太宰治的不滿並沒有持續多久, 他從流如善地回答了:“連我也沒有想到宿舍裏麵有那麽大的驚喜在, 宿舍內的痕跡很新,雖然擺放了家具和部分私人物品,卻沒有人類的毛發,床鋪上也沒有居住過的痕跡,大概是因為你隻去過宿舍一次吧。”
“關於這件事可以歸咎於森先生不當人不放你回去,但實際上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在夜晚的十點以後你就會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你擁有充足的休息時間。以及森先生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再也沒有要求你去辦公室執行保護任務這件事情我還是很清楚的哦。”
“這樣就很奇怪了呢。”太宰治的笑容緩緩放大,說出了決定性的證據:“據我所知,你的辦公室裏麵也沒有雙人用的沙發以及折疊床之類的東西存在。啊,恐怕就算有這類東西存在,你恐怕也不會使用吧,就和診所內一樣。”
當時在小診所裏麵太宰治踏入了莊司倫世的房間時就發現了幾乎是強烈的違和感,當時的床鋪被許多整理用的雜物壓住了也沒有減少的違和感——床單鋪的十分平整,被子也和絕大多數病房一樣折疊得整整齊齊,像一塊豆腐一樣。同時床單並沒有被固定,無論如何隻要有使用過,床單多多少少會產生歪歪扭扭的跡象。
用白布蓋上的紙箱上雖然有皺褶,毛發痕跡自然不用說,紙箱的使用過後太宰治真的想抱怨,睡這個的話睡眠質量會極限下降的。
“真有意思啊,莊司,就算是我都忍不住稀奇人類的極限居然可以抵達如此地步——”
“截止我認識你到現在為止,你從來沒有執行過人類……不,絕大多數生物都必不可少的睡覺。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太宰治和莊司倫世認識也有半年以上的時間,他見到莊司倫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待在了桌子前奮筆疾書,也有不少次因為寫不出來產生的壓力變得十分神經質,簡單來說他的物質欲.望和玩樂欲.望都十分稀薄,對於別人探究他的行為反抗欲等同零,唯一展露在太宰治麵前的大概就是他好幾次森鷗外找不到人手了,隻好委托莊司倫世去解決什麽事件,結果被莊司倫世比出了一個加錢的手勢。
在森鷗外剛繼位的時候這種強大的割裂感就更明顯了,莊司倫世可以一邊維持著保護森鷗外,一邊不停歇進行寫作。24小時裏麵沒有一分鍾是浪費過的……隻不過最後能不能成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莊司倫世毫無疑問,身上還有隱藏某些巨大的秘密,想要知道這個秘密——大概要將身上許許多多的小秘密全部一一解開,在最後將所有的一切串聯在一塊時,那個無法隱藏的秘密才會展露出來。
莊司倫世沒有開口說話,他的表情很寡淡,看起來試圖從他的表情得到想要的答案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嘛……隻要無限dd,處於一種無法解決的焦慮期就能做到了。】
——這一句是真的。
“真的嗎?這樣做就可以了?原來如此,我會當做重要的參考放入人生內的。”
兩個人麵帶笑容,虛偽地說出了誰也不信的話。
真遺憾,明明十分難得說了一句真話,太宰治完全不信。
雖然這一句話的真實程度隻占了真相低得可憐的百分比。
莊司倫世覺得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太宰治都不會信,真實——莊司倫世真的會說嗎?
答案是否定的,兩個人心知肚明。
而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的傻兒子還在一邊高高興興的睡覺,完全沒有危險到來的自覺。
真的是……有夠麻煩的。
[普尼爾。]
莊司倫世在心裏麵呼喚。
“額外的問題已經回答了,該輪到莊司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了。”太宰治親切地提醒。
明明是他回答了太宰治的問題吧……
莊司倫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有確切回答正確答案,隻好作罷。
【真可惜,如果真要說實話的話,我大概不抱任何的期待。】莊司倫世實話實說。
他背靠著枕頭,由於昨天夜裏麵和中原中也大幹一頓的原因,莊司倫世看起來就像是太宰治的第二個版本,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都綁有了繃帶,從脖子到手腕、臉上還補貼了一個藥貼。左手打了石膏還掛在脖子上,右手雖然完好無損,然而戴了他常用的手套。
太宰治做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森先生曾經找過一個治療係的異能力者幫我看病,但沒有任何的作用。大概是專業不對口吧。】莊司倫世接著輸入,因為隻有一隻手輸入的原因,莊司倫世的速度並沒有往常那麽快了,【我個人偏向逮住西索然後逼迫他解除詛咒的成功率更高一些。】
現在和太宰治兩個人坐在一起就像是兩個重傷患者正在語氣嚴重地說一些什麽事情。
普尼爾被莊司倫世接二連三地呼喚了幾聲,從睡眠狀態中清醒了過來,它一覺醒來就看到了太宰治和莊司倫世兩個人情真意切地說些什麽,太宰治眼睛裏麵大有把莊司倫世的洋蔥皮都通通扒下來的意思,嚇得普尼爾差點就撲騰翅膀表示自己有多驚恐。
普尼爾:[你不會真的打算告訴他吧?]
