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將這話說出口, 反應最大的倒不是索額圖，而是噶布喇，他麵上漲得通紅, 仿佛是因為這一句話, 受到了多大的羞辱似得。
    可是麵對父親, 他到底還是一句話都不敢說，隻能垂下頭，緊握雙拳。
    索尼自然也察覺到了長子的失態，可是他卻並未在意，他的這個長子，一大把年紀的人了, 還是和毛頭小子一樣行事操切，想來日後前程也是有限，能落得個守成之能, 已經是極限了。
    “如今鼇拜跋扈, 皇上和太皇太後隻怕也對鼇拜有所忌憚，皇上今年不過十二歲，若是按照常理，本不該這麽早就選後, 可是皇上和太皇太後還是這麽做了，你們可知道為何？”
    索尼這話，問的自然是自己的幾個兒子。
    長子噶布喇原本還覺得麵皮漲紅, 有些羞臊, 可是如今父親問了話，他作為長子自然要先答, 隻能忍下心中羞恥, 仔細思索了一會兒, 這才道：“皇上想要拉攏外戚。”
    索尼這才點點頭：“還不算太蠢，能想到這一層。”
    說完又看向三子：“你覺得呢？”
    索額圖知道剛剛父親那句話，自己肯定是得罪了哥哥，但是到底這種露臉的機會，他也不能前怕狼後怕虎的放過去，因此隻是沉吟片刻，就立刻道：“或許皇上想要親政？”
    所以麵上終於露出了笑：“不錯。”
    一個‘不算太蠢’一個‘不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兩個評價的不同。
    噶布喇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弟弟，心裏不知道翻滾著什麽滋味。
    他的這個弟弟，太厲害，威脅太大了，若是再這麽下去，日後自己作為長子的家主之位豈不是都要受到威脅？
    若說之前噶布喇對於皇後之位的期盼有七分，那現在就有十分了，這樁婚事，無論如何都得成，否則自己在這家裏，日後還有站腳的地兒嗎？
    宮裏的毓敏此時自然不知道索尼家中的糾結，太皇太後大致定下了幾個世家貴女的範圍，雖說各自心裏都已經定下了人選，可是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得先看看這幾位姑娘的品貌，才好最後下決斷，否則倒是讓旁人以為皇室選婚輕佻。
    因此選後的消息傳出去沒多久，宮裏又傳出來，太皇太後想要召集各家貴女入宮敘話。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大家夥兒又有誰不知道這話的意思呢？一時間但凡有資格的人家，都各個激動的摩拳擦掌。
    入宮的時日定在了三月底，毓敏也趁著這個空檔，給外頭的佟家捎了信，讓他們打聽一下赫舍裏氏和鈕祜祿氏的消息。
    佟家對這事兒自然上心了，說起來，佟家能出一個做皇帝的外孫，那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的好事兒了，康熙元年的時候，佟國綱就襲了爵位，又被授了內大臣，一步登天成了皇帝近臣。
    佟國維依舊做著一等侍衛，不過這也是一等一的美差，上三旗的人家擠破頭都掙不上的位置。
    至於佟圖賴，他如今身子還算可以，已經在家頤養天年了，不過毓敏卻明白，佟家一多半的事兒，還得佟圖賴做主，要真靠她那個哥哥，那是根本靠不住的。
    如今聽聞宮裏選後，要不是佟家沒有年齡合適的姑娘，他們都恨不得送一個人入宮，如今聽聞毓敏讓他們幫忙打聽，那自然是跑的比誰都快。
    佟國綱性情暴躁，交好的人很少，因此這事兒就被推到了性情溫和的佟國維身上，佟國維也是真有本事，不過幾天，就把兩家打聽的差不多了，他親自將調查好的東西，給自己媳婦兒一五一十交代了，讓她入宮後，一字不落的說給宮裏娘娘聽。
    佟國維的老婆赫舍裏氏是個溫柔賢惠的女人，自打嫁進佟家，與佟國維的關係也極好，聽著佟國維如此鄭重，她自然也是一五一十的將佟國維的話都記下，然後又在第二日，跟著長嫂瓜爾佳氏，一起往宮裏去了。
