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婚燕爾假恩愛 第七章 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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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生父母一家給了他新的身體與患難與共的親情,而養父母一家,可謂給足疼愛,也彌補了他上輩子生活在孤兒院的伶仃童年。
就連這一托盤吃食,還是當年薛君憂小的時候,研究出的“涮鍋”,從此天氣轉涼,一大家子人總會其樂融融圍在亭子裏賞景涮鍋。
“是是是。”浣菱點點頭,笑著朝後院的西南角長廊指了下,囑咐道:“夫人跟二少爺都在主家大院的闔興亭呢,三少爺隻管過去吧。”
這個丫鬟鐵定不認識,因為看起來也就十五六左右。薛君憂和艽兒跟她走了好一會兒,總算來到後院。
說完,浣菱領著艽兒離開,二人並排走向薛君憂的院子。
... ...
老金走後,那丫鬟輕佝著身子,引二人繼續前行。
突然,端莊的身子僵住,口中喃喃著齊連郡,再將目光定格在薛君憂臉上。
母親眉如遠黛,發出一聲笑音,眼眸浸潤,直直看著薛君憂就問道:“幺兒?”
“娘!”
雖說薛君憂這一路都想露出最陽光爽朗的笑容來著,可叫出這短短一個字後,一雙眼睛還是不爭氣的晶瑩發光了。
母親立刻站起來,一把抱住薛君憂,就像小時候一樣,不停摸著他的肩膀跟後腦,持續好一會兒才鬆開,淚花在眸子裏像是滿了,兩滴清淚被擠出來,劃過臉頰:“長大了,就是有點兒瘦。”
薛君憂滿臉露出陽光爽朗的笑容,後退一步,對著這位給予他天大養恩的母親深深一躬:“孩兒回來了,母親。”
“好!回來就好!”
董氏拭去一把眼中淚花,同樣是滿臉笑容,除了看著兒子瘦了之外,心裏哪兒哪兒都高興。
當年抱回來時就瘦的叫人心疼,好不容易給養成大胖小子,現在又瘦成這樣。
董氏拍了拍薛君憂一雙胳膊,微笑著說道:“走了半個雨天吧?走,進屋吧,外麵怪冷的。娘這就叫廚房給你燉最愛喝的烏雞湯。後院兒那隻黑鳳雞啊,還是你奶奶特地找人尋來的,天天都害怕等你回來就長老了呢,正好!今天我們就讓它壽終正寢。”
靜靜聽著長長的一段話,薛君憂心裏升起一股熱流,還是那個家,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
心裏想著,薛君憂忙攙扶著母親坐下,“不用不用,孩兒可不冷,正好,雞湯外麵有得是,可這涮鍋就我們家獨一份,孩兒饞這口兒都饞十年了。”
“嗯,好!”董氏點點頭,將一邊沒用過的碗碟放在他身前,“這原本是給你大嫂準備的,可她啊,前不久派人回話說不舒服,正好,給你用吧。”
“謝謝娘!”
薛君憂這邊剛接過碗碟,另一邊滿筷子肉片就放了進來,他又看向另一邊,笑道:“謝二哥。”
“三弟變得更客氣了。”薛君事收回筷子,看著久違的弟弟,臉上也是一陣高興:“奶奶和母親天天念叨你,這下好了,總算回來了。”
“嗯,回來了。”薛君憂點點頭,臉上遂多了些愧疚看向母親,低聲認錯道:“對了娘,我聽金叔兒說,五公主已經來過了... ...對不起啊,人沒回來,還給家裏徒增一筆欠賬。”
董氏嫻雅笑了笑,她從身上取出那玉佩,又重新交還給薛君憂:“不礙事,五公主的錢,娘已經幫著還了。這玉佩啊,是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多少錢娘都給你贖回來。”
“謝謝娘!”
