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婚燕爾假恩愛 第四章 我出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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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如何,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兒,生死有命,絕不能恩將仇報,把讓自己進來避雨的恩人搭進去。
思來想去,他目光瞥了窗子一眼,隨即駐足身子,深深吸了口,轉頭看向薛君憂,不免有些大義凜然:“薛兄!都怪為兄昨夜貪杯,無論如何,董某都不能害了你,若有命,帝都再見!”
薛君憂也在此時漸漸轉醒,見到天已經亮了,半張的嘴不禁發出“哇哦”地一聲感歎。
至於薛君憂,本也沒多少酒量,又沒個一兩粒花生米,借著幾盅酒意,竟也跟著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嗚嗚嗚... ...啊!”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慘叫,叫聲無比淒慘,薛君憂心中一驚,起身緩緩朝著房門走去。背後緊隨傳出一陣焦急話語。
“完了完了,估計是見我不在馬廄,洛君盈的暴脾氣點著了。”
董九思一下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憑著三五斤酒硬是聊到後半夜才呼呼睡下。
客棧大堂裏,洛君盈麵帶厲相狠狠罵著,從未沾過陽春水的白皙手掌每動上一下,都能牽引處陣陣撕心裂肺的淒慘嗚嗚聲。
這陣陣慘叫的主人正是她的侍女艽兒。
此刻的艽兒正被兩個身材粗獷的虎賁郎,一人按著一邊肩膀死死壓在一地碎了的瓷器上,殷殷血紅從那席地的單薄襦裙滲出,繼而擴散。
但這並非是那陣陣慘叫的源頭。
源頭是艽兒被另外一個中郎緊緊摁在木桌上的柔嫩素手,手背上腫起的紫青還未消退,又被一根做工精美的金步搖沒入一段,每伴隨洛君盈一次劃動,就潺潺溢出些殷紅的鮮血。
短短十幾息的時間,鮮血染遍了整個手背,除了底下隱隱紫青外,已是看不出原來的膚色。
洛君盈已是二十有六,單單見著眼前這一張比自己年輕稚嫩的小臉,心中就沒來由升起一股怨氣,“唰”地拔出那根金步搖,又是朝那小手狠狠刺了幾下:“說!你是不是偷偷把駙馬放跑了!不說... ...哼!你那一對楚楚可憐的眼睛可就沒有了。”
“奴婢真不知道駙馬爺去哪了... ...”艽兒抬起那張梨花帶雨的俏臉,整張臉都因受到的痛苦漲紅發抖。
洛君盈才不管她,就想泄泄這一路心裏的火,輕輕眯起一雙細窄丹鳳眼便衝眼前虎賁郎一斜。
那虎賁郎立刻會意,鬆開摁在桌上的手,立馬一把薅起艽兒的頭發將她整個螓首摁在桌子上。
“公主贖罪!公主贖罪!奴,奴婢真不知駙馬去哪了,也,也沒勾引駙馬,公主贖罪!”完全掙紮不脫的艽兒整個聲音都在綿綿發顫,甚至已經帶著重重嘶啞。
洛君盈不屑一顧,雙手緊緊攥住那末端沾著血的步搖高高舉過頭頂。
見眼前滿臉都是淚水的小侍女嚇得一直搖頭哀求,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子快感,嘴角泛起抹笑意狠狠擲下頭頂那根帶血金步搖... ...
“轟!”
樓頂忽的一聲撞門巨響打斷了洛君盈,所有人目光都繼而看向聲音來源。
是一位麵善瘦弱的俊後生。
也正是因為實在看不下去而忍不住破門而出的薛君憂。
看到有人破門而出,洛君盈嘴角泛起了一抹陰冷笑容,隨手狠狠拽起眼前艽兒的頭發,把她狠狠甩在地上,過程中又引出不少“嗚嗚”吃痛聲:“看來你這小賤貨勾引的男人還不少嘛。”
薛君憂雙眼微眯,臉色多少有些陰沉,更沒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
不多時,薛君憂怒發衝冠,單手按住二樓木欄,隻身高高躍下,期間,一手放進袖口,好似要飛身而下,直取公主的性命。
整個過程,毫無拖泥帶水,一看就是有些功底兒,再瞧那憑空中途一段虛踏飛燕,江湖上盛名的輕功大師陳道行也不過如此了。
見來者絕非善類,一眾虎賁郎見狀,立刻警覺,拔出佩劍便退守在了洛君盈身前。
撲通!