    毓敏如今當了太後，旁的不說，召集娘家人入宮說話卻是小事一樁，不論誰都不會攔她。
    不過毓敏也心裏有數，肯定不會時常招人入宮，隻是偶爾想起來了，或是有什麽事吩咐這才給外頭傳話。
    瓜爾佳氏和赫舍裏氏是一大早就往宮裏的來的，不過等終於到壽安宮的時候，毓敏的早飯都用完了。
    她招呼嫂子弟妹坐下，幾人先嘮了幾句家常，這才說起了赫舍裏家和鈕祜祿家的事情。
    介紹這兩家的情形，都是由赫舍裏氏出頭的，瓜爾佳氏雖然是長嫂，可是佟國綱這人，脾氣實在是太壞，別人興許因為他是國舅能奉承他幾句，但是要真和他切切實實交際來往的，還是少之又少。
    因此一般佟家對外的事情上，都多由佟國維出麵。
    佟國維也果然沒有辜負毓敏的期待，將這件事兒調查的清清楚楚。
    “兩家姑娘都是再溫柔賢淑不過的人了，聽說赫舍裏格格在家的時候就有賢名，小小年紀，竟也能在額娘的教導下，將後宅的事物料理的清清楚楚，鈕祜祿格格有文名，聽說讀書特別用功，倒是比他們家裏的爺們都強些。”
    毓敏一邊聽，一邊在心裏描畫這兩人的模樣。
    一個賢惠有能力，一個聰明愛讀書，倒真都是不錯的孩子。
    “除了這些，她們的性子可能打聽得到？”毓敏多問了一句。
    赫舍裏氏笑著道：“兩位格格都養在深閨，這個一時半會兒的倒是打聽不到什麽，但是也並未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聞，想來都是好的。”
    毓敏點了點頭，佟國維到底是外男，能打聽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不錯了。
    “為著此事，讓你們費心了。”她笑著道。
    赫舍裏氏急忙擺手：“能為娘娘效力，那是奴才的福分，娘娘這話，實讓奴才無地自容。”
    毓敏知道這個時代人的行事習慣，也並不堅持，隻是一笑而過。
    之後幾人又說了幾句家常，毓敏問了問佟圖賴的身體，聽說他一切都好，毓敏心裏也安了心，之後又問了兩個兄弟，聽說佟國綱還是那副臭脾氣，毓敏就頭疼。
    佟國綱這個性格，有時候真的很要命，別說往日裏那些同僚，他和玄燁這個皇帝有時候都頂牛，要不是他是皇帝親舅舅，這輩子還不知道什麽下場呢。
    毓敏忍著無語，到底叮囑了幾句：“哥哥以往脾氣大，行事沒什麽顧忌，隻是在咱們家，倒也無妨，可是如今這個情形，到底還是要克製一些，不要惹出什麽亂子來，阿瑪年紀到底大了，哥哥也該多為阿瑪想想。”
    瓜爾佳氏沉默著聽著這些話，等毓敏說完，這才行了一禮：“娘娘的話奴才記住了，等回了家，一定一字一句說給他聽。”
    毓敏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拉住了大嫂的手：“讓你為難了。”
    看著毓敏真摯的眼神，瓜爾佳氏眸色一軟，輕輕笑了一下：“娘娘言重了，奴才如今有鄂倫岱，一切都好呢。”
    是了，當年瓜爾佳氏和赫舍裏氏一前一後的懷孕，各自都生了一個兒子，瓜爾佳氏生下了嫡長子鄂倫岱，而赫舍裏氏也生下了二房的長子葉克書，倆孩子如今都到了進學的年紀了，不過毓敏倒是沒見過幾次。
    想著這些毓敏又是一笑：“下回入宮，倒是可以將兩個孩子帶進來給我看看，玄燁前幾日，一直說著要見見表弟呢。”
    見著娘娘提起皇上時親昵的稱呼，瓜爾佳氏和赫舍裏氏兩人心中都是一震，皇上和太後的關係如此親厚，這對佟家也是好事兒啊。
    想著這些，瓜爾佳氏就拐彎抹角的打聽起了皇帝萬壽節的事兒。
    毓敏自然對玄燁的喜好了如指掌，見娘家人問，自然也就說了，他們想要討好玄燁也尋常，她也願意看見兒子和娘家親近。
    瓜爾佳氏和赫舍裏氏是趕在下午宮門下鑰前離開的，毓敏留她們用了頓午膳，她們快走的時候，玄燁還過來了，兩人激動地有些坐立不安，不過玄燁對兩位舅母卻十分尊敬，也讓兩人進一步的意識到，皇帝對母家的親厚。
