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新婚燕爾假恩愛 第八章 咱家又開了幾家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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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人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他又趕忙補救道:“沒事,這位就是三弟花十萬兩跟五公主那買來的丫鬟?”
    艽兒靈動的一雙杏眼眨了眨,衝二位少爺輕輕行了一禮後,轉身離去。
    進入院內,中規中矩的配置,有五間房,三正兩耳,中間有一處小院兒,角落裏還有口水井。
    就在那一顰一笑間,薛君事的臉頰不禁泛起兩抹紅暈,簡直與他夢見過的仙子如出一轍。
    緊接著,自己弟弟的話語傳進耳朵,“怎麽了嗎?二哥。”
    薛君憂和二哥走到自己住的院子,這二人一個撐著傘,一個披著蓑衣,相談甚歡。
    他立刻搖頭笑笑,解釋道:“沒有沒有,二哥你隻當我說得是一種... ...玄學!玄學講究虛妄假想之說。就比如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之外,說不準還有另一個與我們生活習俗相同,法令法度卻不同的世界,那裏,有可能存在著二哥你說的這一思想。”
    “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世界之外說不定還真有另一個世界。”薛君事點點頭,覺得此番話語有那麽幾分道理。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誰也無法去肯定世界隻有一個世界,就連天空白雲,每天都並非是一層不變的。
    “三弟長大啦,都開始自己研究大學問了。”薛君事輕歎一口氣,覺得自己還是過於平庸了。
    薛君憂笑笑,心裏卻暗暗想道:“純粹隻是孟婆湯兌了水。”
    二人落座。
    半柱香功夫,茶也上來了,聞氣味就比薛君憂在山上喝的苦葉水強百倍。
    期間,薛君憂向二哥說了山上被老師教育的樁樁趣事,沿途看到的件件趣聞,再就是這一路走來,所見到的大熵景致。
    而話題到二哥這裏,又隻剩下了聖人之言、賢者高論... ...薛君憂在一旁聽得抓肝撓肺,多少有點兒犯迷糊。
    讓他不禁想起了上輩子在孤兒院,每每看到電視上播出的古裝劇裏,那些孩童搖頭晃腦背三字經時,他就和小朋友打瞌睡的場麵。
    活躍的氣氛突兀變得有些尷尬,多虧一旁服侍的艽兒受過專業訓練,以至於那張小狐臉兒一直保持很官方的笑容。
    就這般又聽了半個時辰,薛君憂實在聽得腦瓜嗡嗡作響,轉而把手放在桌子上,輕揉了揉自己腦袋,轉頭看向艽兒,朝她使了個求救的可憐小眼神兒。
    艽兒在旁嫣然一笑,於是蓮步輕移,打斷二人對話,又為他們添了些水,糯糯問道:“二少爺,奴婢在跟少爺回來的路上,聽過不少您救濟災民,開辦慈善銀會的事情,能跟奴婢講講您嗎?奴婢還從沒見過像您這樣的大善人。”
    薛君憂桌子底下立刻向艽兒忙豎起大拇指,接著輕咳兩聲,故作被擾了興致,說訓道:“哎呀!越來越不懂事了呢,艽兒!二哥在這裏跟我談論聖人學問,少爺我聽得正起勁兒,你非要聽些毫無意義的。唉... ...真是頭發長見識短。”
    “是...艽兒知道錯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竟把二哥忽悠的一時忘了聖人,在旁微笑應道:“沒事。艽兒姑娘想聽,說說也好,總聽些聖人言... ...是挺無聊的,倒也苦了艽兒姑娘這女兒家。”
    艽兒笑靨如花,點頭輕聲道:“謝二少爺。”
    薛君憂心裏長舒一口氣,拿起身邊的茶來,輕輕抿上一口,身上倍感輕鬆,這才是至親見麵該有的橋段,而不是被那些聖人賢者搶了個精光。
    “慈善銀會的事,還是六年前三弟在信裏同我講的,他應該和你講了,我就說說我為什麽辦的吧。”薛君事淡淡說著,相比之前,他的聲音壓低了不少,似乎想保持一種軟軟的語調,以至於把他那沙啞的聲音,顯得很是溫柔。
    薛君憂也知道自己哥哥為何如此,像這種給人留下好印象的事,他可不想搶功,斟酌了一下後補充道:“我也隻是隨便一提,沒想到二哥真能辦起來,還是厲害。”
    “不用功勞都給我,還是多虧了你。”薛君事笑回道,兩兄弟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
    說話間,薛君事靠在椅子上沉思了會兒,目光望著院內陰雲密布的天空,似是想起了往昔,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開始講道:“八歲那年,我與家人去北州做生意,恰逢東溟之亂,全家受盡溟國人追殺。後來得救,一路上看遍了死人與被扔地上哇哇哭叫等死的嬰兒。
    從那以後,我漸漸對經商沒了興趣,隻想一心考取功名,做個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好官,後來送走弟弟,我也決定離家遊學,三年走遍大熵的北州、東州,熟悉那裏的地域民情。
    憑著所見所聞,一腔熱血,我也毅然決然踏進了科考的門庭。
    無奈... ...嗬嗬”說到這裏,薛君事自嘲一笑,繼續道:“那些大人瞧不起商人,以我目的不純為由,把我當時打了個半死,丟出考院,也作廢了我的名字。”
    “太過分了!”艽兒聽得走心,一時忍不住打斷了他:“二少爺明明為了大考,在外奔波遊曆三年,隻差那一紙考卷就能如願,卻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少爺。”
    “也不能全賴考官大人。”薛君憂一聲平穩語氣,這件事上,他一向看得開,抬頭望著身邊那微皺黛眉的小狐臉兒,解釋道:“商人重利且輕德,這是所有人的一致看法。往大了說,是整個世界的錯,往根源上說,是曆代陛下與權貴所期望看到的景象... ...”