唰——
不偏不倚,正好滑跪到了眾人的長劍前... ...
“... ...嗬嗬。”薛君憂秒換微笑,一雙暗藏鋒芒的眸子閃出陣陣尷尬,順勢從袖中掏出匕首:“老早就聽見公主懲戒下人了,小人不才,特獻祖傳匕首一把,助力公主嚴懲惡奴!此匕首,家師親傳,吹發可斷,削鐵如泥!”
洛君盈信個鬼,陰冷冷瞥他一眼,給周圍使了個眼神:“刺殺公主,論罪當誅!直接宰了,喂狗!”
“喏!”
“等等!”見其中一壯漢提劍上前,薛君憂立刻出聲阻止:“公主不要匕首,我們可以... ...”
“我本來也不要匕首。”洛君盈打斷他,冷聲道:“我要你的命!動手!”
“等等!”
“又怎麽了?!”洛君盈暴躁開口,一雙鳳眸瞪向薛君憂,接著兩眼突然一直。
十幾張銀票突然出現在地上,喲嗬,這人還挺金貴。
“本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求公主放過,既然如此,恕小的也就自報家門了。”
薛君憂抖出袖中最後兩張銀票,拿著站起來,整整六千兩。連連朝洛君盈行了一禮:“小的薛君憂,帝都玉鑫商行老板薛東來三子,想與公主做一單生意。”
洛君盈冷笑一聲,態度卻軟了三分:“原來是薛家小公子,嗬,你要做什麽生意。”
薛君憂指了指桌上奄奄一息的艽兒:“我要買她!”
洛君盈眉頭緊皺,立刻嚴詞拒絕:“她是宮裏的丫頭,可不是奴籍!大熵律令,除了奴籍身份,任何人都禁止買賣婢女下人!”
薛君憂低頭一笑,伸出兩根手指:“兩萬兩!”
洛君盈雙眼微眯:“你是聽不懂人話?再說下去,本公主這就差人把你拿了送官!”
薛君憂絲毫不慌,改成三根手指:“三萬!”
洛君盈臉上露出怒意,看了左右各一眼:“來人!把這無視律令的富家子拿了送官!”
見兩壯漢朝自己呼呼衝過來,薛君憂看這貪財公主還挺有皇族氣節的,索性心一橫:“我出十萬兩!可以立字據,不算買賣!單買她自由身,之後如何,全看她自己意願,如何?”
“等等!”洛君盈臉色並沒有變,言語卻轉了十萬八千裏:“成交!反正這小賤人是民籍還是奴籍,都不過本公主一句話的事情。”
薛君憂在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好在事先從董九思口中得知這潑婦公主貪財,不然就要真的獻祭九族來一把英雄救美了。
“我身上沒帶那麽多錢,這六千兩當做定金,馬上小的就立字據一張,並交給您信物一件,屆時可直接去玉鑫商行兌現。”
說完,薛君憂匆匆立好字據,將字據銀票和一塊玉佩全部交給洛君盈。
洛君盈一點兒也沒懷疑,因為早聽過玉鑫行老板有三子,好歹也是帝都首屈一指的行業龍頭,就連她們也常常關注那裏的限定首飾。
見對方沒再發問,薛君憂也沒再說什麽,抱起憔悴無力的艽兒走回了房間。
看著二人離去,其中一名提劍虎賁郎看向洛君盈:“公主,那秦艽好歹也是宮中人... ...”
洛君盈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眼中盡顯不屑:“本也是從九皇妹那要來的婢女,就是哪一天被宮裏人發現少了,也會算在她頭上,怕什麽。”
聞言,虎賁郎的臉色更是擔憂了:“就是怕安陽公主知道,她和... ...”