    等到送走了兩個舅母，玄燁也攙扶著額娘回了宮，他笑著道：“每次外祖家來人，額娘的心情都要比往常好上幾分。”
    毓敏一愣，她倒是沒料到玄燁會這麽細心，這也能觀察得出，她自己其實都沒什麽感覺。
    不過也是，總是窩在宮裏哪兒也去不了，有個人入宮說話，她當然會高興。
    想到這兒毓敏拍了拍玄燁的手：“她們好不容易才入宮一回，我當然高興，不過我最高興的，還是見著你。”
    玄燁聽著這話忍不住抿著唇笑，額娘總是這樣不吝於表達對自己感情，不過這話聽在他耳朵裏，也隻覺得心裏歡喜。
    母子倆回了宮，一起用了頓晚膳，用完晚膳後，毓敏問他今年的萬壽要怎麽辦？
    玄燁對這事兒不怎麽上心，隻說按著往常的規矩辦便是了，索性今年也不是什麽大年。
    毓敏思慮著也沒多言，她知道，這孩子這會兒的心思都在朝政上頭呢，對自己的私事兒考慮的都少。
    等到玄燁的生日過去，給幾家閨秀入宮的帖子也發了出去。
    就在她們正式入宮的這天，毓敏特意換了件新做的衣裳，將自己打扮的略微莊重了幾分，這才往慈寧宮去了。
    慈寧宮裏，仁憲太後還沒來，太皇太後就先和毓敏說著話。
    兩人之間其實能聊的東西很少，隻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最近玄燁的壽辰。
    太皇太後的意思是，皇帝的生日過的太簡薄了，不過毓敏知道玄燁的心思，隻笑著道：“往年太皇太後的生辰也自來不許鋪張，玄燁身為晚輩，又怎好太過奢靡呢？”
    太皇太後搖了搖頭：“我是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了，這樣的事兒自然不必太過盛大，可是玄燁到底年輕，又是皇帝，如此清清冷冷的，卻是有些不像。”
    說完又說毓敏：“你也是，到底是親娘，怎麽不知道勸勸他。”
    毓敏隻是笑：“這孩子脾氣倔，我如今也是說不動他了。”
    太皇太後看了毓敏一眼，見她說這話時眼角眉梢似乎流露出一絲失落，微微垂下了眸，要真是如此，那倒好了。
    很快的，仁憲太後就過來了，三人坐下剛說了幾句話，外頭便傳話，幾位格格來了。
    太皇太後立刻讓將人傳進來。
    沒一會兒，毓敏就看見幾個婦人打扮的人，領著幾個年輕的姑娘走了進來。
    打頭的，正是遏必隆的夫人，身邊跟著一個尖臉，丹鳳眼的姑娘，穿著一身淺粉色的旗裝，看著清秀可人，走在第二位的，自然是噶布喇的夫人，身邊跟著一個圓臉細長眼的姑娘，不及第一人秀美，也自有幾分端莊持重的姿態在身上。
    後麵的人毓敏還沒來得及看，這幾人已經走上前來，俯身給毓敏幾人行禮。
    太皇太後笑著抬了抬手：“好好好，都是好孩子，不必多禮了，都起來坐吧。”
    幾人這才起身，又有人端了凳子出來，這幾人這才坐下。
    太後仔細打量了幾位姑娘，眼睛在鈕祜祿氏和赫舍裏氏身上掃了一眼，許久，對著赫舍裏氏招了招手：“好孩子，走近些，讓我仔細看看。”
    赫舍裏氏臉上泛起幾絲紅暈，到底還是走到了近前。
    太後拉著赫舍裏氏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轉過頭看向毓敏：“真真是個齊整孩子，你看著如何？”
    毓敏此時也認真的看著赫舍裏氏，她今日穿了一身銀紅色的旗裝，她本身皮膚就白，氣質也穩重，穿著這一身，並不顯輕佻，反而多了幾分女兒家的柔美和端莊。
    毓敏下意識覺得，這姑娘是個很會打扮自己的人。
    她抿著唇笑著點了點頭：“是個好姑娘。”
    赫舍裏氏有些羞澀的低下頭，不過卻也並不顯得怯懦。
    隻聽她柔聲道：“娘娘謬讚了，奴才惶恐。”
    聲音也挺好聽，清脆柔美，吐詞清晰。
    毓敏一下子就察覺出，這孩子，隻怕是家裏精心教養過得。
    之後太皇太後又拉著赫舍裏氏的手問了許多話，她愛吃什麽，愛玩什麽，往日裏有什麽消遣，赫舍裏氏都答得滴水不露。