莊司倫世隻是言簡意賅地下達命令:[跑。]
“真麻煩啊。”太宰治打了一個哈欠,看起來十分地困頓,他伸出了雙手伸了一個懶腰,在下一瞬間他的雙腳迅速踩在了地麵上,伸出的手也直直衝向了架子上麵的普尼爾。
普尼爾到底還是念獸,該有的反應速度還是有的。
在太宰治的眼裏麵就是觸手怪在一瞬間察覺到了他的目的,從架子上一躍上天花板,並且用粘稠的身軀攀附在上麵,也許是因為受了驚嚇,他正在天花板上來回竄動,像一隻大黑耗子一樣。
普尼爾在天空上展開了翅膀盤旋飛翔:[我一覺睡醒發生了什麽事情?!]
莊司倫世聳肩,他就知道太宰治是抓不到普尼爾了,他對太宰治那沒有任何爆發力可言的四肢不帶有任何的憧憬。
太宰治哀怨地看著天空上的普尼爾,他抱怨道:“莊司,你叫他給我下來。”
莊司倫世:“……你見過有詛咒相關的東西會聽被依憑者的命令嗎?”
太宰治:“你和它平時關係不是很好的嗎?平時招呼一下他不就會跑過來了。”
莊司倫世冷漠地遞給了太宰治一個眼神。
太宰治像是貓抓老鼠一樣,盯著上麵靈活的大黑耗子一會兒,深感自己的執行能力沒法把普尼爾抓住。他隻好重新坐回去,餘光還時不時虎視眈眈地看向了普尼爾。
莊司倫世默不作聲地觀察了一會。
原來如此,他知道太宰治的能力發動條件是什麽了。
這個世界的異能著實十分好猜,能力限製和使用方法都十分單純,比起念能力那花裏胡哨的設置簡單得多了。
根據初次見麵時森鷗外所說的話語、以及現在的行為方式,不難猜出太宰治隻有觸碰到異能力或者生效用的產物才能發動無效化。
也就是說。
隻要太宰治不是同時觸碰到他和普尼爾的話,普尼爾就能無數次再生。
太宰治盯了一會兒之後緩緩收回了視線,嘴上一邊說著“那我這次來不就是沒有任何收獲嗎?”