    薛君憂沒敢再往下說,若是被傳出去,這可是掉腦袋,滅門滅族的大禍。
    別看他們家有錢,可是生是死,是富是窮,那還是當權者一句話的事情。
    這個時代,商人更是要比任何人都活得還要仔細謹慎。
    “是啊。”薛君事也是早看開了,微笑道:“雖然剛開始我也是滿腔怨憤,可後來多虧與三弟寫了信,信中,他提議我辦個慈善銀會,就是把我們家賣得部分飾品價格上調些,然後在銀會裏留下客人的名字,屆時用她們的錢財去救濟百姓,這樣他們覺得行了善,玉鑫行那裏也沒有賠,兩家都是快快樂樂,也就天災人禍時,我這裏多少虧一些。”
    “可長久來看,還是雙贏!”薛君憂點點頭,臉上多了份自豪,這樣既能給家裏飾品多開一份樂善好施之人為行善而想要購買的渠道,又能救一救那些吃不起飯的百姓,何樂而不為。
    也就隻有二哥會在天災人禍之類的節點上虧虧,但對於薛家這麽一個富賈之家來說,破皮流血都談不上。
    他拿起茶杯來,又抿了口茶,向二哥詢問銀會近況,心裏想著若是二哥財力不夠支撐,等到時候他也問母親要些錢來幫持,雖說可能虧本兒,但畢竟是件積德善事。
    不料,一口茶剛喝進去,差點兒沒被嗆死。
    隻見二哥像是回憶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微笑應道:“帝都的積善之家頗多,前麵隻是人人買首飾留個善名,後來很多城中富太太與達官貴人直接白給錢入會,以求慈善積德,然後爹娘借著這股熱潮,以我的名義,咱家又開了幾家銀號,不僅不賠錢,而且還有很多周轉銀錢,不過我們一點兒也沒有貪就是了,一貫一錢都花在了難民和百姓身上。”
    作為一個有著現代思想的人,在三妻四妾的問題上被古人反著教育,思想品德上,簡直丟大人啊!
    薛君憂在一旁沉默半晌,許久才勉強擠出一句話來,領二哥進屋:“哥!你真該活在另一個世界。”
    “嗯?”
    薛君憂連忙解釋,可話又說回來。
    二哥什麽性格秉性,他能不知道嘛,就衝剛剛那眼神兒也絕對對艽兒有所好感。
    雖說二人年齡相差懸殊,可這畢竟是古代,若是能和二哥結緣,倒也未嚐不是件幸事。
    薛君憂引著二哥朝正房走去,見到自己這二哥還是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睛開始軲轆轉了下,小聲揶揄道:“哥,艽兒芳齡十六,又是從皇宮出來的,娘會同意... ...”
    “胡鬧!”一句話未說完,臉已是紅透了的薛君事笑著打斷他,誦道:“聖人言,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三弟知道的,哥哥一直覺得這世界法度該是男女平等的,無論如何,都該遵循任何人的意願,而不是下個三聘六禮,就能隨便把女人娶來為妾。”
    “哥哥可別害我,弟弟隻是買了她的自由身。大熵律令,非奴籍丫鬟下人不可私下買賣,違者可是要關大牢的。”
    “美... ...”薛君事咕噥道,可話說到一半,又覺得不妥,畢竟是弟弟帶回來的女子。
    話是那個意思,可薛君事怎麽聽得懂,心裏莫名升起一股涼意,隨弟弟進屋,問道:“二哥是做什麽招你恨了嗎?何故如此咒罵你二哥。”
    薛君憂後知後覺,方才意識到自己說得確實不對勁。
    堪堪這時,主屋旁的一間耳房被推開,從裏麵走出個撐傘的素裙小女子來。
    來者正是換好一身新衣裳的艽兒,薛府的青白色衣裙很能襯托出她那可愛靈動的身子骨兒。
    薛君憂駐足門口,臉上洋溢著久違笑容。
    十年匆匆過去,除了正房前那一棵梅子樹茁壯不少外,別的都沒怎麽變。
    薛君憂見了正好衝她使喚道:“幫我們沏兩杯茶來,艽兒。”
    “好!...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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