    太皇太後應當是十分滿意，直接褪下了一個鐲子戴到了赫舍裏氏手上，赫舍裏氏一時露出驚詫之色，但是又很快掩飾住，推辭了幾句之後，便謝了賞。
    倒是坐在一旁的她的母親，見到這一幕，眼中止不住的生出一抹狂喜之色，被毓敏盡收眼底。
    而其他人在看到這一幕時，麵上也難免生出些許遺憾，尤其是鈕祜祿氏的母親，那種失望之情幾乎溢於言表，反倒是鈕祜祿氏，一直垂著眸，看著並未受到什麽影響。
    很快的，赫舍裏氏從太皇太後身邊退了下來，太皇太後在這種麵子情上自來做的很好，很快又叫了其他幾個姑娘上前問話。
    問的也都是那老一套，這幾個姑娘也答得不錯，尤其是鈕祜祿氏，幾乎可以和赫舍裏氏並肩，不過這回太後卻並沒有賞賜什麽，如此表現，這些人也幾乎能明白這回的結果了。
    鈕祜祿氏麵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仿佛對這次的事兒並不怎麽放在心上似得。
    幾人說著話，一直等到中午的時候，用過了一頓午膳，太皇太後這才放人離開。
    這頓午膳也用的十分有講究，菜色裏包含了丸子、魚等比較難以入口的食物，這就是要觀察吃像了。
    赫舍裏氏和鈕祜祿氏都完成的十分出色，兩人幾乎不相上下，隻是可惜，皇後之位到底隻有一個。
    等到這些人離開，太皇太後麵上的笑臉這才放下，她淡淡道：“今兒這麽單單看著，兩個人倒真都是好孩子。”
    仁憲太後在一邊接話：“我也覺著兩人都好，不如都給咱們玄燁定下吧。”
    按著仁憲太後的意思，隻要是好姑娘，就都要給玄燁劃拉下，毓敏都有些哭笑不得。
    太皇太後看了眼侄孫女，歎了口氣：“本就是想讓她們兩個都入宮的意思，隻是這個位份卻不好把控。”
    仁憲太後愣了愣，許久才道：“她是遏必隆的女兒，最次隻怕也得給個妃位。”
    太皇太後卻神色淡淡：“不管她家世如何，既然入了宮，那就是皇家之人，該給什麽位份，也該按著皇家的規矩來。”
    毓敏心裏微微一動，下意識看向太後，她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想要……
    仁憲太後雖然遲鈍些，但是在這種事兒卻異常敏銳，很快察覺出了太皇太後不一般的言辭背後隱藏的東西，立刻道：“太皇太後說的很是，此事自該太皇太後做主。”
    馬屁拍的太急，一時間都把太皇太後給逗笑了，忍不住嗔怪似得看了侄孫女一眼，道：“這事兒你就別操心了，老老實實過你的日子便是。”
    仁憲太後笑著應是。
    毓敏打太後宮裏出來，心裏忍不住有些感歎，都是花一樣年紀的人，卻要因為政治上的糾葛，一頭紮進這深宮之中，對她們來說，也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若是她沒有記錯，赫舍裏氏也罷，鈕祜祿氏也罷，都是英年早逝。
    一個是生了孩子難產死的，一個是病死的，這宮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好姑娘。
    毓敏的這幾分感慨並改變不了什麽，很快的，關於選後的事宜便開始一步步推進起來。
    之後兩個月，太後又陸續將這幾人叫進宮來幾回。
    一開始五六個人，後來是三四個人，到最後就剩兩個，再到最最後，就隻剩赫舍裏氏一個。
    就這個動作，暗示便給了出去。
    不過雖然皇家做出了選擇，外頭人卻對這個結果也有不滿的，其中最不滿的要數遏必隆和鼇拜。
    他倆甚至還要上折子阻撓這次的選後。
    最後到底被駁斥了回去，這才作罷。
    不過也能很清楚的表達出這兩人的態度，真真是立場一致，鑽營到一起去了。
    玄燁對這事兒十分不滿，來了毓敏這兒，連喝了好幾杯涼茶都沒把火兒消下去，氣的手都哆嗦。
    “康熙三年的時候，他隻因倭赫對他不敬，便處死了倭赫一家，倭赫還是朕的侍衛，他就敢如此大膽！如今朕要選後，他竟也敢在這事情上摻和，難道朕要娶什麽人，都得聽他的不成！”