他一頭栽了下去,雙手趴在了床上發出了長長的呻.吟,像是在抱怨這一件事的發生。
理所當然的是,太宰治和莊司倫世有所接觸,他的手碰到了莊司倫世裹滿繃帶的手臂。
[異能力·人間失格]發動。
在異能力發動的瞬間,莊司倫世散發在四周並不算大的圓同時消失了。
普尼爾在空中是隨時有注意太宰治的一舉一動的,在太宰治接觸到莊司倫世的瞬間,普尼爾的嗓子眼都要提到了最高,同時普尼爾發動了念能力。
——那是在太宰治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發生的極其微小的變化。
某物,發生了扭曲,大抵如電子產品被強製破壞以後出現彩色般的損傷。形體仍舊存在,內容物發生了變化,表麵發生了變化。這一瞬間的扭曲,隻不過存在空間中的0.001秒,哪怕是人類的肉眼、機器的表麵都無法勘破的存在,很快就被程序修複了。
太宰治扭過頭來看隻見莊司倫世滿臉寫著[你可真是個人才]的表情,還有被整個人忽然壓上來的重感使他頗為不喜:“你可真討人喜歡啊,太宰治。”
還是反話。
頭頂上的大黑耗子還在不斷地竄動,整個空間裏麵沒有任何生物發生變化。
語言上的變化、生物的消失,這些通通都沒有出現。
失敗了,沒有用。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生出了這個念想。
隨著這件事情的發生,太宰治的絕大多數推測通通被推翻。
——這一隻怪異的生物並不是莊司倫世的異能力產物。
“你還想從我的身上趴多久?”莊司倫世問道。
“是是是。”
太宰治起身離開了,莊司倫世重新拿起了手機告誡:【就像我這樣放棄掙紮吧,太宰治。你已經不是第一個了,如果那麽簡單就解除詛咒,我也不必忙於奔波那麽長時間,我已經有與詛咒共同生存一輩子的打算了。】
過了一會兒後,普尼爾才從驚嚇中回神過來,原本站著的架子是沒得站了,太宰治附近的那一圈空間都徹底告別了普尼爾的範疇。
一隻堪稱奇形怪狀的怪物總算是從天花板上下來了,它沒有再去靠近太宰治,而是慢吞吞地蠕動攀爬至另外一邊的床頭上,同時與太宰治和莊司倫世保持了一段距離。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了莊司倫世,像是在看什麽美味的食物一樣。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相輔存在的異能力種類嗎?】莊司倫世的表情十分平和,【那家夥——如果硬要說的話,並不是詛咒的本體。讓我想想,如果用惡魔契約這個案例來解說大概更加適合。我的身上被打下了印記,我永遠無法擺脫惡魔,它亟欲我的靈魂、血肉以及……對它來說最重要、最美味的東西[真]。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成長以後,它就會在某個時間爆發一點又一點把我吃掉。】
【最開始是吃掉了我內在的東西,首先遭殃的是我的語言係統、阻礙了大腦意識,或者從哪天開始我會連自己都失去判斷真假的方法,再不合理一些可能連我的血肉皮囊都吃掉吧。這些可能性我大概都想過,森先生也答應幫我解決身上的問題,但我覺得希望渺茫。】
【異能無效化或許對我的確有用吧,但是我的期望不是特別大。】莊司倫世停頓了一下,像是被現實的絕望徹底打敗了一樣:【從剛剛你發動能力以後我得知了一件事情,你的無效化並不能使得詛咒消失。據我所知,詛咒的印記在我的大腦深處,如果一定要使用異能力無效化的話,大概無異於是需要直接觸碰我的大腦。】
但這個是不可能的。
人類的手直接觸碰到大腦,先排除了開顱手術的難度,光是考慮充滿細菌的人手要直接觸碰大腦……這本身就是不現實的事情。再假設突破了突破了細菌這個難題,可以觸碰到大腦,而且這個前提是,詛咒就在大腦的表麵……而不是在大腦的內側。
太宰治沒有說話,他目光灼灼盯著莊司倫世,似乎是在判斷莊司倫世是否是有在說真話。
莊司倫世的呼吸頻率沒有變化,身上也沒有多餘的小動作,更沒有多餘的僵硬。無愧於太宰治當時就稱呼莊司倫世欺詐師的身份,也或者他真的是在說真話。
——無從判斷。
更令人難以判定的是他說出來的話,有跡可循。
因為太宰治曾經基於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做出過這樣的判斷。
在邏輯上說明毫無疑問是通順的。
難怪莊司倫世從來不主動去觸碰他,明明太宰治自己都給莊司倫世賣了那麽多次破綻了,據森先生所說的莊司倫世非常想要解除詛咒卻遲遲沒有得到緩解。
“這也太糟糕了。”在判斷的期間,太宰治並沒有停止說話,他語氣自然地說:“給你下詛咒的人也太過分了,這不是從根本上就沒打算解除詛咒嗎?”
【都下達詛咒了,最初懷抱的心就沒打算讓中招的人解除吧。】
莊司倫世平淡地按著鍵盤,他的手指輸入的很慢,搖曳的黑暗被撲麵而來的手機驅散了,電子產品獨有輕盈的光薄薄地親吻著他的臉頰
【所以我想盡可能在我仍然保持健全意識的時候寫下我想寫的故事,人總不能因為自己走在路上不小心掉進陷阱裏麵,就不向著天光伸手,相反轉身掘地跑向更深處的地方,這是自我逃避。哪怕叫破喉嚨我也要從
【我所選擇的,隻有奪回所有被奪走的東西、或者直接躺平放棄。】
莊司倫世是憧憬光嗎?