薛君憂接過玉佩,拿起筷子開始大快朵頤起來,跟老頭在山上十年,可是沒吃過幾頓上好的羊肉。
董氏在一旁看著直心酸,就為跟老太太很久之前的約定,瞧把自己兒子苦成什麽樣子了。
想來那老道準是限製幺兒花錢了,不然十年送過去的一萬兩銀票,怎麽還能剩下來六千兩。
就這麽瞧著,董氏又忍不住摸摸薛君憂的頭,還是該謝謝那老道的,至少又還了個懂事的兒子給她:“慢點兒吃,不夠娘再叫人拿。”
薛君憂嘴裏鼓鼓的應道:“夠了,夠了,我在進城之前,其實都吃兩個燒餅了... ...大個兒的那種,管飽,嘿嘿。”
說實話,在城外吃那兩個燒餅確實已經飽了,古代就這點好,沒有食品添加劑,更沒有科技與狠活,用料那都是實實在在的,老百姓不騙老百姓。
之所以這麽吃,他純粹隻是饞,都記不得自己多久沒碰過油水了。
“唉,真是苦了孩子,都吃上燒餅了。”
母子倆正說著話,身後長廊裏傳來微微嘈雜,像是丫鬟下人急說著什麽,薛君憂剛剛轉過頭去,正好撞上了一位拄拐老嫗的慈祥目光。
這老嫗半佝僂身子,精神可是矍鑠,頭上一根根銀絲打理得十分認真,微微下陷的眼窩裏,是一雙深褐色眼眸,其中隱隱含著時光所留下的淺痕。
薛君憂心頭觸動,吞下嘴中食物,立刻站起來。
被兩個丫鬟急急攙過來的老嫗,直直望著薛君憂的臉,眼中那被時光所留下的道道淺痕,一下子被濁淚所衝淡,滿是皺紋的兩頰顯出幾縷激動紅暈,她伸出雙手捏了捏薛君憂胳膊,慈祥的點點頭,滄桑的聲音裏殘留一絲清柔:“壯了,孫兒,壯了... ...這些年想不想奶奶啊。”
薛君憂微微一笑,張開手抱住奶奶:“想!孫兒天天想您呢。”
“那不先來看奶奶... ...這兒呀!到底還是跟娘親,寧可在外麵啊,陪著受涼落雨,也不願去屋裏找奶奶烤暖爐。”
老太太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子酸氣兒。董氏一手提袖,一手指著老太太,轉頭看向薛君事,嫌笑道:“看看這老頑童,拐彎抹角說媳婦兒的不是呢。”
“那可不?孩子淋雨回來的,還讓在外麵待著。這知道的,是母子倆節儉,怕浪費糧食兒。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家裏窮的揭不開鍋了,洗塵宴都辦不起。”
老太太從薛君憂懷裏出來,這懟人說話是一點兒不喘氣,說完董氏,抬頭又把目光落在薛君憂臉上,抓著手要走:“走!好孫兒啊,到奶奶那兒去,奶奶特地給你買了隻不大也不小的上等黑鳳雞。咱呐,回去就叫人把它宰了,給我這好孫兒補補身子。”
薛君憂微笑著要走,董氏卻又不依了,手疾眼快的分開二人,兩手攙扶著老太太,輕勸道:“娘啊,幺兒都累一路了,你讓他歇息歇息吧,啊!媳婦兒陪你去說說話。”
老太太不舍的看了薛君憂一眼,腦子裏想想倒也是。
她重重歎了口氣,跟著董氏朝回走:“好好好,這從齊連郡回來,一千多裏路呢,可不能再累著我孫兒。不過這晚飯啊,可要安排的好點,不能讓我孫兒缺嘴兒。”
“是!兒媳等會就去。”
董氏一邊扶老太太往回走著,一邊回頭給兄弟倆使了個眼色。
薛君憂跟二哥立刻會意,相互對視一笑,衝母親躬身行了禮,然後結伴離開。
母親抬頭欲叫浣菱,不敗歲月的一張臉龐卻是停滯住:“浣菱呢?”
“浣菱姑姑剛被管家有事叫走了。”薛君憂溫聲回道。
“奧... ...新來的?”
薛君憂抬頭望去,隻見一男一女圍在石桌銅鍋前,看著亭外稀稀落落的梅雨假山聊的起勁。那男的長相俊瘦,頭戴一頂白色玉冠,舉止間帶些溫文爾雅,身上披一件白色狐裘。女的背對薛君憂,頭戴玉飾金釵,著一身上好緞料的金色衣裙,身姿端莊,裙裾及地,身上自帶股嫻雅貴氣。
這二人,便是薛君憂的養母董氏與二哥薛君事。
薛君憂微微吸一口氣,端著托盤朝亭子走去。
距離漸近,二哥聞聲抬頭,微微蠟黃的臉上立刻露出一抹久違微笑。
托盤放下,薛君憂開始低頭擺碟,也才將將驚動母親。
心裏想著,身前回廊的亭子裏傳來熟悉的談話聲,一陣混合著菜蔬肉片的香氣隨冷冽空氣而來,讓人頓時有了精神。
薛君憂端著托盤,輕車熟路進了主家大院,想著十年都未見的親人,心裏不免一陣澎湃。
“嗯,從南州齊連郡過來的。”
“還挺遠的。”母親點點頭,繼續轉過去看著亭外稀稀落落的雨中庭院,像是心有疑惑,時不時還回頭又打量幾眼薛君憂。
婦人聽到這句話,栽楞一下,接著吃驚地露出歡喜笑容,有點兒難以置信。
薛君憂跟著笑笑,衝她點點頭,轉而向她介紹身後的艽兒:“這是和我一同回來的丫鬟,秦艽,麻煩浣菱姨帶她去我院裏的屋子住下,順便再弄點好吃的給她,我們可節衣縮食一路了。”
剛邁進院門,隻見一位年紀頗大的婦人走過來,手裏還端著個盛有七八碟肉片生蔬的托盤,肉片是薄薄的羊肉,生蔬青菜頗多。
薛君憂與那婦人對視一眼,伸手接過托盤,然後說了聲“我來吧,浣菱姨。”
叫浣菱的婦人看了艽兒一眼,又回過眸,親善道:“小少爺還是待我們這些下人如此親,十年也沒怎麽變。”
“沒變嗎?”薛君憂皺了皺眉,揶揄自嘲道:“明明長高長帥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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