    玄燁氣的拍桌子，毓敏倒隻是一臉神在在的坐在一邊看著，等他火都撒的差不多了，這才柔聲安撫：“他本就是個跋扈的人，自然想著什麽事兒都順著他的心思來，你和他這樣的混人計較什麽，現在要緊的是你的婚事，等大婚之後，你有了底氣，咱們再論旁的。”
    毓敏這話雖然說的樸實，卻也是一番道理，玄燁此時的火兒也消得差不多了，聽到毓敏此言，歎了口氣：“都是兒臣無能，讓一個逆臣賊子騎到了頭上。”
    毓敏搖了搖頭：“不怪你，你如今這個處境，再沒有比你做的更好了。”
    毓敏這是真心實意的誇讚，曆史上被權臣左右的小皇帝數不勝數，而能戰勝這些權臣，並且做出一番事業的皇帝卻不多，康熙的確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
    玄燁也被毓敏這話安慰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兒臣失態，讓額娘看笑話了。”
    毓敏也是笑：“你如今大了，你的笑話我也是少見，今兒見了也算開眼。”
    玄燁被這話逗得笑出了聲，原本存在心裏的那點氣，也徹底消散了。
    七月的時候，宮裏終於頒布旨意，選赫舍裏氏為後，同時也宣布納鈕祜祿氏、馬佳氏、納喇氏入宮為妃。
    為妃的這三人入宮時間要比皇後早一些，不過在毓敏的幹預下，早的也有限，提前幾天罷了。
    毓敏一方麵是不想皇後還沒入宮呢，夫妻感情還沒培養呢，就得先處理妾室的問題，一方麵也是盡量延遲玄燁成人的時間。
    太後對這種事兒倒是不怎麽上心，見著毓敏這麽提議了，便也無可無不可的同意了。
    毓敏心裏鬆了口氣。
    九月份的時候，立後的旨意終於下去了，赫舍裏氏被正式冊封為皇後。
    這回皇帝大婚的儀式，玄燁可不像上次他過生日時輕忽，那是格外的看重，幾次三番給內務府下令，要仔細當差，內務府自然也不敢輕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參照先皇與靜妃當年的大婚流程，將儀式安排的盛大而又莊重。
    毓敏也看了內務府呈上來的單子，的確是十分複雜的流程，也不知道玄燁能不能扛得住。
    玄燁如今正是發育的時候，哪怕毓敏每日都緊著給他進補，但是他的身形也因為抽條，還是難免削瘦一些。
    不過他雖然看起來瘦，卻也並非弱不禁風，他的騎射功夫都極好，哪怕不是當做皇帝看，在尋常人中也算難得。
    很快就到了大婚的前幾日，幾個妃嬪都在這幾日被陸陸續續抬入了宮。
    太皇太後並沒有給她們幾人明確的位份，哪怕是鈕祜祿氏也一樣，按照等級來說，都是庶妃，可是鈕祜祿氏給的待遇卻是妃的待遇。
    就這個含含糊糊的姿態，就足以讓人憋屈鬱悶的了。
    但是鈕祜祿氏卻好似對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入宮第二日來給毓敏幾人請安，也並未看出一絲一毫的憤懣和不甘，依舊恭敬而又平和。
    毓敏心裏忍不住感歎，不愧是家族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孩，這點子城府還是有的。
    鈕祜祿氏入宮是大婚前一日了，這一日她請完安回去，那頭婚禮就開始準備了。
    毓敏終於要正式給人當婆婆了，心裏也是有點激動。
    她在大婚那一日穿的朝服，是內務府新進上來的，莊重華貴，據說還是玄燁親自督辦讓人做的。
    毓敏沒想到他還能有這細膩心思，心裏既是感動又是無奈，這孩子，哪怕是在這細小的地方也想要竭力做到完美。
    大婚這一天，整個紫禁城都格外熱鬧，毓敏雖然隻用陪著太皇太後端坐在慈寧宮，等著皇後過來行禮就可以了，但是心裏也難免生出波動。
    等到皇後終於過來，看著一身皇後朝服的赫舍裏氏端正的給她行禮，毓敏心中五味雜陳，她的玄燁，她的孩子，終於要長大成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