當然不是,他隻不過是彰顯出了他本人的本質與性格。
奪。
多麽厚顏無恥的字眼啊。
駭人的、驚悚的、乃至於稱呼得上惡心的東西。
在他講述真正的《蜘蛛舞》的故事的時候,太宰治就清晰地了解了這個人的本性究竟是怎麽樣了。
這是真話。
太宰治如此判斷。
謎團好像發出了分崩瓦解的聲音。
蜘蛛絲展開網生出了嶄新的謎團。
“真有趣啊。”
太宰治維持著坐在了病床旁的姿勢,耳邊傳來了勘破其中一麵,洋蔥皮被剝開的輕微聲音,聽見了耳膜傳來的鼓動,聽見了某個人心中的真切的語言。他哼笑著說出一如既往說出當時那句話:“你可真是厚顏無恥啊。”
“但是我不討厭你的所作所為。”
莊司倫世回複:【你的喜好也不會決定了什麽。】
“好吧。”太宰治打破了緊張的氣氛,“那麽聽說是臨死前的掙紮,寫下自己想寫故事的莊司先生,在不久之前還向編輯請假這一件事是否合理呢?”
莊司倫世:“……”
莊司倫世緩緩地做出了一個殺人滅口的動作。
太宰治笑嘻嘻地當做沒有看見。
危險的時間似乎過去了,普尼爾感覺今天晚上真的賊恐怖,睡覺的過程中忽然就給太宰治弄醒了,普尼爾覺得自己這會應該總算能夠安心睡覺了吧。
隻見太宰治突然朝著普尼爾笑了笑:“接下來的日子讓我們好好相處吧。”
普尼爾:[…………他還讓我睡嗎!!?不要講一些恐怖的睡前故事啊!]
.
森鷗外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經久違地沒有感受到莊司倫世使用異能力時產生略微令人心裏不大舒服的微妙感。
不過時到今日,有了中原中也的加入以後,舊派的勢力進一步削減,大概再過一段時間,港口黑手黨除非非常時刻以外,應該沒有機會再度讓莊司倫世長時間使用能力了吧?
這樣想著的森鷗外,從備用辦公室裏麵出來打算看看那三顆鑽石現在的狀況到底怎麽樣了。
的確,森鷗外對港口黑手黨的大樓被毀掉一事深感頭疼,可轉頭一想到罪魁禍首三個人會給他帶來多少利益以後,森鷗外那隱隱作痛的心又重新恢複了平常心。
他率先經過了一號病房,森鷗外停頓了片刻。
房間內傳來了窸窸窣窣十分小的人聲正在談話。
莊司倫世不是喜歡說話的人,如果可以他盡量避免開口說話,除非特定時刻以外,莊司倫世是絕對不會說話的,自言自語這個選項可以馬上排除。剩餘打電話一事……也不打可能。
太宰治房間裏麵不見人影,在淩晨四點的時間段裏麵,中原中也還沉浸在睡夢當中,對外物一無所知。
簡單地巡邏了一圈以後,森鷗外想要去找莊司倫世的心歇了下來,牽著愛麗絲慢吞吞地離開了醫療部。
在回去寢室的路上,愛麗絲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太宰和莊司兩個人深夜密謀……你不吃醋嗎?林太郎。”
“沒有關係。”森鷗外聲音平和的回複,同時他笑的遊刃有餘,像是所有一切都在自己的計算之內。“我怎麽會吃醋呢。光憑太宰一個人是不可能說動莊司倫世的,我深知莊司倫世的本性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說到底……”
森鷗外老神在在,酒紅色的雙眼微微眯了起來:“他們兩個是相反的存在,試圖去擁抱死亡的人,以及渴望自由的人。不管怎麽想,我也不認為他們能達成共識。”
說道最後的時候,森鷗外的笑聲格外愉悅,他漫不經心地想。
他們的三角形,是絕對穩定的。光憑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動搖的,這就是情報掌控的好處,太宰君……可不要想的太簡單,你手上的情報隻不過是表麵情報而已。
他實在太了解了,無論是太宰治、還是莊司倫世。
人間失格對於莊司倫世來說吸引力並沒有那麽大,否則按照莊司倫世的性格早就——
愛麗絲拿起了拳頭就朝著森鷗外的大.腿一拳砸了過去:“明明就是你操控我問的,結果還裝出了一副[我很厲害]的表情,林太郎——真的是超討厭!”