“安陽,安陽,安陽怎麽了安陽!”洛君盈聽見這封號心就煩,本也是個和她們相同的公主,若不是生母死得早,被皇後娘娘收做了女兒,不然比她們也高貴不到哪去。
“走,去看看找沒找到駙馬!”
說完,洛君盈收起銀票字據,帶人洶洶走出去。
... ...
薛君憂抱著艽兒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把艽兒輕緩放在床上,然後去包袱裏拿了自己在山裏搗的藥給她包紮上,看著手上那道模糊口子,實在於心不忍,溫聲道:“抱歉,都怪我們睡著了。”
艽兒有氣無力的開口:“沒,沒事。艽兒命賤,公子不該如此破費買艽兒一條賤命的。”
薛君憂很快纏上最後一塊白布,他輕輕看著眼前那張梨花帶雨還帶些紅腫的俏麗小狐臉兒:“何必說這些後話,我既然願意花十萬兩,那就是真心實意買你命。而你在我要買你的時候,沒有任何抗拒,就說明你也是想活的。一單生意,三方都覺得好,就算不得虧。”
艽兒緊皺了皺眉,還是擔憂:“可是十萬兩... ...”
薛君憂笑了笑,一副財大氣粗的口氣看著她:“區區十萬兩,也就我家半年賺的零頭,你先安心養傷,之後再說之後的打算。”
“公子不會因艽兒遭到家人埋怨就好... ...”艽兒有些困,一雙紅潤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速度越來越慢。
薛君憂又笑了幾聲,為她蓋上被子,待艽兒睡著後,他坐在一旁,看著眼前身價十萬兩的侍女,緊緊皺起眉頭,也不知該如何跟家裏人解釋。
那可是十萬兩,大熵國一石米156斤也才六百錢,一兩等於一貫等於一千錢,他兩輩子加一塊兒都沒像今天這麽揮霍過... ...
“喏!”
“還有你,長眼睛是做什麽的?啊!大活人都不知道去哪兒。哦對了... ...嗬,那對楚楚可憐的眼睛還能勾引男人吧,說!這毯子是不是給駙馬準備的?早覺得你們總是眉來眼去,你個賤人!”
啪!
薛君憂緊緊皺著眉,實在難以想象外麵是怎樣一幅不可描述的畫麵。
正當這時,門外隱隱傳來對話聲。
“嗯?外麵剛剛是不是有什麽聲響?”
“回公主,聽聲應是從客棧後傳來,那裏隻有一間茅房,許是風雨太大給壓倒了。”
“去看看,有沒有那頭劣馬,有就帶回來。”
薛君憂聞聲回頭,見董九思抬手作揖,似有跳窗之意,剛要出言阻攔,隻見得那道身影已是從窗外竄出。不久,一聲沉悶的,哀轉久絕的作嘔聲伴著窗邊細雨與陣陣臭味頻頻傳進屋子。
董九思在屋裏緊張的來回踱步,上次忤逆了洛君盈,被那些虎賁郎吊在樹上餓了一天,這次本就因為自己父母忌日回鄉祭祀惹得她心裏鬱悶,被發現在客棧住了一宿還不被活活打死。
伴隨著外麵辱罵聲越來越大,嗚嗚嗚的淒慘聲也越來越頻繁,薛君憂聽到毯子二字,無聲扒開一條門縫向外瞅去,整個人登時繃直了身體,竟看到了令人怒發衝冠的一幕。
... ...
“不好!”
“廢物!”
二人幽幽醒來時,還是因為聽到樓下某件瓷器摔碎的聲音,聲音很脆,從一樓大廳傳來。
董九思睡眼惺忪的抬起頭,望著窗外已經亮起的天色,愣愣呆滯了會兒,神情頓時崩潰,好似一隻動物炸毛般站起來。
董九思驚慌失措的聲音與門外一道高亢冷聲在同時間響起。
“哈欠... ...早啊董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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