愛麗絲說完就氣鼓鼓離開了森鷗外。
森鷗外剛剛那老狐狸的氣質立即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他有些緊張地追了上去。
“愛麗絲醬,等等我啊!”
話雖這樣說,森鷗外卻不緊不慢地大步朝著自己的寢室前去。
森鷗外是打從心底這樣認為的。
莊司倫世是一個稍微有一些奇怪的孩子,關於這一點,森鷗外在幫莊司倫世做完外傷手術以後就這樣發覺了。
哪怕是在軍營裏麵都是獨樹一幟,畢竟沒有哪個孩子年紀輕輕就中了異能力者堪稱惡毒的詛咒。
在做手術的過程中,哪怕是在軍隊待著的森鷗外都沒有見過如此駭人的傷口,莊司倫世就像是一個被拚湊起來的布娃娃。
森鷗外那天是閑來無事帶著與謝野晶子去別的部門閑逛,順便去看看莊司倫世術後狀況怎麽樣。
才結束了手術的第三天,莊司倫世身上四處捆綁著繃帶,對難得一見的森鷗外也沒有多大的感情變化。
莊司倫世是個不愛說話,交際能力等同於零的孩子,很冷淡,很難想象這居然是十來歲的孩子該有的氣場。
總覺得稍微有一些遺憾,稍微有些好奇那孩子的異能力到底是什麽。
另外一邊,莊司倫世和與謝野晶子的交談對話進度飛快。
“與謝野晶子……?我聽說過你,在戰場上被稱為天使的女孩?”
“天使……誰把這個稱呼亂傳啊!你明明看起來也沒有比我大,稱呼我叫女孩也太失禮了。”
“你的治療能力很厲害嗎?”
“我說你……這不是完全沒有回複我剛剛說的話嗎?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計較,我很厲害哦,就算是瀕死的人我也能夠救回來。”
“不管怎麽樣都能恢複如初?”
“……為什麽都是你一個勁朝我發問。我隻能救治重傷的人——不過你好像……”
與謝野晶子剛想說莊司倫世好像現在這個狀態完全稱得上重傷了。
隻見莊司倫世麵無表情地拿起了餐桌上的小刀。
鮮紅的、火紅的、熱烈的。
森鷗外微微睜大了眼睛,酒紅色的雙眼無可避免被同色的光芒吸引住。
無限接近於葡萄酒的液體以一種決然的姿態,順從地心引力,迫不及待撲向了大地。像是玻璃一樣的殘留物向著四周濺射,無可避免的在場的所有人都遭到了波及。這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綻放出過於極端的行為與渴求的念想,使得其行為無限發生了變化,那是一種超乎尋常、明確的欲念。
但必須承認的是一種不值得提倡的行為。
莊司倫世仍舊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安安靜靜地站在了原地,好像沒有做了些什麽驚心怵目的事情一樣。除了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了一些以外沒有別的動靜了。
“這樣可以了嗎?”
還是問句。
“與謝野,再不回神的話他就要真的死掉了。”森鷗外善解人意地提醒。
“你在幹什麽啊!笨蛋!”與謝野晶子臉色蒼白地伸出了雙手使用了異能力。
短暫的時間過去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痊愈了,剛剛作出的傷口徹底和他告別。
莊司倫世重新張口了。
“能夠得到這個祝福,我是在是太幸福了。”
“我還想活著。”
“我想擁抱這個美麗的世界。”
“…………………………”
他沒有再說話了,與謝野晶子清楚地體會到了他失望的情緒。
接下來的,森鷗外是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莊司倫世擁有明顯的心理疾病,向上麵申請了協助的請求。
這件瞎編胡造的事被莊司倫世知道之後,森鷗外被踹了一個月的膕窩。
森鷗外不以為然,不過他倒是帶著莊司倫世去找與謝野晶子抱歉了,小姑娘被嚇得好幾天睡不著覺,莊司倫世為了道歉還專門跑到隔壁部門給小姑娘打了幾天下手。
莊司倫世在那次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了,那一日的瘋狂好像是不小心遺漏出來的一麵。
他對學習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每次森鷗外手裏拿著書帶給莊司倫世,他都微妙地感覺到有點像角色扮演遊戲,送適當的東西好感度就加高了。
但森鷗外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忘記的是當時的場景。
他幾乎是全身放鬆地躺在了床上。
這種超乎尋常的執著與瘋狂,不是常人親眼目睹根本無法理解。
莊司倫世不是太宰治能夠駕馭的。
現在能夠提供的利益與答案的隻有他。
.
太宰治被莊司倫世丟出房間之前,他厚著臉皮問了一句:“森先生知道你的詛咒在大腦內側嗎?”
【怎麽,你想告密?請。】莊司倫世不以為然地回複。
這個回複就是不知道。
森先生還自詡自己什麽都知道呢,果然還是被這個小騙子用別的方法唬弄過去了。
太宰治發出了一聲竊笑,像是得到了提前偷跑的跑道。
“我不會告密的。”
太宰治告別了莊司倫世,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
不僅不會告密,而且他還打算順著這個方向走。
能夠揭露莊司倫世的謎團,同時還能讓森先生的算盤落空,哪來那麽好的事。
森鷗外對異能力者能解開詛咒的方法並不熱衷,他更加偏向找到施術者的西索……森先生到底是不是想幫助莊司倫世解除詛咒這個還有待存疑。
但太宰治——他對莊司倫世的所有話語都懷揣著懷疑的態度,可以聽、也可以相信,但是不能全部相信,總是持有警惕與懷疑的態度才能獲得自己的答案。
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真話裏麵帶著假話,這一點太宰治還是很清楚的。
問題該怎麽有效從莊司倫世的身上提取一些細枝末節的真實。
莊司倫世是屬於騙子中那種不管有沒有理由,先騙了你再說的類型,完全不帶目的的。也就是說,他對別人鑽研他的真實同時也是抱有寬容的態度。
真狡猾啊,這麽一來不就是強迫別人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了嗎?
現在有兩點是確信的。
1莊司倫世的詛咒是真的。
否則不可能那麽清楚地說出詛咒的進展。
但是有地方持有疑問,關於莊司倫世目前詛咒的進展到底進行到哪個階段;莊司倫世對解除詛咒並沒有特別熱切,否則按照他的異能力大可以自己去世界各地找出叫做西索的家夥,是因為詛咒蔓延的速度並沒有那麽快嗎?
2小怪物並不是莊司倫世異能力的產物。
人間失格已經證實過了。
但是小怪物和莊司倫世大概率還是持有一定友好的關係,是哪裏忽略了嗎……?
太宰治左思右想,抱著自己的疑問爬會床上。
森先生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和莊司倫世這種騙子交流以為光是利益就能控製住他嗎?
要控製他,隻有將他全身上下的謎團都扒拉下來,了解了一切才能清楚一切。
.
莊司倫世摸著下巴看著自己眼皮底下這個安眠藥。
思考著這兩個人是不是多少有點毛病,說不是師徒關係他都不信。
白天森鷗外來他病房的時候還跟他提議:“如果睡不著覺的話,要不要久違地給你來一針鎮定劑?”
理所當然被莊司倫世拒絕了,即便如此,森鷗外也留下了藥物和針筒供莊司倫世選擇。
普尼爾還對太宰治那句好好相處嚇得魂不守舍,它精神萎靡地說:[你暴露那麽多消息出去真的沒關係嗎?]
莊司倫世不以為然地說:[反正無論是從我的口中說出去的、還是從我手上寫出來的,沒幾句是真的,知道就知道吧。]
普尼爾:[……真的,隻有這一點我是格外敬佩的——關於你人渣這一個性格。]
莊司倫世不理會普尼爾,他端詳了一下桌麵上的兩樣東西,最後伸手向安眠藥。
他拿起了安眠藥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嗤笑,太宰那家夥說什麽森先生沒收安眠藥,要他保管什麽的,果然就是瞎編胡造。
普尼爾:[?你居然要睡覺了?]
莊司倫世:[偶爾睡一下也無所謂吧,反正我現在是名正言順地休假期,說不定我還能在夢裏麵找到新的靈感,最重要的是我想見到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